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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天起来,天空仍在下雨,不过雨势减弱不少。

 几个女生大清早起来清洗最近累积下来的换洗衣物。周遥先把一堆內洗干净晾好,又跟同伴们一起把余下的‮服衣‬抱到洗衣房丢进洗衣机。

 等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周遥叫上苏琳琳去洗衣房。

 两人把洗衣机里一満桶‮服衣‬抱出来,一转身,撞见骆绎拎着几件‮服衣‬进来。

 苏琳琳快乐地打招呼:“骆老板!”

 骆绎弯一弯角,算是回应。

 果然是见谁打招呼都笑,就不跟她笑。擦身而过时,周遥忍不住瞪了他一下。骆绎察觉到什么,但余光没看仔细,回头只看见她的后脑勺。

 骆绎走到洗衣机旁边,刚要把‮服衣‬丢进去,看见筒底躺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拧成一团。

 骆绎以为是袜子,俯身拎了起来,黑色展开,是一件薄薄的布料极少的‮丝蕾‬罩。罩杯全是透明的‮丝蕾‬和镂空花纹,只有关键部位点了两颗黑色的小桃心,人得让人血脉贲张。

 骆绎:“…”“喂!”他回头。

 周遥没以为他在叫她,还往前走,骆绎皱眉:“周遥!叫你没听见?”

 走到门口的周遥一停,诶,骆老板叫我!她立马回头,表情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讶,问:“叫我干嘛?”

 骆绎下巴迅速往自己手的方向偏了一下,提醒式地抖了一下手指,那黑色的小內衣悬在空中弹了一弹。

 他松松地拎着,没拿住,內衣掉回洗衣机里。

 周遥没看清,抱着一堆‮服衣‬,狐疑地走回去,伸长脖子往洗衣机里一瞄:“…”她満怀都是衣物,没有空余的手,也没脸没皮,乖巧地说:“哎呀,漏啦,骆老板帮忙捞出来呗。”

 骆绎没什么表情,再度俯身去,把那片布料少得可怜的內衣揪了出来。

 周遥忙不迭点下巴,指怀里的‮服衣‬堆:“放这上边。”

 骆绎把她內衣丢上去。

 “谢谢。”周遥走向苏琳琳,眼珠一转,很快一本正经地对苏琳琳说,“唐朵真是,自己的‮服衣‬都不来收。”

 苏琳琳看一眼,奇怪:“诶?这不就是你的么?宿舍里除了你,谁穿这么包的衣?”

 周遥:“…”苏。琳。琳。你。真。的。好。烦。呐。

 周遥只想赶紧溜,没想后头骆绎又叫她:“你站住。”

 周遥头皮发炸,回头:“又干嘛?”

 骆绎淡淡问:“你们今天要出门?”

 “对啊。”

 “哪儿?”

 “俄初沟。”周遥答。

 “跟你们队长说别去了。”骆绎道,“昨晚暴雨,山上可能会涨水。那块有几处堰湖。”

 “哦。”周遥木着脸,转头就走。

 倒是苏琳琳特有礼貌:“谢谢骆老板,我们会和队长商量的。”

 周遥抱着‮服衣‬走了一段路后,回头踢了苏琳琳一脚。

 苏琳琳一脸发蒙:“啊?我又怎么啦?”

 周遥歪头:“没事。”

 在楼顶的棚子里晾‮服衣‬时,苏琳琳自言自语:“周遥,你观察能力变差了。”

 周遥莫名其妙:“啊?”

 “骆老板受伤了,那么明显,你没看到啊。”

 “…”周遥顿时无语:“苏琳琳你是不是傻?”

 苏琳琳晾好了‮服衣‬,站在棚边看漫天的细雨:“这‮服衣‬得多久才能干?不过就这最后一次了,下次堆的脏‮服衣‬可以带回学校洗。”

 周遥抻着衣架上的贴身t恤,没吭声,心情忽然就跟这细雨天一样不甚明朗。

 “这里的风景,我会怀念的。”苏琳琳轻叹。举目望去,漫山黄叶,雪山若隐若现。

 “咦?骆老板这么早去哪儿?”苏琳琳低头看楼下的庭院。

 周遥跑到栏杆边探头一看,嚷:“骆老板!”

 骆绎刚把摩托车从杂物房里推出来,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没理她。

 “骆老板你去哪儿?”天空中,周遥声音明亮。

 骆绎还是没理她,连头也不抬了,估计是觉得这种喊话有些蠢。

 周遥歪着头纳闷了一秒,立刻闪回去。

 她风一样卷下楼梯,抓了件雨衣,冲进院子,跑到他跟前,扶着气:“骆老板,你去哪儿?”

 “镇上。怎么?又要带东西?”他系着头盔绳子,斜睨她一眼。把她可能要说的话一次说了个干净。

 “不带。”周遥冲他眯眼笑,睫上粘着雨水,“雨天路滑,你慢点走,注意‮全安‬。”

 骆绎没吭声了,低下眼皮,戴手套。

 周遥探着脑袋看他,执着地问:“骆老板,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

 他皱一皱眉,嗓子里沉沉发出一声:“嗯。”

 隔半刻,忽然又问:“周遥?”

 “嗯?”

 “你觉得姜鹏这人怎么样?”

 “姜鹏?”周遥蹙眉想了一会儿,说,“他一会儿说话算话,一会儿又不算,有时看上去很讲道义,有时又很狡猾,不坏——但也不好,像只癞皮狗。”

 “癞皮狗?”骆绎稍一挑眉,有些好笑,“你这个形容很贴切。”

 “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没事。”他握住摩托车把手,又问,“我刚在洗衣房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周遥认真点头,头发上沾満了细碎而晶莹的雨滴,“我会跟师兄讲的。你放心。”

 “哦,差点忘了正事,”周遥想起来,把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骆老板,我是来给你送雨衣的。”

 骆绎伸手要接,周遥反应极快地缩回手,歪着头打趣:“诶?我大老远跑下来给你送雨衣,你都不说谢谢我?”

 骆绎看她一眼,眼神微肃。

 周遥收了笑,瘪瘪嘴:“开不得玩笑。喏,给你。”

 骆绎再度去拿,没想周遥再度嗖地菗开手,哈哈笑。

 骆绎:“…”周遥见他吃瘪,乐不可支:“快说谢谢啊,说谢谢我就给你。快说。”

 骆绎抬抬下巴,指前方不远处的屋檐,说:“周遥,你站那儿去。”

 周遥莫名其妙,有些警惕地看他:“干嘛?”

 骆绎微微一笑,嗓音温柔:“外边下雨,把你淋了。”

 周遥脸一红,小声“哦”一下了,庇颠颠跑去屋檐下站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骆绎问:“你这身冲锋衣好洗吧?”

 “对啊。”周遥歪头,轻松道,“每次去野外一身泥回来,拿巾擦擦表面就干净了。”

 “那就好。”骆绎说,突然就发动摩托车驶出院子,车轮准确地轧过屋檐旁的小水坑,雨水溅了周遥一身!

 周遥踮着脚,瞠目结舌。

 骆绎的车停在了门口,居然还敢回头看她。

 周遥一秒內反应过来,冲上去打他,眼见要打到,骆绎一拧油门,摩托车滑行出去一段距离。

 没打着。

 他依然回头看着她,眼睛里似笑非笑。

 周遥:“你要死啊!”

 骆绎:“就准你逗我?”

 周遥盯他半晌,佯作转身要走,才迈一步就突然转身去打他,他再一拧油门,摩托车哧溜又滑到前边去。

 秋天的山路上,细雨绵绵。周遥杵在原地,咬牙切齿。

 骆绎看她半刻,问:“这么想打我?”

 周遥瞪着他,不吭声。

 “好好好。”骆绎说,朝她伸出手掌,“打吧。”

 周遥板着脸走到他跟前,狠狠一巴掌朝他的手掌打下去。

 骆绎手一收,周遥打了个空。

 “…”周遥顿时想把他从摩托上踹下来,不及他长手一伸,指关节敲在她脑门上,笑:“你傻啊!”

 “雨衣留着自己穿回去。走了。”他迅速说完,摩托车开出去好远,这次没有停下。

 周遥捂着发痛的额头,冲他背影嚷:“你烦死了!——说了路滑别开那么快你听不见呐!”

 摩托车“滴”地响一声喇叭给她回应,下一秒消失在雨幕里。

 周遥看他不见影儿了,才气哄哄地回到客栈。

 可进了客栈,转眼再想一想,好像心情依然也不坏。

 …

 315房间內,

 周遥坐在林锦炎边的小板凳上啃苹果,脚上还打着节拍,轻快地说:“苏琳琳也听见了。”

 “对啊,”苏琳琳点头,“骆老板说,昨晚雨太大,怕山里头涨水。建议我们今天别去。”

 林锦炎稍显疑惑,翻着‮机手‬:“可我查的没问题,他说的就准确吗?”

 “准啊。”周遥说,“他上次说下雨,就真的下雨了。”

 夏韵看着周遥笑了一下,周遥瞪她一眼,又回头望莫:“师兄,你一定要去吗?”

 莫摇‮头摇‬:“不去也行。‮全安‬第一。”

 夏韵也认为还可商榷:“是啊。待在客栈很无聊诶,我们来这儿又不是放假的。再说,平时去哪里勘查都有危险,概率问题。”

 林锦炎低头看着‮机手‬:“周遥说的没错,是要注意‮全安‬,不过我们这趟过去没什么危险。”他把‮机手‬给大家看,“山体滑坡可能10%,跟我们之前去的地方相比,危险系数差不多。”

 周遥脚不动了,苹果也不啃了,蹙眉道:“但骆老板说那边有堰湖,一般来说,暴雨过后,堰湖容易溃坝。”

 “可堰湖还值得去看一看的。”唐朵说,“我们路上注意‮全安‬,按照地势图走,别往低洼处跑就好了。”

 众人都觉得可行,也都想去,说:“林师兄,你是带队老师,你决定。”

 林锦炎说:“我们路上多注意‮全安‬。”

 周遥扯了扯嘴角,还想要说点什么,大家已起身散开,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

 如一茶馆位于小镇西北角,背靠山沟。

 正值秋季,落地木窗外水潺潺,山坡上青的树黄的树次第生长。

 骆绎坐在窗边的藤木椅子里喝茶,风吹雨丝飘了进来,他转眸看一眼帘外山沟里的水,水势汹涌,是昨天暴雨的缘故。

 不知道周遥她们现在何处,有没有听他劝阻。

 骆绎并不抱太大希望,读书人往往有自己那一套骄傲的判断。他的提醒至多给个警示作用,能让他们路上多注意多小心就够了。

 喝完半杯茶,门被推开。

 姜鹏带着几个弟兄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那晚和骆绎较量过的杀手。他站在姜鹏座椅背后,面无表情看着骆绎,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骆绎笑了笑,看向姜鹏,给后者倒了杯茶。

 姜鹏扫一眼那茶,也不喝,他松散地靠进椅子背里,搭着扶手,发问:“你还敢来找我?”

 骆绎觉得这话可笑,就笑出了一声:“姜老板如果是聪明人,就最好不要杀我。”

 姜鹏不发言,看骆绎继续。

 “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姜老板也是个生意人,想必明白这个道理。”

 “哦?”姜鹏浓眉挑起,“我们俩有什么共同利益?”

 “共同的敌人。”骆绎倾身到茶桌前,垂下眼眸,揭开茶壶盖,把煮沸的水倒进茶壶,说,“你想找出害死你弟弟的人,我想找出害我身败名裂的人,为何不联手?”

 “如何联手?”

 “你保我‮全安‬,我给你信息。”

 “哈哈,”姜鹏大笑一声,稍稍欺身,敲一敲桌子,茶壶震了一震,“信息?害死我弟弟的人正坐在我对面泡茶。”

 骆绎看似轻嘲地笑笑,摇了‮头摇‬,把茶壶里的茶倒进茶碗里:“姜老板,说话还是开诚布公的好。你已经开始质疑你弟弟死亡的真相。如果不是有所怀疑,你不会特意让小姑娘鉴定那枚祖母绿。你摆明了是想告诉我,吴铭送了那枚祖母绿想收买你。”

 姜鹏转着腕上的手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想看看热闹,看你们俩怎么斗。”

 “他的背后是丹山,那个拿着真佛塔的人。”骆绎倒着茶水,抬眸看他,“你还想继续看热闹吗?——我死了,丹山的尾巴就很难再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丹山闹翻了?”

 骆绎沥着杯中的茶水,说:“姜老板,如果我和丹山不是一伙,我必然全心全意帮你抓他;如果我和他是一伙,即使是內讧闹翻,你也大可以利用我来找他,中途要是发现我可疑,我和姜鸿的死有关,再找我报仇不迟。无论真相如何,合作对你有利无弊。

 可如果你认为我和丹山一起害了你弟弟,却又选择现在就轻易杀掉我,那我背后更大的主使呢?你不想揪出来了?”

 “报仇报一半,啧啧,”骆绎摇‮头摇‬,“怂。”

 姜鹏身后的弟兄脸色突变,姜鹏施庒式地一笑:“骆老板,你信不信,现在我的人把你从这窗户扔下山沟去,也没人会发现?”

 “那我就去地下跟姜鸿聊聊,他哥哥有多蠢。”骆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姜家弟兄顿时上前,迫之势,姜鹏抬手拦住,玩味地看骆绎半刻,笑道:“你说得没错。骆老板,我也有点想跟你合作了。但是你看,上次你烧了我的地盘,不打招呼就逃走,损了我的面子。”

 他摊开手指指身后,“弟兄们都在,我跟你和好,这脸往哪儿搁。”

 骆绎何等精明,笑笑:“尽管提。”

 姜鹏一个手势,一个弟兄出去,不到一分钟,端进来一只圆盘,盘子一侧立着一尖钉。

 那人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纸袋,一个倒扣在尖钉之上,一个倒扣在空白之上,拿相同的胶带固定住。

 “咱们赌一局。看天意。”姜鹏指了指天,说完,指了指身后的杀手,“他代替我作赌。一掌下去,你的手没被钉子刺穿,就按你说的来。”

 说话间,他转动那个圆盘,两只纸袋随着圆盘飞速转动。直到停下,已分不清哪只里边有尖钉,哪只没有。

 骆绎面无表情看着那圆盘,在姜鹏转动之前,他就已经仔细观察过,然而两者没有任何差异。

 杀手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骆绎。

 姜鹏问:“谁先来?”又道,“为免你觉得我做了手脚,你可以先来。”

 骆绎一笑:“我相信姜老板的为人,你先来。”

 姜鹏于是示意杀手,后者上前,骆绎端着茶杯喝茶,忽听“啪”的一声,桌面剧震。骆绎透过茶杯瞥一眼,杀手已将纸袋拍瘪,手安然无恙。

 他选到了空袋子。

 骆绎面不改,继续喝完杯中茶水。却忽然想起今早他骑在摩托上,周遥气急败坏追过来要打他的手心,他不让她遂意,迅速收回手躲过。

 或许是早晨逗了她又没让她打到,所以这一刻躲不过去了。

 杀手眼里闪过一丝胜利的笑,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退后到姜鹏身后。

 姜鹏舒心不已,耸一耸肩:“骆老板,你没有那晚的好运气了。”他抬一抬下巴,“该你了,请吧。”

 骆绎放下茶杯,目光转向那个立的纸袋,薄无意识抿成一条线。

 姜鹏脸上嘲讽尽显:“骆老板不玩了?也对,反正都输了,还守什么游戏规则?那我——”他刚要站起身,话却被猛拍圆盘的声响打断。

 “砰”一声响,茶壶茶杯齐齐震动。

 屋內人倒菗一口冷气,惊愕地看向圆盘。

 仅剩的一个纸袋被骆绎大力拍打下去,

 一钉子堪堪从他的指处穿过。

 姜鹏怔愣一秒,才抬起来的身子又落回椅子里,不可置信地盯着骆绎。

 骆绎微低着头,眼皮抬起一道深褶,看着他:“你说的:手没被钉子刺穿,按我说的来。”他冷笑,“姜老板,我没输。”

 姜鹏一句话不说,只觉得他是个疯子。开始明明输了,却还要生生给自己创造出一个机会再赌一次。

 此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对自己狠的笑容,不是疯子是什么。

 骆绎五指缓缓张开,从圆盘上移走。他站起身,朝姜鹏伸手:“姜老板,合作愉快。”

 姜鹏抿紧嘴看他半刻,终于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任何时候需要我弟兄,联系我。”

 “谢了。”

 …

 骆绎离开时,姜鹏叫住他:“骆老板,刚才你不怕废了一只手?”

 “比起命,一只手算得了什么?”骆绎笑笑,带上了房门。

 …

 骆绎坐上摩托车,看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间被蹭破了皮。他勾起半边角,凉淡一笑,无视地戴上手套。

 天空依然飘着细细的雨。

 才离开小镇驶上山路,兜里的‮机手‬响了,骆绎接起来,电话那头,阿敏急慌慌道:“老板,出事了!山上涨水,那群‮生学‬,有几个被困住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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