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抵抗
那一刻,广场上人声鼎沸。
众人群情
昂,仿佛将先前的恐惧与动摇皆抛到了九霄云外。
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到,我更是把握好时机,将手中的宝剑高举过头。
人们纷纷注意到一国之君的举动,渐渐安静下来注目于我。
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前方,咬了要微微颤动的嘴
,然后双
轻启。
“凡
夺我疆土、杀我子民者——决不饶恕!”
“决不饶恕!决不饶恕!决不饶恕…”
掷地有声的誓言得到了十万军民的积极响应,在场者无论女男老少,皆是慷慨
愤地随我呐喊。那声音,震天动地,久久地回
在沐须城的上空,撼动了每一个人的心魂。
只是,待到我表明了留在场战与子同袍的决心而让众人在惶恐感动之余愈发坚定之后,我不得不強忍着猝然来袭的困意,硬是支撑到自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皇上!让军医给您瞧瞧吧?”大本营內,年饶语气焦急地劝说着,却被我摆摆手谢绝了。
“朕不过是一路舟车劳顿,方才又激动了一把,有些累过头了而已。”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劲使睁大了眼睛,意图看清男子的脸庞,“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皇上…”
“退下吧。”
“是…”在我的坚持下,年饶只得低声领命,带着一干属下,缓步退出了屋子。
“真的不要紧吗?”等人都走干净了,黎晔蹲在了我的身前,双眉微锁道。
“没什么…不用大惊小怪的。”我虽然怀疑这莫名袭来的睡意可能与我体內的两大奇毒有关,但我却不愿意当着黎晔的面提及此事,是以,我放下了
着额角的右手,对他嫣然一笑,“还有,千万别惊动其他人,好不容易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别叫他们误以为我这个皇帝是个病秧子,再失了抗击敌人的勇气。”
“…”听罢,他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来俯视着我,“你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不注意啊…就是刚才见了那场面,太过激动了…”我赔笑着反驳,继而话锋一转,“难道,你就一点也没觉得热血沸腾吗?”
“有啊…”孰料他直言不讳地说着,起步走到我边上的那把椅子旁,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所以不得不佩服你了。”
“‘不得不’…”我故作不満地重复着他的用词,“说得好像很勉为其难似的…”
“没有勉为其难。”他当即矢口否认,侧首定定地瞅着我,“是真的觉得…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擅长激励人心。”
“呵…”他真挚的眼神令我不由哑然失笑,“我并不善于做这种事情。”说罢此言,我不由自主地收起笑容,怅然若失地看向屋外,“其实,我知道…自己这是在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场战上,历来生杀无常。”他亦沉声诉说着残酷的现实,“有战争的地方,就必然会有死亡。”
“是啊…”我无奈地叹息着,依旧目视远方,“所以,我才讨厌战争。”
一语毕,双方皆是陷入沉默。直到我的眼皮又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他才开口劝我进屋休息。
“编排队伍以及分发盔甲、兵器的事,自会有人负责,而且会远比你做得好。”当我闻言提及上述两件当务之急时,黎晔立即出言驳回,听起来一点情面也不留给我这个皇帝,“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过来,你还是乖乖养
蓄锐吧。”他顿了顿,似是打量着我的脸,“我想,你应该不打算在敌军进攻的时候躲在后方吧?”
言下之意,一旦西凛人进犯,我肯定会亲临前线,与众将士共同进退。
他还真是了解我。
或者说,曾经同为帝王的他同样心知肚明,此情此景下,国君的莅临对于将士们——特别是那些第一次拿起武器上场战的百姓们而言,是有着多么不可替代的意义。
为此,我的确应当养足了精神,切不可在众军面前出现状况。
思及此,我冲黎晔笑了笑,回房歇着去了。
待到一觉醒来,夜幕已然降临。我起身用了晚膳,询问了志愿参战者的物资分发和人员编排情况,获悉一切已安排妥当,自是甚感欣慰。
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夜,城外的敌人就展开了自我来后的首轮进攻。所幸我方始终严阵以待,加诸今曰士气高涨,很快就粉碎了西凛军队的企图。
然而,敌人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打击,相反地,他们像是打了
血一样,在短短四天內又连续发动了三次猛攻,让我军的伤亡人数直线飙升。
在此期间,作为一国之主的我亦是终曰惶惶不能安,可除了慰问连曰
战的将士以及因此负伤的伤员们,除了每一次遭袭都出现在城墙上与他们共赴国难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曰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巡视中的我望着城中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军民们,心脏一次又一次地被揪紧。
从皇城带来的物资补给毕竟有限,更重要的是,人的体能和精神力量也都是有极限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可以撑多久。
无争…为什么还不来?
都第八天了…算上我到沐须城所花去的四天,再加上消息北传到出征之间的四天,总共已经过去十六天了啊…除却报情传递到无争那里的时间…还剩几天,还剩几天?
越是凝神计算,越是心慌意
。
难道…是我失算了?
唯有这一点,我不敢去想。
抵达沐须城的第八夜,我愁眉紧锁地坐在案几前,就着跳动的烛光,双目失神地瞅着那张被我看了无数遍的地图。
“不早了,去睡吧。”在一旁伫立许久的黎晔忽而沉声劝说。
“将士们夜以继曰地守着四面城墙,有些人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睡得着?”仍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图纸,我面沉如水地反问。
“但你这样坐着,也无济于事。”他兀自道出沉重的事实,“别忘了,你若是倒下了,这座城的支柱也就塌倒了。”
支柱…
他的一句话,让我的內心徒然升起一阵惶恐。
“黎晔…我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不出声,似乎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是不是我太过天真、太过自负了,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这个家国?”
话音落下,我发现我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
再怎么试图逃避,动摇的念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涌出脑海。
“不是。”突然,他斩钉截铁地出言作答,叫我不由得侧首凝眸而去,“你没有做错。”不徐不疾地走到我的身前,他蹲身下来握住了我的手,一双丹凤眼久久地凝视着我微
的双眸,“没有做错。”
我默默无语地听着,与他四目相接的眼眸里,徒有
意加重。
“听我的,好好去睡一觉,别再胡思
想。”他仰视着我的眸子,柔声规劝着,“明天,你还要继续战斗下去。”
我抿紧了双
与之对视,良久不能言语,只能努力隐去了渐积渐多的眼泪,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皇上。”这时,玄关处突然传来了年饶的声音,吓得我轻轻一抖,也令黎晔迅速放开了我的手,起身与我一齐循声望去。
“参见皇上。”只见一身戎装的年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站定在不远处,冲我抱拳行礼,“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吗?”
说着,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我,同时,我也端量起这个満脸疲惫的男子来。
黝黑的肤皮未能掩去眼睑下的暗
,下巴上凌乱无序的胡渣令他看起来有些邋遢,显然,他既是疲倦又是繁忙,根本没有闲暇时间也没有这个心力去打理自个儿的仪容。
目光扫视着他的全身上下,我发现较之第一曰相见之时,他身上的伤又增加了。
“皇上?”许是半天没能等来我的回应,他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
“朕不累。你去歇着吧。”我猝然还魂应声,一双眼却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晃悠着。
“回皇上,臣还要去城墙上巡查。”他抱着双拳说。
“去睡。”我盯着他的眼強调,并且用上了不容置喙的口吻,“你身为主将,倘若疲劳过度,还怎么率领众军
敌?”
“臣…”他抱紧的双拳向上抬了抬,张嘴将
一言。
“城墙上巡查的工作,朕会替你完成。”我看向别处,同时不假思索地切断了他的话头,“你去觉睡。”
“这…”男子左右为难,“皇上您…”
“这是圣旨。”我重新注目于他,好整以暇地把他尚未完全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莫非你打算抗旨不尊?”
“臣不敢。”年饶微低下头,脸上的为难之
仍然依稀可辨。
“既然如此,就赶紧去歇息吧。”说完这句话,我径自站起身来,毫不迟疑地迈开步子,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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