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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喇嘛庙
 我们在陈雪寒的带领下,在碎雪中往上爬着。

 大雪覆盖的山阶上,只扫出了极窄的一条可供一个人上下的路,台阶非常陡峭,几乎可算作直上直下。

 我带了两个伙计,他们执意要跟着我上来,如今都已后悔得要死。晌午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陈雪寒不停唠叨中的喇嘛庙的门前。

 我以前参观过各种类型、各种规格的庙宇,其中也有不少喇嘛庙,但眼前这种样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首先是一扇极其破败的庙门,非常的小,木头门只有半个人宽,但后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雪被扫过了,出了很多石磨和石桌石椅。

 在庭院的尽头,是依山而建的房子,房屋向上延伸竟看不到头,颇为壮观。

 即使如此,我也知道,这种庙宇建筑之中并没有多少空间,虽然看上去占地很广,但因为依山而建,建筑內部的空间相当小。

 有三个年轻喇嘛正坐在石磨四周烤火,看到我们进来,并没有出多少意外的神情,仍然不动不问。

 陈雪寒走上前去说明了来意,说的都是蔵语,我听不懂,其中一个喇嘛便引我们进屋。第一幢建筑最大,是喇嘛们做法事的地方,屋后有一道木梯。

 一路往上,我们一层一层地往上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过了多少个房间,领头的喇嘛才停下来,我发现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漆黑一片的房间。

 陈雪寒和喇嘛很恭敬地退了下去,就剩下我和我的两个伙计,立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四顾之下,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禅房,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地方透着点光。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逐渐适应屋內的光线之后,我慢慢就在黑暗中看到四周有很多模糊的影子…全都是成堆的经卷。

 一一绕过,来到了有光的地方,我发现那是一扇窗户。

 窗户用很厚的毯遮住了,但毯太过老旧,已经腐烂出了很多很小的孔,光就是从孔里透过来的。我算计着,想把毯收起来,让外面的天光照进这个房间里。

 刚想动手,就听见黑暗中有一个声音说道:“不要光,到这里来。”我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在黑暗的角落里,亮起了一点火星,然后,一整面的点点天光中,在那一边,我竟然看到了五个喇嘛,渐渐全亮了起来。

 这五个喇嘛一定早就在那里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们,这也许由于他们有种特别的修行手法,我们似乎打扰了他们。我想起他们说“到这里来”便走了过去。

 走近就看到,其中几个年纪较轻的喇嘛闭着眼睛,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喇嘛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

 我们过去把来意一说,这个年纪较大的喇嘛也闭上了眼睛,说道:“是那件事情,我还记得。”我有一些意外,我以为他会有更加烈的表情,比如说,发着抖对我说“你、你也认识他”之类的。

 但是人家只是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是那件事情,我还记得。我没有表出我的小心思,也装作镇定。

 事实就是这么神奇,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好多自己任务特别重要的事情,在别人那里,也许连打个呵欠都不如。

 这我真的可以理解。在大喇嘛的卧室里,我们喝着新煮的酥油茶,等他一点一点把事情说完,卧室里点着炭炉,十分暖和,我一边微微出汗,一边听着笑个那一次在人间出现的经历。

 大喇嘛说得非常简略,几乎就是随口说说,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认为那是天下最重要的线索。

 在叙述的过程中,有一些大喇嘛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的地方,他就会拿出一些卷轴和笔记查看。在他说完之后,我自己也仔细地看了这些笔记的內容。

 所以,以下內容来自多种渠道,一些是我自己从笔记上看到的,一些是大喇嘛讲述的。

 因为信息多且随意,无论是叙述还是笔记,其中混杂着很多蔵语当地的土语,所以很多情节都很片面化,我在这里叙述的时候,进行了一些整理。

 五十年前的情形,大喇嘛至今还历历在目。那是大雪封山的低三个星期,要下山已经非常危险,所以喇嘛都准备进行为期一冬的苦修。

 那时候的大喇嘛还很年轻,还不是寺里的大喇嘛,但为了方便区别,我们称呼当年还年轻的大喇嘛为老喇嘛。

 按照寺庙里的习俗,那天老喇嘛把门前的雪全扫干净,并在庙门前放三只大炭炉,不让积雪再次覆盖地面。

 这样的举动在喇嘛庙建成后,每十年就有一次,虽然老喇嘛并不知此举何意,但是,历代喇嘛都严格遵守。

 那个中午,第四次去为炭炉加炭时,老喇嘛看到了站在炭炉前取暖的闷油瓶。

 闷油瓶穿着一件特别奇怪的‮服衣‬,似乎是极厚的军大衣,但‮服衣‬上的花纹却是蔵式的,他的后背背着一个很大的行囊,看上去无比沉重。

 闷油瓶看上去特别健硕,当时老喇嘛和他有这样一段对话…老喇嘛:“贵客从哪里来?”闷油瓶:“我从山里来。”老喇嘛:“贵客到哪里去?”闷油瓶:“到外面去。”老喇嘛:“贵客是从山对面的村子来的吗?”

 闷油瓶:“不,是那儿的深处。”说完这句话闷油瓶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大雪山的腹地,对于老喇嘛、对于墨脫的所有人来说,他们都知道,那是一个无人区,里面什么都没有。

 而寺庙和那片区域衔接的地方,并没有任何道路,只有个可以称呼为悬崖的地方,虽然并不是真的悬崖,但因为它积雪和陡峭的成都,也相差不远了,落差足有两百多米,非常险峻,是这个喇嘛庙最危险的地方。

 没有人会从这个方向来,老喇嘛笑了笑,他觉得闷油瓶肯定是知错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在闷油瓶站的地方,只有一对孤零零的脚印,没有任何延伸。

 在这种大雪天气,要有这样的效果,除非闷油瓶是从天下掉下来的。或者,真的是从悬崖爬下来的。

 老喇嘛:“贵客为何在我们门口停下来?”闷油瓶:“这里暖和,我取一下暖,马上就走。”

 闷油瓶指了指炭炉,老喇嘛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死鸟的奇怪习俗,每十年,就要在庙门口升上三炉子炭火,难道就是为了,如果有人从门口经过,有个地方取暖?

 或者说,有人希望从庙门口经过的人,会因为这三个炉子停下来?

 这个庙从建成之后,就有了这个规矩,他一直觉得这个规矩特别奇怪,难不成修庙的人,很久之前就预测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定了这个规矩?

 老喇嘛看着闷油瓶,两个人无言对视了一段时间,他觉得有点尴尬,就道:“里面更暖和,要不贵客进去休息一下,喝一杯酥油茶再走吧。”老喇嘛本是客气地一问,闷油瓶倒也不客气,直接点头说道:“好。”

 于是老喇嘛便将闷油瓶引进了喇嘛庙里。作为主人,又是长久没有客人,他自然要尽一番地主之谊。

 请闷油瓶暖了身体,喝了酥油茶之后,他便带着闷油瓶在寺庙里到处走动。

 在此期间,老喇嘛有意无意地,总是想问闷油瓶一些问题,奇怪的是,闷油瓶也不遮掩,他反复強调说自己是从雪山里来的,言语间,看不出有一丝撒谎或者掩饰的迹象。

 当时的老喇嘛虽然年轻,但好歹也经过修炼,对于人世间的好奇心,有一种特别的控制力,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本来这件事情,最多在闷油瓶留宿一晚之后就会过去了。闷油瓶离开后,老喇嘛的生活也会‮入进‬正轨。)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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