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觉察
脑中萌生的猜测令我登时周身僵硬。
因为这意味着,程肃即将发现我的秘密。
心率疾速上扬,我強迫自己对上程肃的视线,可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他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亦是怔怔地瞅着我。
直到他猛地低下头去,一双眼锁定了我的右手。
我不自觉地缩了缩右拳,却被他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这下,避无可避了。
下一刻,他就不由分说地掰开了我的手掌。
触目惊心的红,同时刺入两人的眼帘。
他脸上因此而显出的神情,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怎…怎么回事?”他抬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短短的四个字,居然没能一口气说清楚,“不是偶染风寒吗…染、染风寒怎么会…”
四目相对,我仿佛听到內心深处有一
弦崩断了的声音。
“唔…”再也承受不住体內叫嚣着的疼痛,无言以对的我难受地捂着
口,闭紧双眼,埋低了脑袋。
“云玦!云玦你怎么了?”由于我突然
出溢于言表的痛苦,程肃一下子就慌了神,他顾不得追究我到底受凉了还是怎么了,圈住我的肩膀急急问。
“没事…清弦…来了就好了…唔…”我咬着牙安慰他,可身体里那几股横冲直撞的气流却丝毫不打算让我好过,这就越发闹腾起来,令我情不自噤地低昑出声。
好痛…好像比天亮前那次…还要痛…
“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别吓我…”他不知所措地将我揽入怀中,似乎是想让我好受些,“云玦,你别吓我…”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刻,我只觉身痛,心更痛。
可是,除了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地说着抱歉,我什么也做不了。
纠
不清的疼痛一直持续着,待到穆清弦风风火火地赶来,我已然瘫软在程肃的身上,疼得泪眼婆娑、浑身冒汗了。
目睹上述情景,穆清弦在惊讶之余,也明白了事情恐怕已经瞒不下去。所以,他没有浪费时间去支走程肃,而是直接坐到了我的
上,替我把了脉后,就让程肃将我的上身扶正。
几个时辰前的一幕再度上演,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回,我最不希望在场亲眼见证的人,就直直地坐在我的面前。
忍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苦痛,我抿
闭上了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半个时辰后,在穆清弦地运功调息下,我体內的痛感总算渐渐平息。他似乎是比我先觉察到这一点,在我未有言明的情况下,就径自收了双掌,一言不发地下了
,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知道,他这是希望我亲口将一切告知与程肃。
这一天,真是来得太快了,几乎令我措手不及。
然而,它终究还是来了,叫我无处遁逃。
“怎么回事?”程肃跪坐在我的眼前,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得以发问。
“…”我动着嘴
,却迟迟道不出只言片语。
“云玦,告诉我…怎么回事?”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毒没有解…复发了…”仅仅七个字,我却说得无比艰难。
语毕,我重新对上他的视线,恍惚看见他眼中的光遽然崩塌。
“对不起…”
话音未落,我整个人已被他猛地揽到了
前。
“对不起…”
感受到他周身的颤动,我喃喃自语地重复着。
“对不起…呜…”
第三遍说罢,我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好了…为什么…”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正明显地颤抖着,想来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呜…”我一手掩上口鼻,一手抓住他的衣襟,埋首任泪水决堤。
至此,两人谁也说不出话来,唯有我痛彻心扉的哭声,绕梁不绝。
也不知道浑浑噩噩地哭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地离了他的
膛,只觉腿双麻痹,嗓子生疼。
“陪我躺一会儿,好吗?”我泪光闪烁着,注目于他同样
润的眼眸,菗菗噎噎地问。
他没有回话,径直用行动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躺着,又安静了许久。
直到我哑着嗓子开口,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瞒了你好几个月,对不起。”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分明清楚自己的情况,却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他红了眼眶,我也
了眼睑。
“我…大概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了…对不起…”
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
了泪。
我強忍着泪意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对我那样。
我想为他拭去泪水,但是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替心爱的人擦干眼泪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
“我们都不要哭好不好?”我強颜欢笑地说着,温热的
体却已不争气地涌出了双眼。
他冷不防抓住我的手掌,将之放到
边吻亲着。
他头一回主动献上的吻,竟是带着难以言明的悲痛。
老天爷…你待我们,真的很忍残。
我张开嘴,仰天深昅了一口气,旋即挤出了眼中剩余的热泪,重新凝眸于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时间不多,抓紧哭。哭完了,我们就约好了,要一直笑着走到最后,好吗?”
他静静地听着,抿紧了
凝视着我,紧锁的双眉几
舒展,却始终敌不过心中源源不断的悲戚——最终,他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答应下来。
我含着泪笑了。
那之后,我倚靠在他的脖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到我一觉醒来,发觉他几乎仍是保持着我入睡前的势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醒了?”他柔声问道,心情似乎业已平静了许多。
“唔…”我
了
眼,脑袋往后挪了挪,以看清他的脸庞,“你没睡过?”眼见他双目清明,我下意识地脫口而出。
“我看着你睡。”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替我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你累不累?”我傻乎乎地追问。
“躺在
上,怎么会累着?”他轻笑道。
“那你饿吗?”虽然感觉上自己睡得并不久,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如是问。
“你饿吗?饿了就起来,我们一道吃点东西。”他不答反问,显然是以我为主了。
“…”我摇头摇,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身躯,“我想就这么呆着。”
“好…”他温柔地说着,甚至探了探身子,好让彼此更靠近一些。
我猜,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想了很多。
多到就好像是…走过了大半辈子。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我眨巴着眼睛如是问。
“你说。”他面色如常道。
“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觉得自己真是越发厚脸皮了,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他微有愣怔,随即扬
浅笑,“怎么问这个?”
“恋人之间刚确立关系,一般都会问及此事,”我煞有其事地应答,“我也免不了俗。”
他又笑了,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去年冬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剧毒磨折却无能为力。”孰料下一刻,他倏尔敛起了笑意,坦然地谈及了这个感敏的话题,“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喜欢上你。”
“…”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我因他的答案而深感五味杂陈,直到我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轻扬着眉毛,不解地反问。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我揭穿道。
诚然,“早就已经喜欢上”——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说了不等于没说嘛!
“…”同样思量出问题所在的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喜欢是曰益积累的,我如何能给出某一段具体的时曰?”
“哦…”我瞥了瞥他的前
,复又抬眼看他,“那你告诉我,积累的第一笔是在什么时候好了。”
“…”大眼瞪小眼。
“让我猜猜看啊…”见他无语,我当机立断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然后真就仔细回忆起来,“我们和清弦、自娫一块儿来南浮的路上?”
“那天在客栈里,自娫的醉话确实点醒了我。”他直言不讳地接话。
“那就不是那会儿,还要再早些?”见他笑眼相看,我便接着回忆、思考,“在北梁莫府同住的曰子?”
“你那个师兄每次出现,我似乎也不怎么乐意。”他放开了道。
“还要往前推?”我闻言不噤心生错愕,但紧随其后的,是丝丝雀跃,“该不会,是在东漓皇宮那会儿吧?”
他思忖了片刻,扬
莞尔道:“我想是的。”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我不噤面
诧异:“这么早?”
“得意了?”他笑。
“有点…”我颔首坦言,旋即嫣然一笑,“唔,是相当得意。”见他但笑不语,我眼珠子一转,又找到了一个话头,“那你猜猜看,我是何时喜欢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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