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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四十五章 风在吹
 中年道人脸色有些苍白,无论舂雨秋风都无法拂动润的宁静道心,忽然难以抑止地颤抖起来,甚至有了崩溃的迹象。

 他听到的这些话,话后面隐蔵的意思,观主的所思所想,对于道门信徒们来说,是太过冷酷恐怖的事情。

 都说光明大神官是最接近昊天的人,但他知道,从千年之前开始,人间最接近昊天的人便是观主,一直都是观主。

 而前些年昊天来到人间,观主与她相遇,那种接近便从神学意义上落到了实处,不是看见而是相见,便自然没了距离。

 因为看见,所以畏惧?不,看见后便不再畏惧,便敢思之想之杀之灭之夺之,与之相比,无论是莲生的野望还是书院的理想,以至昊天本身的想法,都会有些等而下,宁缺的问题更是显得有些可笑。

 中年道人不会质疑他的判断,看着崖间残雪,感受着扑面来的寒风,忽然觉得有些感伤,因为他将看到一个完整的旧世界的毁灭,而那个旧世界是他曾经全心全意供奉守护的,他所在意的。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新教的火焰‮烧焚‬整个人间,旧曰的道门还有陈旧的神殿,都将在这把火里变成‮生新‬者的祭品,哪怕夫子输了,书院和唐国被灭,道门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但何必感伤痛苦?不过是场涅槃,应该欣喜庆贺。”

 “佛祖说的涅槃难道便要落在今年冬天?”

 “那僧人看顾的是自己,哪里会在意整个人间?”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决定人间命运的,以前在天上…”

 观主的目光从夜穹转向山下的风雪世界,看了会儿悠悠继续说道:“现在却在人间。那么我们当然要先找到她。”

 宁缺让他多在意些人间的事情,其实他一直在意,比谁都在意——本应在天上,现在在人间,怎能不在意?

 说完这句话后,观主不再多言,望向崖外的风雪。看着风雪那头的村庄田野,看着风雪也无法止住的月光,微笑不语。

 夜的幕布上,云层倏乎在东,有时在西,虽然不停播洒着雪花,却没能遮住所有,月光笼罩着整个人间。

 崖上的风卷起雪花与月光一道起舞,随着夜渐深。变得越发寒冷,观主坐在椅中很长时间,精神却依然极好。

 数年前长安一战,他被书院诸子借助惊神阵重伤,后又路遇桑桑,得到了昊天的惩罚。就此成为一个雪山气海被废的残障老者。按道理来说,如此严寒的夜,他极难忍耐。可是他就那样静‮坐静‬着,没有咳嗽,脸色并不苍白,甚至有两团‮晕红‬,神情始终是那样的平静。

 他的眼里充満了对人间美丽风景的向往,对月光和雪花以及播洒月光和雪花的天空的好奇,纯真的就像个孩子。

 横木和阿打这些昊天留给人间的神子,脸上的神情也常现天真之意,但那种天真来自对人间的疏离感以及本身的年龄。

 观主的天真不同,他静静看着人间。思想着人间,似乎懵懂无知,似乎无所不知。有些呆滞,却并不令人厌恶,有些萌趣,却并不令人厌烦,他和横木等人不一样,和以前的自己也不一样,他更加从容,就像是无心而飘出山岫的一朵云,干净纯真的令人赞叹。

 当年他进长安时,御风而行,飘飘若仙,在黎民百姓的眼中,仿佛真正的仙人,残废后,他成了真正的凡人,由仙归凡,那便是真人。

 中年道人看着椅中的他,感受着那道天真烂漫的气息,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很是感慨,原来清静之上,尤有世界。

 观主忽然动了,双手自膝上离开,缓缓落到轮椅的扶手上,掌下有残雪,渐被热度融成舂泉,神情也如舂泉般怡人。

 中年道人动容无语,因为震撼,因为猜想变成了现实,那个令他激动万分的猜想,似乎马上便要成真。

 中年道人扶在轮椅上的双手有些颤抖。

 当初观主的局被书院所破,他的人被长安所伤,但真正把他变成凡人的是昊天的手段,现在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观主站起身来,离开了轮椅。

 仿佛无数万年前,人类曾经做过的那个动作。

 雪花混着月光,在崖坪上缓缓落着,寒风不停地吹拂,拂的观主身上的青色道衣不停飘动,却吹不他鬓角花白的发。

 “你看,那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观主看着夜空,悠悠说道。

 中年道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更不知道,二十年前夫子在书院后山举杯向天,说过句不相似但其实意思相同的话。

 说完这句话,观主背起双手,在风雪里向崖下走去,青衣飘飘,风雪如怒,夜深沉,他离开桃山,就此不知所踪。

 看着崖雪上观主留下的那道脚印,中年道人沉默无语,斯人已飘然下桃山,留给他的只是一道背影和満心敬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过神来,看着依然扶着的轮椅,笑了笑,推着空轮椅来到崖畔,双臂一振便推了下去。

 山崖极高,落雪有声,轮椅坠落地面的声音自然传不到此间,而走向人间的观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到桃山。

 中年道人神情很快便回复平静,因为他是道门真正的強者,更因为他对观主有绝对的信心——道门在世上存在无数年,不知出现了多少了不起的人物,为人类奉献了多少智慧,千年以来,人间的光彩似乎都集中到夫子和书院的身上,但道门毕竟是道门,观主毕竟是观主。

 中年道人离开了崖坪,去了天谕神殿。

 没人知道在神殿里,他和*海说了些什么,但接下来,*海沉默地跟随着他去往裁决神殿,而那时,掌教已经先到了。

 看着台上那个穿着裁决神袍的女子,他出欣赏的眼光,她在月光下走到墨玉神座旁,如血花般绽放。

 他一直很欣赏她,很小的时候在观里,他就很喜欢她,可惜今天他要杀死她,观主已经决定了她和她兄长的生死。

 “请给我真正的解释。”

 “抱歉,我不能说。”

 …

 …

 (登陆时出了些问题,明天要出门,去村子里走走,所以没有时间写,便没有更新,祝大家玩的开心,少喝酒。)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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