伊曼篇 蔓草离离(7)
或许是因为化雪时节的天气特别的冷,伊曼觉得一股一股的冷风扑面而來,她不自觉地往城显怀里靠了靠。
刚才城显一句话也沒有说,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了伊曼。他想让伊曼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去处理这样的事情,他相信伊曼的抉择。
果然,伊曼沒有让他失望,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与得意。
他搂着伊曼的肩,“曼曼,你刚才的表现我很満意。”
伊曼把身子劲使往城显那里靠去,“哼,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继而她又说道:“金城在他手里够久了,是时候我们该取回來了。”
城显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
一阵风吹过,残雪从枝桠间掉落下來,漫漫洒洒地飘舞飞扬,伴随着彼此走路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尽化作漫天温暖的记忆。
回到家的时候,婧妍姐正陪着小忆看奥特曼,那些小怪兽被奥特曼打的落花
水,可是一批被消灭了,另一批又來了。奥特曼毕生的精力都用來了打小怪兽,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累。
小忆看的津津有味,伊林彰坐在小板凳上剥花生,他剥的花生米又大又
満,颗颗圆浑,一粒坏籽都找不到。
伊曼吃坚果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剥皮了。如果真的要她亲自下手的话,她宁愿不吃。
可是,这一刻,她的父亲就正在安安静静地为她剥花生米,已经剥了整整一盘子。
伊曼看着这満室简单的装置,看着她最亲的人在静静的享受着这最平淡的时光,她忽然感觉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
她爱的,她在乎的一直都在身边,从來都不曾丢失过。就算丢失了,也被她尽数给找回來了。
当然,除了青
。
伊曼和城显回了房,她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这仅仅是为了休息,决不是为了逃避,或者是无來由的伤感。
她打开
头的柜子,去拿眼罩,却发现了里面放着一个许愿瓶,那是她十八岁生曰那年青
送给她的。现在想想,都已经过去九年了。
伊曼几乎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了。
她的青
的悲剧,大概就要从九年前十八岁那年开始吧。
此时此景,她还依稀能够记起当时的情景來。青
送给她这个许愿瓶的时候,说了好大一通煽情的话,她嘲笑青
不学好,偏偏学那些个矫情。而后來,他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愿望写在了纸上,放到瓶子里彻底地封存起來。
不久之后,伊曼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恍恍惚惚地记起來,当时青
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她迫不及待地去了瓶盖,把那些纸条尽数都倒在
上,一张一张都打开來看。
“我希望我能够尽快攒够钱,这样我就能赶紧买起婚纱了。----伊伊。”
这是伊曼的愿望,十八岁的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青
的身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唯一的事情便是----嫁给青
。
她知道自从陈叔叔入狱之后,青
的生活一直过得很苦,可以说是很穷困。他甚至沒有钱去买那些价格昂贵的婚纱。
伊曼一直都在攒钱,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服衣都舍不得再买了,就是为了赶紧攒够钱,能够早点嫁给青
。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么干净而纯粹的感情,当真也就只有青
配的起了。
伊曼一张一张看去,不久便看到了婧妍的。
“你的存在,便是万丈青
。----婧妍。”
伊曼轻笑,怎么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把感情当做是生活的全部啊,他们可真是幼稚。
然而这份幼稚才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现在他们都不再幼稚了,反倒有些处理不好这些最简单的感情了。
青
的字条很简单,上面只有三个字----“伊婧妍。”
他甚至连署名都沒有,可是伊曼还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青
的字迹。他的字很漂亮,不像伊曼的字,歪歪扭扭。
“伊婧妍”,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可是从青
的手里写出來,却涵盖了很多不一样的味道來。
他全部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婧妍就是伊林彰的女儿,可是他却什么都不曾说。
或许他是为了保护伊曼,又或许他是为了维护婧妍的尊严,他把他知道了全部给掩盖了起來。
那么,他都还知道些什么呢。伊曼不敢再往想。
一怔神,伊曼的眼泪便來了。
青
,你这是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啊。
他未必不知他的父亲入狱便是伊林彰所赐,可是为了伊曼,他甘愿当做一切都不知道。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还是为了保护伊曼而死。
伊家欠他们陈家的太多了,太多了。
城显进房间之后,拿了服衣就去澡洗了,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出來的时候,就看到伊曼在对着一大堆的纸条掉眼泪。立马
疼
疼地跑过來,喊着心肝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伊曼哭得菗菗噎噎的,把自己的猜想都告诉了城显。城显一听,立马愧疚也随之而來了。人家青
和伊曼过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认出了伊曼就是当年的那个天真无琊的小妹妹,马上鬼使神差般地开车撞了过去。
如果沒有他当年的冲动,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这些愧疚。
青
死了,他和伊曼无论如何都补偿不了。
虽说他在牢里忏悔了一年,但是就算是他忏悔十年,青
能够活过來么。所谓忏悔,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而已,对于既存的事实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个时候,他就需要找些理由來安慰伊曼,同时來减轻他內心深处的罪恶感了。
他眼前一亮,看到了青
的字条。
“乖,你先别哭,你看这张纸条。青
写的是伊婧妍,的确是因为他知道了婧妍是你的亲姐姐,可是还有一点你沒有看出來。”
他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既然是许愿,写的肯定都是自己內心最望渴实现的东西。青
不写别的,单单写了婧妍,这说明那时候他的心里有婧妍了。”
伊曼抬头,一脸的天真,“是么?青
不喜欢我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还要保护我?”
“那是因为愧疚,而且保护你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其实,曼曼,你觉得有愧于青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了,对不对?”
对么,伊曼不知道。
城显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青
早就悄悄喜欢上了婧妍,他只是不想伤害到你,所以才一直瞒着你。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那个女人的话,他是不会和她做那种事的。你还不明白么?”
伊曼头脑里忽然闪现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青
和婧妍在一起的情景來。就是那一天,她伤透了心,才跑了出去。
可是,她仍然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那个拿生命來保护她的人竟然不再喜欢她了。
伊曼头摇,“我不明白不明白。”
城显扶正伊曼的头,“沒关系,曼曼,我会让你慢慢明白的。而现在…”
他一点一点靠近伊曼,刚刚洗过澡,他身上缓缓散发出那股独属于他的男
气息來。然后忽然他就爆发出了他的野
,把伊曼生生地推倒在了
上。
绵过后,他不怀好意地对伊曼说道,“事实证明,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
风吹打着窗户,发出一声一声的嘶鸣。伊曼静静地躺在城显的臂弯里,回想着这些年发生过的一切,她忽然很満足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放不下,她都能够全然接受了。虽然这个被称为成长的过程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那些青舂的岁月里,她爱过,也恨过,但最终都变成了平淡。
“城显,”伊曼轻声唤道,“如果当初我们不曾遇到,你说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城显想了想,“不会有如果的,因为不管你在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伊曼的心里瞬间被暖
给充満了,她拨弄着城显坚实的
膛,“城显,这些年你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有一件事你沒有做错。”
“什么?”城显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无论如何,你都沒有放弃过我。”
一阵沉默过后,城显吻上了伊曼的
,许久才放开。
“曼曼,有一句话我一直沒有來得及告诉你。可能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俗的一句话,可是我就是想说给你听。”
他停顿了几秒钟,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伊曼听到了城显凌乱的心跳声。一如那些年他们刚刚遇到的那般。
“我爱你,曼曼,我爱你。这辈子我只爱你,伊曼,我爱你。”
很久很久之前,伊曼毅然决然地要离开的时候,是因为不够爱。城显对她好,可是偏偏从來沒有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可是这一刻她圆満了。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烂俗的三个字,但是这却是伊曼听过的最美好的话语。
“城显,我也爱你。”
又是很长很长的沉默之后,伊曼的眼睛孤噜噜转动着,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城显,等咱们的金城收回來之后,我想拍一部剧來记录咱们的感情。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时光请你等等我》,你说好不好?”
城显头摇,“不好,这个名字太文艺了,小清新现在不讨喜,说不定到时候连成本就收不回來。”
伊曼有些不乐意了,“那你说叫什么吧?”
城显想了想,说道,“一直以來,都是我想要‘锁住’你,可是我又一直都在欺负你的脑残,这部戏就叫做《锁婚,男神太欺人》吧。”
伊曼撇撇嘴,“你是我男神么?”
城显同样也撇撇嘴,“是不是你男神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男神。你看看,我又帅气,又痴心,一定是千万女孩的梦中情人。”
伊曼别过头去,此时的岁月静好,那些快乐的,不快的,都尽数随风而逝了。
还记得幼时上课时老师让背的一首诗,“金陵劳劳送客亭,蔓草离离生道旁。古情不尽东
水,此地北风愁白杨。”
当时很多人都把伊曼的“曼”字说成带草字头的“蔓”字,还打趣说她的名字就是一种草。
伊曼当然很生气,她大吼一声,“娘老的名字时來自于屈原的‘嫮目宜笑,蛾眉曼只!’不是草,是美丽!”
如今看來,她的生命和感情,就像那离离的蔓草,野火烧不尽,舂风吹又生。
她満意地笑了,却忽然一阵反胃的感觉袭上心头,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对着垃圾桶翻腔倒海地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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