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流
我这位前世的父亲所言甚是。
科学常识告诉我们,月食只可能发生在农历十五前后。
所以,即曰起我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活着,然后期盼着老天垂怜,能赐我一次月食天象,好让我魂归故里。
这夜一,我辗转难眠。
毕竟,今晚得到的消息给我的冲击实在太大——确切而言,这短短几十天里的世事无常,几乎已经让我应接不暇。
先是穆清弦给出了不満一年的命限,再是温故离无奈道出暄帝未死和天神降怒的秘密——两者一前一后,直接促使我作出了要为程肃留下一个孩子的决定。
孰料计划快不过变化,大海捞针式的搜索居然有了结果——暄帝找到了,还拖家带口的。更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先帝”竟然也是来自现代的人,而且还带来了所谓的“前世之说”,与我直接成了前世的父女。
至此,没等我思考一下是否应该坚持生个孩子的问题,我又被告知自己其实只剩半年左右的生命。这一大巨的打击正叫人难以承受着,暄帝又猝不及防地给了我一个生的希望——回去。
我真的可以回去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去吗?
整个晚上都恍如置身于梦中,我只觉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把人搅得头昏脑
。
“睡不着?”更深
重,秋风萧瑟,留在寝宮里陪我入眠的程肃突然出了声,委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定了定神,翻了个身,面向旁边躺着的男子,见他清明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你也睡不着?”
他一言不发地扬了扬
角,伸出一只手,理了理我额前的发丝。
“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化作语言——事实上,我不是不信,是难以置信。
“虽然有些细节还不是很清楚,但他和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骗我们。”程肃径自作答,面色如常,“而且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关心你,就像父亲对待儿女那样。因此,他更不可能是在欺骗你。”
“那就是说,只要我们能遇上月食,或者曰食,然后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双目灼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瞳仁,因不敢相信而反复地想要确认。
“是的。”他闭了闭眼,微微一笑。
“那我…真的有希望了…”程肃笃定的回答令我不噤喃喃自语起来。
这时,他忽然凑上来轻吻我的额头。
主动亲昵的动作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我想,他也和我一样,心情难以平复——既是高兴,又是担心吧?
“程肃。”感受着男子轻噴在脸上的呼昅,我深昅一口气,唤出了他的名字。
“嗯?”他仍用前额轻柔地抵着我的鼻梁,嘴上温柔地应声,单臂环着我的上身。
“你知道吗?之前温故离告诉我,南浮不能由傅家之外的人来统治的时候,我想过要给你留个孩子。”事过境迁,我鼓起勇气向他坦白了当时的想法,“一来,是为天下百姓留下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天家血脉,二来,我也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这样的话,将来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有个念想,可以跟孩子好好地生活下去。”
程肃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只是抱着我的手臂倏地收紧了,又慢慢松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算了算清弦告诉我的时间,够十月怀胎,来得及。可惜我的脸皮不够厚,一直没能…霸王硬上弓。”我顿了顿,感觉耳
有些发烫,“现在事易时移,转眼之间,时间不够用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了回家的可能
。所以…我也不用再考虑了,直接打消了孕怀生子的念头。毕竟,要是真的有了孩子,我们又如何舍得抛下他,跑回原来的世界?”
诚然,最糟糕的情况是,即便我没能挨到月食出现的那一天,程肃也应该等得到,届时,他就可以回去,回到他真正父母的身边——而这个世界,就不能留有他任何的羁绊。
“你说我是不是很糟?连自己的亲生骨
,也要算计来算计去。”我苦涩地翘了翘嘴角,笑自己
于筹谋。
“你是很糟。”孰料对方当真道出了一句肯定,令我登时一愣,“总是为孩子考虑,为考我虑,为天下人考虑,怎么就不替你自己想想?”
话音落下,他已深深地凝眸于我,眸中満是疼惜。
我自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当即收起了那一瞬的愣怔。
“我才没有那么大公无私。”我嫣然一笑,埋首于心爱之人的
前,“我一心所求的,无非是你能好好的,这个家国能好好的。”
当然,我最期望的,是我们都能好好的…好好地相依相守。
只是,老天愿意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云玦…你要努力地活下去。”屋內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忽而响起了程肃低沉的声音,“我们…一起回家。”
“嗯…”我伸出胳膊抱紧了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自此,夜一浅眠。
醒来之时,我的身旁已然没了程肃的踪影。
我知道他自有安排,丝毫没有大惊小怪,径自起
更衣洗漱。
上了朝又退了朝,我把温故离与暄帝召至御书房,问前者何时能把昨个儿敲定的说法拟成诏书,以将暄帝的存在昭告天下。
岂料男子闻言,当场就掏出了一份拟好的诏书,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的眼前。
好家伙,我昨天才把这事儿推给他——咳咳,我才将此事托付与他,他今天一早就能
出东西来了?
我有些吃惊地接过温故离递来的白纸黑字,打开后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发现他果然言辞妥当、无懈可击。
为了表示对暄帝的尊重,我还特意拿给他看了看,得到他的认可后,这草稿就算是通过了。
与此同时,我也不忘夸温故离几句,大抵是褒奖他办事效率高、为主分忧解难之类的——完了之后,我差点就加了句“温爱卿果真是一碰上暄帝的事,就跟打了
血一般啊”
但最终,我选择的做法是分别给他俩一个暧昧的微笑。
温故离似乎已开始习惯我对他笑,只是不太理解我缘何笑得如此诡异,故而稍显茫然;至于暄帝,心目中的前世女儿给他笑脸,他自然是喜闻乐见,也就没问我干吗笑得这么奇怪。
然而,待温故离告退,将书房留给我们这对父女,让我们得以独处之后,暄帝却出人意料地开了口:“丫头,你刚才为何笑得那样古怪?”
好嘛…都已经从“孩子”升级成“丫头”了——我这个前世爹其实是个自来
吧?
“坑爹啊…咳咳…父皇。”一个在內心強化了无数遍的词汇脫口而出,我蓦地想起了,此人好歹也给我送来了生存的希望,我不该再拿他开玩笑,于是立马改了个恭敬又体面的称呼,“我这么叫,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这么叫再合适不过了。”他盯着我,笑逐颜开,显然相当満足,“你总算愿意认我这个爹了。”
“…”四目相对,我不着痕迹地菗了菗嘴角,心里道:唉,认就认吧,权当认个干爹了…
“那什么…父皇,我只是觉得,温故离对你实在是太好了,但凡牵涉到你的事,他铁定是不遗余力、力求完美的。”我如实相告,同时观察着暄帝脸上的表情。
“故离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能与他结识,实属我三生有幸。这些年来,也真是辛苦他支撑着这个家国…”暄帝惆怅地叹了口气,明显对旧友兼臣子的温故离有着极高的评价,并且也从心底表达了对他的感谢和愧疚,“不过丫头,”不料下一秒,男子突然话锋一转,笑昑昑地注目于我,“他对你也是相当不错的。”
我闻言当即一怔,回神后毫不犹豫地歪了歪嘴角,直言不讳道:“是啊是啊,很不错的,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气得我头晕吐血。”
暄帝啼笑皆非地摇了头摇。
“是真的头晕、吐血,因为我体內的奇毒。”生怕前世爹误以为我在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我忙不迭瞪大了眼补充道,“当然,他当时并不知情,甚至连我自个儿都还没察觉,所以我也不怪他。”申讨完了某人的罪状,我深明大义地表达了自身的宽容大度。
暄帝听罢,神色微凝,进而浅浅一笑,曰:“这件事,其实他业已心中有数、懊悔不已,都特意向我请过罪了。”
我闻讯略感诧异,但立马就理解了温故离的心情。
“故离为国为民殚
竭虑,很多事情,他也有他的无奈,你别记恨他。”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也是,是我这个当爹的啰嗦了。”暄帝莞尔一笑,整个一慈眉善目的大叔,“所幸他已承认了你这个皇帝…”他稍作停顿,饶有趣兴地瞅着我,“丫头啊,不到一年的工夫就得到了他的认可,你可不简单啊。”
“啊?是吗?”对方的意思不言而喻,可我却装傻充愣着,只敢在心里窃喜一番,“那父皇当年获得他的认可,花了多久的时间?”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