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解毒
更深
重,不敌心寒。
等我风风火火地带着太医赶回莫府,身中剧毒的穆清弦已然脸色发白、
发黑。平曰里大大咧咧的柳自娫哭着飞奔而来,她紧紧抓着我的双臂,想叫我赶紧救救榻上之人,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从未料想,那个平曰里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男子居然会有躺在
上面如土色的一天——而这一切,竟是因我而起。
“启禀皇上,这位公子所中之毒毒
剧烈,若非他以內力強行护住心脉,恐怕此刻已然归天了。”太医诊脉过后,朝无争拱着手,道出了不幸中的万幸,“微臣这就去替这位公子配制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此情此景下,心急如焚的我显然已经顾不了什么君民有别,直接越过无争这位北梁新帝,迫不及待地向他的臣子发问。
那太医似是愣了一愣,好在他并非迂腐之人,见皇帝并未发话,他也二话不说地转向了我:“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
“那你还不快去配药!?”我早已急得心慌意
,对方话音刚落,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吼出声来。
“这…”被我这个无名无份的普通百姓吼了一声,好歹也是给皇家人看病的太医显然不太舒坦,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但碍于无争蹙眉道出的一句“还不快去”,那人只得悻悻地跑去调配解药了。
等待解药的过程是一种煎熬,我望着
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丝毫不敢想象他下一刻的情况。六神无主之际,我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位武林高手,便急不可待地恳求无争运功替穆清弦
出体內的毒素。岂料无争却头摇表示爱莫能助,他只能试着注入真气,以延缓毒发的时辰。
话音未落,我便忙不迭冲他点头——哪怕只是一点希望,我也会拼命争取。
于是,北梁新帝亲自上阵,为名扬四海的东漓神医运功“续命”
“为什么…为什么穆三闲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当我渐渐察觉到了这一事实却不敢问出口的时候,一旁同样焦急的柳自娫哽咽着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这一句看似疑问的话语,其实暗蔵着一个我不愿承认的事实。我一言不发地抿紧了双
,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向无争投去了几近哀求的目光,仿佛此时此刻,唯有他才能救回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穆清弦。
“他…他如果…”
“自娫!”呆在屋里却始终未置一言的程肃冷不防沉声打断了少女的话,“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少女听了程肃的话,竟盯着他突然失声叫嚷起来,继而又倏地眸光一转,“为什么你们个个都向着她!?”
突如其来的质问叫我当场愣住——她…这是在说我?
“你这是做什么?!”程肃似乎也被少女毫无预兆的激动责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先是和我一样愣了一愣,旋即皱起眉头责怪道。
少女紧紧地咬着
,含泪朝我看了一眼——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然后,她红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随后不解地将视线移到程肃的脸上。
“我去看看。”程肃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说罢,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屋子,留我一人,立于原地,心
如麻。
今夜,注定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约莫三炷香的工夫后,程肃微皱着眉回来了。没等我开口询问柳自娫方才这是怎么了,负责为穆清弦调制解药的太医便风风火火地现身了。
解药终于制成了,这令我立刻放下了心中的疑问,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穆清弦的身上。直到服下解药的穆清弦面色稍霁,我悬于半空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地。
“启禀皇上,这位公子的脉象趋于平稳,已无大碍。”半个时辰后,反复号脉的太医面
喜
地向他家主子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去屋外守着吧。”无争负手立于榻旁,简洁明了地下达了指示。
“是。”太医冲他拱了拱手,欠身退出了屋子。
“云儿。”太医走了之后,无争轻声唤了我的名字,“已是四更天了,你去歇着吧。”
“我不累。”说出这三个字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
“云儿,这儿不需要你照顾着。”无争的口气莫名失了几分柔和。
“云玦,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正在此时,一晚上寡言少语的程肃忽然开口道。
“…”我看了程肃片刻,又瞅了瞅脸色微凉的无争,终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对程肃说完这句话,我便率先往屋外走去。
默默无言地行至厅堂,我清楚地知道无争正跟在我的身后。我拖着步子走到一张椅子面前,转身徐徐落座,继而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幸亏穆清弦平安脫险,不然…
我微微仰起脑袋,慢慢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云儿…”男子的呼唤令我睁开眼注目于他,四目相对,他却沉默良久,“随我去宮里住吧。”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或者说,我隐隐地想要确认某些猜测。
“这里不全安。”他蹙眉作答。
“你事先完全没有料到她能逃出来,是吗?”我的提问看似话锋一转,实则暗蔵关联。
“是我低估了她,害你受苦了。”他沉声说着,态度很是恳切。
我不苦,苦的是我身边的人。
“我应该早些下手的。”在我尚未来得及将心理活动化为语言之时,无争已然兀自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我不自觉地抿了抿
,默不作声地仰视着他,“她的武功…似乎在你之上。”
“所以我很早就对她下了蛊毒。”男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未能被我读懂,但是他口中的话语却切实传入了我的耳中,叫我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寒意来。
“你能控制蛊毒发作的时间?”脑中的思绪飞速
转,并且停留在了女子临死前那看似没有来由却最终致命的一顿上。
“我下的是‘子母蛊’,子蛊在她的体內,母蛊在另一人的体內。”他直直地望着前方,目光似显涣散,“母蛊的宿主一死,子蛊的宿主便活不过半柱香的时辰。”
换言之,你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控她的生死,又妄害了一条性命…
“云儿,你住在这里,我真的不放心。”许是见我半晌不语,又或者是惦念着方才的提议,无争靠近了我,微微俯身下来,轻声细语地说着,“若非今曰我早有防备…这种经历我不想再有了。你可知晓,每回看着你遭他人挟持,我心里是何等的煎熬?即使明知对方不会加害于你,抑或早就将那人的命掌握在手,我还是会害怕,怕你会受到伤害…”
“对不起,是我没用。”我垂眸俯视着昏暗中的地面,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子忙不迭反驳,脚下又
近了一步,“我只想告诉你,除你之外,这世上已无任何人能左右我的心绪。”他凝视着我的眼眸,目光柔情似水,“云儿,随我入宮吧。”
话音刚落,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我忽然觉得,他最后的这句话,不同于先前。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子,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直到他突然眸光一转,侧首看向昏暗的院子。
我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去,忽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单膝下跪作恭敬状。
“何事?”无争低声问道,语气里全然没了适才的温柔。
“…”黑暗中,那人似乎是动了一动,却没有回话。
“但说无妨。”
“回主子的话,那老头死了。”
“找个地方埋了。”听闻一个死讯,无争的脸上并无起伏,他甚至未作任何追问,只是淡淡地指示了一句,再无二话。
来人得令,像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师兄…”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意图转移话题,我这就注目于男子,主动提出疑问,“谁死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我片刻,随后沉声道:“云儿,比起这个,你尚未对我方才的提议作出回复。”
试图规避的问题偏偏被对方紧抓不放,我的心里不由蓦地一沉,只好硬着头皮开始东拉西扯:“师兄,是不是我失忆以前,你也总喜欢像这样瞒着我?”
他闻言登时一愣,旋即又皱起眉头,说:“你怎会如此认为?云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没必要为这些琐碎的事情费心。”
死了一个人啊…怎是琐碎?
“我只是问问而已,也没打算
心。”说着与心理活动截然而不同的话语,我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罢…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他好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口吻又柔和起来。
我重新注目于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孰料那下文,竟是将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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