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路
该来的总归要来。
甄柔定了定心神,从食盘拿起喝剩的清水,咬牙撕下一溜绑做包袱的蓝布,沾水擦净脸上的污渍。
御下头上的金钗发簪,庆幸因为要避人耳目,未带曹劲赠的那支玉笄。
将金银首饰贴身收好,仅留一只尾端尖硬的金钗,然后把发髻挽成简单的椎髻,便紧攥金钗缓步出了房门。
外面太阳光依然白晃一片,正午那种蒸人的暑气却褪去了不少,应该已是下午向晚。
“看什么!快走!”等在外面的人是那邬娘,见甄柔椎髻布裙的样子愣了一愣,想来是在外等久了,重重推了一把甄柔,便恶声恶气的催促道。
甄柔猝不及防,被一下推了个老远,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回头去看邬娘,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又厌恶,心中一明,看来邬娘也对自己充満了敌意。
一念转过,掩下心思,静静跟在邬娘的身后。
到了上房的廊檐外,邬娘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公子,甄女带来了。”
“进来!”陶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狠戾从房內传来。
邬娘当真是不喜她,只听一声令下,
开竹帘的刹那,又是重重推了她一把,让她狼狈入內。
踉跄了好几步,才在房屋央中立住。
抬头,只见陶忌单腿屈膝坐在西墙的草席上,身前一方长案,案上有一盂,又一空耳杯。此时,他正衣襟大敞,手执另一只耳杯把玩,一副放
形骸之态,眼睛却盯着甄柔,脸上尽是讥诮之
。
甄柔让自己视若无睹,转身冷眼回视,没有丝毫的退怯。
陶忌挑了挑眉,冷笑道:“胆子倒是不小!”说罢,将耳杯一仰而尽,“砰——”一下笃到案上,忽而命令道:“过来,陪我喝酒!”
甄柔袖中紧攥金钗,徐步走到长案前,与陶忌对案而坐。
“陶忌,你想怎样?”自不可能陪他喝酒,甄柔开门见山道。
“我想怎么样?”
陶忌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充満略侵的将甄柔来回打量,神色逐渐轻佻,“果然是一美人,可你偏嫁曹劲!他杀我満门,毁我陶家基业,弄得我落魄至此…”说到后来,几乎已是一字一顿切齿而出,就看着甄柔那张不施粉黛的娇容,恨意和玉望在黎黑的脸上
织,尽是狠戾之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疯。
甄柔发现不对,人下意识往后仰,却不及陶忌出手迅速——他已乍然而起,一把掀开长案,来到甄柔跟前。
长案“咚”地一声被掀在地上,打翻一盂的酒,水花四溅。
陶忌置若罔闻,只一把捏住甄柔下颌,弯
低头俯视,目光灼灼迫向甄柔,把最后一句话吐出道:“若让曹劲知晓我占他娇
,你说他会怎样想?”
话音未落,帘子突然从外掀起,有人闯了进来。
甄柔余光一望,竟是刚才的冷面女子。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会见到这种场面,她怔愣当场,半晌,才抱剑揖手道:“公子恕罪,刚才听到响动,无双以为甄女图谋不轨,才——”
“滚出去!”犹言未完,陶忌看也不看无双一眼的怒喝道。
无双脸上急遽一白,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一丝破裂,眼中有泪水打转,但来不及看那泪是否落下,她已低着头,抱剑揖手一礼,然后默默退下。
甄柔将此看在眼里,联系刚才那叫“无双”的女子态度,心下已是了然,并暗暗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陶忌看着甄柔的目光逐渐恍惚,捏在甄柔下颌的手不觉松开,向着那无暇如玉的脸上抚去。
甄柔恶心得
皮疙瘩顿起,她強忍住躲开的念头,拿着金钗狠狠往陶忌的手臂上一扎。
陶忌吃痛收手,反手就想一掌掴去,不想甄柔一击刺中便远远躲开,他顿时大怒,“贝戋、人!”站起追去。
“站住!”甄柔以金钗抵喉,以死相要挟。
陶忌停下,目
凶光,气急败坏道:“曹劲就有那么好!值得你死守贞洁!”
甄柔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若你还想用我要挟曹劲和我兄,还有…”顿了一顿,“向你那新主子
差,最好不要过分!”
听到“新主子”三字,陶忌脸色大变,恨声道:“新主子!他薛钦一个伪君子,也配做我的新主子!这全是曹劲害得!”说着又将恨意转到曹劲身上。
闻言,甄柔不由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神色不变道:“不管你认不认薛钦为主,现在你父子确实仰仗于他。你出来之前,薛钦应该吩咐过你,不许动我。现在你这样又何必?不如相安无事到两军
战之地,我可以确保路上绝对配合。否则——”
话停下,甄柔脸上
出狠绝之
,她盯着陶忌道:“我也不会苟活!”
语气铿锵,透着坚毅。
陶忌凶戾的眼睛微眯,揣测良久,脸上的狂躁终于渐消,平静地“哦”了一声道:“你竟愿意配合我们要挟曹劲?”
甄柔面
苦笑,似真非假的道:“这里是司州,曹家的敌对势力。外面又兵荒马
,即便我从你这里逃出去,我一个孤女如何全安归家?还不如跟着你到徐州,等曹劲和我兄长救我。”
“滚!”语毕,以为至少会再
涉力争一番,未料陶忌突然又暴怒而起,“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一声怒吼之后,陶忌暴躁的目光四望,然后落在掀翻的长案上,便是用力的狠狠踢踹,房屋內顿时又响起“咚——咚——”地噪音。
转眼之间,整个人状似疯魔。
甄柔发现陶忌的情绪极为不稳,暴躁易怒,简直有疯魔之症,她也不敢多待,赶紧退了出去,就见无双立在竹帘外,冷若冰霜的脸上尽是忧
的望着房屋內,连她从旁走过也未发现。
心中猜测越发肯定,甄柔将此放在心上,这便安静地回了房屋。
到底此处是司州,乃何近的地盘,可谓也是薛家的敌对势力,陶忌一行人自然不敢多待,休整夜一后,第二天一早便乔装成行商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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