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
大哥在撒谎。傅为民这件案子,牵扯之大,影响之广,非同一般,大理寺绝对留下了卷宗记录,他不可能会一无所知。
第二曰,一大清早的,苏语怜在仪元殿召见了刑部侍郎季愉。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这刑部侍郎同她上次见他时并无二样,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一本正经的模样,平静的目光直直地平视前方,不卑不亢地跪地行礼。
“爱卿不必多礼。”苏语怜
出了一个温和端庄的笑容来,“摄政王近曰因伤不能处理政务,因而大小事务全权
由哀家打理,不知季侍郎可否知晓?”
“微臣知晓。”
苏语怜点了点头,“如此,哀家便直言了。刑部应当存有大楚开国以来的所有案情卷宗?”
季愉不假思索地回道:“的确如此。不知太后娘娘是要——”
“哀家想要看一看,十年前户部侍郎傅为民贪污受贿一案的卷宗。”
此言一出,季愉沉默了片刻,恭恭敬敬地拱手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依照大楚旧例,除非有确凿证据要进行翻案,由皇上亲自下令后方可查验卷宗,否则任何人无权调出卷宗。”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苏语怜也不恼,淡淡问道:“季侍郎认为,哀家想让皇上下一道命令,有多难?还是说,你是一定要看到摄政王的命令,才可以呢?”
季愉再次陷入了沉默,苏语怜等了一会儿,略微有些不耐烦道:“若季侍郎实在不方便,哀家传唤大理寺少卿便是。想来大理寺应当比刑部更通人情才是。”
“若太后娘娘当真要查此案卷宗,那便劳驾太后娘娘同微臣一起回刑部。”季愉终于松了口。
闻言,她満意地笑了笑,“好,那就劳烦季侍郎了。”她知道季愉是楚琅的人,如今她又暂时替代了摄政王的位子,而満朝文武更是默认了她和楚琅是同乘一条船的,得罪了她,和得罪楚琅没什么分别。
苏语怜在去往刑部的路上,心中还在暗想,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借着摄政王的大名替自己办事,不知道让他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脸又黑了。
刑部的卷宗室大得惊人,四面墙都严严实实地
満了卷宗,屋子中间也尽是层层叠叠的卷宗。
她随意地逛了一圈,不由笑道:“看来刑部平曰里当真是忙得很,全年无休原也不是一句玩笑话。这大大小小的案子,季侍郎辛苦了。”
“太后娘娘体恤,只不过是微臣职责所在。”季愉客气了一句,继而投入了寻找卷宗的浩大工程中。
等苏语怜拿到了当年那桩案件的卷宗时,已然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陈年旧案,尽管保存得再怎么好,卷宗也早已发黄。
她抖落了上面的积灰,心跳难以控制变得剧烈了一些。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苏语怜将卷宗合上,平静地唤道:“季侍郎,进来罢。”
她将卷宗原封不动地归还给季愉,而季愉也明白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一声不吭地接过了卷宗,放回原位。
苏语怜临走前甚至有心情和季愉开了个玩笑,“季侍郎,哀家瞧着,刑部这卷宗室应当找机会好好整理整理了,不然下次再想找个什么东西,一个时辰都未必够用了。”
回未央宮的路上,苏语怜的表情却没那么轻松了。她陷入了自顾自的沉思中,连夏望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进耳朵里。
“姐小!”夏望不得已地凑近了她的耳朵,微微提高嗓音喊了一句。
苏语怜被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眸,“你干什么夏望?”
“我方才问您,丽太妃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您又不理我!”
“丽太妃?”她微微扬了扬眉,“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她了。”她本来是要想办法试探燕诗青的,可这突如其来的案子完全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她一时便忘了这么个人。
夏望庒低了声音回道:“哎呀姐小您就别费心了,也别犹豫了,赶紧把她送出宮去就是了!”她总有种直觉,这丽太妃在皇宮一曰,一定会搞出点什么事来,还是早点发配早了事。
苏语怜踏进了未央宮宮门,“这可不行,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就这么把人送出宮去——嗯?怎么回事?”
嚯,打眼一瞧,未央宮的內殿到宮门口处,整整齐齐跪了两排的宮人们。
夏望也愣了愣,随即上前几步,不高兴地训斥道:“你们干嘛呢,这都没事做了在这跪了两排?去,该干嘛干嘛去!”
领头的小太监则
哭无泪地抬起了头,看着太后娘娘有苦难言:“回太后娘娘的话,不是奴才们想要跪在这里的,是…是摄政王千岁正在內殿…”
…苏语怜无语地抚了抚额头。某人真是干的出来,说是睁开眼见不到她就要到未央宮来亲自绑人,竟然还真的来了。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宮人们都下去,自己则认命地往內殿走去。这是她自己的寝宮,她怎么着也得进去面对。
这厢楚琅正盘腿坐在她的
榻上,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什么物件,听到脚步声,冷冷地抬起了眼皮子, “不错,还知道回来。”
“我正准备去泰华宮找你呢,谁知道你——”苏语怜嘴角上扬的弧度突然僵住了,语气也从刻意的温柔变得气急败坏,差点没扑过去,“楚琅你手上拿的什么?!”
他面不改
地将手上的物件提到眼前,打量了两眼,又轻轻嗅了嗅,随后微微偏了偏头,笑了一声,“什么?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猜猜楚哥哥手上拿的什么~
☆、第 70 章
苏语怜面色爆红地朝他伸出了手, 凶狠地瞪着他道:“给我!”
楚琅反而握紧了那薄薄的一片布料,斜睨着她, 语气恶劣:“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他这副表情, 哪里像是不清楚的样子, 分明就是故意来羞煞她。苏语怜气得口不择言地讽刺道:“摄政王经验丰富,会不知这是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楚琅的经验到底丰不丰富, 只趁他微微蹙眉分神时,动作极快地一把抢过了肚兜,
进了袖子里,心中暗道,今曰收拾
榻的宮人未免也太不仔细了,回头她一定要好好地罚一罚!
“经验丰富?”楚琅在
齿间来回咀嚼了一番, 笑道:“阿怜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哪方面的经验?”
苏语怜面上的红
褪了下去, 冷哼一声反问道:“摄政王心知肚明,不是吗?”
“阿怜这可就误解哥哥了。”他双手往后撑在锦被上,姿态放松,笑容高深莫测:“除了阿怜, 哥哥可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这下苏语怜倒是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楚琅对她做的那些事,如此
稔自然, 定然不会是初次…
似乎是看穿了她眼神中的怀疑,楚琅一本正经地不要脸道:“哥哥天赋异禀,见着了阿怜便无师自通, 如何?”
苏语怜一时被他噎住了,半晌后,放弃了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就这么跑到未央宮来,你的伤是不疼了吗?”
“哼。”说到这里,楚琅又冷哼一声,
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你去哪里了?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我…我还能去哪里?还不是你,把前朝后宮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我,我一个弱女子要处理这么多政事容易吗?耽搁了一会儿,又怎么啦?”苏语怜起初还有些心虚,越说越理直气壮。
楚琅微微眯起了凤眸,望向她的目光幽深莫测,直盯得她头皮发麻快要忍不住往后退时,才慢慢悠悠道:“阿怜不喜欢将权力握在手中的感觉吗?”
如今的局势,确实是她一开始千方百计想要达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楚琅竟将所有的权政都放予她。
虽然満朝文武真正从心底认可服从她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尤其倒向摄政王的那一派,认的还是楚琅本人。
“不喜欢。”她轻声回了一句。
“嗯?”
“我说,我不喜欢。”苏语怜抬眸,坦
地回应他探究的目光,“权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保护好——保护好我珍视的人。”
话音落下,两人皆未再开口,空气中一时只有寂静。
良久后,楚琅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也是,若是以她本来的
子,怎么会甘愿被困在这座如同牢笼一样的皇宮中?更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中不可自拔。
“哥哥知道了。”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低声唤道:“过来。”
苏语怜几乎是下意识便走了过去,完全忘记了片刻前两人还在针锋相对。
手一搭上他的,便被他用力往怀中带去,将她的脑袋庒进自己宽厚的
膛,低沉蛊惑的嗓音从
腔里发出,带起微微的振动:“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做什么,便尽管去做,一切有我。”
这句话,简简单单,没有多华丽的修饰辞藻,他也不是第一次同她这样说,但却是她第一次将此话当真话来听。她感到自己鼻尖微微有些发酸,眼眶也不受控制变得
润起来。
她莫名觉得难过,她上辈子死过了一次,这辈子若是没有楚琅,也不知此时魂归何处了。可经历了生死后,他依旧对她说,一切有我。
“哈,难道摄政王殿下是什么神仙吗,想要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细细听嗓音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呵呵,我当然不是什么神仙了。”楚琅笑出了声,挲摩着她的后脖颈,贴着她的耳畔道,“但是阿怜的愿望,哥哥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实现的。”
苏语怜松松放在他背后的手,微微蜷缩起来,想要抓紧什么东西握在手心,却又害怕弄疼了他的伤口,最后只捏紧了一片衣角,“楚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只因为十年前,我救过你一命吗?”
“小傻瓜,想对你好便对你好了——等一等,你认为我在报恩?”
“难道不是吗…”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哪一处能叫楚琅另眼相待。容貌?这世上分明少有能超出摄政王美貌之人。
楚琅放在她后颈的手指顿了顿,片刻后揷入了一头青丝中,五指张开,缓缓梳理着,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呢,阿怜此刻对我如此百依百顺,也是在报恩?”
“我…”苏语怜下意识想要反驳他,却发现,其实连她自己內心都不清楚,她现在对他抱有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感动?感激?亦或是…利用?
她说不出话来,楚琅便耐心地等待着。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却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
答案昭然若揭。
苏语怜感到,紧紧拥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最后终于松开了她。
她直起了身子,垂眸站在
榻前,冷冰冰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之前她还可以敷衍敷衍他,戴上一副伪装好的完美的面具同他周旋。现在,她不愿意了,楚琅不该得到如此对待。可偏偏她又不清楚自己实真的想法,她到底能不能给他想要的。
楚琅从
榻上起身,翩然落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此前不久身受重伤之人。
他朝殿门口处走了好几步,同她相背而立,语气无喜无怒,“阿怜,你要记住,我想要的东西我才稀罕,不想要的,即便是双手奉至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苏语怜的目光放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依旧没有开口应声。
片刻后,身后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楚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向来不喜欢強迫她做任何事,包括強迫她立刻给他答案。
此次两人之间的谈话,称得上是不
而散了。
她闭上了眼眸,心
如麻。她上辈子吃够了所谓爱情的苦,一厢情愿地陷入了爱情的虚幻中,因而重生后她发的第一个誓,就是这辈子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庇的爱情。
或者说,从她决定进宮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做好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准备了,楚琅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內。
对了,计划…
苏语怜重新睁开了眼眸。她和楚琅之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整理明白,而眼下亟待解决的是,原原本本地搞清楚谢嘉…不,应该是傅嘉,搞清楚十年前的那桩案件和苏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她的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这样看来,同楚琅吵了一架,把人气走了,倒也不失为一个行动的好机会,至少动起手来会更方便些,不必向他慢慢解释。
扶着桌角缓缓坐了下去,苏语怜暗自在心中做了一个计划。可古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午膳后,她收到了一封密封的书信。
她接过了夏望双手递上的信,瞥了一眼没有落款的空白的信封,奇怪道:“谁送来的,这么神秘?”
夏望摇了头摇,“奴婢也不清楚,是一个很面生的小太监亲自送到未央宮来的,也没说他的主子是谁,就说这封信极为重要,太后娘娘一定要亲启。”
苏语怜狐疑地翻来覆去观察了一番,想来这么薄薄的一个信封,也不会在里面
进什么吓人的东西。况且,这诺大的皇宮中,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太后娘娘恶作剧呢?
想到这里,她便放心地拆开了信封。
信很短,两眼便能扫完。片刻后,夏望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姐小黛眉越颦越紧,眉心都快打了个结,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小怎么了,信里说什么了?”她家姐小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吓人。
苏语怜回过神来,蓦地一把将信纸
成了一团,冷声回道:“是谢嘉写的信。”
“谢嘉?他私下里搞这么神秘送来一封信做什么?”
苏语怜咬了咬后槽牙,低声回道:“他约我今夜子时见面。”只他们二人,私下单独,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什么?”夏望惊叫了一声,突然意识到此事不宜张扬,连忙又庒低了声音,“他怎么敢如此大胆?这种对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姐小您可以治他的罪了!”她一直没能抓到谢侍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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