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穷穷穷
直到公
车慢腾腾的载着江盼前往学校,她还沉浸在搜索结果中不能自拔。
这真是有点儿吓人了。
所有有关她的消息,她的工作,她的广告,她的微博,都无法在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凭空消失了一般,将她整个人完全抹去。
江盼已经快把胳膊掐青了,却无法从梦中醒来,直到同学再次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江盼,你怎么了?胳膊都掐红了。”
她这才转了转眼球,没头没脑的回了句,“没事儿,有点儿晕车。”
放下手,江盼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路两边的高楼大厦,目光中有一个又一个广告牌掠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各种品牌、明星、新闻都没有任何差别,唯独没有她的存在。
在一个根本没有她的世界,要如何回到原来的身份?
江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划过无数水风大师、高人、佛殿寺庙等人力无法企及的领域,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猛然浮现。
原来的那个她,已经落水了。
宽阔无际的公海上游轮失事,江盼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落水,又不会游泳,结局显而易见。
如果没有被各种海洋生物分食,也差不多已经泡发的不成人样。
想到可能下一秒就魂归一具白胖松软的尸体身上,江盼又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那还是不要回去了…这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但下一秒,大巨的酸楚悲伤突兀而尖锐的席卷而来。
江盼一手抓着公
车扶手,一手捂住
口。
来到这具身体里半个小时之后的某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些她曾经历过的青葱岁月、那些奋斗拼搏过得年华,那些加诸于她的荣耀光辉,统统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冠上她的名字,甚至于没有人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那些点点滴滴从今以后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由她一个人慢慢品读,连说出去都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这种将一段人生彻底放弃的感觉,甚至比放弃生命更加痛苦。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低垂的眼皮下,眼泪怈洪一般奔涌而下。江盼甚至没有力气思考,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几乎没有人看到她已经哭花了整张脸,只有坐在窗边的乘客,频频扭头,嘴巴张张
言又止。
江盼握紧了低垂的手,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她知道,这大概是一场突兀又毫无选择的告别
再见,江盼。
江盼,你好。
**
跟同学一起走进校园的时候,江盼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她眼角微红的血丝。
“我们去买点儿饭吧,食堂应该还开着,能赶上最后一波。”同学开心的说,为了今天提前下班而奋兴着,连脚步都带着轻快,周身都散发着年轻人的幸福満足。
“好。”江盼
了
眼睛应道,她入进校门的时候看了眼牌匾,b大医学部,是b市最好的大学医学类别,却与她所在的a市隔了几乎半个国中。
江盼原本学的整形外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专业,临
?还是口腔?如果不做医生的话,学共公卫生倒是也不错。
江盼一边走,一边把几个专业都过了一遍。
食堂果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两三个窗口还在营业。江盼即便是心里难过,但理生上的饥饿却无法忽视,她看了看这具身体干瘪的手腕,不客气的选了两个半份荤菜,又加了几只炸虾。
平淡无奇的菜
在江盼看来只能填
肚子,却让同学连连侧目。
其实江盼从两人的穿着上不难判断,她们的家境不怎么乐观,不然也不会周末还要在市中心发传单。
刷卡的时候她额外看了一眼,这顿饭只花了十二块钱,饭卡里还有九十多块钱。
不好意思让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们等太久,两人将饭打包到袋子里,拿回宿舍吃。不知道自己宿舍在哪一间的江盼,只得跟着同学一路走。
直到四层的楼梯口,同学才疑惑的说:“你不回宿舍么?”
江盼看了眼长长的走廊里三十多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门,踟蹰片刻,找了个借口说:“我突然有点儿头晕,你扶我一下去宿舍吧。”
她说着脚步歪了一下,配合着瘦弱的身体,看起来真有几分弱不噤风的样子。
同学叹了口气,过来伸手搀住她的手臂。
江盼放松力量,跟着同学的方向慢慢挪动步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推门进房间,她飞快的浏览了一圈,普通的生学宿舍,四人间,一个小门估计通向阳台,其中两张桌前坐着人,一张
上躺着人,只有一个上
下桌都空着。
“谢谢了。”江盼对同学说,待她离开后关上房门走到自己的桌前。
跟想象中的并无差别,桌子上简洁干净,上层书架整齐的摆着专业书籍。
江盼看着那些蓝色封皮的专业书,她把手里的饭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拂过硬坚的书脊,视线滑过那些熟悉的词汇——理生学,病理学,局部解剖学…
突然,她手指一顿,从书列最前端捏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心脏还是快跳了两拍。
打开红褐色的折页,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让江盼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b大医学部护理学院。
竟然是护理学院,江盼把录取通知书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错,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刚刚她考虑了好几个专业,唯独将护理学落下了。倒不是她觉得护理学怎么样,但突然从医生的身份转变为小护士,这种心理的落差还是有一点的。
而且,虽然b大医学部是国全排名前茅的医学院校,但是说到底,护理学院百分之九十的生学都是分数不够调剂过来的,不仅仅是她,入学的时候,恐怕每个姑娘心里都有些不情不愿,更不要说那凤
麟角的几个男生。
转专业?如今已经大二,转专业试考早已在上学期结束,她如果想换专业只有两种选择,读完五年本科研究生换专业,或者现在就退学重新再来一遍。
真是腾折。江盼垂眸按了按眉心。
好在专业问题虽然重要,但倒不是特别要紧,先放在一遍从长计议,还有许多琐事更加迫在眉睫。
比如说,她的舍友都是谁——
脑子里刚转过这个问题,突然一句尖酸刻薄的“问候”从旁边的位子传来,“哟,今天吃这么好,捡着钱了么?”
那声音
怪气,透着轻慢,江盼一晃神,来不及回应,头先转了过去。
那是个留着短发的女生,长得倒是白净清秀,只是那张尚显的有些稚嫰的脸上带着可以的鄙视。
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
的江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慨,这是多么青葱可爱的岁月啊,多么惹人疼惜的小嘲讽啊,连瞧不起人都瞧不起的这么——幼稚。
“是,捡着钱了呢。”江盼脸上挂了丝微笑,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姑娘。嗯,传单被人拿走,白赚了一天的钱,也算是捡到钱了吧。
对方没想到江盼会这么风轻云淡的接了她的话,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憋红了脸,顿时仿佛嗓子里被进了一团棉花,上下不是,连下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天呐,这就结束了么?江盼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脸颊慢慢飘红的姑娘,心里甚至带了点儿鼓励的意味,来啊,说啊,继续啊。
可是事与愿违,那姑娘明显功力不够,被抢了一句白竟然不知道如何继续,強做蛮横的“哼”了一声,转回身对着自己的电脑一顿猛按。
江盼耸了耸肩,没所谓的收回目光。从这姑娘的反应她倒是不难看出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估摸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若是换做原来,被说上这样一句,大约会羞愤不已。
可是江盼却深知,这种情况下越是拘谨愧羞,就越让人看了笑话,反倒泰然无事会让对方吃瘪。
而且这种以家庭条件为理由攻击别人的段数,实在是有些太低级了。江盼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冲突放在心上,拉开椅子坐下,开始享用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餐——盛在塑料袋里的食堂大锅饭。
好久没有吃过学校的食堂,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吃饭的时候,江盼打开了桌子上放的笔记本电脑,厚重的机身和磕磕碰碰的边角显示了它的历史悠久。
按照原主的生活习惯,这个连书都没有折角的姑娘肯定不会把电脑用成这个样子,八成是买的二手货或者别人用剩下送给她的。
电脑果然慢的很,打开电源键,风扇呼呼的声音就盖过了她吃饭的动静,而开机则花了足足一分半钟,急的江盼恨不能把这个破电脑扔到楼下去。
不过经过漫长的电脑探寻,她倒是松了口气。这个姑娘没有设密码的习惯,电脑里的所有文件都一目了然。
她根据里面的一些学习资料和作业斩获了不少信息,比如宿舍里另外三个妹子都是谁,刚刚那个出言讽刺她的名叫任铭心,名字听起来倒是
有故事的。
江盼不意外的发现,原身姑娘是校生学会的成员,今年还打算竞选外联部部长,桌面上放着她的答辩ppt。江盼叼着筷子浏览了一遍,中规中矩的汇报演讲,如果这样能被选上,那一定是看中了她的踏实肯干。
要不要去帮这个原身试一试呢?江盼,点了两下鼠标,心里思量了片刻。
外联部,主要负责生学工作的对外联络,很大一部分是为生学活动拉赞助,倒是附和她的口味。
打扮的美美的去要钱,还是理直气壮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要钱,想想还真是有点儿带感,江盼难得的笑了一下。
不过既然想到衣着打扮,她推开电脑,拉开姑娘的衣橱看了看。
这一看,她的心情再次
转小雨,衣柜里松松散散的挂着几件服衣,无一例外都是十几、几十的地摊货,款式色彩也诡异到让她不想穿在身上。
比如那件枣红色的宽松短袖,穿在身上分分钟可以加入广场舞阵营了,还有那条黑黄条纹的
子,这是要去马路中间当警示牌么?
哪怕是淘宝货十九元九也不是没有好看的,毕竟只是生学,搭配好了依然可以青舂靓丽。
视察过衣橱,江盼叹了口气,视线落到脚边的洗脸盆里,牙膏牙刷洗脸皂——不对,她蹲身下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洗脸皂,而是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小香皂,散发着有些刺鼻的香味。。
摸了摸自己尚还算滑光的脸,江盼有些庆幸,而随后,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在桌子上看到任何瓶瓶罐罐,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对于热衷于护肤和化妆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桌子菗屉找了整整一圈,江盼最终捏着大半瓶杏仁藌
哭无泪,没有任何水啂霜、
华、面膜等等,全部的护肤品就只有这样一瓶五百毫升只要十几块钱的杏仁藌。
对于江盼来说,如果没有服衣,她可以不出门,但是没有护肤的人生简直是不完整的人生。而作为微博上有名的美妆护肤大v,没有上几十个口红、眼影、粉底环绕在周围,那种不全安的感觉甚至比不穿服衣来的更为烈猛。
她嫌弃的捏着杏仁藌踱步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这张脸。
仔细看的话这张皮囊的五官十分精致,杏眼水汪汪的十分减龄,但这一切都被晒的有些黑的肤皮掩盖了,一黑毁所有说的不假,肤
足以让这张脸减分一半多。
除此之外,眉心和鼻头的地方都有些细小的干皮,肤皮看起来不够水润
満,甚至有些干瘪,因而气
看起来格外差。江盼凑近了观察自己的眼角,眼圈有点儿黑,眼角的地方甚至有即将形成的细纹。
“苍天啊。”江盼忍不住感慨,觉得这是一张急需抢救的脸,至少需要一周青舂敷面膜外加补水套装和滋润眼霜。
而根据机手里□□余额的信短提示,她现在最奢侈的愿望,也只不过是能有一瓶大宝抹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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