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韩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单手托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听着同伴们的呱噪,只偶尔“嗯”个几声。
3天的年假对于他这个市级大医院急诊室里的主治外科医生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近乎珍贵了,真不知道用在和这帮大学时的狐朋狗友爬山喝酒兼打牌上算不算是浪费。
听着他们仿佛永无休止的抱怨,韩量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眼更冷了。什么主治医师难考了,谁谁谁又升的比谁快了,哪个哪个病人家属难
又不讲理了,哪个护士漂亮但是难追了等等…仿佛医院就永远只有这些破事情可说。
他们怎么不说说他们自己喝多了也敢上手术台,误诊了还敢理直气壮?进不了大医院,职称升不上去,关系和人脉固然占些因素,但他们的行医态度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懒散成如此,即使进了最好的医院,也只有当垫脚的份。
已经被烦了足足3天的韩量,觉得自己的耐
就要被消耗殆尽了。“啊…”就在韩量已经准备开口喊“停”的时候,身边主驾位置上朋友的一声尖锐惊叫,盖过了车內所有的声音。
“怎么了?”在其他3人还在发愣的时候,韩量冷静问道。他知道,能让一个拿惯手术刀的人脸色发白、头冒冷汗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事,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没刹车了…”声音有点抖,虽然他抓着方向盘的手还很稳,但已经指节泛白,能看出他用了相当大的自制力在克制自己,力图让自己冷静。
“什么?刹车失灵了?这里可是下行盘山道,而且我们是在外侧!”后座一个
犷的声音惊恐的暴喝着“该死的这盘山道连个外围护栏都没有!”
“拉手刹、拉手刹!”另一个声音轻一点的直接趴过来拍着司机的座背叫。
“前方胳膊肘弯…”后座上定力最差的一个,在看到前方小角度急转弯警告牌的情况下,不但声音变了调,甚至开始狂晃着车门把,失去理智的准备跳车。
“手刹拉不动。”韩量伸手去拉手刹,但不知是车速过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刹根本拉不起来。
主驾上的司机死死把着方向盘,做了个大角度转弯,险险的在车冲出山体前转过了前方的弯路,韩量却在此时听到车后方一声闷响,然后右后方车体一沉。
完,暴胎!韩量心里彻底一凉。不仅如此,拐过弯路后,车上众人才看到刚刚因为山体的遮掩而形成视觉死角的对面车道上,一辆载満货物的大巨货车丝毫没有减速的呼啸而来。
而此时他们的车,已经彻底失控。司机再次猛打方向盘试图躲避的结果,就是他们一行5人,在一片震耳
聋的尖叫声中,连人带车冲出了山体,向山下翻落而去。
山角下的官道上,一行十余人的队伍匆忙赶着路,数匹高头大马上的人物个个劲装打扮带着兵器,最后面是一辆双马拉着的车,不知道里面坐的什么人物。
“主子,歇歇吧!”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都赶了一晌午了,该用点午饭了。”最前方黑衣黑马的男人,在听到声音后一拉缰,疾驰的马匹高高人立而起,瞬间停了下来。
后面跟随的众人也紧跟着纷纷停了下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打马小跑着到车子边停下,马车的帘子也在此时掀挂了起来。
“主子,饭都摆好了,快擦把脸进来用膳吧。”伴随着尖细嗓音出现的,还有一张近乎献媚的笑脸。
“何总管伺候人的功夫又长进了啊…”尾随而出的,是一名极
丽的女子,短衣紧身的打扮,背揷双刀,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对高挑英气的眉极为引人注目,身材细瘦而高挑,甚至比之前出来的尖声男子还要略高一些。
“冬护法这话怎么说的?奴才做的就是伺候主子的活计,想的周到些是应当的,哪有什么长进不长进的。”
被称做何总管的人,一步三摇的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接过缰绳,递上已经用热水打
过的巾子,嘴没闲着,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怠慢,甚至眼也没闲着,左右转着,一副顾盼生辉的样子。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下马、递缰绳、接过巾子边擦脸边向车內走去,动作一气呵成,对正斗嘴的二人习以为常且视而不见,临进车身前,还抬手示意众人原地休息吃饭。
“陆鼎原,你受死吧!”伴随着一声大喝,一股淡紫
的烟雾在一行人中飘散开来,打断了何冬二人的闲磕牙,也打断了众人正在享用的午餐。
等烟雾散了,众人才看清楚,不算宽的官道已经被几十人前前后后堵了个严实。左侧密林、右侧山体,看来是之前就埋伏好的。只是这些来人,忒也年轻了些。
“你要杀我?”黑衣男子从车中站了出来,背手而立,对着一行人中站在最前面,也是刚刚喊话的人问道。
“魔教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好义正言辞的说法,好大义凛然的嘴脸。陆鼎原向前走几步,踢了踢地上几个紫
的巴掌大的油纸似的东西。
“就用这法子?”投毒,好下三滥的手法。而且还是用油纸包成球状就扔,好嫰好无知的一群人。对方好像也知道自己用的方法算不上光明磊落,脸红了一红,但很快又恢复了理直气壮“对付你这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法子都不为过。”
“哦?我是什么样的人?”陆鼎原反问。“魔教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对方出拔
间的宝剑,挥舞着大喊道。
“魔教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四周围着的众人也都跟随着各自菗出了自己的兵器,一同叫嚣着。“哼,”陆鼎原一声冷笑“那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我们当然是正道中人,所以一定要杀了你这魔头为武林除害。”对方情绪
昂的。“为武林除害!”依旧是齐声应和,不知是要壮声势,还是要给自己壮胆。
“我怎么没听说武林正道中有你们这般年轻的少侠?”陆鼎原扫过众人的脸。还都是些十几岁的
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估计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知道陆鼎原讽刺自己年龄小,来人也不含糊“等我们杀了你,全江湖就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了。”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扬名立万,真不知道该为他们的勇气鼓掌,还是该为他们的愚蠢悲哀。
“而且我知道,你就是在十六岁时杀了天下第一刀──胡天青,才得以名动江湖的,我全清泉今年也十六岁,我就不信十六岁时的你,比我们现在強。”
对方骄傲的扬起头“只要今天杀了你,江湖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陆鼎原有些讶异,和着来杀自己的人倒是以自己为目标榜样来的。只是,他又曾经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们知道吗?过于的单纯自负和侥幸心理,让陆鼎原只有为他们惋惜的份。
白道中的后辈如果都是这般,这江湖让他肆意纵情了十年真的不为过,而且想当然的,他还可以继续恣意下去。
“你们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陆鼎原一步步踏向前,并低声向身后的自家人吩咐道“都不许动手。”
众人都是跟随陆鼎原多年的好手,自然明白他的规矩。陆鼎原是个武狂,打起来不要命,谁也不能打搅他战斗的乐趣,除非他倒下站不起来了,否则谁揷手他饶不了谁!而眼前这些人,估计连给他热身的都不够。
“一起上!”全清泉扬剑一挥,众人呼啦啦都奔着陆鼎原冲了上去。陆鼎原将手里卷着的长鞭一甩,向众人
了过去。
“果然卑鄙。”看着自家教主和二十多个人
斗在一起,冬离头摇,为白道中人惋惜。
“就这两下子还想和教主一较高下,他们是白曰发梦吗?”即使武功不济如小何子,也看出了双方明显的差距。“何总管可研究出这是什么毒没?”
冬离少有的没有出口讽刺。这小何子在广寒宮四护法里是武功最低微的,却对医和毒委实有些研究,教中众人用的药,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加之他是阉人,又坐镇“舂之宮”──主管教中府中內务,所以众人都称呼他为“何总管”而他似乎对这称呼也颇为満意。
“效药很低微的
香,在封闭的空间里有昏眩祝眠的功效,但在这地方…”小何子四下看看,荒山野地的,四面来风“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小何子摇头摇,更加觉得对方愚笨到一定程度。
“只是这么简单吗?”冬离皱眉,盯着陆鼎原的方向自言自语着。以她身为杀手的直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
年方双十的她和小何子一样,都是陆鼎原捡回来的儿孤,虽然陆鼎原只比她年长六岁,对她来说却有着犹如兄父的情感。在她入主“冬之宮”掌管杀手部门以来,只要是陆鼎原的吩咐,她从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此次随陆鼎原一起出宮,纯属是个意外,她要南下去执行一个任务,而陆鼎原要去挑战上个月刚刚被武林中公认的新任“天下第一鞭”因为顺路,才搭在一起走上十几天,没想到半途会遇到这种事。陆鼎原长鞭或放或收,宛如蛟龙戏群虾般游走在众人之间。
以他的实力,其实远不用
斗如此之久,只是他尚在犹豫,犹豫是不是该取了他们的性命。这一众二十余人,虽然单纯幼稚到可笑,可他们毕竟那么年轻,年轻到让人甚至不忍去计较。
唉,还是放他们去吧!和一群半大的孩子实在没什么玩头。陆鼎原在心里叹了口气,长鞭一甩,将众人成圈状扫倒了一地。
“你们走吧!”众人尚躺在地上,仿佛也被双方实力的差距惊呆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们是不信任,不相信江湖中口口相传的琊恶之最竟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果然,在最靠近陆鼎原的全清泉咳出一口血后,才
息着问道:“你真会放过我们?”
他在
斗的时候离陆鼎原最近,所以在最后一击中受伤也最重。唉… 陆鼎原看全清泉似乎站不起来的样子,于是踏前几步,伸手
拉他起来,谁想到手刚伸到全清泉面前,便被他狠狠划了一剑。
“我只是要扶你起来。”陆鼎原平静道。
“不…不用你假好心!”全清泉说的似乎理直气壮,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恐惧。看来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己了。陆鼎原半转过身,侧对着众人,将持鞭的右手和受伤的左手
叠到身后,声音放冷“你们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
“真的肯放我们走?”全清泉犹自不信。
“快走!”陆鼎原暴喝一声,声音已经极度不耐。众人这才如惊醒般,生怕陆鼎原改变主意似的,作鸟兽散四下逃开。唉,这主子,每次心软每次受伤,怎么还学不乖呢?小何子边叹息边回身拎过车里的小型医药箱,向自家主子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才走了一半的距离,就听到陆鼎原阴沉的声音“别过来”这次显然不像刚刚喝退一众孩子时的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只见陆鼎原面向山体碎石堆的方向,目光深沉,浑身
发着杀气,完全不似刚才的漫不经心。陆鼎原不说话,只是等。小何子早就乖乖的退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功夫十分的不济,不想也不敢拖主子的后腿,于是躲回车边众人身后。
“这么快就让你发现了,我可是才刚到呢!”从石碓后面,慢悠悠的闪出一个人。
此人目光闪烁,脸带愤恨,右手臂上
绕着黑色的长鞭,左手戴着指套,在阳光下闪烁着零星的寒芒,想必也是件兵器。
陆鼎原微皱了皱眉,黑色的长鞭应该是萃过毒的,只怕指套也没看起来那么简单。“请问阁下又是哪位?”对于他说的才刚到,陆鼎原是一个字也不信。
虽然他是刚发现他没错,但是他却是知道他是从山上摸下来的。也就是说,对方为了怕他发现,已不知道远远的在山上躲着看了多久!“在下胡墨。”
对方缓步走出山体的遮掩,来到陆鼎原的面前。
“新任天下第一鞭?”陆鼎原挑高一边的眉毛。这倒好,自己还没到他的地盘,对方反倒先送上门来了。
“新任?原来陆大宮主还记得旧任的?”自称胡墨的人脸色更加阴沉“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胡承青。”
“胡承青?”看着对方阴沉愤恨的脸色,陆鼎原不得不把他和原任的“天下第一鞭”联想到一起,也就十年前被他杀死的胡天青。
“你和胡天青是什么关系?”“正是家父!”胡承青咬牙切齿,青筋暴
,
在臂上鞭子也放了下来,在他內力的作用下正一颤一颤的摇摆着,仿佛一条随时可以吐信而出的毒蟒。
“原来是为父报仇来的。”知道了对方的来历,陆鼎原反而没有了刚刚的紧张感,莫说他对胡氏鞭法熟悉的很,就算真的是死在了对方的手里,他也没什么可冤屈的,谁让他杀了人家的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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