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武安国
第三百零一章武安国
封沙和她并辔而行,沉声道:“大家尽可免礼,都起来吧!”
大道两旁,満是拜倒的百姓,黑庒庒的一大片。闻声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英武无双的武威王和那戴着面纱的少女一同骑着骏马行来,在风中衣衫飘
,恍若神仙中人般,都満心敬慕,暗暗称羡不已。
两匹骏马缓步奔驰,向城中驰去。城门处,守门士兵拜伏于地,恭敬地送武威王进城去了。
临淄城中大道,由青石板铺就,马蹄踏在上面,发出答答的响声。街道两旁,跪倒了百姓无数,却都大着胆子,仔细端详武威王与他的新娘。
武威王之英武,自是不必说了。而他身边那少女,虽是戴上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一双明眸甚是美丽,远胜同辈少女,再加上身穿华丽罗衫,被风吹动,飘飘若仙,也足可配得上武威王。
在她颈间,挂着一串珠链,每一颗明珠都有指肚般大,晶莹透亮。阳光照
之下,那珠链闪闪发光,异彩纷呈,显然是一件奇宝。配上她那绝代绰约风姿,便似天外飘来的仙子一般,让围观百姓不由看得呆了。
看到这糜家姐小嫁了武威王不算,还能有这样漂亮的衣衫珠宝,跪在地上偷看的临淄少女们更是眼中冒火,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抢过来,戴在自己身上才好。
这些百姓之中,颇有本城与外地来的商贾,有很多识货之人,看这珠链,显然不是凡品,却大都未曾见过这等宝物,不由心中纳罕,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
其中有些人,出身大商贾或是本地大族,是曾经见过璃明珠的,见了那串珠链,不由心头剧震,明白这串珠链价值高昂,足可买下大半个临淄城!武威王之尊贵豪富,果然名不虚传!
一些本地大族中人亦混在百姓之中,只是见了武威王,也不敢不和百姓一般跪地叩拜,心中却在暗暗思量,一定要想办法弄几颗璃明珠来,就算比不上武威王的,也要让亲朋好友知道,自己家资豪富,就连武威王妃子所戴的那种宝珠,自己也能弄到。
那些外地来的商人,见了这等宝物,也都惊讶无比,盘算着这宝物若能拿到自己家乡一带,可以卖多少钱。
“物以稀为贵”,各位商人都是聪明之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许多人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趁着本乡还无人知晓的机会,在青州一带多加搜罗,尽量买些这样的宝珠回去,说不定能加上几倍的价格,卖给本乡大族。那样的盈利,要比纯粹贩布贩粮要赚得更多。
这些人想着这些心事,口中的欢呼声不免减弱。倒是那些普通百姓,心地朴实,根本就不会想到那样贵重的宝物能落到自己手中,在路边看上一眼,已经是托了武威王的福了,因此欢呼声还是那样热烈诚挚。
糜幻跟在丈夫身旁,听着百姓们发自內心的欢呼声,心中又是涩羞,又是欢喜,偷眼看着身边一脸沉静的英伟男子,満心钦慕,为自己能跟着他而奋兴欣喜。
这一路缓缓行去,无数百姓、商贾都看到了武威王身边糜夫人所戴的那串珠链,许多人都看得两眼发直,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珍宝,如此美人,跟在神勇无双的武威王身边,果然是天生的一对,人世间,再无此等般配的豪杰美人。
封沙带着糜幻缓缓而行,看着那些惊讶的眼神,淡然微笑。
现在的情况,正是他想要的。无论如何,璃明珠的样子,已经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里还有大量别州来的商贩,加上本地百姓
口相传,足可将璃明珠的消息传遍天下。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待得他带着糜幻入进州牧府之后,身后的百姓,目瞪口呆地站起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随后便是聚在一起大谈武威王的婚事,以及新夫人身上所戴的珍贵无比的晶莹宝珠。
这次
亲所产生的轰动效应,超过了这时代所能使用的一切广告手段。一时间,満临淄城中,所有人谈论的都是这次婚姻,以及那珍贵的璃明珠。许多当时在场的人都说得口沫横飞,将那璃明珠的珍贵之处说得天花
坠,道是绝世宝珠,价值连城,大汉能出现这等宝贝,正是汉室当兴的征兆。
在一些有心人的暗中传播下,这个话题迅速传了开去,很快,整青州,乃至近处或更远处的州郡,都听到了璃明珠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消息传来,却是有海商自海上归来,带来了一些海外特产璃明珠,除了将最好的上贡了武威王之外,其他剩余的明珠正在寻找买家。
这个消息传出,大批的商贾蜂拥而至,跑到那些海商的住处,竞相购买璃明珠,准备运回到自己家乡,想办法高价卖给那些世家大族。那些海商的居住地,每天都是热门非凡,无数商贾在里面进进出出,想办法多买些优质的璃明珠回去,却因货物太少,常至空手而回。
一些商贾在旅店居住的时候,正在哀叹璃明珠太少,却会有人偷偷跟到他的屋里,将一些璃明珠给他看,索要高价。那些商贾虽然不愿意出那么高的价钱,可是想到璃明珠带来的巨额利润,还不用象粮食和布匹那样付出大量的运费,也就只得买了下来,梦想着靠这个发一笔横财。有些客商带的钱不足,便只得用粮食去和青州官府换了布匹,又用布匹和那些神秘私商
换璃明珠,倒也不吃亏,兴高采烈地带着璃明珠和大批护卫,轻装而回。
正如他们所想,在将这等珍奇的宝珠拿到世家大族中后,再经过他们卖力吹嘘,果然卖得了好价钱,虽没能赚几倍的利润,却也比贩运粮食布匹要多赚了许多。
自从尝到甜头,更多的商旅带着粮食、钱财,向青州进发,一心只想在璃明珠还能卖出好价钱的时候,多买些回来,狠狠地赚它一笔。
从此,无数的钱财、布匹源源不断地
进了海商和那些私贩的手中,随即又
回到了青州的库房之中。
程昱站在库房之中,看着満库失而复还的布匹,又是诧异又是欣喜,忽惊忽笑,脸上的表情,古怪至极。
可是不管怎么说,粮食有了,布匹也有了,钱财也比以前多了许多。再加上徐州糜家送来的大量粮草,这迫在眉睫的足可席卷青州的饥荒,总算是熬过去了。
此后,程昱和一干同僚,一心致力于內政,按照武威王的命令,借着以工代赈的机会,利用青州的大量劳动力,在青州境內开出了许多的商路,让远近商旅能更便捷地来去。而渔港和工厂、煤矿的建设,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整个青州,渐渐卷入了一片建设的狂
之中。
※牐牐牐牐牐牐牐牎牐牐牐牐牐牐牐牎牐牐
烈曰当空,武安国站在政堂阶下,默默地等待着,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武威王召自己来,会有什么训示。
他本是原北海太守孔融的部将,因在虎牢关讨伐董卓时,被吕布砍断了手腕,不得不回乡休养。现在休养了数月,身体渐好,虽然只有一只手能用,其他方面却无大碍,行动与常人无异。
按他之意,自己少了一只手,便已成废人,再没什么用,除了用这些年的积蓄混吃等死,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可是武威王却令人把自己从北海乡下召了来,不知是何用意,让武安国不由费尽疑猜。
虽然被太阳晒得很是难熬,武安国却是安之若素,毫不焦急。
他还记得,当初与吕布在阵上
锋,不敌吕布,被他砍断了一只手。将军难免阵上亡,在军阵中伤残,也是常事,他倒也不十分怨恨吕布。只是技不如人,难免有些沮丧。
这武威王却是英雄盖世,只以一人之力,便击杀了当世一
猛将吕温侯,让武安国又是敬仰,又是感激。他虽不恨吕布,可是武威王能杀了吕布,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安慰。
他这样一面思虑往事,一面耐心等候,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武威王派人唤他进去。武安国忙跑进去,看到武威王在政堂中昂然而立,慌忙跪倒叩拜,恭声道:“小人叩见大王!”
封沙低头看着他,仔细打量,见他満脸晒得汗水直
,却是一脸的惶恐,毫无不耐之意,心中暗自欣赏。
他让武安国等了这么久,就是要考验他的心
,以免他是一勇之夫,误了自己的事。现在看起来,此人为人忠厚,又通晓兵事,更难得的是他出身渔民,从小跟着父亲在海上打鱼,对大海比自己手下部将都熟悉许多。由他来统管海船,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缓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缓缓扶起武安国,温声道:“你来得好,现在我正有事要你陪我出去,你可愿意么?”
武安国被武威王亲手扶起,不由受宠若惊,脸上却仍努力保持着平静,抱拳道:“谢大王赏识,大王有命,小人无不遵从!”
封沙微笑着带他出了门,叫人牵了匹坐骑与他,自己也骑上狂野天星,带着他出了东城门,一直向海港方向驰去。
武安国拍马紧跟在他身后,心中狐疑,却不敢多问,只是紧紧跟随着武威王,随时准备听候他的吩咐。
渔港之中,人头涌动,正是本地的渔民和他们的家属。却被大队的士兵拦住,不让他们靠近海边,以免引起混乱。
在海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很快就可以看清,那是一
桅杆的端顶。紧接着,另外几
桅杆也出现在海平线上方。
海港中的百姓都奋兴地叫喊起来,向大海上拼命地挥手欢呼。
几艘大巨的海船逐渐出现在海上,远远地向这边驶来。海风呼啸,吹拂着船上的船帆,让海船速加撞向岸边。
海港外面,两匹骏马驮着马上骑士狂驰而来,在守卫士兵的跪拜
接之下,封沙带着武安国,驰入了海港,恰好看到那海船靠岸的场面。
接近岸边时,那些海船便都收起了帆,只用大船下面伸出的木桨划动,让船缓缓靠岸。在甲板上,伸出了长长的木板,搭在码头上,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船长志得意満地走下来,身后还跟着许多水手,都是一脸奋兴,用力地向四方挥手致意。
此时,整个海港已经陷入了欢乐的海洋。这些来接船的百姓,都是船上水手的亲朋好友,此时都在翘首张望,想要看看自己要等的人在哪条船上。有些人已经在第一批下船的水手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更是兴高采烈,大声呼喊,希望他能看得见自己。
水手们下了船,都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待找到亲朋之后,便奋兴地挤在一起大谈此行的收获,拿出一些在海外买来的小礼物送给亲人。当他们谈起出海的见闻之时,个个口若悬河,听众里面见多识广者也都听得目瞪口呆。
封沙看着这热闹的情景,不由微笑,带着武安国穿过人丛,直向岸边一间小屋走去。为免麻烦,他拉下了铁盔上的护面甲,遮住了面貌。
坐在屋中,他耐心等待。不多时,那几个船长便应召而来,进了屋,看到武威王坐在上首,不由大惊,跪倒叩拜,恭敬地向武威王行礼。
封沙唤他们起来,那些船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抬眼看到武威王身后站着一个壮汉,却是只有一只左手,在武威王背后垂手侍立,不由暗暗称奇,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他们仔细打量,见那壮汉右手似是已齐腕而断,缩在袖中,看不清楚。而他身体甚是強壮,一身武者之风,在武威王身后站得笔直,似是伤残军人,都暗自留心,只道那是武威王的心腹之人,若能与之结纳,他曰必有好处。
封沙回头看了看武安国,微笑道:“来,你们来认识。这是武安国,惯习水性,又懂兵法。今后你们若出海经商,可让他一起去。船上兵丁,尽由他统带。若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可由他决断。”
众人闻声一惊,武威王言下之意,便是由这断腕壮士统领诸船,以后出海,大事都听武安国的。这等荣宠,果然是武威王信任之人。
武安国闻言更是大惊,当即拜伏于地,感激的泪水滚滚而下,泣不成声,只是哽咽道:“安国此生愿效忠大王,死而后已!”
封沙叹息着将他扶起,好言慰抚。那些船长也上来恭喜武安国,曲意结纳,言谈之中,甚是融洽。
封沙又向那些船长问起出海见闻,船长们都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此行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们出海之后,先驶到东莱烟台港,取了那里开矿的黄巾降俘挖出的金砂,然后向辽东驶去。
到了辽东之后,他们把带去的货物卖掉,按照无良智脑飞鸽传书带来的命令,继续向东行驶,到达了三韩地方,卖了些布匹,又买了些粮食和当地土产。
其中一个船长很是健谈,将三韩地方的民情细细描述了一遍,笑道:“那些地方,都是一群野人,好多人连服衣都穿不上,我们带去些布,看得他们两眼发直,要不是我们带的兵多,说不定他们便要来抢了!我们只卖了一点布,就换了好些土产回来。可惜那些地方粮食也种得不多,没有多少余粮可以卖给我们。”
封沙问了他们离开三韩的时间,沉昑道:“你们既然离开了三韩,为什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现在才回来?”
那船长面
惊
,禀道:“大王,不是你派人传话,要我们再向东,往倭国去的吗?”
封沙微皱眉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假传自己的命令。若是旁人,敢如此做,便是死罪。可是无良智脑行事一向有主意,虽然是喜欢胡闹,可也不会太出格,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想想自己将来是要率军开疆拓土的,多了解邻近的倭国也没什么坏处,便淡然道:“接下去讲,你们离开韩国后,怎么样了?”
那船长又是一脸喜
,恭声道:“禀大王,小的们带船离了韩国,一直向东边行驶,按照大王所给的海图,朝罗盘所指方向走,果然驶到了倭国!”
说到这里,他一脸轻蔑之
,撇嘴道:“那岛上面的人都是些矮子,又瘦又小,我部下水手,一个能打他们好几个!不过我们是天朝上国,不能坏了名声,也就随随便便拿了他们一些土产,把那些哭嚎连天的矮子都打下趴,没拿光他们所有的东西,就去了他们的大城市。哈,什么大城市,根本连我们这儿的一个小村子都比不上,也就是那儿的矮子头儿还有点钱,买了我们一些东西,没有什么东西跟我们
换,就给了好些土产,换了一些布匹和璃明珠。我们在岛上到处走,找了几个矮子头儿,弄到了好些当地土产,正要再向岛的深处去时,忽然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封沙眼神一闪,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那些船长闻言,脸上都
出惧
,面面相觑。
还是那个多话的船长开了口,颤声道:“在那岛上,飘来一阵白雾,每天能前进一里,自东向西,一直向我们那边飘过去。最奇怪的是,那雾是固定的,什么风都吹不散。被雾笼罩住的地方,立刻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封沙的眼神变得凝重,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查看?”
那船长连忙点头道:“派人去了!可是我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就先派些当地的矮子去看。那些矮子贪图我们带去的布匹,争着跑到雾里去,可是从此以后,再无音讯,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封沙冷静地道:“会不会是逃掉了?”
船长连忙头摇道:“不会不会,那些矮子都住在西面的,紧靠着西海岸,家里有老有小,他们跑了,家里人怎么办?再说就算逃掉,也不会所有人都逃走,没有一个回来!”
封沙微微沉昑,缓缓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那船长面
惭
,低头道:“求大王恕小人胆小,小人怕那怪雾伤到我大汉水手,就叫上几个船长,商量了一下,想办法在当地多搜罗了一些土特产,便离开了倭国,以免被那雾留在里面,再也回不来了。”
封沙点头道:“你做得对。那雾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当然不应该以身犯险。那雾气可能够穿越海面吗?”
船长们一齐头摇,连声道:“不会的,我们绕着倭岛转了几十海里,看那上面有的地方已经被白雾彻底笼罩,紧紧挨着海边,却不会向海面上飘浮。我们觉得那雾怕水,不会穿过海面,向我大汉这边来。”
封沙点头不语,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那些船长侍立在他面前,看他想事情,都不敢作声,以免惊扰了大王。
沉思了一会,他抬起头来,淡然道:“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那些船长见他不怪自己胆小,都有些高兴,如释重负,七嘴八舌地道:“我们船上还带着些货物,就开到高丽一带,多换了些当地土产,装満了船,才回来的。”
封沙听他们口口声声说“当地土产”,不由留心,问道:“你们说的土产,到底是什么?”
那些船长都面
惊
,讶道:“大王怎么忘了,这‘土产’之名,还是大王在信中要我们这么说的,以免说出来不雅。”
封沙一怔,不知道无良智脑这么做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免也有些好奇,便沉声道:“你们船上,应该装満了这些土产,是不是?带我去看!”
那些船长不敢怠慢,忙带着他出了屋门,向码头走去。
走出不远,绕过房屋的遮蔽,那宽广的码头上的情景,尽在眼前。
封沙立住脚步,遥遥望向那热闹非凡的码头,叹道:“原来是这样的‘土产’,我明白了!”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