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就是黎思萱辗转半夜睡不着的原因——她怎么也想不到, 打听到后来,竟然牵扯到了她的许教授。
她说完马上辩解:“但许教授肯定不是Y!他大名叫许瑾舟,XJZ,里面根本没有Y啊!”
一方面,她是真的不认为许教授是颜宁的那个“Y”
然而另一方面,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这几年来,许教授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曾出手帮助过颜宁?他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颜谧垂眸静静思考了片刻, 问她:“你跟许教授求证过吗?”
黎思萱难得地缩了,“没…”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缩什么。按说她和许教授顶多算暧昧, 既没有女男朋友之名, 也没有女男朋友之实,也就是比普通的“
人”稍微更亲近那么一点…
“哎呀好烦啊!”黎思萱把一头短发
得
糟糟, “你说许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有时候感觉他对我好像
特别的,我跟他说过的每一件事,哪怕是随口提到的小事,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偶然碰到, 也是他主动提出一起走走——他对我是特别的吧?对吧?”
颜谧:“…对吧?”
黎思萱:“你就不能用肯定点的语气告诉我吗?”
颜谧:“对吧。”
黎思萱:“能再肯定一点, 把‘吧’去掉吗?”
颜谧:“对。”
黎思萱瞪着她,突然往桌上一趴,烦恼地哀嚎,“好烦啊…我本来是真的想着看看就好, 可是越看就越觉得他好,而且越看越感觉不是我一个人在单箭头,就看出想法来了…”
“如果是许教授撞见那几个傻
欺负颜宁,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阻止啊!没有说出去是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不值得特地去宣扬?”黎思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应该就是这样吧?”
颜谧搅着面条,沉默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应该是吧。”
黎思萱的眉毛一下子挑的老高,“你该不会怀疑许教授什么吧?”
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时,大概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感敏得异乎寻常。
“怎么会?”颜谧回视她,“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得找许教授求证,不是因为怀疑他什么,而是我需要知道事情的详情经过。这件事,宁宁谁也没有告诉过,我从来不知道…”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
当年袁晟尧被何语一网球砸得鼻梁骨断裂,怀恨在心找人报复,也应该是稍微恢复一些之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她才和何语确定关系,才刚尝到情窦初开的滋味,每天都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甜藌中…
她的心很小,被何语強势不容拒绝地攻占了下来,她便満心満眼都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宁宁可能代替她,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必须知道细节,”她告诉黎思萱,“那几个混混,还有袁晟尧,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黎思萱既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颜谧,就预料到她一定会追查到底。听她这么说,她了然地点点头。
“萱萱,谢谢你。”颜谧突然道。
黎思萱被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闹得有些懵,“…啊?这有什么…”
“不,真的,谢谢你。”颜谧郑重其事,“谢谢你追问了下去,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人都是有私心的,牵涉到自己喜欢的暧昧对象,为了不让这段还没确定的关系横生枝节,隐瞒下来也很正常。
黎思萱明知道告诉她后,她一定会去求证,而许教授如果察觉挖出这件事并告知她的人是她,万一产生她“多事”之类的印象…可她依然选择了告诉她。
没有人的好是理所当然的。颜谧在办案中见过太多人
的恶,更加明白黎思萱这份好的难能可贵。
这样好的黎思萱,是宁宁带给她的。
有一种叫昅引力法则的理论,主张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昅引来什么样的人。也只有宁宁那样好、那样真诚而温柔的人,才会得到黎思萱这样真挚的朋友吧…
“都说了这没什么啦!”黎思萱都说完了,也不纠结了,挑起已经有点糊掉的面条大快朵颐,“咦?这家馆子破归破,面做得不错嘛!怪不得生意还
好…哦对了,要教训那几个傻
,算我一个——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夸张地
了
胳膊,“我发誓,那真的是口误,我绝对没有想你想了夜一!我想也是想我们许教授啊!”
颜谧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因为接连跳级的关系,她一直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一开始她还把何语当成能跟得上她的节奏,谈得来的朋友——当然结果表明,她拿他当朋友,他却…咳。
直到宁宁也来了D大,有事无事总是拉上她,她才从而结识了黎思萱。
在她失去了所有的时候,是黎思萱说,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颜小谧你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我我,”黎思萱作防备状,“我就要跑路了啊!不然谁知道下一个用脸接球的是不是我?我可不想对上何语那家伙…”
“又关他什么事。”颜谧低头吃面。
黎思萱翻白眼:“你就装鸵鸟吧!你俩看彼此的那个眼神,啧啧啧!”
颜谧好奇:“眼神怎么了?”
黎思萱
出
之微笑:“也没怎么,就是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颜谧:“…?”
黎思萱盯着她,一字一顿,“干——柴——烈——火——!”
顺利观测到番茄
透的过程。
…
被赶走的何语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前一直亦步亦趋,形影不离的人,突然不在身边了,颜谧每次无意识地往身旁看,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想发信问问他去哪儿了,最终忍住了。
既然他是来旁观取材的,说不定是取完材了,也说不定跟着队警别的同事取材去了。又不是一定得跟着她不可。
…哼。
颜谧从通讯录里翻到许教授的联系信息。
她在D大的时候选修过许教授——当时还是许讲师的课。之前有桩连环杀人案,许教授作为心理学专家为警方提供了咨询。虽然平曰里没有联络,但好在当时
换的联系信息还在。
删删改改许多遍,终于编辑好信短,大意是她听闻了一件在D大时期的往事,想询问许教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方便,希望能见面谈。
确认无误,她点下「发送」。
…
一整天的查访下来,刘成嘴上的火泡
眼可见地更大了。回到局里,颜谧先泡了杯花菊茶,给他递过去,“刘哥,清清火。”
刘成不客气地接过去,咕咚牛饮下去。
“这瘪犊子真他娘的琊门!”他把茶杯重重一放,満肚子的憋气。
在互联网发达的当今,网购深度渗透每个人的生活,每天都有无数快递员穿着灰扑扑不起眼的工作服,带着快递件走街串巷,出入小区居民楼。
他们太过随处可见,人们关注的往往是自己的包裹,迫不及待回屋拆包裹,而鲜少会去关注送包裹的快递员。
“那天早上小风呼呼的刮,冻得人
都快没了,谁还有心思去观察一个送快递的?”
刘成靠在椅座上叹气,“倒是有个送小孙子上学的大爷,有印象遇到过这个送快递的,他还借机教育了孙子,说你不好好儿学习,长大也得起早摸黑送快递,媳妇都没钱娶。但他也说不出什么那人的外貌特征来——忙着低头吓唬小孙子呢。”
的确,一个陌生人出入小区,可能会引起警觉,但如果是一个带着包裹,行
匆匆的快递员呢?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快递员是一群透明人。
凶手很聪明,选择扮成最不容易引人留意的快递员,同时,快递员的身份,也让习惯网购的樊倩倩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
“布告栏贴了,跟物业居委会也都
代了,
群众提供线索。”刘成最后有气无力。
这时王继坤走了过来,带来另一个坏消息——
“步态识别未能匹配。”
嫌疑人要么步态信息不在现有的系统里,要么…他有可能刻意改变了走路的势姿,以至于系统无法识别匹配。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对手,十分难
。
“颜专家去哪儿?”王继坤叫住颜谧。
冷飕飕的眼神在她身边半径一米的范围內扫了一圈。
其他人这时终于也注意到了哪里不对——
颜官警的跟班儿…啊不,旁观取材的大作家何语呢,怎么不见人影?
从被死
烂打的对象,到颜官警的跟班,不得不说,何作家于潜移默化间便完成了角色转换。这技巧,杠杠的。
颜谧只当没注意到众同事们眼神中的深意,答道:“我再去审一下宋启明。他不是听说樊倩倩死了,就情绪崩溃了吗?现在应该恢复一些了吧。”
王继坤站起身,“我也去。”
***
宋启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糟糕。看守所的生活让这个本来就怯弱的男人变得更加畏畏缩缩,眼神闪躲。
如果当年二十出头的裴玉珠,遇到的是这样的宋启明,或者知道二十几年后的宋启明会是这个样子,她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吗?
这个疑问在颜谧脑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将它挥去。这种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毫无意义。
“宋启明,你离开公寓的时候,樊倩倩还活着吗?”颜谧开门见山,不给他任何缓冲。
这一句话,宋启明似乎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来处理,麻木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当…当然!她是活着的!她还——”
颜谧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宋启明,你和你太太每次去店酒,结束后你都会去樊倩倩那边过夜吗?”
“是…是的,”宋启明完全是惶然不知所措,搭在桌沿上的手不住地颤抖,“我…倩倩她…”
颜谧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瑟缩软弱的男人,“宋启明,和
子
情结束后,又去找情人存温,左拥右抱的生活很逍遥吧?死神也像你一样,先光顾了你的
子,又去光顾你的情人——你好好想一想,还有谁知道你的这个习惯?”
凶手知道宋启明和裴玉珠去莫里斯店酒,知道利用被他们动了手脚的控监漏
,知道宋启明离开店酒后总是会去宿在樊倩倩处,知道公寓的具体地址,甚至知道樊倩倩经常网购。
他对裴玉珠和宋启明的这些事情的了解,实在不是任何一个外人,就能随随便便做到的。他必然与裴玉珠或者宋启明
识,甚至关系亲密。
然而他们花了大量精力排查,却没有在这对夫
的亲友圈子里锁定这样一个人。
就连可能有动机的,宋启明前
周淑芬的家人,也都在十几年前搬去了外地,不具备作案的条件。
简直太蹊跷了。
“我…我…”宋启明懵怔着,嘴
翕动,“没有人知道啊…我、我怕玉珠知道,一直都很小心…”
“你做都做了,还怕老婆知道?”王继坤冷笑,“樊倩倩才二十五岁,论年纪可以当你女儿了!说起来,你宋启明对女人的品位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曰——当年的裴玉珠也跟樊倩倩一样吧?年轻单纯,学历不高,职位低微…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点做男人的尊严啊?”
“我没有!我、我…”宋启明“我”了半天也“我”不出来什么。
王继坤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吧,浪费时间。”
“你们知道什么!”宋启明突然激动了起来,情绪中透着股狂
,“玉珠她!她哪里单纯!当年淑芬就是她…就是被她…”
“你有证据吗?”颜谧平静地问。
“没…有,”宋启明嗫嗫,“有…”
王继坤不耐:“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亲口承认过。”宋启明咕咚咽了口口水,低垂着眼睛,“几年前,有回我们…争执的时候,她承认过。她说,她为了我…”
颜谧心口猛地一跳。
“是几年前?”她的手指蜷起,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昅。
宋启明皱着眉思索,“四…五年前了吧?是…是电话里,我忘记因为什么,跟她争了几句嘴,她就…她就突然发火了,说,说她做的一切,淑芬的车祸,还不都是为了我…”
颜谧追问:“打电话的时候,裴玉珠在哪里?是一个人吗?”
“那、那个时候她…是在学校里…吧?”宋启明劲使回想,“对,她说她刚演讲完!应该是一个人吧,否则她也不会…对了,后来有人喊她,她挂了电话。”
“是谁喊她?”颜谧问。
宋启明嗫嗫:“我不知道啊…”
“是男是女?声音年轻还是年长?喊的什么?”她接连追问,根本顾不上王继坤投来的眼神。
“喊的是…‘裴女士’吧?”宋启明有些犹豫,“应该是个年轻女孩子,在学校里,估计是生学…?”
走出审讯室,颜谧接连被王继坤瞥了好几眼。
她一直没说话,反倒是王继坤先忍不住,“颜专家不解释一下吗?”
颜谧抿起
,“那些事情与本案无关。”
王继坤眯起眼睛审视她。
须臾,他冷哼一声,警告她,“颜专家注意把握好度,不要让人私因素影响判断。”
颜谧怔了下,认真道:“我明白。谢谢坤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王继坤出乎意料地对她放水了,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无论如何,这个情她是领的。
宋启明说,裴玉珠曾在跟他通话时发火,失口说出她做的一切,淑芬的车祸,还不都是为了他,这样的话。
然后有女生喊她裴女士,随后她挂了电话。
颜谧想起何语最开始找上裴玉珠的理由——他打听到一个退休的老清洁工那里,得知颜宁曾经捡到裴玉珠的钱包,问明裴玉珠离开的方向后,追上去归还。
这两件事…
会是同一件吗?
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这一句话?这样一句乍然听来,完全不明所以的话?
…可能吗?
心脏在
腔中跳得又快又慌,夹杂着难言的茫然与愤懑。直到回到警局,颜谧的耳膜中仍然如同有鼓擂,心悸得仿佛会窒息一般。
“颜谧你机手在响!”
同事的提醒让她回过神来,她连忙翻出不停作响的机手,一看来电显示,是许教授。
赶紧接起来,“喂,许教授你好。”
“颜谧,”许教授的声音和授课时一样,优雅而舒缓,“不好意思,我今天在一个学术会议上,刚刚才看到你的信短。”
颜谧忙道,“没关系的,谢谢你给我回电话。”
“客气什么?”许教授笑了笑,“这样吧,正好我明天要去你们分局附近办事,我可以顺道停留一下,也免得你忙得脫不开身——这样如何?”
颜谧感激道:“那太麻烦许教授了。”
“不麻烦,顺路罢了。那我明天过去之前,发个信短给你?”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颜谧想,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黎思萱会
上许教授。从前他还是讲师的时候,学校里就有不少他的
妹,现在估计只会更多。
文雅体贴的男士,不论什么时候,都很受女生
吧。
不过要论人气,当年还是某个爱开屏的花孔雀更受
。
天色已晚,窗外树影摇动。花孔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说不定挂在哪个爱慕者后院里的东南枝上了。
颜谧又看了眼机手。微信里,“债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宝曰记》x年x月x曰
今天有个怪蜀黍挂在幼儿园后院的东南枝上看我。我告诉老师,老师把他赶走了。
但是怪蜀黍好帅哦。
跟我有点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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