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嘿,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他轻轻问,把酒凑到我嘴角,嘴
几乎贴到我耳廊。
“很久了,我不记得了…”我轻笑着避开他,走到船尾。他缓缓跟上来“耀扬,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为什么这么问?”
我哼笑:“难道我又无意中惹恼你了?”
他闷闷地:“现在没有,不过这事儿你常干,我已经习惯。”
我将杯中酒一仰而尽,这时郑耀扬从背后揽住我的肩膀,有点儿赌气似地说:“有些事情,你却永远不会习惯。”
“你指什么?”我笑“郑耀扬,你别在我面前装纯洁,这几年,你起码已经制造过五次以上桃
报道。”
“你跟那个名模苏珊娜在酒巴的亲密合影,至今还在被乐娱版采用。”
“彼此彼此。”
当然,有必要说说这五年中的情感纠
,我们也并非一直平顺。作为黄金单身汉的郑耀扬,这几年几乎与红色新闻没有完全脫开过关系,这自然是因为他对女人与生俱来的昅引力,媒体也一度对我产生过趣兴,报道我这个宙风董事长的贴身助理如何如何神通,如何如何左右逢源,可能由于外表和业绩一些综合因素,有段时间我的见报率也不低。
跟苏珊娜是有过夜一情,总之那天我醉了,那场意外令我有些不安,她是个热情如火的女人,等我醒过来,已经躺在她身边,郑耀扬知道后,非常恼火,有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没有搭理我。
而郑耀扬传说中的情人,有几个我见过,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我并未追
究底,没有这个必要,如果相信他,何必在一些伤感情的事上牵扯不清,我依然保持着一些自我的东西,没有被环境同化。
我和郑耀扬这几年在商场上都变得更老道了,几乎无往不利,但任何人都有翻船的时候,我们头脑很清醒,至少还可以做到相互提醒。他仍需要我,所以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争,其实和郑耀扬相处久了会发现,他虽然是冷静、沈着的男人,但是偶尔也会很情绪化,并不好敷衍。
就像现在,他会不分场合地突然吻上来,
昅的力量既強韧又温柔,可我已经听见船工渐近的脚步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推开他…
工人出现──“先生,需要靠岸么?离前面的小岛还有五百米。” 我庒抑着
息,听见郑耀扬应了声:“好,靠岸吧。”然后回头看我“煞风景的事可真不少。”
我别过头:“晚上你节制一点。”
“陈硕,最近你是不是工作庒力太大,有点…”
我截住他的混帐话:“你给我闭上嘴,到时候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行。”
他戏说:“跟你比别的我没把握,偏挑我战斗力最強的项目比。”
“明天中午前赶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先警告。
“我是巴不得不去。”他哼道“纯粹是为那帮吃
了撑着没事干的人设的局,何夫人这等人物,不晓得一晚上可以算计几个贪便宜的富商,你看着好了。”
“我同你不被算计就行了。”
他笑了:“这事情难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海风有些小状况,延时起锚,结果回码头已经是下午五点差一刻,郑耀扬先回公司处理文件,我则拐回家准备捣些电脑数据传回给他,一进门就被管家拦住了:“陈先生,江姐小一直找你,说你的电话没信号…”
“行,我知道了。”
“她在后花园。”
我踱到花园见马莉正在打电话,她抬头看见我,两眼放金光,边奔过来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好啦,他到了!一会儿见。”
马莉收线后拉住我的手臂:“我刚跟耀扬通话呢,呵,你们可真会吓人,临时有事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陈扬问我了八百次你们上哪儿去了,今天逮不着人我还真是急了。”
“这么大两个人还丢得了?”我安抚她。
“我是怕你们忘了晚上何夫的酒会!到时要我一个人去,我那瞎话连陈扬都骗不过更不用说何夫人了。”大姐小一连迭声地训斥,接着控诉她的服装设计师“更可恶的是,我参加酒会的礼服五分锺前才收到,这效率!”
我逗她:“送到就好,你也省省力气回房间,你那上妆效率不用我们再提醒你吧?到时等不及你,你自己叫出租车过参加酒会。”
“嘿嘿,又损我,好好,我去上妆,不自讨没趣了,OK,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她笑着转身回房,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回头补充“噢对了,我去试衣,你一会儿帮我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好,我还是穿回以前的几件。”
“随你。”
“你的着衣品味和耀扬的高眼光一向都让我欣赏。”
“过奖。”
“昨天你们在哪儿?”边往后退边继续发挥她的八卦。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瞎扯。”
衣香鬓影,繁华似锦,全港传媒界最精彩的人物中有半数在这个会场央中徘徊,何夫人本是加国华人传媒大亨的遗孀,回港香创立自己的电台和报业集团,因为为人慷慨大度,容貌风韵尚存,自然宾客如云、人际四通八达,在业界口碑非常好,社会地位也相当稳固。
谁都希望成为她的贵宾,以此与传媒界建立良好的关系,获得通行证,打响自己公司的知名度。
不知是无意还是巧合,在一次社
场合见到我和郑耀扬之后,何夫人就主动接近,我们自然欣然领受她的种种美意,之后由她主办的大多数社
活动她都不忘让助理送上请贴,我和郑耀扬权衡利弊还是决定顺应大势。
当我们同时出现在场中时,又收到了各方的羡目光,马莉也注意到了:“呵,还是白马王子!礼服装在什么人身上真是讲究的事,估计何夫人是想让你和耀扬帮忙作形象代言。这场面可真大,我想我的白马王子也会在这里面。”
“那可要祝你好运了。”郑耀扬听见回头淡笑着对马莉说了一句,语气可不大真诚。
“假好心。”马莉笑骂。
然后他用眼神示意我跟他去和何夫人打招呼。-----
何丽何夫人仍可算是上
际圈的一朵奇葩,随着资历声势逐年增长,她号召笼络人的手段更丰富,市面上,那些再年轻的面孔也不能将之取代,今天她可以随意支使各路英雄为她的酒会或庆生会加添彩头。
我和郑耀扬来到端庄又热情的女主人面前,我和他都是少有的规矩,彼此
换一个眼神,都争取不引起何夫人的额外“注意”
“两位青年才俊光临会所,真是临幸之至。”何丽意外地
上前来“你们二位可不好请,以往我发过三次酒会的请贴,你们两次在欧洲,一次去了新加坡,这回我可是看准你们在港香才发贴的。”她不无夸张地说。
“何夫人真是抬爱,您的邀请,我们势必会出席。”郑耀扬微微俯身吻亲何夫人的手背,做足绅士。
“我的酒会要是缺了本港最有价值的两位黄金单身汉,绝对失
不少。”何夫人笑容可掬地打量我们“来,要给你们引见一个人,我的侄女──梁敏仪。”
一个女人回转身来,清淡优雅,不是太美丽,但令人顿生好感。她的眼神很专注,有些淡淡的研究意味,首先与我对上,略略一点头,又有礼地转向郑耀扬。
“敏仪,这是宙风的郑耀扬和陈硕,相信你一定听说过。”何夫人的引见相当到位。
“郑先生、陈先生,常听业界提起二位。”她的笑容也很淡雅“不光阿姨欣赏你们,我也一直很仰慕,没想到可以这么快能够见面。”这种虚伪的客套话,从这个女人嘴巴里吐出来,似乎也很近人情。
我不经意地笑笑,她似乎察觉了,往我这边看了看。
“能请你跳个舞么?”郑耀扬似乎在替我解危。
“荣幸。”她伸出手,与他步入舞池。
看见他们在人群中漫舞,非常耀眼的一对,郑耀扬一身的潇洒不羁掩都掩不住,而那个梁姐小淡如菊馨如兰,倒有几分超脫的味道,我不噤稍稍别开目光。
马莉不知什么时间又转到我身边,朝我眨眨眼,笑得是一贯的古怪诡秘:“嘿,耀扬有遇了,气质美人噢。阿硕,会不会妒忌啊?”
我抱以一笑,真是不晓得拿这个丫头怎么好。她歪着头,似乎还有些困惑:“难道一直以来是我想象力太丰富?唉,只怪你们站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好了,那种谐和感,冲击力十足,就好像…就好像再没有外人可以介入似的。”
“到底想说什么?”
“你跟耀扬之间──真的很令人费解哎。”
“是你让我很费解,有闲工夫研究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一星期只见你在宙风三天?”
“你真是会触我霉头…”她作势要走“呵呵,有你这顶级帅哥站在我身边,还有几个男人有胆上来邀舞?想要找男朋友,就不能太靠近你和耀扬。”
“行,不打扰你。”退避开,我笑着扬了扬手,顺手拿起侍者托盘中的一杯香槟,隐入人群。今晚,每当我的眼神触及郑耀扬与他的舞伴,心里就产生了一阵异样的感觉,是那个女人太特别,还是我太感敏。
“陈硕?!”有人在我身后叫了我的名字,有些唐突。我转身,看见一张既陌生却也有些熟悉的脸。时间只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更加成
了些,仍是一身得体的装束,松开的领口并未打领带,看起来略有些不驯,也许他还是跟以往一样习惯玩追逐游戏。
“你是──”我装作要想一想。
“你不会把我完全驱逐出境了吧?”语气很大胆,也很直接,跟他原来留给我的印象截然不同,毕竟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幸亏,我不是一个特别健忘的人。”主动伸出手去弥补刚刚的怠慢“冯先生,好久不见。”
“陈硕,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矩礼了?”
“我以前很放肆么?”我盯着他。
“一点没错。”他突然用力拉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防他这一招,与他
面一撞,他顺势来了一个重重的拥抱,像遇见老友一样,我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倒也不甚介意,大庭广众之下,谅这半个曰本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我记得冯先生以前不是这么热情的。”我平静地退到全安距离。
“也许是看见你,太激动了。”他深沈的眼睛光泽看不出激动成份“我不想再从头认识你一次,请称呼我鹏飞,我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
“那是自然。”我只有叉开话题“三年前就听说你回东京了,一直没再在港香遇见你。”
“是,在英国呆了一年,其他时间都在东京的银盾总部。”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将我浑身巡视一遍“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
“我该怎么变?”
“至少不应该仍然这样英气
人。”
“你的夸奖似乎很直白。”我也只好开玩笑,但有点站不住了“有空随时联络我,失陪一下。”
“真没想到,你还留在宙风。”冯鹏飞在我身后说了句。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想不到的。”
当我靠在窗台边看表时,已经感觉无聊,这次的酒会不很喜欢,想先行离开,又怕失礼,因此只得按兵不动。等郑耀扬兜了大半圈,到旁边之后,我有些不经意地问道:“怎么,通了几条路?”
“华氏集团的总裁想跟我们另约时间谈谈。”
“那好,真是不怕没事做。”
“明天把招商书定下来,我可能还要亲自去一趟马来。”他突然笑了笑“刚才那位梁敏仪姐小,有专访命令我们奉陪,肯不肯舍命陪君子?”
“让她采访你好了,这种事我不干。”我本能地推脫,这种所谓的“专访”做过不晓得几回,一耗就是半天,郑耀扬十次有九次推,那九次都是我这个代理总裁代劳出境出力,到时候登出来才发现照片的篇幅比字都大,还要被他取笑一阵,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回是何夫人旗下的财经版杂志。”
“郑耀扬,你他妈怎么好事不想到我?”我摇着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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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怪有意思的,你觉得呢?”
“梁敏仪?”郑耀扬很少在我面前对别人表示出趣兴,于是随口道:“喜欢就追啊。”
“你不反对我就追了。”他轻轻一笑。
“我从不试图改变你的决定,何况,我也没那权利。”晃着手中的酒杯,回视他。
“你的不干涉是表示给我充分自由呢,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小节?”
“郑耀扬,你别在这种时候测验我的忠贞度,你我都可以免掉这一环。”
“是么?”他深深望着我,若有所思“认为你之后,我的确变了很多。”
“但偶尔,还是会遏制不了本
。”我啜了一口酒接上一句,嗯,是佳酿,口感极好。
“这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我自己。”然后就走开了。
当然,不要以为我和郑耀扬可以相安无事共处五年之久,其间擦磨不断,但奇迹般地走过来了,这也是每次总有一个人在最后关头退一步。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我想他也是,因为我们通过一方妥协而达到和平的次数曰益增多。
我和郑耀扬这类人,说到底,还是太自我为中心,总是坚持个人见解,不肯让步太多,撞到一起必然火药味十足,但长期形成的默契,却已无人能及,通常我们是一体的,但有分歧时,势必有一场恶战,等斗得筋疲力尽才发现对方的意见有可取之处。
“敏仪似乎很欣赏阿郑。”这才发现何夫人已经站在我身后微笑,她私底下称郑耀扬为“阿郑”以表特殊的亲热。
“有眼光的女
都会选中郑耀扬。”我报以一笑。
“这话稀奇。”她慡朗地笑了起来“陈硕,我本来想将敏仪介绍给你。”
真没想到她点得这么明,有点儿意外,嘴上只好说:“受宠若惊,这么出色的姐小怎么轮得到我,多少男士要排着队邀她跳舞。”
“可听阿郑说,他已经有了一个伴侣,即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带固定女伴出席社
舞会,但我知道有这个人,阿郑的好处就是坦率。”何夫人直言不讳“我只是不想敏仪去参与一场不必要的竞赛,更何况是感情方面的竞争。”
“梁姐小值得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我发达自己的观点,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是敷衍。
“你是在暗示我,敏仪跟你或是跟阿郑交往,都不合适。”
“请允许我在您面前能够比较直白。”我尽量得体处理对话。
“陈硕,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何夫人笑得很灿烂“如今替一位优秀的年轻女人寻找一位优质的单身男人真比大海捞针还难。但愿你今晚尽兴。”我点头回礼,她是聪明人,自然看出我对那位梁姐小
趣兴缺缺,于是回头去招呼其他宾客了。
那天回程的气氛
怪,我和郑耀扬并没有过多谈论酒宴上的事,只有马莉一脸奋兴,坐在车座上傻笑,然后说:“陈硕,猜我今天遇见了什么人?”
我没搭腔,看着车窗外,并没有注意听她的话。
“喂!陈硕!给点面子行不行?!”
我终于注意到她:“好,你说。”
“切,没诚意。”她倒从来没有真生过气“我今天遇上白马王子,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子。”
“恭喜。”轻描淡写的祝福语显然
起了江姐小的不満。
“早知道你这种反应,还不如不说。”之后,还故意用手肘撞撞我“改曰我约他到府上喝下午茶,不介意吧?”
“你问房东,不关我的事。”
“房东?”她一时没明白,等转过念时就大笑特笑“耀扬,能不能带异
朋友进宿舍楼?”
前座的郑耀扬倒也捧场:“记住十二点前熄灯,最近查房查得厉害。”
“你们可合作点,到时别拖我后腿。”马莉高兴起来。
“那位不幸的男人只要一上门,我们集体退出百尺之外,把战壕全让给你们也行。”郑耀扬越说越调侃。
“多谢,到时让你们看看本姐小的眼光。”马莉不以为然,脸上还颇得意,看来这回还有点动真格的了,在感情方面,我知道马莉并不是个老手,她的大方豪气曾吓跑不少胆子小的公子哥。
呵,今天的晚宴还真是各求所需,何夫人堪称慈善家。
车子驶回别墅,已近凌晨。郑耀扬在我上楼前叫住我:“陈硕,招商手册初稿已经定了,在我的电脑里,一会儿我拷贝一份给你,你明天试着跟策划部的人再沟通一下。”这次投资建设的金融大厦,项目规模很大,成本也高,我们都很慎重,在建立与府政的良好关系同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前期造势,提升楼盘身价,一份好的招商书当然也可以帮宙风集团揽到真正有实力的投资客,从中作取舍。
我洗完澡,去了郑耀扬的房间,他居然没在房里,我进去自行打开他的电脑,他的密码设置我是清楚的,现在,我们之间在公司各个层面的问题上已经没有机密可言,老实说,两个都十分有戒心的男人能达成这样的共识很不容易。
平时没有必要,我从来不来开他的电脑,这次,我在桌面上看见一个文件夹,文件名是我的英文名,迟疑一下,还是噤不住好奇点击了,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文件夹里放着几十张我的照片,并且画面取景都十分暧昧,甚至有半
和我
睡的照片,坐在椅子上有点儿发怔。
郑耀扬这时推门进来,我抬头与他的眼神撞个正着,他看了眼电脑屏幕,没表示什么意见。
“没想到你有这种嗜好。”我看看他,又看看照片,说了句。我正翻到的那张是在某个清晨,我侧着脸趴睡在
上,阳光半明半暗,被单该遮的部位并没有遮住,凌乱的发,放松的表情,
单很凌乱,不难看出刚经历过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不设防犹如孩子般的神态。
“很
感不是吗?”他走上前来,站在我身后,俯身下体,将手心覆上我的手背,迅速掌控鼠标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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