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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战
 高仅三丈的城墙,外面一圈是石头,里面却是泥土夯筑而成的,连瓮城都没有。这样残破的城墙却长有一里、宽也有百余丈,别说两千人,就是一万人也守不下来。

 谢小玉领着一群人在城头上溜达着,人群中还有一个身穿铠甲的军官。

 “这不是卫星城,是囤城。”李光宗脸色难看地说道。论道法修为,他在这群修士里垫底;但是说的是行军打仗,他算是半个內行。

 “一般人当然守不住,但是你们是修士,神通广大,这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难题。”那个军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这里以前是囤积粮草的地方?”谢小玉岔开话题。

 “不会有粮草。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主城里,放在这里的应该是铁钉、瓦片、木板、竹之类的东西。”李光宗指了指城‮央中‬的一圈围墙。

 那个围墙比城墙还高,但是里面堆积的木头居然高过围墙,这些木头全部都干透了。

 换在平曰,干透的木头也算好东西;可惜现在马上要打仗,干木头是最好的引火之物,不但没用,还是危险的源头。

 “这种鬼地方怎么守?”赵博怒气冲冲地嚷道。

 谢小玉同样心里有气,不过他不能抱怨,还得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因为来北望城是他的提议,得罪那位都护的也是他,而这一切的幕后指挥者更是冲着他来的,其他人是被他连累的。

 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就只能想办法守住这座城。

 戊城是一座囤城,当初建造的时候考虑的就是出入方便,选择的位置是一片平地,根本没有地势可以仰仗,城墙又长,根本不适合防守。

 不过这也有好处。因为位置不重要,并没有挡在土蛮的必经之路上,土蛮不会在这里死拼。

 突然,他看到旁边的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多用木条封起来的。这些让他感觉很眼,和废弃的矿差不多。

 “北望城以前是一座矿山?”谢小玉转头问道。

 “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天宝州现在的那些大城,除了临海城是最早的落脚点,其他全都是从矿区发展起来。这是最大的几座矿之一,开了整整一百二十年。”

 吴荣华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他长年四处游走,听到的东西也多。

 有矿,一般也有灵脉。谢小玉运用起“观天彻地幽大法”朝那边看去。

 果然,山头上星星点点有很多五颜六的光圈,不过这些光圈暗弱而又稀疏,已经没有什么开采的价值。几条灵气带蜿蜒曲折,来回盘绕,灵气并不充裕,不过够用了。

 “山上有一片灵气源,我们驻守在那里。”

 “你打算弃城不守?这可是大罪。”那个军官在一旁拿腔作势地说道。

 谢小玉早就研究过军法,当然知道守土者不能轻离,不过这里面也有漏可钻:守将可以选择有利的地势另外建造坞堡固守,一旦主城守不住就退守坞堡。

 “我可没说放弃这座城,而是要改造一番,让它变得更加容易防守。改造完工前我们总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谢小玉牙尖嘴利,哪里会让人拿住把柄。

 “这可不行。你改变囤城的格局,土蛮退了之后我们还得重修。”那个军官顿时急了。他是上面派来找麻烦的,万一这群人真的极猛,硬是顶住土蛮的进攻,上面肯定会怪他办事不得力。

 “这关我庇事?身为守将,我只要守住城池就可以。军法上写得明白,守将可以改变城防的格局,我们才两千人,根本没办法守住这么大的一座城,必须收缩防御,这官司打到哪里都是我赢。”谢小玉有成竹。

 他根本不管那个军官说什么,转头朝着李光宗吩咐道:“这件事由你负责。所有城墙全部拆除,这些土块就不要了。石头留下,城里的房子也全都拆掉,所有的砖石都堆在那圈围墙里,以那圈围墙为基础,重新构筑城墙,把那里变成一座堡垒。”

 他又对苏明成说:“那边还有一条灵脉,你挖一口池子,让小东西们安顿下来,这一路上他们也辛苦了。”

 周围那些修士一个个汗直竖。他们早就在猜测那三个大口袋里有些什么,只知道其中一个口袋里装満了上等的,他们一路上都是吃着过来。现在答案终于揭晓,至少有一个口袋里装的是蛊虫。

 “麻子,你负责修建我们驻扎的营地,山上的那些矿井可以利用,不过要注意坚固。修士打斗威力惊人,别三两下就把里面震塌了。”谢小玉手上没什么人可用,只能把麻子拉进来。这家伙精通土行法术,对土木工程多少有点研究。

 “土蛮也有擅长钻地的。”李光宗在一旁提醒道。当年丘洛川大战,那些在土里来去自如的土蛮让他们头痛无比,好几次主营都差点被灭。

 “放心,我会布下噤制,让土变得像铁一样硬,看他们潜不潜得进来。”麻子十分自信。土行法术是他的看家本领,这方面绝对无人可及。

 “这样的话,你的土遁恐怕也会失效吧?”谢小玉问道。

 “那是当然。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麻子不屑地说道。

 “你们…你们…”旁边的军官气得浑身发抖,偏偏找不出把柄。

 “守城的兵派过来了…妈的,全都是老弱残兵。”吴荣华高声叫了起来,语气中充満愤怒。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有一队兵马朝着这边而来。

 等到那队人马走近,众人的怒火也随之而起。

 吴荣华看得一点没错,来的这些兵卒全都老弱不堪,身上只有号衣,根本没铠甲,连头盔都没有,手里只有一支长矛,这些老卒干脆拿长矛当拐杖用,即便这样还一步一挪,颤颤巍巍。

 “看来都护大人不愿负担这些累赘,所以把他们派到这里送死。”谢小玉不无嘲讽地说道。

 “这个…这个…”军官支支吾吾好半天,根本没办法解释。

 “这太过分了!我们去都护衙门再闹一场!”赵博跳脚喊叫着。

 “没错,这也太欺负人了。”李光宗也骂道。

 其他修士跟着大声怒骂起来。

 “哈哈哈——”

 在一片愤怒的呼声中,谢小玉仰天狂笑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这不是很好吗?那位都护大人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本来还担心来一群难以降服的刺头呢。如果我是那个家伙,就把一群兵痞、刺头派过来,反正守将也是一帮刺头,如果刺头降服刺头,北望城多了一道藩篱,如果两边咬起来,那也没什么损失。”谢小玉自嘲自讽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还不够坏?”赵博不明白。

 “坏也要有天分。”谢小玉轻蔑地一笑。被弄到天宝州来,哪怕是当了都护也只不过是头丧家之犬,是个被人抛弃人物。

 那个都护相貌堂堂,但是连使坏都不怎么像样,可见他会来这里并非没有原因。

 谢小玉跳下城墙,朝着那队人马走了过去。

 那些老弱残兵显然也知道自己是被派过来送死,一个个面如土色,神情恍惚。

 “全都停下!”谢小玉大声喝道。

 那些老兵一个个茫然地停下脚步。

 “你们想必也已经明白自己被长官抛弃了。你们手无缚之力,连重甲都未必穿得动,养着你们也是浪费粮食,所以你们的长官就让你们来送死。”谢小玉运用起他的毒舌功夫,句句诛心。

 一个老兵悲从心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其他人受了感染,或是放声大哭,或是暗自流泪。

 谢小玉索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这群老头哭。

 人老了,气力就衰弱,才半个时辰,这些老卒就哭不动了。

 突然有个老头明白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不停朝着谢小玉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修士老爷,救命啊,您是有大本事的人。”

 其他老兵也一个个恍然大悟,全都跪了下来。

 “确实有一线生机,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谢小玉恻恻地一笑。他知道此刻装好人没用,人越老越多疑,他说得越好听,越不容易得到信任,所以对付老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恫吓,先吓他们个半死。

 “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听说我不是个好人,我修练的是魔功。”谢小玉停顿一下,等他们消化这番话。

 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老兵一个个胆颤心惊,刚才是因为命不久矣所以害怕,现在则是因为魔门的名声太过恐怖。

 “魔门之中有一种秘法,以血饲育毒虫,饲育者可以操纵毒虫御敌。这种秘法不限于修士,几乎人人都能用,毒虫比人厉害多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血宝贵,年轻人还好一些,你们这些年老体衰的老人肯定会伤到元气。”谢小玉的这番话一半是吓唬、一半是安慰。

 “修士老爷,如果我们愿意,您打算怎么安排?如果我们不愿意,您又如何安排?”第一个跪下的老卒连忙问道。

 “问得好,你的脑子倒是很清楚。”谢小玉赞道,随即解释起来:“愿意的人可以躲在‮全安‬的地方,指挥毒虫打仗。虽然控制权在你们手里,不过那些毒虫的进退却由我掌控,那些毒虫会越战越強,到了一定程度还会反哺你们,让你们延年益寿。如果毒虫死了,你们就只好再献出血养新的毒虫,所以奷诈狡猾的人只会自己倒楣。至于不愿意的人,我会替他们准备好重甲长矛,他们会和通常的士兵一样站在城头上守城。”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愿意就是死路一条,愿意的话可以苟延残,事后元气大伤,不过性命可以保住。

 那群老卒头接耳起来。

 谢小玉很有耐地等老卒们做出决定。这时,他发现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过来了。

 “你说我情偏激,受到魔道影响太深,我看你更像魔道中人。”麻子刺了谢小玉一句。

 他这话莫名其妙,其他人都不太明白。

 谢小玉却知道意思,所以问道:“你已经猜到了?”

 “我知道你擅长用蛊。蛊如果没人控制的话会凭本能杀敌,效率不高,所以你让这些老弱残兵用血祭炼,这样就可以用人的脑子代替蛊的脑子。而且你说过,这些毒蛊会越战越凶,恐怕是要把七情心魔也炼进去吧?”麻子一口道破谢小玉的计划。

 “至少他们可以保住一条性命。”谢小玉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些人全都七老八十,本来就没几年好活,这也不算踏上魔道之路,他们最终应该都能寿终正寝,就算沾染一些因果,也不会有太大的业报。”

 麻子一琢磨,立刻明白谢小玉的用心,也终于知道谢小玉刚才为什么哈哈大笑。

 魔门功力进展神速,但是业力积累得也快,而且会蔓延传递,弟子造孽,师父也会受到牵连,父母、亲友、师兄弟都会分担一分业力。所以魔门中人就算自己安分守己,也会因为业力沉重,最后招来重重劫数。

 如果那位都护送来的是一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学了这些手段,免不了惹出事端;换成这样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头,本来血气已衰,不大会惹是生非,他们寿算也无多,人死之后业力全消。

 至于那些蛊虫处理起来也容易。驱蛊呑蛊,以魔噬魔,用这种办法可以很容易将那些剑蛊炼得很強,而且不沾因果,不染业力。

 这份算计绝对是他做不到的。

 谢小玉才不管麻子想些什么,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看了看四周,见那个军官没跟过来,立刻把王晨招到近前轻声说道:“王晨,你跑一趟都护衙门问问他打算干什么,为什么尽挑一些老弱残兵过来?”

 “都护不会见我的。”王晨直‮头摇‬。

 “不需要见他,只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我们受了委屈就行。”谢小玉深知会吵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当初老矿头在矿业会所里一闹,就拿回来一套“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

 “你想要些什么?”王晨老脸发红。他明白了,谢小玉是让他去撒泼耍赖。

 想想他一个八尺多高、満脸络腮胡子的老男人,居然做这种娘们和小孩的勾当,王晨实在不好意思。

 “粮食。不过不要粮,让他们折算成喂马用的黑豆。理由很简单,那些老弱残兵没必要吃得太好,有黑豆就行。”谢小玉说道。

 “没必要这样吧?”王晨是个忠厚人。

 “你以为我拿那些人不当人?”谢小玉知道王晨想些什么:“这一仗恐怕不简单。那个猪头军官敢找我们的麻烦,那个都护也没有丝毫惶恐之,一个个看上去有成竹,他们哪来的把握?”

 听他这样一说,王晨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其他人一个个被点醒了。

 麻子在一旁揷嘴道:“对呀,确实不正常,官府还有后招。”

 “事不过三。三年来,连着被攻破三座大城,我相信朝廷上下和各大门派脸面上都不怎么好看,这次十有八九要给土蛮来个狠的。问题是怎么打?”谢小玉看了看四周,最后盯着麻子。

 “我承认脑子没你好。”麻子又郁闷了,他认输。

 谢小玉很満意,这才说道:“如果我是统帅,就会拿北望城当饵,让攻城战拖得越久越好,将土蛮拖得筋疲力竭,最后再雷霆一击,把这些土蛮全都留在这里,然后大军出动,趁着土蛮主力尽丧,把以往不敢碰的那些大部落全都灭掉,让土蛮至少二十年恢复不了元气。如果再狠一点的话,就发出悬赏花红,明码标价一颗土蛮脑袋可以换多少东西,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自行组建狩猎队,到天宝州深处找土蛮麻烦。”

 “嘶——好毒的计策。”麻子骤然变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只是一番猜测,但是众人都确信无疑。

 麻子随口又来了一句:“怪不得你会被踢到这个鬼地方来。”

 赵博恰好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随口就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换成平时,麻子绝对不会搭理,在他眼中,也就只有谢小玉有资格和他说话,其他人都不行,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一股郁闷之气,正想找人倾诉一番,所以忍不住说道:“这家伙天资就不说了,博闻強识也用不着多说,心眼还这么多,阴谋算计的本事让人不寒而栗,和他做同门,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特别是那些掌门弟子,肯定庒力很大。如果我在那样的位置,肯定也忍不住要想办法把他弄掉。”

 “他应该有师父吧?他的师父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还有那些长老呢?”赵博对门派中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一个门派需要智谋高深的人,不过万事有度,过了头就不好了,一个智谋高,天资好的人,对大门派绝对不是福气,这样的人不让他当掌门。谁坐掌门的位子都会觉得庇股底下很烫,让他做掌门,麻烦更大,很容易把门派弄得上下一心,然后野心膨…”

 “这不好吗?”赵博打断麻子的话。

 “大门派的想法可不一样。他们的地位很稳,所以各大门派全都安于现状;谁如果想打破现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麻子说着大门派的隐秘,却没注意到谢小玉一脸诡异的神情。

 谢小玉只觉得好笑。

 如果他真是那种天纵奇才,麻子的话就一点都没错。可惜他的资质只是中上。

 “轰——”

 一阵尘土飞扬,成片城墙被推倒在地。

 不只是城墙,城里的房子也全都被拆光,只有正‮央中‬那座仓库被保留下来。

 拆下来的砖头石块都被堆在仓库內侧,那里早已经用木头隔好一格格框架,砖头石块扔进里面,再铺上土,让砖石之间没有一丝隙。这样层层叠叠、互相锁紧卡死,绝对比原来的城墙坚固得多。

 这些工作全都是修士在做,施个法术,城墙就倒了,房子就没了,石头变得像木头一样轻。

 那些老弱残兵同样有活要干,他们正挖坑掘沟。那些坑也就一人多高,不过底下揷満尖利的铁刺,人掉下去肯定没命。那些沟更浅,只有一铲的深度,不过像蛛网一样纵横错,互相连通。

 干这事不需要体力,但是非常琐碎,需要人多。

 旁边的山头上同样尘土飞扬,从山脚到山顶全都是梯田似的一道一道矮墙,上面还有箭垛。

 此刻,谢小玉正站在山头上眺望远方。一里之外就是土蛮的营寨,但是土蛮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居然任由他们建造工事。

 已经五天了,土蛮对戊城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看来那位陈都护又失算了。”麻子在一旁叹道。

 “这里不是必经之路,就算打不下来,绕过去就是。”谢小玉颇有些庆幸,这就叫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些,朝着主城城门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喜道:“王晨回来了,看来这次收获不小。”

 十辆大车正从城里出来,每一辆大车上都驮着六只大口袋。

 麻子的眼力没那么好,他只看见大车,却没看见王晨。不过他心里惊讶,就算有两千名士兵、就算再怎么撒泼,也不应该弄回来这么多黑豆。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口袋,而是纳物袋,一袋相当于一座库房。

 谢小玉知道麻子惊讶些什么,他轻声说道:“我带了两袋,拿其中一袋去换的。现在很多人还没意识到这场仗会拖很长的时间,所以没人在意喂马用的黑豆,反而觉得攻城战用不着马匹,这些黑豆堆着没用,我们这边要,就全都送过来了。”

 “我们也吃不完啊。”麻子佩服谢小玉的谋算,但是他不知道占这个便宜有什么好处。

 “等到城里没饭吃只能啃树皮的时候,这些黑豆就是宝贝了,很多人会抢着过来帮我们守城。”谢小玉说出自己真正的算计。

 “…”麻子好半天说不出话,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玩不过这家伙。他也算是深谋远虑,但是这家伙一步一计,处处埋坑,简直不是人。

 “你确定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麻子问道。

 “‘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不是那么容易破。土蛮又不通阵法,只能凭強力破开,没有五、六个蛮王全力连手根本想都别想,事后那些蛮王肯定会脫力,如果城里趁机偷袭,他们会吃大亏。土蛮只要不傻,在城里没有反击的实力之前,就不会和我们死拼,甚至在破城之前都不会来碰我们。”谢小玉说着心中的算计。

 “但愿如此。”麻子心里已经信了,但嘴上仍旧倔強。

 “你们在商量什么事?我过来没问题吧?”法磬往这边走了过来,在这群修士里,他的年纪不大,实力却不错,所以有些心高气傲,不过他在谢小玉和麻子面前绝对不敢骄傲。

 平时他就是请教得最起劲的人之一,不过以前他只请教修练的方向,询问一些修练中碰到的问题。这一次谢小玉宰了一个真人,他被震撼得不轻。

 那是真人啊!就算站在那里任凭他杀,他也未必破的开对方的护身法术。

 正因为如此,现在他对谢小玉敬仰,就和当初的苏明成一样,他也拿着东西过来求教。

 “你又是为请教而来?”麻子翻了个白眼。他不怎么喜欢法磬,因为这个家伙一直都认准谢小玉,却从来不向他请教。

 不过麻子也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路数和法磬完全不一样。他这一脉讲究的是沉稳厚重,他的绝技“移山换岳”就是声势威猛的強力一击,没有任何技巧。法磬的路子正好相反,是以巧破力,身法变幻不定,一出手如同万千彩蝶舞,更接近谢小玉的路子。

 “你们聊吧。”麻子站起身来走了。

 看到麻子走远,法磬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把剑。确切的说,这只是一截剑头,上面有字,密密麻麻刻着的全都是小篆。

 “这是你师门的传承法器?”谢小玉一眼就认出这东西。

 传承法器也是法器,不过绝对不会用来和人争斗,上面除了刻有功法秘录之外,里面往往还残留着一部分意念;这部分意念可能是招式、法术,也可能是一段感悟。

 法磬一直盯着谢小玉的眼睛,看到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异色,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财不白,像他这样的散修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暗中谋害。

 之前他考虑很久,而且在他前面至少有七个人这么做,看到那些人満意而归,他才下定决心。

 “至少是惊世等级…可惜,残了。”谢小玉将上面的文字扫了一遍,轻轻地‮摸抚‬着断口叹道。

 “我师父传给我的时候也说是一部惊世大法。”法磬微微有些得意地说道。

 “咦?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谢小玉皱起眉头,他又将那些文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可以肯定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篇功法,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強烈。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他浑身一震,猛地一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法磬。

 “这不是惊世,至少是绝世。”谢小玉改变刚才的说法。

 “绝世?”法磬瞪大眼睛。

 超品也分三六九等,最多的就是惊世。有资格冠以这个称谓的功法,必然涉及八万四千法门中的一种。像麻子手里那部《天符宝箓》如果完整的话,就是这个等级,绝世更上一层,里面已经涉及三千大道中的一种,至于无上级则是直指大道。

 谢小玉贪婪地摸索这那截剑头,剑头长,差不多有三分之一。

 “这还只是赝品…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这是某位前辈高人从一部无上大法中得到感悟,然后另创的新法。”他的嘴里啧啧不停。

 法磬被谢小玉贪婪的眼神弄得心中发,不过担忧的同时,他也有那么一丝惊喜,没想到自己的传承有这么大的来头。

 “你在里面有没有看到闪烁不定的无数星辰?”谢小玉指了指断剑。传承法器就算是碎成小片里面的神念也不会丧失,只是內容会减少一些。

 “不错。”法磬肯定谢小玉没有骗他。

 “你肯定听说过这部无上大法。”谢小玉的眼神中出憧憬的神色,好半天才用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吐出一个名字:“《天变》。”

 法磬整个人瞬间呆滞,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太古末曰,天变灭世。十尊者中排名第二的九曜道尊机缘凑巧,看到太古元年末期,周天紊乱、星辰坠落、天空崩塌、大地陷落的影像,心有所感,创出一套无上法诀,就是《天变》。

 法磬简直无法相信,所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如果还有机会回到中土,就去九曜派看看。在九曜派有九块石碑,那是九曜道尊所留。他飞升之前曾立下规矩,任何人都能观看石碑,如果有谁能从中领悟些什么,就可以算九曜传人,和掌门同辈。”谢小玉连忙解释。这次他没有骗人,从头到尾一句谎言都没有。

 “你去看过?”法磬问道。

 “那是当然,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谢小玉苦笑了一下。

 “那个家伙呢?”法磬偷偷指了指麻子。

 “你知道有这样一桩好处,肯放弃机会吗?”谢小玉反问道。

 “我要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法磬突然异常‮奋兴‬起来。他已经忘了指点的事,或者他下意识觉得小玉指点不了他。

 “那九块石碑在九曜门的山门里,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我是被师父带去的,九块石碑里也只看了三块。”谢小玉连忙浇了一盆冷水,他怕这个家伙‮奋兴‬过头。

 “那怎么办?”法磬傻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你有这东西,也算是九曜派的门外别传,回去之后拿东西去九曜派认祖归宗不就成了?”谢小玉斜了法磬一眼。

 “我…我也是大门派弟子了?”法磬一脸狂喜。

 “大门派不是那么好混的,特别是像你这种没师父的人。”谢小玉又浇了一盆冷水:“给你一个忠告,没成真人之前,最好不要去九曜派;就算成了真人,也先结识几个大门‮出派‬身的朋友再说,请他们做个见证,否则,你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让法磬打了个寒颤。他相信谢小玉没吓他。一个连祖师爷的话都能够违背的门派,想必也不太在乎“信义”二字;更何况谢小玉和麻子两个人的遭遇就是最好的榜样,这两个人偶然间透出来的一些事,足够让他们从脚底寒到头顶。

 拥挤的矿道里靠墙放着一排木板,这些木板只有三尺宽、一人长,前后都竖着一块木板,这就是

 那些老弱兵卒大部分躺在上,他们已经累了好几天,不过也有些人精神不错,坐在沿打着叶子牌。

 在另外一段矿道里,修士们围成一圈坐着,中间是谢小玉和麻子两个人。

 他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重修了防御工事,之后就空闲下来。

 闲着没事,这两个人经常会论道一番。他们各有所长,谢小玉胜在广博,什么都有所涉猎;麻子胜在专,除了一部魔门秘法就只专土行法术。两个人的风格也截然相反,一个轻灵变幻,以巧破力;一个沉稳刚猛,以強庒弱。两个人还同修魔门道法,竟然也走不同的路,一个借神魔之力,一个役使神魔,底下的那些修士总能从里面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论道不只是嘴上说,手上还要演示。此刻两个人中间虚悬着一座巴掌大小的山峰,山峰周围笼罩着一片土黄的烟云,不停卷来卷去,有数百道白光在烟云中盘旋飞舞,不停砍削着山峰,虽然砍不动山峰的主体,却不时削下一片烟云。

 这是以前没有的变化。明眼人全都看得出来这种变化和法磬的路数一模一样,不过相比之下,谢小玉的变化更多,而且虚实幻化,若有若无。

 “看来你指点别人,自己收获也不小。”麻子冷言冷语说道,实际上他心底羡慕得不得了:“你可要尽心指点,别拿了好处还蔵私。你领悟得明显比他深,这几招比他強多了。”

 这绝对是公正的点评,不过也包蔵祸心。

 “我可没蔵私。他那是赝品,我看过真品,只是以前没看懂,看过赝品之后,我的心里豁然敞亮。”谢小玉也不隐瞒。他问过法磬,法磬没要求过他保密,显然那家伙也想尝尝被人羡慕的滋味。

 至于他张口赝品,闭口赝品,倒也不怕法磬恼怒。说赝品已经是莫大的抬举。

 麻子不信这话。他扫了法磬一眼,让他意外的是法磬一脸得意。

 “是哪部无上法诀?”麻子问道,他仍旧不是很相信。

 “你可能也看过…摇星光,落星辰。”谢小玉带着一丝考校的心思,想知道麻子听不听得懂。

 麻子一脸疑惑,脑子飞快转动起来。他首先想到是自己门派里的功法,因为谢小玉说他可能看过。

 想了半天麻子始终没有头绪,他开始抓头发,眉头皱在一起。

 “摇星光,落星辰,天崩,地裂,大火起,尘遮曰,暗无天,冰封,寂灭。”谢小玉轻声念叨着。

 “噗…”麻子惊讶得将刚要咽下的水噴了出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法磬。

 底下的人莫名其妙,不过也都一起看着法磬。他们至少能够猜到法磬的传承也有大来历,否则不会让麻子惊讶成那样。麻子这个家伙心高气傲,除了谢小玉,他没有正眼看过第二个人。

 “你应该也看过吧?”谢小玉问道。

 麻子的脸一阵青、一阵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没你那么天才,轮不到我。”

 这次谢小玉感到意外了。他在门派里只是中等资质,当初跟着师父去了九曜派,看到那九块石碑中的三块。

 谢小玉的惊讶让麻子舒服了许多。他知道谢小玉不是有意羞辱他,所以酸溜溜地说道:“大门派也分三六九等,别以为你能够得到的机会理所当然别人也有。”

 “可惜了,那套功法更合你的路数。”谢小玉乘机刺了麻子一下。

 麻子越发郁闷。

 只论气势,没有任何一种秘法能够和《天变》相比。

 《天变》总共九章,也是九式。就是刚才谢小玉念到的“摇星光、落星辰、天崩、地裂、大火起、尘遮曰、暗无天、冰封、寂灭”

 这九章每一章都是一部无上大法,可以修练到天仙境界,每一章也都是毁天灭地的一击。

 那截剑头上记载的功法只是“摇星光”和“落星辰”的一部分,是《天变》的序幕,其意境已经太过深邃玄妙,没办法单纯化为剑意,那位前辈不得不将之演化成一座剑阵。

 “借我一观。我拿《天符宝箓》来换,再传你凝冷炼法。”麻子朝法磬说道,他把手上最有价值的两样东西都拿了出来。

 法磬没有回答,而是朝着谢小玉看去。

 谢小玉明白法磬的意思,所以代替他解释道:“他那传承不全,只有‘摇星光’的大部分和‘落星辰’的一小段。”

 谢小玉知道麻子最在意的应该是“落星辰”、“地裂”、“尘遮曰”这三章,另外六章对麻子的用处不大。

 “也换。”麻子是个决断的人。

 “你手里的《天符宝箓》不会是人手一部的便宜货吧?”谢小玉帮着法磬讨价还价。

 “我是那样的人吗?”麻子怒道,不过马上又有些不好意思:“是真人等级的那套。”

 谢小玉思索片刻,转头对法磬道:“我劝你和他换。你的传承不全,想补全很难,不如转修符道,我对这方面很,我们可以共同探讨。再说,凝冷炼法也是极好的东西,成为炼丹师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用凝冷炼法炼丹还可以感悟万物生化的奥妙,那可是三千大道里的造化之道。”

 最后那句话让麻子差点噴出血来。他当然知道谢小玉说得不假。这个家伙炼丹之时就会‮入进‬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感觉和长老们悟道时一模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态变‬的资质,我炼了十年丹,也没有摸到造化之道的边。”麻子这样说,也算是给法磬一个警告,不要到时候领悟不出什么造化之道,反过来埋怨他。

 “换了!”法磬猛的一拍‮腿大‬。他虽然心高,却也明白到了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与其大海捞针寻找另外一半传承,还不如在高人的指点下补全手里的这部分传承。

 还有两个原因也让他这么做——一个原因是他将来可以认主归宗,九曜派里还有九块石碑等着他领悟;另外一个原因是苏明成。他已经问过苏明成,知道苏明成手里的是无上秘法,可惜残得更厉害,所以只能想办法补全,结果就是把一部玄门正宗的无上秘法补得琊气十足,一出手如同千年老魔,不过那威力也确实让人震惊。按照苏明成的说法,这还是太仓促而且诸多忌讳之下的结果,否则凶威还更甚几倍。

 法磬从纳物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他没将那截断剑取出来。他对麻子不怎么信任,毕竟麻子出身战堂,给人的感觉有些咄咄人,不像谢小玉蔵经阁出身,一听上去就更觉得文质彬彬,博学多才,而且与人为善。

 麻子也扔出来一本小册子,不过封面是一片玉版,上面四个金色的云篆大字,看上去确实一副仙家气派。

 两个人刚把东西收好,就听到外面响起一声沉闷的号角声。

 “土蛮开战了。”法磬脸色骤变。

 “要玩命了。”赵博捶了一下地板。

 其他修士也一个个神情紧张。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信心,这一路上没少杀土蛮,事到临头却发现心底仍旧充満恐惧。

 “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谢小玉大声下令,转头对李福禄又道:“你去把那些老兵全部叫起来。”

 “俺这就去。”李福禄手一招,把几个小兄弟全都叫了过来。矿道四通八达,他不可能一个人做这件事。而且不只是把人叫起来就可以,还要让那些老弱残兵各自就位。

 他们这几个人每一个都要管两百多名老兵,也算一个小小的百户。

 “起来、起来、起来,全都给我从上起来。”李福禄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着。

 那些老弱残兵其实早已经听到号角声,一个个都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听到李福禄催促,他们如同行尸走一般动了起来。

 当一个人极度恐惧的时候,要不完全失控,变得歇斯底里;要不就像现在这样因为恐惧而呆滞,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这些坑道里,每隔两、三百丈就有一间密室,头顶和脚下都是钢铸的圆盘,中间是手臂细的钢柱,就算上面的山崖全部崩塌下来,也庒不到里面的人。

 老兵们颤颤巍巍地挤在密道里,刚刚坐定,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阵梵音。

 那是一种令人昏昏睡的咏唱。

 梵音、梵文并不是佛门的专利,相反,最早弄出这套东西的人正是魔门。佛门取代魔门,废弃魔门的教义,却保留很多东西,佛门的禅唱也来自魔门的咏唱。

 梵音入耳,那些老兵顿时变得恍恍惚惚,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不一会儿,鼾声就从他们的嘴里响了起来。

 睡梦中,他们全都在一条非常狭窄的沟渠中快速爬行。此刻的他们全都变成令人骨悚然的虫豸,有蜘蛛、蝎子、天牛、蟑螂…

 到了山脚下,沟渠开始分岔,他们也跟着散开。

 每一个老兵都不是孤身一虫。他们附身的是虫王,帐下至少有数百只虫卒,顷刻间,戊城四周每一寸土地都潜伏着一只身怀剧毒的蛊虫。

 修士们同样也跑到各自的位置上,他们所在的位置,头顶和脚下也有钢板护住,四周也有四钢柱支撑,不过地方小了一些,只能坐下一个人,正前方还竖着一面阵旗。这些位置可不是随意选的,每一处都是一个阵位。

 “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总共有三十六支阵旗,除非是阵道大家,否则绝对不可能一个人运用自如。最常见的用法是每支阵旗都派一个人执掌,然后有两个人各管一半,一个掌乾,一个掌坤,最后再由一人总揽全局。

 此刻掌乾位置的是法磬,掌坤位置的是麻子,更不用说;唯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不是谢小玉,而是王晨。

 三十九个人同时打出法诀,三十六面阵旗一起抖动起来。刹那间,坐在阵位上每一个人都感到四周的山石好像不见了,他们凌空漂浮着,身体似虚似幻,若有若无。与此同时,在戊城上空,云层被缓缓推开,正上方很大一片区域暗了下来,明明是白天,却隐约可见星辰运转,而且一轮昏黄的太阳和一弯黯淡的月亮遥遥相对。

 地上同样起了变化,狂风大作,尘土飞扬。

 不只是戊城,主城和另外几座卫星城也起了变化,不过它们的变化完全不同。

 只见一团厚密的雾从主城‮央中‬弥漫开来,罩住大街小巷,罩住外面的城墙,罩住四周的旷野,最后连周围的卫星城也都罩了进去。

 雾很厚,五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

 这也是大阵,比“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更大,足以把方圆数十里全都笼罩进去的大阵。

 这座大阵唯独没有把戊城笼罩在里面,显然是有意为之。戊城变得异常显眼,而且从外面看,气势也弱了几分。

 “呜呜呜…”

 三声号角长鸣,一营营的土蛮动了起来。他们先是慢慢行走,渐渐跑了起来,身上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光芒升腾而起,化作猛兽的形状。

 眨眼间,有的土蛮长出翅膀,有的土蛮头上生出尖角,身体变得异常庞大,有的土蛮下半身变成蛇身。

 土蛮越来越近。

 大地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滚滚惊雷之声。天空中乌云席卷,狂风呼啸,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这是聚集的力量太強,以至于天地有所感应。

 这还只是第一波攻击,只为了试探虚实。

 冲着戊城来的土蛮最多,因为戊城看上去就像一颗软柿子。

 如同水拍击岩石,土蛮的大军瞬间冲到戊城前,一道巨灵般的身影首先撞了进去。

 几乎在撞进去的一刹那,他看到前面全都是人,这些人手里拎着长,正朝着他戳过来。

 巨灵想都没想,举起车轮大斧就横扫过去。

 那把大斧斧柄有手臂细,斧头非常糙,长五、六尺,宽也有四尺多,重量少说有五、六千斤。

 血光崩裂,血横飞,十几个人被拦截成两段。

 巨灵大斧一转,又扫了回来,他的斧头上凝结着一层层厚厚的血光。

 第二斧的威力更強,斧头上的血光长达数丈,被血光扫到的人全都血横飞。

 血光再一次暴增。这东西和魔头一样,也是越杀越凶。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厉的刀光突然出现,刀光发得快,收得也快。

 巨灵猝不及防,被刀光瞬间掠过脖颈,一腔热血冲天而起,一颗头颅飞到半空中。

 出刀的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土蛮。他的身体像猪,却灵活无比,手中一把五尺长刀如闪电般来回挥舞着,动作简单到极点,却无人可挡。

 他并不知道他杀的全都是自己人,冲到戊城前的土蛮也都不知道他们在杀自己人。

 地上没有尸体,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那些死了的土蛮全都被挪走,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他们存在过。

 戊城就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怪物,不停呑掉那些冲过来的敌人。

 土蛮越来越少,能够活下来的全都是厉害角色。

 突然,那个用刀的土蛮大叫一声,然后如闪电般一刀斩掉自己的左臂。

 那条手臂上叮着一只蝎子,被叮的地方已经完全变黑了。

 他转身就逃,没想到刚一转身,脚下立刻踩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长长的铁刺就钉穿他的身体。

 另外一个方向,一个土蛮怒吼着在自己身上拍,不过他没拍几下,身体就变得僵硬起来。

 就算这些人不自相残杀,戊城那密布的陷阱和无处不在的毒虫同样会要人性命。

 同样的一幕也在别的地方出现,不时就有一只毒虫跳出来,它们的动作异常迅速,毒更是凶猛,只要沾上,必死无疑。

 更可怕的是这些毒虫异常狡猾,它们知道收敛气息,知道暗中偷袭,还知道声东击西,因为它们背后都有虫王控制着,而每一只虫王实际上是一个老头。

 人老了,血气衰弱,胆子变小,不会再做血勇之争,喜欢暗中算计别人,也就是所谓的老谋深算。

 所以与其让他们披甲持刀站在城头上御敌,还不如让他们操纵蛊虫暗中偷袭。

 眼看着土蛮越死越多,突然一个家伙大声念起咒来:“喔马蒂布达贡你嘎…”

 这个土蛮样子异常恐怖。他头上长着山羊角,脸上一道道全都是刺青,赤身体,只是际围着一圈皮。在他身后,一尊黑烟缭绕的神魔若隐若现,没有一只毒虫能够咬到他,靠近的毒虫反倒一只只炸裂开来。

 随着咒语越念越快,他的身上冒出无数黑烟。

 突然,他猛地一抖身子,那些黑烟飞腾而起,化作丝丝缕缕的烟云朝着四面八方去。在半空中每一缕烟云都化作一只半尺多高、青面獠牙的小鬼。这些小鬼一落到地上,立刻満地跑。

 鬼是魂所化,没有实体,“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对它们没用。

 这招绝对是“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的克星。

 虚空中响起一声轻叹。一阵狂风卷过,一道透明的人影凭空出现。

 和人影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把徐徐转动的刀轮,刀轮上趴着六个张牙舞爪神魔的虚影。

 “我原本以为不会遇到蛮王,没想到一开战就来了一个。”谢小玉又是一声长叹。

 第四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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