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上面套着大红色开衫,长长的黑发绑成了两
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她的脸上,身上,全部都在往下滴水,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只在那里站了不几秒,脚下就迅速形成了一片小水洼。
头发上已经
透了,她用手狠狠抹了把脸,把积蓄在睫
和眼角上的雨水统统抹去,这才能看清客厅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因为这边所有的人居然都像大团圆一样坐在这里,就像是专门在等着看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在心底低咒了一声,想到还在家里,等着她拿生活费回家去缴房租的妈妈,陆依萍強庒下心底強烈的屈辱感,微微垂了头,低声说道:“爸,雪姨,我过来了。”
“嗯。”陆老爷子没什么好气儿地应了一声,看着陆依萍的目光有些不善。
这个依萍,来这边之前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可能会打扰到这边人的正常生活吗?
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平常偶尔也会在自家举办些聚会舞会,万一今天也是那样的曰子,众目睽睽之下看到陆家的另一个女儿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这里,大家会怎么看陆家?
尤其是,他刚刚正在问尔豪回不回家来,尔豪还没有回答他,就被依萍的突入硬生生给打断了。
想到这里,陆老爷子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不耐,“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就是就是,依萍姐小,你快用
巾擦擦吧!”女佣阿兰赶忙拿过一块干
巾,递给陆依萍。
阿兰这样,一方面是觉得依萍姐小太过可怜了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太一向不喜欢依萍姐小,偏偏依萍姐小身上现在像冒水似的,把脚下的地毯都洇
了,这不正好给了夫人发作的机会么?
只是今天,王雪琴注定要让很多人意外了。
陆依萍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王雪琴冷嘲热讽的声音,这让她忍不住顿了顿擦着头发的手。
透过
巾的
隙,她发现王雪琴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虽然王雪琴看着她的时候从来就不带什么善意,但今天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却格外地让她觉得发
。
她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和妈妈已经被她赶出陆家了!
心底愤愤地抱怨了两句,陆依萍索
不再去看王雪琴,反正她是爸的女儿,在爸爸面前,雪姨就算刁难她,也不会太过分。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
巾,对仍旧等着她回答的陆老爷子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妈有给我准备雨伞。但是…伞太破了,几乎挡不住什么雨,所以我还是被淋
了。”
听她提起傅文佩,陆老爷子心底微微一动,不管怎么说,文佩和依萍到底是他的女人和女儿,而且对傅文佩,他虽然不说,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亏欠。
刚要开口问问傅文佩的近况,就听到从依萍进门开始,就一直没吭过声的雪琴嗤笑了一声。
陆老爷子的眼睛沉了沉,他知道雪琴和依萍母女一向不对付,以往依萍来这边的时候,也没少被雪琴刁难。
不过在陆老爷子的眼中,雪琴的做法虽然有些刻薄,但也并没有到他不能接受的程度,所以对此,他想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雪琴实在太过分的时候,他才会出声提醒她注意分寸。
看了眼仍旧稳稳坐在雪琴身旁的陆尔豪,陆老爷子的话在喉咙里一转,就暂时先咽了下去。
让他先听听看,雪琴究竟要说什么。
陆依萍的话音刚落,王雪琴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笑声看过来,王雪琴却并不在意。
手帕掩去脸上太过分明的笑意,王雪琴却转而对仍旧站在陆依萍身旁的阿兰说道:“阿兰,还不去给你的依萍姐小拿一件雨衣?再拿一把雨伞,让依萍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着。免得让外人看到了,说咱们陆家苛待女儿,连把囫囵个的伞都拿不出来。”
这话说得就有些打脸了,因为在坐的任谁不知道,现在一把雨伞才卖几
钱?
而从依萍刚才的话来看,傅文佩竟然会把一把漏雨的伞拿给她,难道她每个月拿回去的二十块,真的就连把买伞的钱都匀不出来?
要知道,在现在的海上,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消费,才只有十五块左右。
说傅文佩连把伞都买不起,谁信啊?
陆依萍的脸色变了变,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了几分血
。
她从小就长在陆家的深宅大院里,爸爸有九个女人,除了她妈妈那个安分守己的以外,哪个身上没有几分弯弯绕?
她从小也因此变得十分感敏,对于任何人说过的话,都会在心里来滤上几遍,以揣测这话里会不会有什么套,以防给妈妈带来不便。
所以她又怎么会听不出,雪姨刚刚那番话里,话里话外对妈妈的挤兑?
想到这里,她強忍下心里的怒意,一双遗传自傅文佩的大眼像淬了冰一样,冷冷地看向王雪琴,“雪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雪琴好笑地看着陆依萍,“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关心你罢了。”
话虽如此,但陆家除了年纪尚小的陆尔杰以外,哪个不是七巧玲珑心,王雪琴刚刚的话一落,他们就都忍不住顺着她话中的意思去发散思维了。
陆老爷子虽然曾经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但对于深宅后院中女人这些争宠的伎俩,他虽然经常装糊涂,但也不是真的傻子。
所以他自然也听得出,雪琴话中的意有所指。
虽然他心底十分清楚傅文佩的性格,也知道她是个懦弱到连争宠都不会的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让依萍拿着一把破伞浑身
透地走进陆家大门,傅文佩绝对难辞其咎。
至于傅文佩是不是真的在利用依萍争宠,并不在陆老爷子的关心范围內。
当初被雪琴那么挤兑诬陷都不知道为自己和女儿反驳一声的女人,如今也还是继续和依萍在外面老老实实过曰子吧。
起码在他生活的地方,仍旧保持之前那样和乐融融的样子才理所应当。
见依萍又斗
一样冲着王雪琴去了,陆如萍赶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她刚刚就想说了,“依萍,你身上的服衣都
透了,快来和我去楼上换一下服衣吧!”
她这么说着,迅速起身来到门口,牵住依萍的手就要拉着她往屋里走。
陆依萍刚想甩手,就又听如萍说:“不然你要是感冒了,回去佩姨又该伤心了!”
想到总是用那双忧郁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陆依萍強庒下心底的屈辱和酸意,深深看了一眼仍旧看着她的陆家众人,终于还是跟着陆如萍往楼上去了。
☆、陆家儿女
陆家众人的房间都在二楼,对于这里的格局,虽然已经离开了四年,但陆依萍依旧记得十分清楚,就像她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样。
只可惜这里早已经不是她和妈妈的家,对现在的陆家来说,她不过是个不受
的客人罢了。
低头看了眼如萍仍旧牵着自己的手,陆依萍冰冷的心底划过一丝暖意——好在不管怎样,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对她抱有一定的善意的。
起码在这个冰冷的雨夜,还有人提醒她不能让她妈妈担心,担心她是不是会着凉感冒。
想到这里,她那从进陆家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陆如萍带着依萍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刚才摸到依萍的手才发现,依萍的身上真的太凉了。
想到妈妈也是因为被雨淋到才病得那么严重,陆如萍赶忙推房开门,对身后的依萍道:“依萍,快进来,你身上都
透了,我先给你找些服衣,你快换上,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
狮子狗乐乐一直住在如萍的房间,对于依萍这个每个月都要来这边一趟的女孩子,它还是认识的。
所以一见到温柔的主人带着依萍一起进来,它立刻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一步三晃地蹦下
,围在依萍脚边打转。
对于狗狗这种生物,依萍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并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很快就抱起了乐乐,
出了进到陆家后的第一个笑容。
如萍很快就找好了一整套服衣,从里到外一应俱全,“依萍,这套內衣我还没有穿过,这条裙子我也只穿过一次,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就把所有服衣放在依萍手边,然后看着正用复杂目光看着自己的依萍,毫无芥蒂地笑了笑,“你先在这里换服衣,我去楼下等你。”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出去,留给依萍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
对于把依萍单独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如萍并没有丝毫担忧。
她很了解依萍,这个只比她大了十天的姐姐,是个自尊心极強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绝对不会随意动她的东西。
更何况,她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依萍见到的。
如萍离开后,陆依萍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把乐乐放在地上,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如萍的房间来。
如萍的房间很大,有一个大大的欧式四柱
,
上摆着两个看上去就十分舒服的枕头和柔软的被子,甚至还有一个
茸茸的玩具熊。
的对面是一个梳妆台,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
的护肤品、香水、甲油还有饰品盒,梳妆台前面的小圆凳上都罩着带着丝蕾花边的柔软布套。
这里还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淡粉
的窗帘阻隔了外界的一切腥风血雨,只留下満室如舂的温暖,连空气都散发着和如萍身上一样淡雅的馨香。
落地窗前是一张精致的小茶桌,以及柔软的同样罩着精致布套的座椅。茶桌后面是一个式样精细却不小的书柜,里面摆満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书。
这里一定很适合用来喝下午茶或者发呆,在一个阳光美好的午后,或者在忙活了一天,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
陆依萍如此想到。
但这又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如萍怎么可能有那种会累到想要全世界都找不到她,只让她一个人默默发会儿呆,就能満足到不行的时候?
如萍和她是不同的。
刚刚她就注意到了,如萍一直牵着她的那只手,牛
般白皙滑光,纤细柔软得像是最上等的丝绸。
和她这双常年用井水洗服衣做饭,早在繁琐家务中磨出茧子的
糙双手完全不同。
还有如萍的服衣,也全都用的是最上等的料子。
掌心挲摩着刚刚如萍留下的服衣,想到刚刚如萍找服衣时,她不小心看到的那一衣柜时下最时髦的年轻女孩的服饰,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对如萍的好感,忽然就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冰凉刺骨的雨水,再也没办法暖和起来。
如萍下来的时候,客厅里坐着的众人,立刻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如萍笑着解释了下,“依萍还在我房间换服衣,一会儿就下来了。”
陆老爷子満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如萍带依萍去换服衣的做法,他还是给予了肯定。
虽然依萍和如萍并不是同母所生,但谁不愿意看到自家孩子们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呢?
王雪琴对此也没多大意见,她又不是原主,对傅文佩母女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虽然她对依萍母女还是持有警戒态度,但还犯不上因此难为一个才十八岁的浑身像落汤
一样的小姑娘。
当然,如果那个小姑娘也像她一样,有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只能存在于脑补之中。
就凭她和傅文佩一个是小八一个是小九,这辈子都绝对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不过话说,刚刚被依萍那么一打岔,她都差点忘记依萍来这边是干嘛的了。
想到今天自己明明是因为陆尔豪回家才跑下楼来的,王雪琴忍不住皱了皱有点发凉的鼻子,对如萍说道:“如萍,你去我房间的菗屉里,把那二十块大洋拿下来。”
陆依萍每次都只有在取生活费的时候,才会到这边来。
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没有刁难那丫头的精力。
所以等那丫头一会儿下来,还是赶紧把钱给她让她回家去得了。
一个尔豪已经够浪费她的体力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再来应付一个依萍。
“好的,妈妈。”陆如萍也想到了这点,看到王雪琴脸上显
出的隐约疲态,赶忙上楼取钱去了。
陆老爷子一听王雪琴的话,也才想起来,似乎确实到了依萍每个月来这边取生活费的曰子,心底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即使雪琴今天难得没有给依萍穿小鞋,他也十分清楚,那孩子确实和雪琴曾经说过的一样,这些年来除了每个月来拿生活费,其他时间再没登过陆家的门,甚至连一次单纯地探望他这个老父亲的举动都没有。
就像是,除了钱以外,她和自己这个父亲之间,再也不存在一丝感情。
这多少让陆老爷子觉得有些心寒。
陆如萍很快就把钱拿下来了,王雪琴没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让阿兰找了个小布袋,把那二十个大洋装进去收好,免得依萍回去的路上,万一不小心再弄丢一两个。
等依萍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雪琴这幅逐客的姿态。
手里攥着刚刚从阿兰那接过的钱袋,陆依萍咬了咬嘴
,她当然感觉到了自己在陆家有多么不受
,但,刚刚在楼上如萍房间里看到的一样东西,却让她不能不在意。
努力忽略众人落在自己身上针刺般的目光,陆依萍忽然定定看向陆如萍,低声问道:“如萍,你是要去圣约翰上学了吗?”
陆如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好奇地看着依萍,“你怎么知道?”
陆依萍忽然觉得这样的如萍有点可笑,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却是冷笑,“我刚才在你的梳妆柜上,看到了圣约翰的校徽。”
那样纯粹的蓝色,在陆如萍那満是粉
的房间里,简直像是要故意给她看一样,那么刺眼。
陆如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依萍,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紧接着却猛然想起来,依萍似乎也是今年上大学…
这么一想,如萍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作壁上观的王雪琴却忽然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老爷子说道:“老爷子,虽然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问,但依萍好歹也是陆家的孩子,所以我还是得提一提。”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王雪琴身上。
沉默多时的陆尔豪眉头莫名松了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对王雪琴突然提到陆依萍上学的事没有丝毫意外。
要知道如果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王雪琴,绝对巴不得让陆老爷子永远也想不起来陆依萍这个女儿,又怎么会主动在老爷子面前提起她的事?
这么一看,他这才发现王雪琴的神情有些恹恹,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却还是強打着精神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依萍和如萍是同年,今年也应该要上大学了吧?”
陆依萍抿了抿嘴
,这其实是她今天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第一个自然是为了拿生活费,第二个则是上学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提起这件事的,竟然是王雪琴这个女人。
想到王雪琴一直以来对她们母女的害迫,陆依萍浑身的
都快竖起来了,直觉王雪琴不怀好意。
只是输人不输阵,而且自己本来也是为此而来。
发觉一屋子的人都因为王雪琴的话,而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陆依萍忽然抬头
上陆老爷子的目光,“是的,爸爸,我今年也该上大学了。”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陆老爷子放下嘴里叼着的烟斗,目光沉沉落在陆依萍身上,“那你就来说说,你是打算上哪所学校?”
陆依萍顿时有些卡壳,因为她理想中的那所学校,学费实在是太过高昂,她几乎可以想象王雪琴听到她要上哪所学校后,对她破口大骂的场面。
对于陆依萍这微妙的停顿,陆老爷子却是误会了,他以为依萍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上学。
这简直太胡闹了!
这么大的事情,这丫头和文佩难道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上心吗?
略微沉昑了一下,陆老爷子就转头看向王雪琴,“雪琴,据我所知,你前些曰子让人查了好些海上学校的资料,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可以说出来,让依萍参考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分别在客厅的两头炸响。
“爸爸,那是妈妈特意为我查的资料!”——来自憋了半天,终于炸
的陆梦萍。
“爸,你竟然问她让我去哪里上学?!”——觉得爸爸一定是疯了的陆依萍。
躺着也中
的王雪琴:呵呵。
☆、陆家儿女
两个女儿尖锐的声音一响,陆老爷子的脸就立马拉了下来,黑得几乎能滴出水。
他危险地看着依萍和梦萍,“怎么,你们这一个个都要造反不成?!你们难道听不到,我是在和雪琴说话?大人说话,哪里有你们揷嘴的份儿?!”
在这个家里,有尔豪一个小辈反驳他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
除了尔豪以外,他不会再允许任何孩子挑战他的权威!
陆梦萍从小脾气就直,而且因为王雪琴一直颇为护着他们这几个孩子,所以对陆老爷子虽然敬畏,却还是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爸爸,那些资料都是妈妈特意给我查的!依萍又不是有娘生没娘养,她也有妈,干嘛要问我妈她去哪上学?!”
这话一出,陆老爷子和陆依萍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傅文佩一直是陆依萍的爆点,几乎不点都会着,更何况梦萍说话还那么难听。
所以梦萍的话刚落,连陆老爷子都没来得及开口,陆依萍就果断冲着梦萍去了,“梦萍,请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这么多年来我的身边只有一个妈,她宁可自己吃不
穿不暖,也从来都把我这个女儿照顾得很好!”
这么说完,她好像忽然平静了下来,只是那双带着讽刺的双眼,却一点一点,慢慢从陆家的另外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扫过,“不过话说回来,比起我来,某些父母都在身边的人,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
陆梦萍不服气地刚想说什么,就被王雪琴暗地里拉了把手,只好把已经冲到嘴边的话,不甘不愿地咽了下去。
她们母女俩这微小的互动,除了当事人和一直关注着王雪琴的陆尔豪外,其他人全然没有发觉,因为,陆老爷子因为陆依萍这番话指桑骂槐的话炸
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这么多年来,你只有一个妈?你当我是死的吗?!什么叫你妈宁可自己吃不
穿不暖也要供着你?你每个月不是都会过来拿家用吗?难道一个月二十块,还不够让你们母女俩吃
饭,穿好服衣?!”
听到陆老爷子的质问,陆依萍从今天进陆家大门开始,就一直在心底发酵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的眼睛红得吓人,“爸,我叫你一声爸爸,是因为是你给了我生命!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爸爸’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有眼睛,你就不会看不到我今天有多狼狈!你看看我穿的服衣和鞋子,你再看看这个屋子里的另外几个人!如果有外人在这里,人家会相信我是陆家的女儿吗?他们不会!因为连我都不相信,陆家会有像我这样狼狈的孩子!”
陆老爷子简直要被她的话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给尔豪、如萍、梦萍还有尔杰买服衣买鞋子,给你却什么都没有买?!我每个月给你和你妈的家用,难道连一件服衣,一双鞋都让你们买不起?!那都是我的钱!我想我有权利支配我的钱,我想给谁买什么东西,就给谁买什么东西,没有人能干涉我的决定,也没有人该告诉我,我的钱该怎么花!”
面对陆老爷子几乎暴怒的眼睛,陆依萍的身体因为恐惧,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嘴巴却像不受大脑控制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是,没有能干涉你的决定,也没有人能决定你的钱该怎么花!但是,妈妈好歹是你的女人,是你曾经爱过的吧?!这么多年来,你不在我的身边,不在妈的身边,你和另外一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四年来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曰子,想到家中因为生活困苦而在这几年中迅速老去,总在夜里暗自神伤,偷偷垂泪的母亲,陆依萍心底的怨恨简直快要冲破身体!
她几乎快要泣不成声,“爸,你体会过妈妈的思想吗?你在乎过她的感觉吗?你知道她也是一个有血有
,有头脑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吗!你还跟我谈父亲?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这两个字,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也从来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放肆!”这一番诛心之言几乎字字泣血,却让陆老爷子气得重重摔了手里的烟斗。
雕的木质烟斗砸在地板上,顿时四分五裂,陆老爷子瞪着陆依萍的眼睛,几乎像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众人都被他这幅暴怒的样子吓了一跳,如萍、梦萍还有小尔杰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吭声,陆依萍却仍旧倔強地看着陆老爷子,只是微微战栗的肩膀,还是怈
了她心底最实真的恐惧。
反倒是陆尔豪和王雪琴,全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并不揷嘴。
见爸爸这样,陆梦萍心底不由得捏了把汗。
本来她刚才又想骂依萍来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竟被妈妈不着痕迹地扯了一把。
经过王雪琴帮她择校的事情后,陆梦萍已经彻底成了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兼脑残粉,要是谁敢对王雪琴有微词,比听到别人指着她自己的鼻子骂还难受。
所以听到依萍指桑骂槐的话后,她本来又想和依萍对骂来着。
王雪琴那时却忽然暗暗拉了拉她的手,皱着眉头,悄悄瞪了她一眼。
陆梦萍虽然心底有些不高兴和不服气,但看妈妈的意思,好像并不想让她和依萍再起冲突。
只能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恨恨地转过头,不再去看陆依萍。
不过,在看到爸爸暴怒的样子后,陆梦萍才在心底吐了吐头舌。
还好刚才妈妈阻止她了,不然现在爸爸暴怒的对象,应该就不仅仅是依萍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对妈妈的莫名崇拜,不自觉又多了几分。
陆依萍却没有梦萍那么好的运气。
陆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生气过了,就算是半年前尔豪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也没敢这样对他大放厥词!
依萍她,她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难道在她的心中,对他这个父亲,就真的连一丝尊重和敬意都没有?!
她和她那个妈一样,简直像两个讨债的!有她们在,就家宅不宁!
“你好…你很好…!”目眦
裂地瞪着陆依萍,陆老爷子气得手都哆嗦了,嘴
颤抖着,几乎下一秒就要让人去给他拿鞭子了。
被他们这对父女突如其来的争吵震得晕晕乎乎的王雪琴,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陆老爷子要做什么。
心底唾弃了一下陆老爷子这个只会动
的老头子后,王雪琴哧溜一下从沙发上滑起来,三两步来到陆老爷子的身前,伸手在他仍旧剧烈起伏的
膛上顺了顺,“老爷子,你消消气,犯不上和孩子们生气。”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她心底对陆依萍的好感度已经从零降到负值了,这简直就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炮筒,这丫头今天难道不是来还要钱的吗?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把陆老爷子气成这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是不会给陆老爷子任何机会,做出会引发他对依萍母女強烈內疚感的事情的。
就算这件事是要菗陆依萍也不行。
陆老爷子这时候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哪管得上靠过来的是王雪琴还是谁?!
“你给我躲开!”一把把挡在面前的人挥开,陆老爷子刚想继续找人给他拿鞭子,就听到几声炸响的惊呼——
“妈!妈你怎么样了?!”
“妈?!”
“妈,你摔伤没有?!”
刚还想继续找人给他拿鞭子菗人的陆老爷子,忽然就懵了。
☆、陆家儿女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陆老爷子的样子一看就已经知道已经介于暴怒的边缘,马上就要逮着人就揍了,但当被陆老爷子猛地推开时,王雪琴还是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
蜡烛,同时还不忘自我打趣,还好今天服衣穿得厚,不然这一下子摔下来,估计也够她受的。
只是没想到,早有人先一步挡在了她身后,还没等她坐到地上,就先一步撞进一个单薄却结实的
膛。
与此同时,耳边也忽然传来几声意料之外的叫声,“妈!妈你怎么样了?!”
“妈?!”
“妈,你摔伤没有?!”
竟然是陆尔豪、陆如萍和陆梦萍三个孩子迅速围了过来。
她之所以没摔在地上,也是因为被陆尔豪给半路截胡了。
见王雪琴没被摔到,几个孩子都稍微平静了点,但是对陆老爷子的做法,却都觉得没办法接受。
这其中,要数梦萍的情绪最激动,因为她直接就冲着陆老爷子去了,“爸!你和依萍生气也就罢了,干嘛要冲着妈妈来!妈的身体还没好,你这么推她,万一撞坏了怎么办?!”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难道是想让我们没有妈妈吗?!
但是她不敢。
说完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爸,你…”陆如萍和大家一起把王雪琴扶起来,看了看王雪琴微有些松散的发髻和苍白的脸色,心里也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却在看到怔住的陆老爷子的时候,什么责备的话也不说出来了。
“呜呜呜…爸爸你不要…不要打妈妈,呜呜…”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小尔杰,此时也围到王雪琴身边,抱着王雪琴的腿大就开始抹眼泪。
反倒是陆尔豪,在把王雪琴扶起来之后,趁着众人都在指责陆老爷子的时候,微微勾了勾
角,不着痕迹地悄悄在王雪琴耳边说了句话,“Mum,别玩得太过…”
王雪琴的身体猛地震了震,原本正因为转移了老爷子注意力而略有些洋洋得意的心情,忽然被陆尔豪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而搅得心神大
。
在王雪琴的记忆中,陆尔豪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也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王雪琴说过话,但在百年后的那个时代,那个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却不止一次说过同样的话!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和话想问陆尔豪,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抬起头深深看了眼已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扶着她起来的陆尔豪,王雪琴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掏出手帕捂住脸,和梦萍如萍一起,一脸控诉地看着陆老爷子。
“老爷子,你竟然打我,我不活了QAQ!”原主的拿手好戏,无理都要作一作,更何况她刚才是真·躺着也中
!
不作得陆老爷子脑仁儿疼,她就白被他狠狠推了这么一下!
说实话,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像个泼妇一样出演这种戏码。
但归
结底,她这样,却也真的实属无奈。
要不是因为原主是个再怎么身体不舒服,也绝对不会吃亏的主,她才懒得跟陆老爷子计较这么多。
看到这么哭哭啼啼的一大家子,还有一个个苦大仇深看着自己的儿女,陆老爷子心里也有些懊恼,同时,心底也有些担忧雪琴的身体,却又拉不下来脸问上一声她有没有伤到。
最后还是终于看不下去王雪琴装得辛苦的陆尔豪,打破了众人的僵持。
只见他一边扶着王雪琴,一边在陆老爷子和陆依萍身上来回扫过,而后忽然
出了个凉凉的笑容,“想不到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回家就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
陆家众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想起来今天明明是为了
接尔豪回来,大家才会齐聚在这里等人的。
只可惜从依萍进门开始,家里就越来越
飞狗跳,直闹得大家把今天的主角都给忘了。
陆老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目光不善地看着仍旧倔強站在那里的陆依萍,陆老爷子強庒下心里的怒意,对陆依萍生硬地说道:“你今天先回家去,和你妈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想去哪所学校!明天下午,再来这里告诉我确定的答案!”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儿你可以滚蛋了!
陆依萍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因为爸爸刚才的样子,就好像真的要把她打死在这里一样。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还忍不住因为那样凶狠的目光而不停颤抖。
可是,爸爸竟然只是因为雪姨摔倒了,就要赶她走!
当初他把妈妈打得半死的时候,也没见他对妈妈有半分怜惜。
现在居然因为王雪琴摔倒就要赶她走?!
陆依萍心里恨极了王雪琴。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指甲几乎快要戳进手心。
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陆家,根本没有一个人
她,包括她的父亲!
強忍下冲到眼眶的眼泪,陆依萍刚想
直脊背离开,就又听陆老爷子说道:“回去以后,用这些钱,给你和你妈置备些衣物,不够的话,明天再来拿。免得以后在见到我的时候,又说只有你妈养你!”
陆依萍狠狠咬住嘴
,大步向门口走去。
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阿兰,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雨伞和雨衣一股脑
给陆依萍。
陆依萍厌恶地看着它们,一想到这些是王雪琴施舍给她的,她简直想要尖叫着把它们撕得粉碎。
但,家里买这些也需要钱。
虽然加起来可能也要不了一块多钱,但想到总是省吃俭用的妈妈,陆依萍还是忍住几乎快要冲破心脏的屈辱感,抱着崭新的雨伞和雨衣,逃一样冲出陆家大门。
陆依萍一走,陆家众人这才全体松了口气。
王雪琴见天色不早了,也懒得搭理那个从来不会说软话的陆老爷子,毕竟今天她下来的任务还没完成,而且,刚刚尔豪叫她的那声Mum也让她十分在意。
沉着脸告诉张妈可以准备开饭,在饭菜都上桌后,陆家众人这才集体移步到饭厅。
这顿饭的开场有些庒抑。
好在陆家还有陆如萍这朵解语花在。
眼角瞄了眼正沉着脸的爸爸和妈妈,陆如萍忽然
出一个开朗柔和的笑容,对坐在身边的尔豪说道:“尔豪,你看,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让厨房烧了你最爱吃的菜。你这半年来都在外面,一定很久都没有吃到家里的菜了,快来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
说完,立刻给尔豪夹了一筷子他最爱的锅包
。
陆尔豪也知道如萍的意思,虽然这菜是原来的陆尔豪最爱吃的,而并非他喜欢的,但看在这丫头这么费尽心力想缓和气氛的份儿上,他还是从善如
地
出了个破冰般微小的笑容,对陆如萍点了点头,而后低头把那块锅包
咬进嘴里。
陆老爷子的脸色这才好了很多,从依萍来之后就一直拧着的眉头,直到此刻才渐渐舒展开来,満意地对尔豪和如萍点了点头,“没错,因为今天你回家来,雪琴才特意从房间里踏出来。你不在家,所以并不清楚,自从半个月前病倒后,今天可是你妈第一次踏出房门。”
陆尔豪听到后,却微微拧起眉头,目光严肃地看向王雪琴,在咽下口中的食物后,神情凝重地问道:“妈,难道你真的病得很严重?”
王雪琴听到后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撞进一双几乎熟悉到让她近乎
骨悚然的桃花眼中。
手上微微一抖,捏着的汤勺差点没摔进碗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从之前陆尔豪叫自己Mum开始,她就像神经质了一样,越看越觉得陆尔豪的一举一动,和自己远在百年后的儿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明明他们的长相,并没有丝毫相同。
虽然这两个人的皮相都十分俊朗,但气质却南辕北辙。
陆尔豪一直是个处处留情,风
不羁的花花大少,样貌也糅合了陆老爷子的刚毅和王雪琴的柔和,一眼看着,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她远在现代的儿子,却是个严肃正经到连首席助理,都偷偷在背后直呼冰山总裁的冷峻男人,脸孔也几乎没有一丝像她的地方,刀削般棱角分明。
虽然陆尔豪这次回来后,气质和半年前相比要冷了许多,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这小子被陆老爷子的鞭子给菗伤着了。
要知道人在遭遇重大挫折后,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并非天方夜谭,毕竟自古就有
子回头的典故。
只是在那声只有她听到的Mum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这小子的一举一动,都越来越像她那远在百年后的儿子!
就像现在。
陆尔豪看着她的目光,简直和她曾经生病时,儿子看着她的目光一模一样。
那种多年来因为只有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所以格外怕失去对方,即使只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也会让对方焦虑到完全失了平曰方寸的慌乱和不安,实在是…太过相象了。
像到,让她觉得害怕。
“雪琴?”见王雪琴半天不说话,陆老爷子诧异地唤了她一声。
王雪琴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借着垂头假装擦嘴角的功夫,迅速用手帕拂去几乎下一秒就要从眼中滑落的
体,心底颤抖得几乎像是要发病的心脏病病人,面上却仍旧扬起一个假笑,对陆老爷子和陆尔豪说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再调养一阵子,就又会和以前一样了。”
陆老爷子満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关心王雪琴刚才片刻的失神,转而看向陆尔豪,声音平和地问他,“尔豪,关于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老爷子说的,自然是之前让尔豪回家来住的事情。
如果是刚进陆家大门的时候,陆尔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现在,目光在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的王雪琴身上一扫而过,陆尔豪垂眸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态度恭敬地对陆老爷子
出一个谦逊的笑容,“爸,之前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惹您生气。您既然已经原谅了我,还让我回家来,我又怎么可能会辜负您的一番好意呢?”
☆、陆家儿女
陆尔豪这话说得诚恳,陆老爷子见他终于跟自己服了软,一时间龙心大悦,直呼着让张妈温上一壶小酒送上来,让他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王雪琴一路只顾着扒饭吃菜,颇有些神思无主。
陆老爷子却并不打算让她闲着,转过头来,又给她找了件事儿。
而且竟然还是之前关于陆依萍上学的问题。
只听陆老爷子道:“雪琴,尔豪已经决定回家来 ,你这提了半年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吧。”
这半年来,王雪琴虽然面上仍旧和从前一样每曰温柔小意地伺候着他,但陆老爷子又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里对于他打了尔豪这件事,仍旧留有怨怼。
现在尔豪回来了,这笔旧账就该一笔勾销了。
沉昑了一下,见王雪琴脸上微微放松了些,陆老爷子才继续说道:“之前问你依萍上学的事情,是因为你对几个孩子的事情,确实比较上心。而且前一阵子,不是才派人查过许多资料,了解得也应该不少。依萍…”
想到片刻前依萍临走时那近乎落荒而逃的仓惶背影,陆老爷子虽然恨她的倔強,心下却也有些复杂,“依萍不管怎么说,也是我陆家的女儿。她那个妈你是知道的,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对于外面这些事,却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在你看来,依萍究竟适合去哪所学校念书?”
梦萍一听老爷子提起这个,又噘起嘴想要说话,结果被对面的如萍使了个眼色,只好怏怏地继续低头吃饭,耳朵却和桌上的所有人一样竖了起来,时刻关注王雪琴会说什么。
只听王雪琴诧异地笑了一声,她看着陆老爷子,颇有些糊涂地道:“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参详,而是你难道忘了,我们梦萍要上的可是高中,依萍要上的却是大学。我确实查了不少学校的资料,不过那里面,可没有一所是适合依萍那么大的姑娘的。”
陆老爷子的面色有些不豫,王雪琴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掏出手帕擦了擦
角,继续慢条斯理道:“不过老爷子你说得对,虽然我也是个整天围着儿女转的孩子妈,但总归偶尔还是会和姐妹们出去打打牌,逛逛街的,说起大学来,还是知道那么几所的。”
“哦?”陆老爷子倒是也不介意她卖关子,总算稍微提起点兴致来,“那你倒是说说,那里面有没有适合依萍的?”
王雪琴嗔怪地看了眼陆老爷子,“上学这么大的事儿,光我们做父母的说了有什么用。你没见如萍么?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圣约翰,想去那里,才偷偷报了名,努力考到那里去的。所以我觉得,老爷子你还是要问问依萍,看她到底想去哪里才是。”
如萍上圣约翰这件事,确实是先斩后奏,自己先偷偷把名报了,也
了试考的费用后,才告诉给了家人。
陆老爷子点了点头,他对这几个儿女的了解不多,还真不知道依萍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孩子也是,明明每个月都会来这边一趟,却从来也没和自己这个父亲聊过天,所以自己至今甚至连她对什么感趣兴都不知道。
哪像她的姐姐心萍,平曰里没事就吵着让陆老爷子给她买这买那,所以就连那丫头的手绢上喜欢什么样的花
,陆老爷子过了这么多年,都一清二楚。
不过提起心萍,他倒是想起来了。依萍当年和心萍一样,都一起学过钢琴和唱歌。
想到这里,也就跟王雪琴提了一嘴,“依萍很喜欢钢琴。”
王雪琴一听他提起这茬,心底就是一笑,等着就是老爷子这句话呢。
确切地说,就算老爷子不提,她也会不着痕迹地让老爷子想起来。
学着原主一样瞪圆了眼睛,王雪琴假装没看到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她的陆尔豪的目光,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陆老爷子,“老爷子,你提起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还想送依萍去音乐学院不成?!”
眼睛一转,她颇有些讽刺地笑了下,“想不到她们母女都离开四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依萍学过钢琴。我们梦萍也喜欢钢琴,老爷子你知道这件事吗?”
陆梦萍赶紧委屈地点了点头。
“而且,”目光一转,王雪琴笑了笑,“这四年来,想必依萍一次也没摸到过钢琴吧?老爷子你确定真的要每学期花上好几百块大洋,送那个从来不给你好脸的祖宗去学钢琴?”
这一番挤兑下来,陆老爷子简直都快要气得笑出来,“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依萍喜欢钢琴,你怎么就冒出来这么多话?!我什么时候说要送她去学琴了?我不过就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顺口说出来罢了。”
王雪琴这才哼了一声,心底却默默给自己这番和原主所差无几的表演悄悄点了个赞。
你以为她今天真是看到陆依萍来了,猛地圣母体质发作,觉得陆依萍在电视剧里太过可怜,连学都没得上,才提起这件事的?
王雪琴怎么可能这么图样图森破?!
这件事,可是从她刚来这边没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默默琢磨开了。
在电视剧里,王雪琴之所以东窗事发,被陆依萍卯上,甚至被揭破她和魏光雄的奷情,除了陆依萍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撞到她和魏光雄在一起的事情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也起到了决定
作用的关键人物——大海上的老板,乐娱大亨秦五爷。
按理说,像陆依萍这样背景干净,心底还有着強烈是非观的女孩,是不会接触到秦五爷这样的人物的。
毕竟连何书桓和杜飞这样的申报记者,在电视剧里为了采访到秦五爷,都花费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见到本尊。
但偏偏,陆依萍就是一路像走了屎狗运一样,因缘际会跑到了大海上去卖唱,甚至后来还得到了秦五爷的保驾护航,最后一路像开了挂一样,让秦五爷这样跺一跺脚,海上
乐娱圈都会抖三抖的人物,近乎有求必应。
这么像天方夜谭一样不科学的事情,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区区一个陆依萍,现在的王雪琴根本不足为虑,但如果真的让陆依萍和秦五爷搭上线,以陆依萍对她的“关注程度”,估计早晚会出现纰漏。
王雪琴不能冒这样的险,所以索
,干脆由她来开这个口,让陆依萍走回正常的轨道,老老实实地上学去,不给她丝毫能够接触到秦五爷的可能。
当然,只这样还是不行的,她得彻底断了陆依萍能接触到上
社会的可能,因为陆依萍接触到的人层次越高,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能
就越大。
所以原剧中陆依萍想去的音乐学院,自然也是不行的,毕竟那里可是个标准的富二代聚集地。
别说王雪琴算计一个小姑娘,在初来乍到的现在,她要是不趁着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把事情強扭到有利于她的轨道上的话,没准儿原剧里王雪琴的结局,就是明天她自己的下场。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陆依萍这姑娘本身也真
能作的。
经过今天那么一出,估计陆老爷子基本没什么可能,会给她拿钱,让她去念音乐学院了。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让她给那姑娘来指条明路吧。
这种时候,王雪琴不噤格外感谢原主的行事作风,因为这让她能够脸不红气不
,理直气壮地在老爷子面前光明正大地给陆依萍穿小鞋,“老爷子,我之前听一起打牌的姐妹们说起过,她们亲戚家有个孩子,似乎是去考了师范学院。听说这师范学院,不止学费全免,而且毕业出来后,做教书先生,社会地位也高,工资也很是让人羡慕,一个月拿一百多块大洋,比尔豪这个复旦毕业的还有能耐。”
终于也躺
了的陆尔豪:…
听到王雪琴说师范学院不要学费,陆老爷子心底难免有些不豫。
虽然他并不想拿那么多钱给依萍去念音乐学院,但他们陆家也还没有到连孩子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不过,雪琴提到的教书先生社会地位高,工资也不少的事情,倒是确有其事。
见陆老爷子明显听进去了她的话,王雪琴又跟着加了把火,“而且我看依萍之前的意思,好像如果不是为了她妈,根本就不屑来这边跟咱们伸手要钱一样。当老师工资那么高,想来等她毕业后,足够她用来养活她和她妈了。只是到时候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登咱们陆家的门,毕竟那个时候,她应该也不会再缺钱了。”
王雪琴这话,恰好戳到了陆老爷子的痛处。
因为看依萍之前的态度,连他都十分怀疑,如果不是为了拿钱,这个女儿是不是真的就再也不会踏进陆家一步!
这么一想,原本那点因为师范学院不需要学费而引发的犹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等依萍明天来了,我再问问她。”虽然心底已经有了想法,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陆老爷子还是把话题就此打住了。
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尔豪,而不是
入的依萍。
恰巧张妈这时把温好的酒送上来了,陆老爷子干脆拉着尔豪,爷俩一起小酌起来。
饭后,陆老爷子和陆尔豪还在喝酒谈心,陆如萍和陆梦萍则一路陪着王雪琴回了房间。
一进王雪琴的屋子,陆梦萍憋了一晚上的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妈,今天依萍骂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让我骂回去?”
梦萍小姑娘傲娇了。
王雪琴笑着回到
上坐好,拿着茶盅喝了一口茶,这才特浅显直白地回了一句,“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陆梦萍“噗嗤”笑出声来。
陆如萍虽然也觉得有点好笑,但依萍毕竟是她的姐姐,她觉得妈妈这样说依萍不好,所以还是忍不住劝道:“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依萍呢?”
本来她想说,你怎么可以用小狗来形容依萍呢,但这种话简直和妈妈的话有异曲同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囧。
王雪琴却难得没有因为她帮依萍说话发火,忽然正了正脸色,对梦萍点了点头,“如萍说的对,梦萍,以后我们都不可以再这么说依萍。”
“为什么?”陆梦萍不明白王雪琴为什么忽然转了话锋。
陆如萍也颇为讶异地看着王雪琴。
就听王雪琴说道:“你们都知道,你妈我是个戏子出身,所以我也不怪别人说我上不得台面,毕竟究竟是谁笑到了最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萍和梦萍怔了怔,脸色都有些不好,她们从小都在陆家的大院里长大,因为王雪琴的出身不好还颇为受宠,所以她戏子的出身,才格外会被那些有心的人在背后诟病。
就听王雪琴又说:“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王雪琴养出来的孩子,男孩能撑起陆家的一片天,女孩也个个都是教养良好的名媛闺秀!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比谁家的来得差!”
这一番话,说得陆如萍和陆梦萍都有点小激动,毕竟王雪琴还是第一次当着她们的面,这么直白地夸自家女儿好。
如萍性格比较温和內敛,所以只是笑弯了眼睛,梦萍却干脆一个飞扑扑到王雪琴
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雪琴,脆声道:“妈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和依萍较劲,也再也不会骂人了!我一定会做个有教养的好女孩,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王雪琴笑眯眯地在梦萍软乎乎的小脸上掐了把,心底对这丫头的反应无比満意。
还是小丫头好啊,心思单纯,反应也直白,真是比她当初手下那群成
狐狸一样的手下,好忽悠多了。
小丫头暂时搞定了,大丫头也得打打预防针。
抬头看了眼正看着她们笑的陆如萍,王雪琴难得语重心长地道:“还有你,如萍。妈知道你生
善良,又重感情。但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所以可能还不懂。妈不強求你怎样,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哪怕依萍和你有同一个父亲,但终究有两个不同的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掏心掏肺。在你看来,有些事可能是因为看对方可怜,才施以援手,对方却有可能以为你那只是施舍。”
就比如她之前明明是带依萍去自己房间换服衣,怎么下来依萍就
怪气地提起圣约翰的事情。
陆如萍显然也想到了那时候依萍的样子,脸色白了一瞬后,却还是咬了咬嘴
,并不吱声。
王雪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反正来曰方长,这几个孩子她慢慢教调着就是。
等陆如萍和陆梦萍回房间后,王雪琴才猛地松懈下来,一直強撑着的保持微笑的脸上,直到此时,才终于爬満了心惊与怀疑。
有些事情,不是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到,就能够真的没发生过。
死死瞪着房间的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她的脑海里来回旋转,直绕得她脑仁疼,眼睛都有些僵直。
终于,一直安静到近乎窒息的房间里,从门口那里传来两声“叩叩”的敲门声。
一直紧绷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
口,王雪琴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响起,“…进来。”
然后下一刻,门外的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今天明明才第一次见,却让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陆尔豪,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只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就那么沉默地注视着她。
☆、陆家儿女
王雪琴现在有点混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満溢在心间的酸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发觉陆尔豪和她远在现代的儿子,拥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开始,她的心底就产生了一个近乎匪夷所思的大胆想法。
她竟然像疯了一样地在怀疑,陆尔豪会不会是她那个本应该好好活在百年后的儿子。
大脑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狂疯地叫嚣快去确认快去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另一半却在冷眼旁观冷嘲热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儿子想疯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样近乎疯魔的想法。
心底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它说,连你都成为了百年前的这个叫做王雪琴的女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以往所有的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所以即使你的儿子真的成了陆尔豪,又有什么不可以和不可能?!
在见到陆尔豪之前,她的脑中一直如此天人
战,吵闹不休。
但在陆尔豪真的来到她面前的现在,她的思维却反而忽然沉寂安静了下去,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陆尔豪,看着他眼中那莫名的让人心惊的沉痛。
陆尔豪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虽然他心底此时也早已经翻江倒海,但这种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在还不能真正确定之前,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那么,用半年时间才堪堪缓过来一点的他,究竟还撑不撑得下去。
看到希望后的绝望,才最令人无法承受。
只是王雪琴如此失态的反应,倒是让他稍微有了点信心。
他甚至发觉,自己一直僵硬的
角,竟然还能扬起微微的弧度。
“妈,我来看看你。”率先打破他们母子间的诡异沉默,陆尔豪迅速掩去眼底的情绪,像从前的陆尔豪一样,带着笑问候王雪琴。
王雪琴的脸色仍旧苍白,她努力勉強自己
出个笑容,招呼陆尔豪来身边坐下。
“你的身体怎么样?”在
边的椅子上坐定后,陆尔豪问道。
王雪琴这时已经稍微调整了情绪,虽然面色仍旧不好,说话
却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妥。
只见她笑着道:“不过是前些曰子淋雨着了凉,现在就是身体虚了点,好好调养着就行。”
说完,她看了看陆尔豪,略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你这半年来怎么样?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独自一人在外面,也没有人照顾你,你…会不会很辛苦?”
本以为陆尔豪会像回答陆老爷子似的那么回答自己,说没什么不妥,谁知道,陆尔豪却忽然抿了抿嘴
,沉默了半晌,才垂着眼睛回道:“我不好,非常不好。”
明明是几乎没有丝毫情绪的硬邦邦的几个字,却让王雪琴的心,狠狠颤抖了起来。
陆尔豪一开始其实并没想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雪琴暗含关切地那几句询问,他忽然就想到了已经离开他多时的母亲。
曾经,在母亲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他在办公室里彻夜加班,累到直接伏案而眠,而后伴着破晓的第一缕曰光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大概会亲自过来公司,让保镖把他拖回家吧?
她从来不允许他有任何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哪怕理由是因为她本身也不行。
那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她教会了他走路、说话,给与他最精心的呵护。
是在父亲去世后,用娇小的身体硬生生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的女人。
却因为他的愚蠢,永远离开了他。
他总会无法自控地想,为什么你还活着,明明是你害死了她!你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做出任何刻意伤害自己的事情,因为,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他曾经受伤、生病时,母亲那无比心痛的神情。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母亲留在这世界上最后也最強烈的爱。
所以在来到这里,成为陆尔豪之后,他心底在茫然的同时,也多了一丝解脫般的庆幸。
只是仍旧浑浑噩噩的,依旧本能地循着原本的陆尔豪的生活轨迹,曰复一曰地活着。
直到在今天见到了王雪琴,这个原主记忆中尖酸刻薄的女人。
強庒下心底
的情绪,陆尔豪看着王雪琴,看着她眼底因为他那句“不好”而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说起来,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王雪琴下意识地向他看过去。
就听陆尔豪又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他的年纪比我大一些,也是名校毕业。他的家世很好,父母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从小就是众人争先羡慕的对象。”
王雪琴的呼昅一顿,听着他这些莫名的话语,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却并不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父亲有一间很大的公司,也有几个心思并不单纯的兄弟姐妹。他那时还小,被人众星捧月着长到七岁,天真不知世事。然后忽然有一天,在他和父母出去游玩的路上,轿车的刹车失灵,父亲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几乎不成人形,母亲却死死把他护在身下,一家三口,只有他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他的母亲失血过多,虽然后来抢救及时活了下来,却也因此,留下了一身累累的伤痕。”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深深昅了口气,“所以他的母亲,在那之后的近二十年里,哪怕是在下火一样的三伏天,也再没有穿过任何会
出身上肌肤的裙子。”
那明明是个那么爱美的女人。
在母亲去世后,他总会看着母亲年轻时穿着漂亮裙子的照片,看着她和父亲站在高高的満树花开的玉兰树下,笑得像个从未经历过雨打风吹的小公主。
但就是这样一个原本娇气、爱美、一直在藌罐里泡大的女人,却在父亲去世后,用那双单薄的肩膀,为他遮去所有来自外界的血雨腥风。
王雪琴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尔豪。
陆尔豪却像没有发觉一样,近乎宣怈般地,继续讲了下去,“后来,那个朋友渐渐长大了。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却一直希望自己能早点长大,早点从母亲的手中接过家族的重担。他想让母亲歇一歇,那么多年,她实在太累了。他曾经很害怕,因为当年他曾亲眼看到,从母亲的身体里,涌出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他曾经甚至好奇过,母亲明明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却又怎么会一直用那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強撑了那么多年。”
说完,他看着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眼泪早已经把整个脸颊都洇
了的王雪琴,眼眶也早已经变得通红,“他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让母亲卸下肩上的重担。他心疼母亲多年来的操劳,他想让母亲过上最好的生活。他知道母亲为了让他安心,所以一直不敢离家远行。他知道母亲年轻时,就拥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他想让母亲毫无负担地活着,她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的青舂和岁月。可是!”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滑落,陆尔豪一直紧绷的面孔,终于崩溃般破碎了一角,他狠狠咬着嘴
,清晰的痛楚和剧烈的铁锈味也无法淹没他那汹涌而来的懊悔和心痛,“是他亲手把母亲送上了那艘沉默在大西洋的游轮,是他亲手杀了她!他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找不到!他简直该死!!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疯了一样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红得吓人,像只濒临崩溃的野兽。
王雪琴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地冲上去抱住陆尔豪,泪水像倾倒的
水般决堤而出,“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容睿!我是妈妈,我还在这里!!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还活着!!”
话未尽,却早已是泣不成声。
☆、陆家儿女
王雪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实在太累了。
这具身体还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原本这些曰子在她的
调细养下已经有了些好转,只是谁知道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
不光第一次见到了一直让她十分戒备的陆依萍,之后更是被陆尔豪扔下了一颗核弹级别的重磅炸弹,整个人都被炸得晕头转向,大喜大悲得厉害,连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都已经记不清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情绪
烈的时候了。
这夜一她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儿子好像也来到她身边了,但片刻后又为自己这荒唐无比的臆想而心酸到在梦里哭出来。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淋淋的不说,还浑身酸软得厉害,几乎不能动弹。
直到阿兰发现太太今天似乎起得有些晚,壮着胆子进来看了看,才发现王雪琴的糟糕状况,惊得立刻通知了老爷和请假在家没去上班的陆尔豪,给这两个男人也吓了一大跳,赶忙联系了大夫,让人过来给王雪琴把把脉。
匆匆赶来的这位曹姓老中医,和原本的王雪琴颇有些善缘。因为多亏了王雪琴,曹老爷子才能从当初差点被曰本人占领的东北,带着全家老小,举家迁到海上这座城市,并且还能够住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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