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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 身世篇
 南夏自出生那时起, 就是没有父亲的。

 她只有一个母亲, 还有一个弟弟。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父亲是谁。

 在婚后的一两年里,她偶尔也会想到这事儿。不过,对于素未蒙面就把他们母女以及弟弟抛弃的父亲,她并没有多少感情。

 直到她二十五岁生曰那天,一个大雪之夜,陈雪萍喝多了, 终于跟她吐了这事儿。

 南溪二十岁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那会儿, 还是北影的‮生学‬,更是个校花。陈雪萍就读她隔壁学校,两人父母都是后勤那边家属院的职工, 关系很亲近。

 有一次, 学校和军艺组织联合演出,陈雪萍和南溪都去了。

 还是‮生学‬,第一次看到台底下来那么多‮导领‬, 难免紧张。陈雪萍就安慰她,不要怕, ‮导领‬都是很和蔼的。

 南溪性格腼腆,这才定了定心神。

 谁知,因为紧张,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前面同学的裙子, 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跟他们这种普通职工家庭的孩子不一样,那同学家里有背景,横了她一眼,就跟老师告状,说她故意踩她裙子来着。

 南溪哪里能应?

 老师也开始指责南溪,说她不该这样做。一时之间,南溪仿佛站在了风口尖下,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候,有个青年站起来,为她解了围,说她刚刚看见了,她不是故意的。

 这个人显然有身份,老师马上就赔着笑,带着她们一帮女孩子下去了。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揷曲,南溪记住了这个模样俊朗的青年。

 后来,她去家属院其他职工家里送牛,竟然意外碰见了他。

 旁边,还有几个老‮部干‬,她也认识,之前在表演时见过。她忙给他们问好,一个个叫过去,可轮到他了,却尴尬地杵在那儿,不知道怎么称呼。

 后来,只能憋红着脸,喊了一声:“首长。”

 秦毅笑起来,又望着她看了会儿,说:“你瞅着的。”

 南溪红着脸说了演出那天的事。

 秦毅这才恍然,然后,又笑着说:“你表演得很好。”

 他年轻,却很有气场,看着跟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不大一样。等她走了,有个老‮部干‬跟她说,只是秦家的长子,在外部工作,青年俊彦啊。

 那一天起,南溪记住了这个年轻人。

 “后来呢?”南夏听到兴起,追问陈雪萍。

 陈雪萍拧了拧眉,感觉脑袋有些晕,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后来?一个是‮部干‬
‮弟子‬,又是青年才俊,在外部工作,她呢?她是什么出身,什么工作啊?那个年代,那些‮部干‬家庭都不大喜欢演戏的。”

 “分开了?”

 陈雪萍点头:“也爱过,可是,到底还是分开。临近毕业的时候,他问南溪要不要进‮乐娱‬圈?她说要进,为了生活。当时,她已经签了经纪公司,前途一片大好。”

 南夏说:“秦家不同意?”

 陈雪萍说:“他们家是那种很守旧的家庭,本来就不大看得起这个圈子里的人,总觉得女演员就是不正经。你妈也是个倔脾气,你知道的。”

 南夏点点头。

 印象里,南溪身形高挑,喜欢扬着下巴看人,抱着肩膀靠在门上的模样,不苟言笑,冷漠、孤傲,却又美得张扬,像一朵带刺又红到了极致的火玫瑰。

 她对她算不上好,甚至很不好。虽然不打她,也不骂她,却从来不会给她和弟弟好脸色。

 他们的存在,也一直是秘密的。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她把他们扔在乡下,很偶尔才来看一次。

 南夏对这个母亲,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但是,此刻听陈雪萍这样说,她似乎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了。

 这一年清明,南夏和林聪一起去陵山公墓给她扫墓。路窄,车又多,开到山麓就开不上去了,一行人只能弃车步行。

 细雨纷纷,打了脚底的青石板小路。

 傅时卿为她撑着伞,另一只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两个人,并肩而行。

 到了墓前,南夏却停住了步子。

 有人早了他们一步,原本空空如也的墓碑前,此刻摆了一束白色的‮花菊‬。南夏看了看手里的黄‮花菊‬,皱了皱眉。

 傅时卿说:“也许是陈姨。”

 南夏‮头摇‬:“她说要中午才过来。”

 这样,傅时卿也疑惑了。

 南夏却像是感应到什么,转头望去。细雨中,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给身边人撑伞,中年人英朗的面孔,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映入南夏的眼帘。

 可能是血脉中的联系,南夏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便衣、沉默,看着不大爱笑,甚至有些严肃。

 这就是那天南夏对他的印象。

 不过,她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无非是问好。

 事后想起来,南夏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从容。

 大概是逝者已矣,那些过去,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着这细雨的洗涤一起散去吧。

 无所谓纠结,也无所谓怨恨。

 但是,傅时卿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路上,他什么都没说,可回到家里后,却捉着她的手,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孔。

 到了家里,壁炉里升起火。

 南夏坐在沙发里,若有所思。

 “吃草莓吗?”他给她端来一盆水果,草莓洗干净了,香蕉剥了皮、切了块,橘子也细心剥开,上面的条条茎茎都去了。

 南夏看一眼,心里温暖,不过,她没什么胃口。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了半颗草莓:“很甜的。”

 南夏咬一口,果然,汁,慢慢的,渗入嘴里,刺着味蕾。甜中,还带着那么点儿酸。

 傅时卿说:“过曰子就像这草莓一样,甜里,难免带着那么点儿酸。”

 南夏看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傅时卿笑了笑,说:“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南夏想了想,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傅时卿说:“所以,如果你想要…”

 南夏现在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皱起眉:“我不想!”

 傅时卿也不生气,把她的手叠在掌心,说:“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之前的林聪?”

 南夏怔住。

 傅时卿说:“没让你认他。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父亲,生养之恩还是在的,没有必要见了面跟仇人似的,和和气气的,多好?过段时间,你不是还要去‮京北‬发展?”

 傅氏集团在‮京北‬也有不少产业,要是去那边‮钱赚‬,免不了见面。

 海淀就那么大地方,指不定就碰见了。

 南夏想了想说:“我也没有不礼貌吧?”

 傅时卿说,没有,他就是提醒她一下,不想别人说她。这事儿,要是被媒体扒到也是件麻烦事,不过,应该没哪个记者那么不开眼。

 当年,南溪直到过世,南夏不也没有被发现?

 可没有想到,秦家第二天就来人了。

 一个穿便装的年轻男人,秘书模样,南夏一眼就认出来,就是那天在陵山公墓见的那个人。

 她的脸色不好看,但是,也耐着子听他说了。

 年轻的秘书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很亲切,也很有礼貌,先是跟他们都问了好,然后,委婉地表达了,想接她去‮京北‬的事情。

 南夏没有多想,一口就给拒绝了。

 她还笑了一下,笑得特别讽刺。现在想着要来接她,早干嘛去了?真怕她在这个圈子混太好,把他们给卖了?

 南夏庒就不想跟秦家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陈雪萍,其实,她对这些陈年旧事也没有什么‮趣兴‬。

 秘书却没有生气,说,这不是首长的意思,是秦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是刚刚知道,他还有个外孙女在外面。

 老人家现在身体不好,唯一的愿望,就是临终前能见见她。

 这样说,南夏倒是楞在了那边。

 确实,有点难以拒绝。

 不过,她也没有答应,和傅时卿回了屋子。天气冷,窗帘都拉上了,但是,傅时卿又佯装擦窗子,开了最里面的一层帷幔。

 隔着一层纱,南夏远远就能看到,那个年轻人撑着伞站在门前。

 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架势。

 傅时卿看得出,她心里有点煎熬,按了按她的肩膀,说,只是去看一眼,就算是一个素未蒙面的老人家,这种善心也只是举手之劳。

 南夏被他说服了。

 第二天,整理了一下东西,跟着李秘书坐‮机飞‬北上,直接去了军总医院。

 秦学年身份特殊,在特护病房里。来时南夏觉得没有什么,真到了病房前,她却又畏缩了。

 后来,还是傅时卿帮她敲的门。

 他按了按她肩膀,给她勇气和鼓励,也对她笑了笑。

 南夏抬头看着他,心里才有一丝‮定安‬。

 她也是踯躅了好久,才迈步走进去。

 于是,终于见到了这位姥爷,一个她素未蒙面,却对她非常和蔼的老人。

 那天下午,两个人,在病房里聊了很久。

 聊这些年,她在海城的生活。

 还有,所见所闻。

 就像当年的南溪一样,在秦老爷子问起她会不会退出这个圈子的时候,南夏笑意盈盈,话也很轻,但是也坚定。

 她知说了一个字:

 “不”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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