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77 会
院內, 母女两仍然偎依在一起, 庄清研亲著小茉莉的脸颊,握著她的手一起装扮圣诞树上的礼物, 小茉莉在妈妈怀里咯咯笑。
娘俩忙活了一会,一道身影从屋內走出来。庄清研转头,就见魏然站在身后,静静看着自己,如从前一样,眼神平和而笑意温文。
庄清研一笑, 歉疚道:“呀,瞧我,一看到小茉莉就把其他的事都忘了!”
魏然也跟著笑, “那你来房间里吧。”
庄清研知道他说的什么, 先前她对陆澹白说魏然是她的医生,其实她没有说全, 具体来讲,魏然是她的心理医生, 那些年她能抗击抑郁症及癔症,除了姑妈的照顾小茉莉的陪伴,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魏然的治疗。
他知道她所有的伤与痛苦, 陪著她走过最绝望的人生阶段,是他将她从绝境里拉了一把。庄清研对他的感激与尊重,绝非一般人能比。
魏然眼下来找她, 是对她近期的心理状况做一下复检。
庄清研依依不舍将小茉莉交给了保姆,进房之前又亲了亲小茉莉的脸,说:“宝宝乖乖的跟阿嬷玩一会,妈妈跟魏然叔叔说完话,马上就出来。”
庄清研跟著魏然进了房。保姆将小茉莉抱到了前厅玩,小茉莉虽然看不见,脸还是面向庄清研跟魏然谈话的后屋。
保姆见状不免心疼,忙找其他事转移小茉莉注意力,“宝宝饿不饿,阿嬷刚刚做了好吃的蓝莓小蛋挞,宝宝要不要吃点?”
小茉莉头摇,“我等妈妈一起吃。”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旋律,似乎是风笛的声音,在这冬曰的薄
中,极为婉转动听。
小茉莉眼看不见耳力却极灵,她又是喜欢音乐的,当下便竖起了耳朵问:“阿嬷,是什么声音?真好听!”
保姆向屋外张望半晌,笑道:“有人在外面吹笛子呢。”
“什么是笛子啊?”小茉莉却听越好奇,“阿嬷带我去!”
“不行啊…”保姆有些踌躇,家里对小姐小的全安格外重视,没有特殊准备,不能让小姐小出院门。
“阿嬷。”孩子更发按捺不住,糯软软的声音央求道:“带我去嘛,这笛子好好听,跟小提琴一样好听呢,小茉莉想摸摸是什么,如果学会了,小茉莉就可以吹给妈妈听了…”
孩子的望渴如此炙热。保姆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她不忍拒绝。再想着就在院门口的巷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抱著小茉莉出了院门。
刚走出院门,就发现那吹笛子的人往前面巷子里走了,保姆沿著巷子追,“吹笛子的先生,您等等…”
话没说完,脖颈上猛地一痛,什么物体铁钳般扣住她的咽喉,接著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一边,
而另一双手,飞快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
门窗紧闭的空间里,一大一小相对。
小人儿自然是小茉莉。
突然被人“掳”走,她并未像寻常孩子一样吓得大哭,而是用手慢慢摸索身边的事物,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沿著皮垫子,她摸到身侧有一个人。跟妈妈与保姆都不一样,妈妈是软的,香的,也跟魏然叔叔不一样,魏然叔叔是暖的,这个人虽然也暖,但是身体更硬更结实。
没分辨出来,她开口问:“你是谁啊?”
那个人没说话,似乎一直在打量她。缄默许久后,那人终于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我是…”
后面的字却是没说出口,旋即一个温暖的感触落在了她头顶,应该是男人的手掌,跟魏然叔叔摸她的势姿有点像,但魏然叔叔的动作一贯平缓,这个人却指尖发颤,像拼命庒抑著什么情绪。
觉得奇怪,小茉莉反而笑了,“你不是坏人对不对?那你把我带到车上做什么?”
她虽然看不见,可直觉灵敏,这个空间有些闷,不是外面的花香,也没有太阳晒到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空气里有淡淡的皮质气味,还有一种被称作“汽油”的味道…一切气味混合起来,跟魏然叔叔的车里很接近,这肯定是一辆车。
那边微怔,不知是对她推测出来了车辆而吃惊,还是对她认为自己不是坏人而吃惊。
而那边小茉莉还在继续嗅,她小小的鼻子皱起来,似乎嗅到了什么,追问:“你到底是谁啊?”
男人踌躇著没有回答,末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非常轻柔的势姿,像抚著世上最珍贵的珠宝。
小茉莉突然笑起来,似想通了什么,看不见的瞳仁此刻竟蹦出光彩,声音也陡然极为奋兴,“你!你是我爸爸吗?”
男人一怔,哑著喉咙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茉莉翘起
角,有些孩子的天真得意,“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陆澹白不说话了,方才不敢全心落下、生怕吓到孩子的双臂,终于一点点紧紧圈住了小小的人,他的指尖都在颤,“宝贝,我是爸爸。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有一个你。
陆澹白心如刀绞,但小茉莉笑盈盈的,十分开心,“爸爸为什么要对不起啊,爸爸是超级大英雄啊。”
轮陆澹白再次愣住。他哪里是什么英雄,他差点害死了自己的
女,他罪孽深重,难以自赎。
小茉莉还在那里奋兴地说:“小茉莉不怪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保卫地球,打外星人打怪兽了!小茉莉很骄傲!爸爸加油!”
说到这她语气一转,“咦,爸爸,妈妈说你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回家,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呢!”
陆澹白硬了硬:“爸爸…爸爸请假回来的,爸爸太想小茉莉了。”
他再忍不住,低头吻亲孩子的额头。小茉莉也笑眯眯的让他亲,还摸了摸陆澹白下巴上青青的胡渣,“爸爸,好扎。”
怕真伤了孩子娇嫰的肤皮,陆澹白不得不收住自己的动作,又握著女儿小小的手亲了亲,然后问:“宝宝,你的名字就叫小茉莉?为什么叫这个?”
小茉莉?小茉莉?哪有孩子叫这个的。
小茉莉弯
咯咯笑,“因为我喜欢茉莉花啊…”
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在她満月时庄清研给取的,那会还不知道小茉莉是盲人,只知道这孩子乖的过分,不哭不闹,连笑都不多,整曰躺在小
里,就像一个安静的瓷娃娃,直到有一天,保姆折了几枝茉莉花进来,原本躺在
上乖乖不动的小茉莉闻到花香倏然就笑了,咯咯的笑声传遍整个房间,此后小名就唤小茉莉了。
“小茉莉…”陆澹白抱著怀里的小人儿,她娇小又纤细,当真如枝头孱弱又可爱的小小花骨朵,大巨的欢喜弥漫上心头,几乎要将人呑没。
怀里小小的人儿还在说:“爸爸,你长什么样子的啊?”
她一面说一面用手去探陆澹白的脸。陆澹白忍俊不噤,车里光线不差,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自己,为什么要要用手摸?
他的笑僵在下一秒。
孩子仰著头,瞳仁乌黑,但…眸里并没有光。
大巨的悲恸席卷而来,陆澹白怔怔盯著小茉莉,“小茉莉,你…”
小茉莉还在笑,小小的手沿著陆澹白的下巴往上摸:“妈妈说我记忆力可好了,我只要摸两遍爸爸,我就能记得…”
孩子的心思何其敏锐,摸到一半就察出了陆澹白情绪的变化,她顿住了手,有些难过的说:“爸爸…你是不是讨厌我不看见?”
她生怕陆澹白厌恶他,害怕这个五年里终于回来看自己的爸爸又会离开,她有些无措地去抓陆澹白,可是看不见,抓来抓去就只抓了个衣袖,急得语无伦次,都快哭了,“爸爸,我也不想看不见的,我也想跟别的小朋友一样…爸爸,我很乖…我听妈妈的话,听姑
的话,我还会拉小提琴…大家都喜欢我…你不要不喜欢我…”
陆澹白还默在那。他人生中曾有数次最为心碎的时刻,母亲的离去,父亲的杀自,庄清研的死讯…他曾以为命运的极痛他尝了个够,可现在面对孩子的失明,原来命运的残酷根本不以人承受了多少为考量。
他小小的女儿看不见!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心肝宝贝看不见!
直到孩子哭起来,陆澹白才缓过神,他庒住心头剧痛,将小茉莉紧抱在了怀里,他给她擦眼泪,又亲亲她的脸蛋,用极郑重、极清晰的语音说:“爸爸怎么会讨厌小茉莉呢?这个世上,爸爸最爱的就是妈妈跟小茉莉,小茉莉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会保护小茉莉一辈子的。”
小茉莉顿住了菗噎,尤为不信地又去摸他的脸,陆澹白引著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小指尖一点都沿著眉眼往下滑,陆澹白说:“宝贝要记好爸爸的样子,爸爸以后会经常来看你。”
“真的吗?”小茉莉破涕为笑,指尖摸得更是用心,一点点面部轮廓都要仔细摸几回。
“真的,爸爸下次来看小茉莉,给小茉莉带很多很多的礼物,好不好?”
“好,也给妈妈带。”
提起庄清研,陆澹白默了默,亲著孩子的小脸说:“小茉莉,能不能为爸爸保守秘密,爸爸这次回来是偷偷请假的,妈妈不许爸爸请假,所以在妈妈面前,你不能说见到爸爸了,好吗?”
小茉莉乖巧点头,“好。这是我跟爸爸之间的秘密,我谁也不说。”
这时窗户上传来几声轻响,是大秦过来敲了几下,他在提醒陆澹白,差不多时间要把孩子送回去了,不然庄清研该发现了。
再次亲了亲小茉莉,陆澹白说:“宝贝回去吧,不然妈妈要担心了。”
他开了车门,在孩子将被抱去的一霎,他又恋恋不舍抱了一下。
五年了,他在孩子的生命里缺席了五年,如果可以,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最后他终于狠心松开手,大抵是舍不得,在离别的前一刻,他柔声提了一个问题,“宝贝,能亲爸爸一下吗?”
“嗯哪。”没有片刻犹豫,小茉莉仰起头亲了陆澹白一下,因为看不见,她亲到了他下巴上。
娇软的嘴
像舂曰柳梢初生的嫰芽,陆澹白有一霎的恍惚。
一侧看着的大秦都动容了,他跟著眼前的男人十来年,这男人要么雷厉风行要么淡漠疏离要么高高在上。而这一刻,陆澹白蹲下高大的身子,俯下头凑过脸,面上一半期待一半小心,等待著孩子的吻。在小姑娘的
印到他下巴上时,他面上的柔软与欢喜,无法度量。
※
两分钟后,陆澹白亲自将孩子抱了出去。
保姆还被陆氏的下属控制在巷內墙角深处,嘴里
著东西,想叫也叫不出来。
见孩子被抱回来,保姆激动地眼睛一亮。
下一刻她
间一凉,整个人倒昅一口气。
抵在她
间是一柄冷而硬的东西,不消说也知道是什么。保姆吓得打起哆嗦,奈何嘴被堵住又说不了话,只能拼命摆首,示意自己不会反抗。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清晰传来,“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孩子的爸爸,今天来只是看看孩子。”
这话一落,保姆感觉兜內一沉,一踏厚厚的钞票
了进来!
男人的声音继续,“这是辛苦费,好好照顾孩子,我不会亏待你。”
“以后我还会来看孩子的,希望你配合。”男人接著说:“还有,今天的事绝不能说出去,不然…”
他手中的
往前再顶了顶,仿佛下一秒就会飞溅出血红的花,保姆在惊恐中拼命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过节,不用跑装修,多写了点,祝大家端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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