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第七十七章 国师的阵
阿打死了,无论最后他有没有接受那个事实,总之他闭上眼睛,离开了这个人间,此时距离他从奴隶变成王庭強者,刚好整整一年时间。
他年纪不大,是个真正的草原少年,他有坚定的信仰,对部族有真正的热爱,在临死之前,还要毁灭他的信仰,确实有些残酷。
宁缺向来是个残酷的人,他知道这个草原少年杀起人唐来时,是何等样的凶残嗜血但他并不是一个在敌人临死前还要毁灭对方信仰从而获得某种感快的态变人物,他继承了莲生的衣钵,但终究不是莲生。
之所以在最后的时刻,他会和阿打说那些话,是因为他一直坚持某个道理:一个人或者可以生的糊涂,但应该清醒的死去。
他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于是也这样对待别的人,而且他说那几段话的时间,也是他调息恢复的时间,既然闲着,那便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阿打闭上眼睛的同时,他已经调息完毕,识海里的狂澜已然平静,腹小里浩然气凝成的晶莹小珠光彩夺目,一切妥当。
他举目望向渭城外,北方那片草原,微微屈膝,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碎裂,一道难以想象的力量,从他的膝间传至地面,再返回。
轰的一声巨响,他离开街道,跳向那片碧蓝的天空。
就像跳向碧蓝的海。
他跳的很高,破开微凉的空气。瞬间远离地面,来到百余丈高的天空里,在此处往下望去,渭城变成一座不起眼的土堆,荒野仿佛变成了一张大地毯。
远方隐隐可以看到金帐王庭的王旗,却不知道单于是不是在那处,原野上,数百道烟尘正在逐渐变
,每道烟尘都代表着逃逸的草原人,那些草原人正在夺路狂奔。夺命逃窜。因为他们要活下来。
因为高,自然可以看的极远,他望向四野,想要看到些什么。直至看到遥远的天弃山脉在视野里变成的那道黑线。却还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
他不是夫子。不能真正自由瞪行,无论跳的再高,总有落下来的那一刻。但他可以选择落下的时机以及方位。
下一刻他向荒原地表落下,速度变得越来越快,风吹拂着他身上的唐军服装,发出类似于爆破般的啪啪轻响,他的眼睛却没有眯一下。
他要盯着自己落下的地方。
大地越来越近,原野间奔驰的骑兵与车队,变得非常清楚,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骑兵惊慌恐惧的神情,也能看清楚那些马车上的木箱。
那些马车,便是他的目标。
金帐王庭的国师,便在那个车队里。
至于已经逃到北方数十里外的单于和金帐王庭最后的骑兵,他并不关心。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位神秘而強大的国师杀死。
荒原上空响起震耳
聋的空气撕裂声,一个人影像陨石般从碧空落下,身后隐隐带着擦摩产生的火苗,只是因为落的太快,所以被尽数抛在身后。
草原战马惊恐不安,嘶鸣不停,不理会主人的鞭打,就在原地打转。那些马车停在原地,任凭车夫如何呦喝,也无法再进一步。
轰的一声巨响。
一辆马车,被撞散成烟尘。
车厢变成无数手指
细的碎木块,向着四周溅
而去,那些没能远离的战马与骑兵,身上顿时出现了很多道伤口,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场面看着极为腥血。
烟尘渐静,宁缺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看着身前的国师,说道:“看来你早就猜到我会来。”
金帐国师,盘膝坐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苍老的容颜上神情宁静。
宁缺从天空里跳下来,一脚踩碎了整辆马车,却没能踩死他。
就在他的脚踏破车厢,来到国师头顶时,国师忽然从原地消失,来到了车厢的另一边,而当整个车厢都破碎后,国师便坐到了原野上。
原野上到处都是野草与野花,此时正包围着他。
国师没有摘野花,只是静静看着身前的一朵野花,平静说道:“我一直等着你们书院有人会从天空里跳下来,只是没想到跳下来的人会是你。”
宁缺向四周望去,看着那些看似散
的车厢,感觉到一道诡秘而奇异的气息,正在其间渐渐变得強大起来,那道气息充満了原始的腥血味道。
“这就是你做的准备?”他收回视线,望向身前的国师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再強大的阵法,也很难伤害到我。”
国师満脸的皱纹同时舒展开来,看着宁缺面无表情说道:“你浩然气大成,身躯坚若金石,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能够真的不受伤害。”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十余丈外,站到另一辆马车上,草原上的风吹拂着他身上的
布衣,那串普通的木珠链轻轻摆
。
他看着宁缺平静说道:“书院果然不凡,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看重你,没想到最终还是低估了你,我以为你离开长安城,最多便是知命巅峰的境界,却没想到,你能如此轻易地战胜阿打,不过我还是想试着困住你。”
可以困住你,便有机会杀死你。
国师没有说这句话,宁缺却懂得对方的意思,此时看着对方,想着先前连续两次,对方展现出出来的有若鬼魅般的移动,微微挑眉。
他的感觉有些怪异,因为那不符合常理,哪怕是最巅峰的修行強者,如观主和大师兄那样的无距境,也没有办法在这般小的范围內来去如电。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散落在原野间的马车。感受着那道原始而野蛮的腥血气息,感受着逐渐具体化的阵意,大致掌握了些什么。
这便是金帐国师做的准备,他以自己为饵,
敌入阵…他最开始所在的位置,便是阵眼,他自己却有能力轻身离去,便能以此困死敌人。
这种手段很简单,实现起来却极困难,因为他要有能力摆脫对手的纠
。尤其当那个对手是余帘或宁缺这样级别的修行者时。那种摆脫的能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脫离了时间的束缚,与无距隐隐相通。
国师站在远处的马车上,闭着眼睛。双手合什不停地默默念颂着什么。不是佛经也不是道典。听着那些怪异的发声,更像是草原祭祀常用的巫术祷文。
草原上天地元气大变,无数狂风自四野吹来。来到车阵之外便停止转向,开始不停地卷起,将车队里的空气昅取向天空抛散,刹那之间,宁缺身周的空气便变得极为稀薄,晨风与晨光带来的温暖怡人感逝去无踪。
就在下一刻,宁缺觉得自己的鼻端传来极浓的腥血味,身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极为寒冷,那道腥血味与寒意甚至侵入了他的身躯,直至识海深处与雪山气海。
他的念力运转变得有些凝滞,腹小內浩然气凝成的晶莹水珠旋转的速度也被迫变缓,更令人震撼的是,雪山上覆上了极厚的一层新雪!
云再至草原上空,遮住那轮温暖的太阳。
宁缺微微低头,没有盘膝坐下,沉默地抵抗着那道強大的阵意,思索着破阵的方法,他没有尝试走出去,因为身前没有道路。
在严寒的大阵里,他的身体表面迅速覆盖了一层冰霜,他的眉毛上覆了两道白雪,显得有些滑稽,也有些恐怖。
他没有想出破阵的方法,因为他现在根本无法确定国师在阵里何处国师果然不愧是草原第一強者,境界高深莫测,明明不是阵法方面的大家,却用中原修行界极陌生的手段,在原野间用马车堆成这样一座大阵,困住了他。
国师念完了那段没有人能听明白的经文或者说咒语,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宁缺平静说道:“车里有箱,箱中有骨,都是人唐的骨,单于替我收集了数年,才收集了这些数量,其中,或者,有些应该是渭城守军的。”
宁缺抬头,盯着对方,目光锋利如刀。
国师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目光里隐蔵着的意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曾在渭城生活过,想来与箱中某些人骨有旧,遗憾的是…他们已经死了,剩下的灵魂中只有怨念,没有与你的旧情,还要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来杀死你。”
这便是这道血祭大阵的基础。
国师学贯三道,境界高深,见识渊博,以佛法集信仰之力,以巫道收集灵魂,再以道门手段,借天地之势造此大阵。
为此,他不惜折损寿元。
因为只有这样一道血祭大阵,才能完成他的目的。
宁缺体內的浩然气,已然渐被冰封,那道腥血意,更是让他的识海有些震
不安,但他的神智依然清醒,盯着国师说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说这话时,他眉毛上的冰霜,已经长约一尺。
“因为你在阿打死前说的那段话很有道理。”
国师看着他怜悯说道:“人可以活的糊涂,但应该清醒地去死。”
“很好。”宁缺说道。
国师问道:“什么很好?”
宁缺看着他说道:“我本就准备让金帐王庭灭族,无论谁来劝我,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不需要什么事情来帮助我坚定决心,但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可以让将来我面对大师兄质问的时候,多一些有力的借口。”
国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一切都是借口。”
宁缺看着他脚下的马车,看着车上那个已经有些破损的箱子,看着里面隐约可见的森白的人骨,终于缓缓向前踏了一步。
…
…
(好累…脖子,好久没有了,我要恢复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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