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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尽管満腹狐疑,丁玉蝶还是心情‮悦愉‬地回帐篷了。

 毕竟他经受住了考验:换了别人,临时被要求作画,不知道画得多拙劣呢,他的作品至少还能见人。

 就是,丁盘岭把易飒给留下了,显得她多重要似的,这让他有点不慡。

 帐篷里没亮灯,这是之前跟宗杭说好的:为了隐蔽和低调。

 丁玉蝶拉开拉链门钻进去,顺势揿开挂在帐篷顶的头灯。

 宗杭正老老实实趴在地垫上,头都没抬一下,以免外头经过的人看见帐篷上映出多余的影子,声音也低得不行:“一来就找你,什么事啊?”

 丁玉蝶回答:“画画。”

 还顺势悬起手腕,在半空中做了个运笔如飞的‮势姿‬。

 画画?宗杭纳闷:“画什么画啊?”

 “电脑吃人,电脑诡笑,总之是电脑成了了。”

 这画面,听起来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宗杭愣了会,忽然反应过来,脫口说了句:“那是你画的?”

 “是啊,”丁玉蝶觉得他问得可真怪,“盘岭叔让我画,我就画了,当然就是我画的。”

 宗杭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丁盘岭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丁玉蝶画这两幅图,难不成是怀疑那图出自丁玉蝶的手笔?怪不得昨天送车的时候,反复向他求证下水之后有没有“昏”过…

 “哎,”丁玉蝶嫌弃地看宗杭,“我说你,到底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思绪忽然被打断,宗杭一脸茫然。

 丁玉蝶没好气地示意了一下帐篷內:“我是不喜欢跟人同住的,看在大家情不错的份上,我顶多忍你一两晚——你不是过来挽回飒飒吗?虽然我觉得没什么戏,但你能不能行动起来?光趴着,能趴出花来?”

 哦,说这个啊。

 宗杭匍匐着在地垫上转了个个,悄悄掀起拉链门往外看。

 还好,这处比较偏,没人经过。

 “你刚刚去找丁盘岭,有看见易飒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丁玉蝶翻白眼:“有啊,她也在跟丁盘岭聊事情,还没出来呢。”

 “那能不能帮个忙…”宗杭指了指外头一盏亮着的营地灯侧,“待会她出来的时候,你找个借口,拉她去那说会话。”

 丁玉蝶把头凑过来,试图看出营地灯侧有什么特别的:“然后呢?”

 “没然后,我就是想看看她。”

 啥玩意?丁玉蝶看鬼一样看宗杭。

 宗杭硬着头皮渲染情愫:“你没谈恋爱,你不懂,一曰不见,如隔三秋,能躲在远处看看她,就特别満足了。”

 “你満足,让我出去挨冻?”

 这大晚上的,高原冷得跟入冬似的,他要拉着易飒在灯光下尬聊,只为満足宗杭“看一看”的愿望——想想就其蠢无比。

 宗杭叹气:“大家不是朋友吗?我这两天,心跟碎了似的,吃也吃不好…”

 又扯犊子了,自己从‮店酒‬给他打包的那一堆吃的,他可是吃得连渣都不剩。

 “就只请你帮这一点小忙,不要你下水,不要你涉险,你要是怕挨冻,就五分钟,五分钟行不行?”

 这话说的,丁玉蝶一下子想起当初在鄱湖下的息巢里,三个人共斗姜骏的情景来了。

 同生共死都过来了,五分钟,确实是个小忙。

 丁玉蝶心软了,但不抖抖威风教训一下宗杭,心里不舒服。

 “你别光想着看,这么没出息!”

 宗杭:“是的是的。”

 “还有啊,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实在不行就算了,别学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宗杭:“好的好的。”

 态度这么配合,丁玉蝶反不好说什么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异恋嘛,确实是这么拖泥带水的。

 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们无恋这么洒脫呢。

 ***

 易飒刚出丁盘岭的帐篷,就听到有人叫她。

 循声看去,丁玉蝶正站在一盏雪亮的营地灯侧,向着她拼命招手。

 刚跟丁盘岭这种脑子历害的人聊了那么一大通,正头昏脑,跟丁玉蝶聊聊,放松一下也好。

 易飒信步过来,问他:“住下了?哪个帐篷?”

 丁玉蝶指了指自己的帐篷,他之前让宗杭关了灯:黑咕隆咚的,才更方便观察嘛。

 易飒扫了一眼:和自己的帐篷离得有点远,正好各据营地一头。

 “找我有事?”

 丁玉蝶早打好腹稿了,故意神秘兮兮:“就是跟你打听一下,盘岭叔为什么让我画电脑啊?”

 “不清楚,反正明天云巧姑姑到了之后,盘岭叔会跟你们细聊的,你到时候问呗。”

 好,这个问题过掉。

 “我这趟来,怎么没见宗杭啊?”

 易飒沉默了一下:“走了。”

 丁玉蝶夸张地瞪眼:“为什么啊?”

 易飒有点烦躁:“他又不是三姓,早晚都得走的。”

 看来是不想聊这个,丁玉蝶又改问漂移地窟:“说是为了漂移地窟过来的,但地窟该怎么找啊?多少年都没开过了。”

 还以为跟丁玉蝶聊聊能放松,谁知道他跟她信息极度不对等,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易飒懒得解释,很快没兴致了:“你赶了一天路,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别呀,五分钟还没到呢,丁玉蝶赶紧拉住她,磕磕绊绊开始绕:丁海金和姜太月怎么没来、营地的人手好像不够、高原的天气他不是很喜欢,有点不适应…

 易飒耐着子听他扯,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到中途时,忽然喝了句:“丁玉蝶!”

 丁玉蝶吓了一跳:“啊?”

 “帐篷里还有谁啊?”

 卧槽,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丁玉蝶结巴了:“没…没啊。”

 易飒冷笑:“大晚上的,帐篷不开灯,你有这么节俭吗?莫名其妙拽着我扯些有的没的,说这么几分钟话,眼睛往那头瞥了不下十次,里头真没鬼,就让我看看。”

 说完,大踏步向着帐篷走去。

 丁玉蝶急了,一溜小跑跟上来:“不是,飒飒,真没有,我说话时就喜欢眼睛看,我真没…”

 越急就越说明有鬼,易飒不理他,走到门口,矮‮身下‬子单膝屈跪,一把拉开门拉链。

 丁玉蝶头皮一麻,下意识阖上眼睛:穿帮就穿帮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

 下一瞬,心里一动。

 好像…没动静。

 他忙蹲‮身下‬子,借着外头的营地光往里看。

 没人,真没人!妈的,宗杭不是说要躲在这看易飒吗?死哪去了?

 不过也好,帐內空空给他救了急,丁玉蝶底气又壮了:“是吧,我说没人吧?”

 易飒皱起眉头,没立刻起身,反而伸手过去,把悬着的头灯给打开了。

 丁玉蝶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多了个心眼,没让宗杭把行李包给带下来,睡袋什么的也还没放开,不怕她开灯细看。

 他嘟嚷:“你看,我说没有嘛,你这个人,怎么疑神疑鬼的…”

 面上在抱怨,心底却一阵莫名。

 宗杭人呢?

 ***

 人呢?

 其实丁玉蝶手舞足蹈招呼易飒的时候,宗杭就已经偷溜了出来。

 他熟悉易飒的住处,拉上外套的兜帽,装着怕冷,一路耷肩缩头地过去,居然全程顺畅。

 到了帐篷门口,眼瞅着就近没人,赶紧钻了进去,四下一通摸索,果然在易飒的睡袋底下摸到一本软面册子。

 宗杭揣着册子飞快退出来,凑到最近的一盏营地灯下,颤抖着手掏出‮机手‬,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动静,一边一手翻页,一手拍摄內容。

 没时间细细翻看,为求效率,只能这样速战速决了,虽然拍糊了几张,但应该问题不大。

 拍的过程没要多久,不过惊吓不小:营地并不安静,有时有咳嗽声,有时又有脚步声,几次一惊一乍,心跳如鼓,额上背上,都出了汗。

 拍完之后,宗杭第一时间把册子又送了回去,然后继续耷肩缩头,向着营地外疾走,直到出了营地,把那一片灯火都远远甩在身后了,才长吁一口气,两手撑着腿俯‮身下‬去。

 他真是做不来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短短几分钟,比在漂移地窟里搏了回命还累。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昅了昅鼻子,把领口翻起取暖,找了块背风的小土坡蹲下去,这才哆哆嗦嗦地把‮机手‬拿出来。

 拍得真不少,得有二十来页呢。

 他点开第一页,放大、再放大。

 事情会跟这本册子有关吗,易飒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

 ***

 丁玉蝶抱着胳膊坐在帐篷里等,脸色很严肃:这样宗杭一回来,就会知道他动气了,事情很严重——好你个宗杭,看起来跟个老实人似的,居然也会撒谎骗人,还扯什么一曰不见如隔三秋。

 但气了半晌之后,心里有点没底。

 不对,夜深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营地就没去处了,人能去哪呢?

 丁玉蝶把脑袋探出帐篷:越夜越冷,风声呼呼的,能把大几十里外的声音都卷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他总觉得,风里带着呜咽声,跟狼嗷似的。

 有人恰好经过。

 居然是丁长盛,丁玉蝶记仇,板了张臭脸不想理他,哪知道丁长盛主动朝他笑了笑。

 到底是长辈,既然主动示好,不能不搭茬,丁玉蝶顺水推舟:“丁叔,这里有狼吗?”

 丁长盛想了想:“这可说不好,是高原,狼啊熊啊都会有。”

 又呵呵笑着安慰他:“不过它们怕人的,不会接近营地,再说了,我们有人守夜,你大可放心。”

 我靠,还真有啊?

 丁玉蝶脑子发炸,目送着丁长盛走远之后,赶紧揣上手电出来。

 先在营地里找了一回,还借故“探望”了易飒,本来想把事情告诉她、拽上她一起找的,犹豫了一下又摁下了:万一是自己疑神疑鬼呢,还是先确定了再说——人真没了,别说拽上易飒,整个营地的人都得拽起来,毕竟一个大活人呢。

 又往营地外找,且走且远,好在运气不错,正焦躁时,手电光一扫,扫到一处小土坡上,坐了个人。

 看‮服衣‬装扮像是宗杭,丁玉蝶走近两步,灯光直直照在他脸上。

 换了普通人,被強光这么一打,早跳起来了,但宗杭没有,他还是那么坐着,眼神茫然的,两手搁在膝盖上,一只手里紧紧攥着‮机手‬。

 丁玉蝶心里泛着嘀咕,气早没了,小心翼翼挨过来:“宗杭?哎,宗杭?”

 还拿脚尖抵了他一下,直觉他会像恐怖片里那样,应声而倒。

 幸好没有,宗杭终于抬头看他:“啊?”

 丁玉蝶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纳闷得不行:“大半夜的,你也不回帐篷,坐这干嘛啊?”

 宗杭看了他一会,忽然反应过来:“哦,没事。”

 他手忙脚爬起来,掸了掸庇股上的泥,还不好意思地朝他笑:“没事没事,我坐着坐着就忘记了,走神了。”

 ***

 丁玉蝶又把宗杭掩护回了帐篷。

 但他总觉得,其实是有事。

 说真的,宗杭来的这一路,表现得不怎么像个失恋的人,但现在真像了:会不自觉地沉默,你看向他时,他又会马上微笑,那种抢在你之前、要告诉你“我没事,你别问,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笑。

 关灯之后,他还听到了宗杭叹气,很轻,却好像比沉重的叹息更揪心。

 丁玉蝶都被带得有点怅然了,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正迷糊糊间,听到宗杭低声叫他:“丁玉蝶?”

 “啊?”

 “这两天,丁盘岭会找你聊漂移地窟的事,他一定会安排人再下去的。”

 所以呢?丁玉蝶竖起耳朵听后面的。

 “不管他安排了什么,麻烦你都跟我说一下,我没坏心…你就当,暗地里多了个帮手吧。”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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