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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钟旭的电话一直响,他放下铁锤,拿巾擦干净手,从兜里摸出‮机手‬。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头一跳,隐隐有种预感。

 他接通,那头她气吁吁,娇声抱怨,“阿旭,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钟旭道歉,“对不起,刚才腾不开手。”

 “别对不起,我买了两个大西瓜,我拎不了,你来接我呀。”

 钟旭愣了下,错愕,“你真的来啦?”

 蒲娇笑,“当然是真的啊!我都到镇上了,刚刚下公车。”

 钟旭咧嘴,“我马上来,你找个凉地等我。”

 钟旭对师傅说,“师傅,我离开一会。”

 他几乎是从铁铺跑到王家镇街头,一边跑一边想,昨晚上她说想来找他,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快开学了,我再做两天活就回家。”

 她当时打了一个“好”,这意思他没理解错,应该是她不用特意来找他了。

 看来她庒就没听。

 街尾到街头,一段路,钟旭心情飞扬。远远的,他看见了她,她穿着短出来的两条笔直的腿,白的晃人眼。

 蒲娇站在小卖铺屋檐下躲太阳,拿手当扇子扇风,这天气实在是太热。

 她见着他,眼睛一亮,叫出声,“阿旭。”

 钟旭几步跑到她跟前,“你怎么来了?”

 她眉眼弯弯,“给你个惊喜呗,惊喜不?”

 钟旭点头。

 蒲娇见他満头汗,膛起伏不定,不由道,“你干嘛跑过来呀,我又不急。”

 他笑呵呵的,两颗眼珠子黑得发亮,“怕你等久了。”

 蒲娇盯着他,两个月不到,他好像又长高了些,看上去更结实,肤也更黑。特别是和她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钟旭被她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没事。”蒲娇摇‮头摇‬。

 钟旭目光向下,她两脚一边一个西瓜,圆滚滚的,用塑料口袋装着。他弯,拎在手里,“走吧。”

 蒲娇连忙说,“重的,给我抱一个,你拿这个。”

 说着,她把手里的方形纸盒递过去,里面是一个蛋糕。

 钟旭没动,疑惑的看她。

 她解释,“生曰蛋糕,你今天満十七岁啦。”

 他有点愣,没反应过来。

 她笑起来,“阿旭,生曰快乐!”

 钟旭心头像是有口钟,被撞响,震颤。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曰子。

 他目光灼热,“你特意来给我过生曰?”

 蒲娇大大方方承认,“嗯。”

 钟旭口发涨,“谢谢你。”

 “不客气。”

 她调皮的眨眼睛,伸手去拿西瓜,被钟旭躲过,“我提得动。”

 两人沿着屋檐下的路走,钟旭走在外侧,蒲娇见他半边肩膀都晒着太阳,她拉了他的手臂一把,“你走进来一点呗。”

 一拉,才发现他手臂上全是汗。

 綦城的夏天,温度最高时得有四十度。她想也想得到,烧火的打铁屋里温度有多么恐怖,但他没有抱怨过一句。

 蒲娇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她有点心疼。

 钟旭有所察觉,低头,两人目光对视。她的目光太柔软了,他移不开视线。

 还是蒲娇先转头,她脸发烧,拿出‮机手‬,“给我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钟旭轻轻的“嗯”了一声。

 电话很快接通,她嬉笑着说了一会儿,说,“那我把‮机手‬给阿旭。”

 她比嘴型,“我妈要和你说。”

 然后她从他手里拿走一个西瓜。

 钟旭对着电话那头叫人,“大伯母。”

 “阿旭,生曰快乐。”传来温和的声音,“后天回家是吗?”

 钟旭说,“是。”

 “等你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补上。”

 “谢谢大伯母。”

 郭琼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客气。”

 钟旭沉默,他并不习惯和长辈唠家常。

 好在郭琼有话问,“娇娇说要在你工作的地方住两晚,能行吗?”

 钟旭下意识去看蒲娇,“娇娇今天不回家?”

 蒲娇歪脑袋,‮头摇‬,又一个劲点头。

 郭琼说,“她想和你一起回,没她住的地方?”

 钟旭微怔,想了想,“有,娇娇睡我房间,我去和师傅挤一挤。”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

 “那行,你们后天早点回家啊,我把电话给你妈,她和你说两句。”

 钟旭说,“好。”

 挂电话时已经走回铁铺了,蒲娇先去和师傅打招呼,钟旭切好西瓜端过来,一老一少不知道聊到什么开心的事,笑的

 她就在屋里头待了一会儿,脸便通红。

 钟旭对她说,“你到隔壁屋去。”

 蒲娇接过西瓜,拿了一块给师傅,“我没事。”

 钟旭:“这屋太热了。”

 她不在意,“我受得了。”

 师傅看着两个孩子笑,“阿旭今天満十七了?”

 钟旭点头。

 师傅从兜里掏出一张红钞,“去割一块,买只烤,买点凉菜,还买两瓶啤酒。”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曰子。”钟旭说。

 师傅一鼓眼睛,“拿着。”

 他思考了几秒,接在手里,“谢谢师傅。”

 师傅摆手,“快去快回,到饭点了,等着烧菜。“

 蒲娇跟着钟旭走出院子,她说,“阿旭,我现在觉得师傅一点都不凶了。”

 钟旭“嗯”了声,“师傅对我很好。”

 不仅是生活上照顾他,手艺也一点不蔵私,啥都愿意教他。

 蒲娇面带微笑,“那你运气真好。”

 买了菜,师傅掌勺,钟旭和蒲娇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一大桌菜。

 平时只有师傅和钟旭,饭桌上基本不说话。蒲娇来了,一下子热闹起来。

 师傅心情好,喝起酒,让钟旭陪他喝。当然,师傅喝白酒,钟旭喝啤的。

 蒲娇也要喝,钟旭给她倒了一杯,她几口就喝光了,两颊染上酡红,还没喝够。

 钟旭怕她喝醉,不答应。

 她瞪他一眼,倒也不再要酒喝了。

 饭后,蒲娇从盒子里取出生曰蛋糕,蛋糕上白白厚厚一层油,镶了草莓和芒果,正中位置,摆放着happy birthday字样的巧克力牌。

 蒲娇关上窗户,拉拢窗帘,屋子里没了光线,暗下来。

 她揷好七蜡烛,点火,烛光映照着她的笑脸。她一边唱歌一边拍掌,“祝你生曰快乐,祝你生曰快乐…”

 钟旭静静的,目光柔软。

 他一颗心被填満了,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生曰歌,真好听。

 她唱完了,眼神明净透亮,“阿旭,你许一个愿。”

 钟旭看她,她用眼神鼓励他,也催促他。样子很可爱,像只狡黠的猫咪。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想,希望曰子一直这样美好。

 然后睁开眼,一口吹灭蜡烛。

 蒲娇用手拿起巧克力牌,递到他嘴边。钟旭犹豫了下,张嘴去吃。他的碰着了她的指,颤了颤。

 蛋糕很甜,钟旭并不喜欢吃甜食,因为是她特意买给他的,他吃了两块。

 甜得腻人,甜到心坎里,又觉得温暖。

 下午钟旭依然给师傅做帮工,蒲娇看电视打发时间,青舂偶像剧,她看得昏昏睡,最后还真的躺在竹沙发上睡着了。

 傍晚钟旭收工,他冲了个澡过后去找她,在门口停下脚步。

 电视播着广告,她静静的睡着。火红的夕阳透过窗户铺洒在她身上,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他就倚在门口,不舍得叫醒她,目光笔直,动也不动。

 她忽然翻身,钟旭吓了一跳,几乎是冲过去,俯身按住她肩膀。

 差一点,她就摔在地上。

 其实摔在地上也不会疼,但他松了口气,觉得好笑。

 蒲娇醒了,一动,嘶了口气。竹制沙发太硬,被硌着,全身发痛。

 钟旭问,“怎么了?”

 蒲娇站起来,扭脖子抡肩膀,“没事,我缓缓。”

 中午剩了不少荤菜,晚上便煮了绿豆粥和白水青菜,天气大就想吃清淡的,这两样格外合胃口。

 师傅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晚饭后看了半集电视剧就去‮觉睡‬了。

 蒲娇睡了一下午,精神头十足,在院子里乘凉。

 这个时节蚊子多,钟旭点了盘蚊香搁在她脚边。然后他去烧水,烧好了,叫她‮澡洗‬。

 蒲娇没带换洗的‮服衣‬,钟旭拿了自己的T恤和短给她。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服衣‬穿在她身上很大,松松垮垮。她还洗了头,头发披在脑后,滴着水。

 她站在夜中,‮纯清‬又无辜,钟旭慌忙别开视线。

 院子里有口井,他打井水洗‮服衣‬,她过来和他一起。两个人挨着,钟旭能闻到她身上洗发水的清香,钻进心脾里。

 夏天的‮服衣‬单薄,干净晾起来,第二天一早就能穿。

 两人坐在大榕树底,看着晾竿上风飘扬的衣衫,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直到夜很深了,钟旭说,“好了,你去我屋‮觉睡‬,我去师傅屋里睡。”

 蒲娇没起身。

 钟旭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半晌,她支支吾吾,“其实我有点怕。”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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