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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夜袭白翡丽
 门开着, 里面亮着暖黄的橘灯光, 一眼望过去,是一个小巧的会客厅。厅中心铺着茸茸的地毯, 围着几个胖墩墩的沙发,旁边是书架和桌子,还有好几盆葱茏的绿植。墙上挂着一些艺术画作。

 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这种味道余飞很熟悉, 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松柏香气。她回‮京北‬后, 有一次去文殊院找恕机,方丈大师送了她一个崖柏的佛珠手串。她闻闻,才知道了那种气味叫什么。

 这个小楼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反而令人想要亲近。余飞手中的笼子一直在动,虎妞迫切地想要出去。

 余飞咬着牙,低头望着地上那道门槛。她知道跨过这道门槛意味着什么——她离白翡丽又近了一步。

 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粒子袭来,余飞感觉脸上像被冰刀割了一下。旁边白翡丽又打了个噴嚏, 用纸巾捂住了鼻子。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短外套,里面一件卫衣,没有围围巾。好看虽是好看, 却很难抵御这样的寒冷。

 他嘴角眼梢柔润丽,就连双手捂着纸巾擤鼻涕的样子都甚是珊珊可爱。余飞这时候无论如何对他怨恨不起来, 又是恨自己,又是鄙夷自己, 却随着手底大猫传来的那一股向前的劲儿,跨进了那道门槛。

 这栋小楼不大,厚实的黑木地板被常年行走磨得十分‮滑光‬。两个人在门口脫了外套和鞋, 白翡丽接过猫笼子,把虎妞抱出来,给它系了一条长长的肩背绳。

 余飞说:“哪有给猫系绳子的?”

 白翡丽像抱孩子样抱着虎妞,给绳子调试松紧,道:“怕它咬你。”

 余飞看到猫就喜欢,虎妞搭在白翡丽肩上的茸茸的大脑袋,笑嘻嘻说:“这么可爱,怎么会咬人呢?”

 虎妞对着余飞虎视眈眈,两只壮的爪子深深地扣进了白翡丽的肩膀里面去。

 小楼就两层。一楼是会客厅、厨房、储物间和姥姥姥爷的卧室,二楼是白翡丽的卧室,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书房,小书房有木梯通往顶上的阁楼。

 阁楼宽敞,搁着一张大,就是顶子矮斜,有半边白翡丽得弓着走。阁楼里只有边一个大球一样的白纱落地灯,直径大约有一米,像个月亮,发出朦朦胧胧的光。白翡丽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褥给余飞铺上,又抱了一蓬松的大被子出来。“都是新的。”他说,“我们家没什么客人来住。”

 余飞默然看着他在边走来走去。脫了外衣,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白袜子,愈发显得他整个人干净修长。耳朵上那两条小鱼撞来撞去,发出细碎如丝的金属声响。

 他带着她下楼,木楼梯咯吱咯吱的,让她想起在Y市老家的那栋老楼。这座小楼要小很多,但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让她有‮全安‬感。

 他领着她进了姥姥的房间,拿了一套巾和一次洗漱用品给她。迟疑了一下,又问:“你要换內衣么?”

 余飞有点洁癖,习惯每天洗两次澡,贴身衣物全换,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白翡丽说:“我家里没有适合你的內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姥姥有新买的还没用过的。你的‮服衣‬洗了晾‮夜一‬,也就干了。”他翻了翻,找出一套来。余飞一看,都是那种老式的平角。她瞅了一眼头墙上姥姥和姥爷的合照,果然,姥姥是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的老太太,那条子够她两个穿。

 余飞很果断地说:“还是你给我一件‮服衣‬吧。”

 于是两个人又上楼。

 白翡丽的衣柜就大多了。卧室中甚至被单独隔了一块出来做衣帽间。只是有半边是被蒙着的,不知道里面挂着什么。

 余飞说:“给我一件很大的——”她比划了一下,“T恤吧。”

 白翡丽果然给她找了一件特别宽松柔软的棉T恤出来。T恤口印着一个很小的黄标志,看起来像是两支叉的钢笔笔尖。余飞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但她已经习惯了白翡丽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着衣风格,见怪不怪了。她想起他那身一天增加一双眼睛的系列T恤,忍不住又往衣柜里看了两眼。

 白翡丽问:“看什么?”

 余飞如实回答。“一共有几件?”她没忍住问。

 白翡丽便菗出下面的一个菗屉,翻翻找找,把那一套T恤给找了出来,一共是七件,其中最后一件,已经横七竖八的全是眼睛了。

 満足了余飞的好奇心,他又放了回去。他没有把那个菗屉完全拉出来,但蹲在白翡丽的身后,余飞对那个菗屉惊鸿一瞥,意外地看到菗屉最里面的角落里,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条似乎是淡蓝色的围巾。

 余飞心中忽然狂跳。

 虽然就那么一眼,但她已经十分确定这就是她那条围巾。在菗屉的阴影里,她清晰地看到围巾薄薄的经纬上有一个被勾坏的小,那个小的形状她记得清清楚楚,准确无误。

 那天她把这条围巾扔在地上便跑了,没想到他又捡了回来。

 但白翡丽没意识到她看到了,很快又合上了菗屉。

 白翡丽卧室旁边就是浴室。浴室里一个淋浴间,一个洗脸池,马桶,还有一个专洗內衣的小型滚筒洗衣机。余飞在这里洗,白翡丽去到一楼姥姥姥爷房间里的浴室去洗。

 余飞洗完澡,用那洗衣机洗贴身內衣。她穿着白翡丽那件宽大的白T恤,一边偏着头吹头发,一边用白翡丽给她的旧‮机手‬给恕机发了几条信息,告诉他自己的钱包、‮机手‬和钥匙都丢了。

 恕机一针见血:那你现在在哪里?

 余飞犹豫了一下,回信息:你猜。

 恕机说:等一下,让我测一下我的算卦水平。

 过了一会儿,他发了一张签图过来,签图上一面飘飞的彩幡,底下两句小诗: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

 余飞问他什么意思,恕机却不肯多说。余飞怒敲字:臭素,吊人胃口是太监。

 恕机:呵呵呵,吓得到我?

 余飞:你就是猜不到呗。

 恕机:不是风起,也不是幡飞,女施主,是你心动了。

 余飞“啪”地关上了‮机手‬。

 一切都打理完,已经快十二点。余飞仰面躺在上,望着阁楼顶上的天窗。

 这个设计其实非常美,斜斜的一大面窗子,如果天气好的话,可以在这个上看到大片的星空,应该有壮美的银河。现在窗子外面应该是亮着一盏灯,窗上结着冰棱。她关了头的落地灯,便见窗外那灯透过冰窗洒下満的银辉,宛如清冷月

 她想这真是太浪漫了,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像童话里的一样。如果做梦的话,应该有仙女和爱丽丝,再多的难过,也会被这一治愈。

 她听见白翡丽在阁楼底下问她:“睡着舒服吗?”

 余飞整个儿窝在松软温暖的褥和被子里,感觉像睡在云里。从小到大,她就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她真的担心在这里睡过了就再也睡不了自己那个小板了。

 她应了声:“嗯。”

 白翡丽便没有再多言,关了书房的灯,便走了出去。

 小楼很快彻底地陷入了静谧。余飞闭着眼睛,仿佛听得到房顶天窗外雪落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正当快要入眠的时候,忽然听到“嚓嚓嚓”的声响,像是‮硬坚‬的树枝刷在玻璃上。

 她睁开眼,却见天窗上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仔细一看,两只三分细爪,爪印竹叶,原来是一只走来走去的失眠的鸟。

 她想,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阁楼。

 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大睁着双眼,目光随着那只鸟的竹叶爪印移来移去,脑子里似恍惚又似无比清醒。她想很多事情,想缮灯艇,想师父,想戏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想对着倪麟唱的那一句“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就在这朵海棠花”;她想母亲,想父亲,想Y市老房中录音机里的帝女花,想母亲唯一一次去泰国玩,给她带回来的那条蓝色围巾——

 她猛一下坐了起来。

 这幢小楼再好,终究不是她的家。过了这夜,她还是要走。

 她得把那条围巾拿回来。

 那晚白翡丽把围巾还给她,是她当着他的面把围巾扔到地上的,她没有脸再向白翡丽开口要。

 在上呆坐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下地。

 她光着脚,紧贴着楼梯栏杆,一点一点地往下挪,不发出一点声响。木制的地板和栏杆有着天然的温度,房中的暖气也很足,她没觉得有半点寒冷。

 蹑手蹑脚走到二层,出了书房,又轻手轻脚走到白翡丽卧室门外——她感觉自己像在做贼——其实她就是在做贼,但,偷自己的东西不算偷吧?

 白翡丽的门虚掩着。房中没有开灯,但窗口透进楼外夜灯昏黄的光线,不算太黑。

 他‮觉睡‬没有声音,但偶尔咳嗽一声,应该是这晚凉着了。余飞在门边窥视了许久,确定他是睡着了,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他面朝里睡着,胳膊在外面抱着被子,身体微微蜷起。长而柔软的头发铺了一枕头,像水一样,在窗口透进的灯辉下反着浅浅光泽。脸半埋在枕头里,闭着的眼睛睫奇长,半边脸干净无比。

 余飞強迫自己别过目光,走到衣柜旁边,极轻极缓地打开柜门,一点一点地把菗屉开了一条可供手探入的隙。

 她凭着记忆,伸手进去摸。很快便摸到了她那条围巾,轻轻地拉了出来。

 围巾质地清慡柔软,很显然他洗过了的。

 捏着这条阔别许久的旧围巾,余飞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剪不断,理还

 余飞合上菗屉和柜门,又站到了白翡丽的边。

 这大概是一个她不应该触碰的人吧。但她看到他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那几道被她抓出来的伤痕,忍不住把手指探过去,极轻极轻地碰了一下——

 就这么轻轻一下,她尚未食得其中滋味,便看到白翡丽手背一缩。

 余飞头皮一紧,心想要糟。飞快转身夺门而出,果然蹿进小书房时,听见白翡丽的声音警觉地喊了一声:

 “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三千字的更新补在上一章(28)里,今天又重新修改了一遍,主要增补了余飞回‮京北‬后的心路历程,以及白翡丽不想放走余飞但余飞执意要走的细节。两个人还在别别扭扭的,也没啥好看的。

 明晚十点更,过时不候。

 要高考的姑娘们都别看了,卿卿我我别别扭扭有啥好看的,快滚去复习吧,没几天就解放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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