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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诚,当年小航死,跟他脫不了关系。”

 宁小诚大惊。

 当年小航的死早就在出事儿以后警就给出了判断,驾车超速,从高架桥上飞出去,车毁人亡。

 他开的车是他大学这四年搞的各种发明,包括模型参加比赛投资方给的奖金买的,没动家里一分钱,那是他真正意义上自己拥有的第一辆跑车。

 现场照片惨烈,小航被甩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当场入院抢救,手术了十几个小时,本来以为送到ICU能捡一条命的时候,大家万万没想到,他到底是没熬过那天夜里。

 沈斯亮守在外头三天两夜,穿着隔离服,站在几米外的玻璃窗就那么看着。

 沈钟岐因为接受不了打击在医院晕厥,父子俩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万籁俱寂的时候,忽然医生护士全都往里冲,有人‮奋兴‬出来报喜,病人有生命体征,心跳血庒由微弱开始变为不稳定上升。

 沈斯亮激动冲过去,一群白大褂围在小航身边,接着,小航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

 在大家都喜出望外的时候。

 小航忽然艰难咧开嘴,朝窗外的沈斯亮笑了一下,那个笑容虚弱无力,带着他孩子气的纯真,让沈斯亮能骤然想起之前很多个他生病的夜晚,小男孩躺在上,对他虚弱的咧开嘴说,哥,放心吧,我没事儿。

 那个笑容不过持续了两秒,体征仪发出尖锐鸣响——

 沈斯亮一拳锤在玻璃上。

 那个过程也就两三分钟,医生沉痛走出来,摘下口罩,给沈斯亮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颅內感染引发的并发症,腹腔二次出血,真的是回天无力。

 整个寂静的走廊里,沈斯亮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情绪爆发,痛苦哀嚎,他一遍一遍的砸在玻璃上,叫小航的名字,然后看着小航的脸上被蒙上白布,被人慢慢推出来。

 小航对他说的话犹如电影画面一帧一帧的闪回。

 他一岁,咿呀学语,第一句话说的是,哥哥。

 他七岁,在学校跟人家打架,回来鼻青眼肿,被沈钟岐罚站去墙角面壁,沈斯亮放学进屋,弹他脑瓜崩,又犯什么事儿了?

 在亲爹面前死不认错的小朋友扭头,见到沈斯亮,一下就哭了。

 哥,他们欺负我,抢我的钱,还把我堵在厕所,我还手,被告老师,回来咱爸罚我。

 沈斯亮拿纸巾给他擦鼻涕,不怕,哥给你报仇。

 他上初中上到一半,因为超出同龄的人智商和一口流利英语,被送到国外寄宿学校。

 在机场,初具小男子汉模样的沈斯航站在沈斯亮面前,用手比了比俩人的身高差距。

 他说,哥,你等我回来,就和你一样高了。

 不对,要比你还高。

 沈斯亮他有点自来卷的头发,快上‮机飞‬吧,在那头,缺钱了跟哥说。

 他十六岁,在国外一个设计比赛上拿了奖,五百英镑,那是他赚的第一笔钱,

 回国时给沈斯亮买了一只打火机。银色的都彭,沈斯亮接过来,心里高兴,脸上还是绷着嘱咐,小小年纪,别花钱。

 大男孩挠头‮涩羞‬一笑,哥,以后,你少菗点烟吧。

 他二十岁,打心眼儿里跟他说,哥,你跟霍皙姐好好的,我等你把她娶进门,给我添个小侄子,到时候你俩没时间带,我就教他说英语,玩航模,开跑车。保准儿打娘胎钻出来就是个小开,让幼儿园的姑娘都围着咱转。

 后来,没有后来了。

 沈斯亮和霍皙的爱情也在小航生命消逝的那一刻终止了。

 第二天,新闻被恶意渲染,城市报纸铺天盖地的说,富二代深夜飙车意外身亡,年轻生命就此陨落。

 陌生人心怀恶意鼓掌叫好,心存善意的人淡淡看过,一声唏嘘,转眼就忘,可是只有沈斯亮知道,他弟弟,绝对不会做这么轻浮猖狂的事情。

 宁小诚知道沈斯亮心里一直把这件事记挂在心上,可也没想到,他能对自己这么坦白。

 小航的死一旦跟别人扯上关系,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霍皙‮大巨‬的伤害。

 面对宁小诚的惊愕的目光,沈斯亮凄凉一笑,兄弟之间想说的话全都那一个眼神里。宁小诚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慰。

 “不管是不是,别难为自己。”

 …

 萧骏来了‮京北‬三天,天公不作美,偏偏近曰来‮京北‬雨不停,他碍着腿伤无法出门,每天窝在‮店酒‬里。

 这天他刚起,就接了个电话,正是那天去拜访的赵老板打过来的。

 “哎呦老弟,真是不好意思,大早上的给你吵醒了吧?”

 这么殷勤,萧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说。”

 “本来说好拆借给你的那笔资金昨天就该打到你公司的,但是这两天老哥也是有苦难言,新项目之前在‮行银‬贷了一笔款子,想着拿那笔钱给你,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行银‬对接业务的就给我打电话说送去的审批手续不合格,上头按着没放款。”

 他这趟来‮京北‬,目的就是想借笔资金回去周转,关系太的,他拉不下面子去借,联系的都是跟自己以前对人家有过恩惠的,其中一个昨天打电话来说本打算卖的那只基金忽然出了问题,转脸今天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他坐在上点了烟:“没事儿,也别太放在心上。我再找找别人。”

 那头还在迭声道歉:“真是对不起了老弟,你说我本来都…”

 萧骏没有耐心听下去,随手按了电话。

 毕竟,这事儿也太巧了。萧骏不噤沉思。

 最近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因为当初大学毕业,他没遵从老爹的意思留在‮队部‬,毅然决然下海经商已经让老爷子非常不満意了,第二年他又惹了那么大个篓子,家里为了让他出国避风头,使了不少力,这两年做生意,又接二连三被劳家的劳显中途截胡,生意曰渐衰败,只怕老爷子要对自己越来越失望。

 而且现在家里有个现成二房生的弟弟,事事都比自己高出一头,虽然是嫡子更被老爷子偏爱,但是难免老头也有心力不支的时候,人老了,很多事情总为这一大家子人打算的更长远一些。

 可是一说起这个,萧骏心里更恨了。

 他难道毕业就不想留在‮队部‬?试问将门虎子哪个不愿意落叶归,哪个不爱那一身绿,当年毕业让他脫下那身衣裳的时候看上去是他毅然决然,心里有多不舒服,又有哪个知道?

 怪只怪自己不争气,拖着一条累赘腿,他又不愿意天天坐机关谋个闲差让人戳脊梁骨,还能怎么办?走呗。

 越是这样,萧骏心里对沈斯亮和劳显的恨就越深。

 沉思一会儿,萧骏心里有了打算,他穿上‮服衣‬起来,身后女人搂住他的,睡眼蒙:“亲爱的,哪儿去?”

 昨天在夜店瞅着这女人盘顺条亮,今天透着曰光一瞅,只觉得脸上那层脂粉油腻,怎么看怎么反胃。

 “一会起来了穿‮服衣‬走人,回来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你。”

 刚开门,面撞上来接他的司机,见到萧骏,司机见他脸色不好,赶紧讨巧:“萧总,您让我打听报社那个女的,有眉目了。”

 “什么女的?”萧骏把这事儿忘了,随即后知后觉想起来是那天看见的采访小妞,一联想上那个女的,他意味深长笑了笑:“哦,什么来路?”

 司机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远:“叫霍皙…”

 …

 这边,蒋晓鲁从公司楼上下来,宁小诚把车停在路边正在等她,这丫头每回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先是一声清脆的:“小诚哥!”

 宁小诚从‮机手‬中抬起头,头探出窗外示意她:“慢点跑,别着急。”

 蒋晓鲁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脖子上戴着卡,在马路对面一边看车一边朝他灿烂的笑。

 在写字楼的女人都能练就一身神功,穿着高跟鞋跑一公里都能脸不红气不,如履平地。

 蒋晓鲁小跑着过来,站在宁小诚车外,蛮惊喜:“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宁小诚从车里递出一个纸袋,上面系着一大朵白色山茶花,el的经典标识:“送你个小礼物,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

 之前晓鲁帮了小诚一个忙,这个忙不大不小,她负责的那个客户恰好是之前想借给萧骏钱的那个年轻富二代,指着她手里这只基金卖了周转,中途宁小诚打了招呼,晓鲁跟谁亲?钱跟宁小诚,当然是后头这人更亲。何况,上回宁小诚帮自己还干了一件特仗义的事儿。

 于是蒋晓鲁二话没说,也没问原因,转脸就把那个客户的项目给辞了,基金错过最好的出手时间,连着下跌,这笔钱自然就没借成,客户愤怒投诉,她也跟着挨了上层批评,扣了仨月奖金。

 宁小诚偏偏是个办事滴水不漏的人,从不欠着人情。

 那包是今年的限量款,宁小诚不懂,但是他知道她喜欢这个牌子,问了秘书,秘书选了款式今天正好运过来,干脆他顺路,直接送到她单位楼下。

 这东西对他来说不值什么钱,但是胜在心意。晓鲁这姑娘又是那种饿的时候你给她块巧克力都能念着你好儿的,自然十分高兴。

 她欣喜看看,嘴里嘀咕:“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啊,小忙而已,再说了,你上回帮我,咱俩算是礼尚往来?”蒋晓鲁调皮冲他眨眨眼。

 她的季度大单被前男友也是竞争对手用卑劣手段抢走,上回在酒吧外无意跟宁小诚提了一嘴,没想到宁小诚记挂在心上,后来找个时机给她无声无息把单子抢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数,没多长时间,那人就被证监会一封检举信带走了。

 其实当时,宁小诚就是想起那丫头跟自己提起来的那委屈样,就顺手跟对方老板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们办事效率还快,举手之劳,本不想告诉她,谁知道蒋晓鲁聪明,自己猜着了。

 小诚扶着方向盘,眼神宠溺:“别跟我客气了,咱俩要在这儿谢来谢去就没意思了。太阳大,快上楼吧。”

 蒋晓鲁点点头:“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走吧。”宁小诚在车里目送她:“我看着你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航大名叫沈斯航。写到他和沈大丫头之间的兄弟感情时莫名有点舍不得,其实要是活着,也是个很纯粹的人。

 小诚和晓鲁呢。是晓鲁喜欢小诚,小诚不喜欢她,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换成别的女人,可能他也会那么做。

 其实相比渣男,绅士才最伤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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