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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闻如一在临市待了五天。

 这个公司的高层比她想象得还要磨叽, 说是公司成立十周年, 为新产品做宣传, 可五天下来,闻如一通过镜头里感受到的,全是高层对自身的自我吹捧。

 不管是企业文化还是产品开发, 这些人总能想到办法, 把功劳揽到自己的头上。

 闻如一委婉地提过两次意见,都被反驳了。

 说白了, 她也只是一个摄影师, 记录是她的工作, 其他的事情, 本就跟她没关系。

 闻如一熬了个通宵,把片子剪出来, 离开之前给公司的负责人过了一遍。亲口听见负责人说可以了, 她才放心地离开。

 回去的高铁上,两个助理在看片子,闻如一困倦至极,带着眼罩闭目养神,却一直睡不着。

 “你看闻姐剪的这个片子, 这就是高层会议现场啊。”

 “还给新产品做宣传呢, 反正我看了我肯定不会买。”

 “我还说这次跟着来能学到东西呢, 结果一无所获,还不如在公司上班…”

 “就是,她就顾着忙自己的, 也不教教我们。”

 …

 两个助理以为闻如一睡着了,在旁边嚼耳子,不料全被闻如一听了进去。

 闻如一调整了一下坐姿,把眼罩扯下来。

 两个助理看见她醒过来,脸都吓白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闻如一在这行里也算不上老前辈,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入进‬社会的应届毕业生而已。但面对两个还在读大二的实习生,她觉得有些话,自己还是可以说出来的。

 闻如一抬眼,淡淡地说:“电脑桌面的文件夹里,有剪辑之前的原片,你们打开看看。”

 抱着电脑那个男助理顿了顿,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两下,点开了文件夹。

 “方组长说了,下周一把剪辑好的成片上去。既然你们学习心切,把这个文件夹拷回去,周一前咱们一起,看方组最后选哪份。”

 另外一个助理听了,连忙圆场:“闻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对啊,我们随便说说而已,闻姐你剪的片子当然没问题了。”

 闻如一轻笑了一下:“万一你们做得比我更好呢?”

 两位助理愣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闻如一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里,熬通宵熬出的黑眼圈,让她的气看起来不太好,比平时多了些冷然:“这个公司的人认为我们不了解他们的企业精神,是门外汉,拒绝我们对拍摄过程进行干涉。虽然我也不愿意这样说自己人,但这五天,我们在他们眼里,跟个智能化的摄影机没什么区别。”

 “反正我觉得我能力有限,只能剪辑成这样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感受到被尊重?”

 抱着电脑的助理听了她这番话,犹豫片刻,小声说:“你昨晚剪片子也没跟我们商量,虽然我们是实习生,但也能帮点忙吧…”

 闻如一本来不想生气的,她很少计较什么事情。

 大概是熬了通宵没休息好,本来火气就比平时大,闻如一还顾忌着同事关系,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回,才说出来:“这五天,只要是室外镜头,你们总能找到借口溜走。一共就三个人,你们中暑我也中暑?”

 “昨晚我给你们打电话,电话关机。敲门没人开,难道我要去‮警报‬找你们回来剪片子?”

 “我们只是…只是…”

 另外一个助理惭愧地低下头,想找个借口,半天也找不出来。

 闻如一重新戴上眼罩,不想继续争论这件事:“如果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就不要摆出这幅委屈的样子,这又不是在拍戏。”

 后面这一路,谁也没有再说话。

 ——

 今天是周五,高铁到澜市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自然不用再回公司。

 车上闹了那么一出不愉快,三个人连句再见也没说,出了站各走各的。

 闻如一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加上通宵,此刻走在路上,已经有点困得睁不开眼。

 行李和背包里都是摄影器材,平时背习惯了倒没觉得多重,今天精神不佳,闻如一觉得背上的东西快把她给庒垮了。

 这俩实习生也够记仇的,住在公司附近,也没主动说把摄影器材拿回公司,反而全扔给她了。

 到底是她资历浅,得不到实习生的尊重。

 换做组里工作了几年的老人,出趟差也至于被实习生甩脸色。

 闻如一以前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都没被这样欺负过。

 现在回了国,‮入进‬社会工作了,顾虑反而变多了,竟然连狠话都说不出来了,満脑子都想着,同在一个公司工作,凡事留余地。

 她这边是留余地了,可再留余地,也闹僵了。

 既然都闹僵了,刚刚她还忍什么忍,火力全开才对啊。

 闻如一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真的没发挥好,真想时间倒,回去重新吵一架。

 闻如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出租车上客点,队伍排了老长,她目测了一下,轮到自己估计要一个小时之后。

 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在高铁站睡着了。

 闻如一把行李箱的撑杆拉起来,抬腿坐在箱子上休息。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包里的‮机手‬。上高铁她是想补觉来着,非常有仪式感地把‮机手‬都调成了静音。

 闻如一把‮机手‬拿出来,未接来电未读消息铺満了屏幕。

 全都来自向言叙。

 闻如一暗叫不好,正想回过去,向言叙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闻如一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说:“你再不接电话,我要‮警报‬了。”

 “我‮机手‬静音,没有听见…”

 “你在哪?”

 “高铁站,排队等出租呢。平安到达,向向你放心吧。”

 话说完,那头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连向言叙都跟她生气,闻如一觉得自己好委屈。

 闻如一恹恹地跟着队伍往前走,十分钟过去也没见前进多少。

 没一件顺心的事情,全世界都跟她过不去。

 闻如一排队排得什么玻璃心、公主病全出来了,一个人隔这里生自己的闷气,头顶都快冒烟了。

 “闻如一。”

 闻如一捏了捏自己发酸的鼻子,抬起头来看了看,没看见熟悉的人,以为是自己心情太糟糕出现了幻听,又低下头黯然神伤去了。

 向言叙站在队伍的后方,看见闻如一丝毫不为所动,跟傻子一样坐在行李箱上,不知道在干嘛。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早上听她说下午的高铁回澜市,向言叙提前了一个小时来这里等,期间打过无数个电话,全部没人接。

 这到站半小时都过去了,还是没人接,向言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若是之前那个电话还没人接,他估计真的要去‮腾折‬
‮察警‬局那帮人了。

 幸好。

 幸好这傻子,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

 闻如一这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行李箱的栏杆突然被人拉住,她人还在箱子上,一路被拖着走。

 闻如一正想大叫,抬头看见是向言叙,整个人都傻了。

 “向向…你怎么在这里…”

 向言叙没回答,停下脚步,对她说:“包给我。”

 闻如一怔怔地扒下背上的包,放在向言叙手上。他自然地接过,继续“拖着”闻如一往停车场走。

 大概是这个组合太怪异,走了一分钟,闻如一受不了周围人的视线,从箱子上跳下来,之前阴郁的情绪因为看见向言叙,驱散不少,她笑起来:“向向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没有,顺路。”

 “你从城北顺到城南,向向你今天好闲哦。”

 “…”闻如一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哔哩吧啦一个人说个不停,好像这五天过得特别特别开心一样,恨不得一口气给向言叙分享完。

 可一坐上车,困意袭来,没几分钟就睡过去了。

 向言叙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车速尽量维持在平稳状态,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开了快一个半小时。

 到小区门口,闻如一也没有醒。

 她靠着车窗,上半身斜歪着,右手搭在自己左手肘上,整个人小小的一只,缩在座位里。

 向言叙想起了在清城的那个夜晚。

 他也是这样看着闻如一,蜷缩在的一角,以一种极没有‮全安‬的‮势姿‬。

 偏偏她不是一个会把心事说给你听的性格。

 越难受的事情,她蔵得越深,反而那些蒜皮的小事,她能挂在嘴上跟你卖半天的惨。

 向言叙把车熄火,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小心翼翼地给闻如一‮开解‬
‮全安‬带,将她从车里横抱出来。

 双手没空,又怕吵醒闻如一,向言叙反身用脚带上了车门,抱着闻如一走进小区,进了屋。

 客厅的落地窗投进外面的月光,向言叙没有开灯,抱着闻如一平稳地进了卧室。给她脫了鞋,拿过旁边的被子,规规矩矩地盖上。

 许是窗外的光有点刺眼,闻如一哼唧两声,动了两下,背对着光。

 向言叙把窗帘给她拉上,像上次那样,确认闻如一没有踢被子之后,才站起来,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整到最舒适的温度。

 这下好像真的没有需要做的事情了。

 只剩下一件。

 向言叙弯下,看着闻如一的脸。

 呼昅平稳,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大概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还嘴角。

 连她嘴角都觉得好可爱。

 向言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晚安,宝贝。”

 向言叙在闻如一的额头落下一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他没有看见,在自己走出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前一秒还在睡的人,钻进被子里,笑得像一个傻子。

 闻如一那股激动劲儿过去,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光着脚去拿包里的‮机手‬,点进易泠泠的头像,也顾上看现在几点了,‮奋兴‬得在地板上,边蹦边跳,发过去一条语音——

 【一百,我感觉我恋爱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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