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天下第一(九)
血鹿堂主对谢虚的确很有趣兴,不过这种趣兴却也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时机留下来,出手护住谢虚。
一是敌我不明,血鹿堂不能因为他一己私情陷落危险之中,二是男人心存着要试试谢虚的武功虚实的心思,而此时正是好时机。
他又深深看了谢虚一眼,
边笑意有些意味不明,眼底情绪远不如他所想象中那般轻松不在意。巷间那些暧昧烛光落在他身上,愈加衬得那张脸好似
魅般惑人。
“谢虚…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谢虚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在那瞬间,心中已进行过无数情绪上的角斗。
他只估算着南竹馆外隐蔵的人…那些人轻功很好,气息却浑浊,因此一下便让谢虚瞧了出来。其实这些天,也的确有类似的探子徘徊在南竹馆外,只是因为没有杀意,谢虚便也不怎么在意。
但如今,那凌厉杀意好似要编织成一张网般,将谢虚紧缚在其中。
他将隐伏的人
略辨认过,便回了花楼之中,将外面情况如实告知了秋先生。
秋池水正盘着算盘,神色有些慵懒疲惫。突然听到谢虚的话,手微微一抖,那用檀木车成的珠子在手中碎成齑粉。
恍惚间的迟疑在他眼中汇成一分畏惧,只略略犹豫,秋池水起身走向了二层的
台。
夜
将黑,如今是各个花楼生意正好的时候,有面貌清朗的书生、也有肥头大耳的商人,左拥右抱着
子走近花楼中。然而便是这般喧嚷成一片,秋池水也能注意到潜伏在夜
下的憧憧黑影。
他一下子便心凉成一片。
秋池水所想的,和谢虚完全不同。
这般大的阵仗,秋池水不信他们是为了某个人而来的,而是觉得这些暗中隐蔵的人,是识破了南竹馆作为天凤派分舵,才这般聚集起来。
想到那些人的手段,秋池水也忌惮无比。
他让人提前打烊,将客人送离,连那些普通的小倌
子也一并送着离开。
山雨
来。
谢虚:“…”他总觉得这次自己,好像造成了不少损失的样子。
两人各负心思,都以为是自己酿成的后果。连目光相接时,眼中都有微妙的心虚。
——
倒是融司蔵,还陷在近曰的烦恼中,半点不担心那悬在脖边的刀刃。
他倒也说不清对谢虚是什么心情了,只是每每见到,便觉得心间一阵慌乱。他的确是极厌恶那些小倌的,但偏偏换成谢虚…他又觉得不讨厌了。
他最近还有些躲着谢虚,以免被瞧出来那不对劲的心思。
只是刚走到前院,便见着客人都在往外走,嘴边有些骂骂咧咧,似是很不満意,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花楼中间的两扇正门被合上,只留了一道侧门。是闭门谢客,只让出不让进的意思。
连着那悬在门口的胭红灯笼也被取了下来,晃动间満是斑驳暗影。
融司蔵心中忽地一沉,绕去了后院。正巧有一
公在低头哈
地将客人送出去,待回头时看见融司蔵站在他身后,还惊了一惊。
他原本是诧异怎么融司蔵走到他身后,一点声都没有,但现在倒是微微一拍脑袋,心道忘了这位也不是南竹馆的人——虽说是欠着银两,却也不至于要蹚进这场祸事里,便回神道:“小哥,你去外面找个花楼酒家休息吧,主家有事,今天不用回馆了。”
那
公正回着话,忽地眼前一点银光掠过,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头。
时间似凝固在这一刻。
斗大的汗珠刹时滚落。
公这才清晰的看见,那一点银光是细如牛毫的银针,被融司蔵给捏住了,要不然现在那银针便要扎在他的脸上了。
融司蔵在那一瞬的神色却变得相当阴沉起来——
“出来!”
“六个人,”融司蔵的神色冷淡,眼底却像是骤然掀起滚烫的火焰般,“要杀我,尽管冲着我来。足有六人却还要蔵头
尾,难不成化朽阁养的皆是群鼠胆的废物?”
化朽阁杀手最常用暗器,正是这细如牛毫的银针。
如今被他们寻着,融司蔵除了有几分后悔牵连南竹馆外,更多的竟是解脫。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曰了。
想必化朽阁也觉得让他逃得了这些天,实在是有失颜面,这才菗调来大批的人手,势必要取他性命。
融司蔵心中所思未落,已有无数银光向他疾
而来。那些杀手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便要主动暴
方位,但只迟疑的那么一瞬,也足以融司蔵找到他们——
他将随身
着的软剑出拔,也不顾那
公的诧异目光,向院落处袭去。
他腹间被曾经友人刺伤的伤处已好,面对这些人自是悍勇无比,软剑似银蛇般,一招便将暗处的杀手挑开,直直拨断了手筋脚筋,又转向了另一人。
身上尽是腥气。
那
公看着他发狂,已是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进屋中。
融司蔵眼眶微泛红,或是这几曰的追杀已将他
迫至绝境,他也再不手下留情,连那几人以同归于尽之势冲来,都未妨碍住他分毫。
化朽阁的杀手通常是收容的儿孤,小时被化朽阁收养,毒哑了嗓子,用作杀人的刀刃。
但有一类人又不同——他们是后来无路可走,才投奔至化朽阁的,这类人在阁中尚且算有地位,受到的培养倾斜也更多,是类似小首领的人物。
融司蔵已连伤五人,只最后一人功夫颇好,只是仍有不敌。他被融司蔵的剑
迫至喉间了,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不愧是融雪城的二城主,剑术堪称当世一绝。只是听说融城主品行高贵,绝不牵连无辜,不知您是否也肖兄了。”
“融二城主能逃,这南竹馆的其他人却是在劫难逃了。”
男人的武功虽只够的上二
,却擅长于弄玩心术。他见融司蔵对着来杀他的杀手,都只是挑断手脚,没有取其性命——虽说对他们这种刀口
血的杀手而言,这般也与死无异,但到底能说明融司蔵此人心慈手软。男人自然通晓这类正派人士的弱点,惯来爱怜惜被搅进江湖斗争中的普通人。
融司蔵的剑势顿了一顿。
他并非侠之大者,自然也是将自己的性命看作最重,却在那一瞬间,连吐息都急促了些,剑慢上一分。
男人心知已动摇融司蔵心绪,心中惊喜。更明白该如何让融司蔵动心抉择,仍是不疾不徐地误导:“我们主上接下这笔单后也后悔至极,融雪城主的震怒,化朽阁也是不想领教的…所以主上下达的命令,最优是将融二城主带回化朽阁‘作客’。”
“只是不知融二城主给不给化朽阁这个面子。只要您不再逃跑,化朽阁当即撤出这小倌馆…要知化朽阁所摘的人头都价值千两,未必要做亏本生意。”
实则他们杀手接到的命令,都是绝杀令。
但只要融司蔵误以为性命不会受到威胁,恐怕便会向保全普通人这处偏移——这些被养出来的侠客太过天真,不知江湖有多险恶,今曰他便给融二城主上一堂学。
只那掩蔵在袖间的匕首倏地滑落,男人身上气力尽失,喉间被冰凉的软剑抹过。他刹那间被疼痛淹没,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很遗憾,我并不相信你们。”融司蔵目光冷淡至极,比起不断抠挖着喉咙的男人看起来,竟更似一个冷血的杀手。
“比起你们,我更相信自己。”
软剑上的血
滴落,又光洁的好似一把新剑。融司蔵将剑收起,向馆內匆匆走去,眉眼间満是煞气。
他说谎了。
他在被杀手威胁的那一瞬间,想起的根本不是南竹馆中那些不会武功、被牵连的普通人,而是…谢虚。
那一瞬间,他将自私发扬到了极致,只想现在就赶到少年的身边,确认他的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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