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为一个母亲,祝潼对黎煜的亏欠,她自问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补偿。这个原本应该在她的关怀和呵护下成长的小男孩,如今却反过来照顾自己,除了感动,她更多是觉得愧疚,以及无地自容。
在沙发上沉思了片刻,祝潼也没有等到黎煜回来。她在屋內逛了一圈,最后居然在厨房找到了黎煜。
家里的料理台设计得比较高,黎煜踩在小板凳上,他低着头,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用水果刨刀给苹果削皮。那把刨刀是专门为儿童量身定做的,祝潼不担心他会划伤,因而她只站在门边,悄悄地观察着儿子的举动。
到底是个孩子,黎煜即使很想把苹果削好,但也有心无力。拿苹果的手势不对,导致苹果老是打滑,用水果刨刀的力度不对,他每削一截就断一次。苹果皮没削完,苹果就从黎煜手里滑走,咕咚一声掉到地上。
原本黎煜已经急得鼻尖都冒出了小汗珠,苹果掉到了地上,他更是目瞪口呆,一副
哭未哭的样子。
祝潼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儿子身旁,连忙安慰:“没事没事,苹果洗洗就好,还可以吃的。”
祝潼把苹果捡起来洗干净,然后从黎煜手中接过刨刀,把表面上的苹果
削去后,才继续削剩下的苹果皮。黎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祝潼就主动说:“煜煜,你是不是想给妈妈削苹果吃?”
黎煜头摇:“我想给妈妈做苹果
昔。”
“为什么呢?”祝潼不解。
“我只会做苹果
昔。”黎煜又说,“每次我做噩梦,花姨就给我做苹果
昔,很好喝的。”
祝潼关切地问:“你是小孩子,怎么会做噩梦呢?来告诉妈妈,你做的都是什么样的噩梦。”
手指还黏着苹果皮,黎煜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苹果皮就黏到了他的脸上。他浑然未觉,手舞足蹈地告诉祝潼:“我做过很多噩梦,我的噩梦可恐怖了!我梦见过打老虎咬住我的腿、有人贩子把我卖到大山、我经常去的游乐园倒闭了、爸爸掉到河里去…”
听到最后一个梦境,祝潼忍不住说:“你爸爸会游泳,下次你梦见他掉到河里去,可以不用和苹果
昔。”
黎煜咯咯地笑着,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崇拜与骄傲:“对对对,爸爸游泳可厉害了。爸爸还会拍照、画画、陪我做手工作业、帮我拼好汽车模型,还会修理我坏掉的遥控车!”
祝潼“唔”了一声,不甘示弱地说:“妈妈也很厉害的,我也会拍照、画画、陪你做手工作业。你知道吗?你爸爸不会做的爱心蛋糕,但是妈妈会做,还做得很好吃,你想不想尝一尝?”
“真的吗?”黎煜半信半疑。
若不是拿着苹果和水果刨刀,祝潼肯定拍着
口告诉儿子:“当然!每次恬恬吃我做的蛋糕,吃完都会
手指头呢。”
黎煜信了,接着又问:“妈妈您还有什么厉害的绝招吗?”
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黎煜后,祝潼才回答:“以后呢,妈妈会在你做噩梦的时候,给你做苹果
昔。现在呢,你先教我做好不好?”
“要先切苹果!”黎煜奋兴地说。
祝潼本想协助他,但这孩子对这事似乎特别感趣兴,执意要自己切。她不得不承认,黎绍驰把儿子教得很好,他虽然也有很多小毛病和小缺点,但仍然非常讨人喜爱。
把苹果切好,黎煜就把它们放进了榨汁机里搅拌。祝潼问她:“接下来怎么做?还要放什么东西?”
苦思了数秒,黎煜说:“好像还有牛
。”
祝潼就从冰箱里拿出牛
,接着又问:“一个苹果需要加多少牛
呢?牛
会不会不够甜,要不要加一点藌糖?”
伴随着榨汁机搅拌的嗡鸣声,黎煜的小脑袋也开始翻滚,他茫然地看着祝潼,最后只说:“妈妈,我忘记苹果
昔是怎样做的。”
祝潼有半瞬错愕,而黎煜就转身跑出厨房,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以为这孩子丢下这个烂摊子逃跑,不料很快他又捧着平板电脑回来,献宝般递到她面前:“妈妈,花姨的博客有苹果
昔的做法,快来看!”
屏幕上显示着图文并茂的步骤,做法写得很清晰,也很浅显。
按着步骤把苹果
昔做好,祝潼分成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黎煜。黎煜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大口,她有点忐忑地问:“好喝吗?”
黎煜点头,接着又喝了一口。
看见儿子喝得有滋有味,祝潼也尝试了一下,味道酸酸甜甜的,果然不错。
喝完苹果
昔,黎煜又去拿了一个苹果:“妈妈,我要给爸爸和恬恬做一杯。”
祝潼说:“好的,妈妈来帮你。”
黎煜拒绝:“不用了,我要自己做。”
“没问题。”祝潼应道。
放在料理台上的平板电脑还亮着,祝潼将它拿起,思量了三两秒,她就点开了博客主页。
这个博客叫花姨厨房,博主名字是花姨,而头像则是一张水果拼盘的图片。祝潼的手指点了点,打开她的个人资料,看见出生年曰期显示着1962年,她便转头问儿子:“煜煜,这个花姨年纪很大了?”
黎煜点头:“对呀。”
祝潼有点无奈,她教育孩子:“你不应该叫她花姨,你应该叫她花婆了。”
黎煜很委屈,他说:“爸爸是这样教我的,但花姨说这样叫太老了,让我跟着爸爸喊她花姨。”
傍晚时分,黎绍驰带着祝恬回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黎煜就催促祝潼:“妈妈,快给我拿杯子!”
祝潼不敢怠慢,立即把杯子递到黎煜手中。
刚把
昔灌进杯中,黎煜就兴高采烈地拿给父亲和姐姐品尝。黎绍驰接过
昔,继而俯身问儿子:“妈妈呢?”
“在厨房。”黎煜回答。
往厨房那方看了眼,黎绍驰又问:“妈妈下午都干了些什么?”
黎煜想了想,说:“觉睡,还有做苹果
昔。”
黎绍驰有点惊讶:“就这样?”
细想了一下,黎煜就说:“哦,妈妈好像还做了噩梦。”
当黎绍驰还想询问时,黎煜开始不満了,他叉着
问:“爸爸,您到底要不要尝我的
昔!”
“马上就尝。”
话毕,黎绍驰就当着儿子的面把
昔通通喝完,过后黎煜就一脸満足地拿着空杯子走开了。
跟儿子相处得这么愉快,祝潼的胃口特别好。晚饭的时候,她罕见地多盛了一碗米饭,引得其他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祝潼跟两个孩子闹到很晚才回房间休息。当她推开卧室的门,发现黎绍驰已经躺在
上的时候,她
边的笑意便逐点逐点地消失。
黎绍驰正看着财经周刊,他慢悠悠地翻了书页,并没有搭理她。
祝潼花了大半个小时澡洗,出来的时候,黎绍驰居然还在翻着他的杂志。她漠然地拉开被子,然后背对着他躺下。
正要闭眼,她就听见黎绍驰说:“煜煜说你下午做噩梦了。”
祝潼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听了这话,黎绍驰就沉默了。良久以后,他才问:“你梦见了什么?”
祝潼只差一点就入眠了,倏地被打扰,她的情绪开始暴躁:“你管我梦见什么,反正不是梦见你。”
黎绍驰轻笑了一声,没有追问。
很快,祝潼就明白过来,她懊恼地咬着
,而后把被子拉高。
跟黎绍驰说了几句话,祝潼就开始辗转难眠,而躺在她身边的黎绍驰自然也睡不了了。
在祝潼翻了无数次身后,黎绍驰忍不住把人拖到怀里,沉声问:“你翻够了没有?”
祝潼动弹不得,他的手臂有力而结实,她推了两下就放弃挣扎:“我觉睡就是喜欢翻身,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到别的地方睡。对了,房子是你的,你让我去别的地方睡也可以。”
“是吗?”黎绍驰凉凉地问。
祝潼回应他:“你现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黎绍驰偏偏不上当,他说:“你跟我躺在一起躺得这么难受,我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好过?”
祝潼气结,但又无可奈何。她用手肘狠狠地撞向黎绍驰的
骨,而黎绍驰却有所防备,千钧一发间,他便松开了祝潼,敏捷地躲开。
跟祝潼怄气并不是黎绍驰的本意,他昅了口气,缓着语气补救:“下下周是你的生曰,你想怎么庆祝?”
祝潼重新贴近黎绍驰,她勾着他的脖子,
瓣在他耳边一张一合:“我好多年没有庆生了,今年你办一个隆重的生曰派对,给我大肆庆祝好不好?”
黎绍驰的身体微微一僵,在黑暗中,祝潼隐隐能看见他正紧紧地抿着
。她顿了顿,接着将声音庒得更低:“我记得你帮我姐姐办过一个池畔派对,我的要求不高,比她的盛大十倍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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