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辛未在煎熬般等待了两天之后,终于接到了李大刚打来的电话,只是这电话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打的,信号差得让人想吐血,听到的说话声连跳带卡,中间还夹着兹拉兹拉的声音,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现在很好,不过田翔的麻烦没有解决,他还得在东北继续逗留一段时间,现在正出发前往另外一座城市,赶不及回来道别了,让小李送辛未先回嵊泗,他一搞定立刻就回去。
辛未两只手抓着电话贴在耳边,在屋子里来回移动寻找一个信号稍微強一点的地方,她拔高声音对电话那头的李大刚说话,可他好象根本听不清,一个劲地只是重复地嘱咐她先回去,不要为他担心。
费老鼻子劲也没能让李大刚听清楚她的问话和担心,辛未又焦急又无奈地挂断电话,再次拨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始终跟在她身边的小李适时微笑道:“嫂子,机飞票已经订好了,你在家收拾收拾,我出去帮你买点儿东西,虽说这不是我们老家,不过到东北来一趟多少带点特产回去。”
辛未皱皱眉:“订好了?这么快…小李,大刚去什么地方了?机手信号怎么这么差?小柔和田翔的机手号你有没有?我再打一个过去。”
小李轻叹着头摇:“嫂子别打了,六哥遇到的那些人…怎么说呢,你也明白,不是正道儿上的,不是強子哥不给你打电话,跟那些人在一起总摆弄机手不太合适,会招事儿。”
辛未立刻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可…大刚真的没事吗?田翔不是说他很危险,还说你要害死他了…现在这就没事了?”
小李脸通红:“嫂子你这是骂我呢,是我不对,不该去把你们找来,弄得你们年都没过好。
強子哥确实没事,这不电话都给你打来了吗,嫂子,等強子哥回来了我一定再去一趟嵊泗向你们赔罪!”
辛未垂眸想着心事,好半天抬头对小李说道:“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让你转告他的话,你说了吧?”
小李现在脑瓜里一团搅散的豆腐脑,他腆脸笑着连连点头:“说了说了,都说了,嫂子放心吧,他很快就回来。”
辛未扬扬眉,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回房间收拾基本上没动过的行李。特意找个信号很差的地下通道打完电话,田翔回到病房,脫下外套坐到病
边的椅子里。
隔着一张
坐在另一张椅子里的廖小柔红着眼眶小声问道:“打过了?能行吗?嫂子能相信打电话的是我哥吗?”
田翔头摇:“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她送回去再说,我跟強子说话声还有点儿象,信号那么差估计她听不出来。”
廖小柔擦擦眼睛:“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明明很记挂嫂子,非得要把她送回去。
要是有嫂子在身边,我哥兴许能好得快一点儿…”田翔看向病
上闭目沉睡的李大刚。大年夜里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腥血的拳赛已经结束了。
在这一场以夺取对手性命为目的的博杀中,他很侥幸地保住了性命。不过保命的代价很惨重,脑震
,一侧耳膜穿孔,掉了两颗牙,断了四
肋骨,断骨刺伤肺部,脾脏破裂,手术时从腹腔里菗出来两千毫升积血。
一般田翔这种级别的黑拳手参加的拳赛持续都不会长,开场三十秒就击毙对手的情况屡见不鲜。
确实李大刚身体结实很耐打,力量又大,从小到大和田翔的
练也让他在防守方面很有经验,与他对战的高手的功力和田翔没受伤时相当,李大刚居然把比赛时间拖到了将近十分钟,而且也打断了对手的两
肋骨和鼻梁骨。
比赛场面的腥血火爆让田翔的老板很満意,除了应得的酬金他多给了一万块医药费,还不无深意地感慨道这个小伙子如果治疗恢复的情况很好,再好好jjjj,将来一定很有前途。
伤成这样的李大刚在拳台上就昏倒了,在被送往医院途中很神奇地清醒过来一小会儿,在那短暂的片刻里,他含糊不清地对田翔和廖小柔说一定不能让辛未看见他受伤,一定要立刻把辛未送回家,不然他跟他们没完。
田翔抬起双眼看向廖小柔。这个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喜欢到现在的女孩,和他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当年兴凯湖边渔民家的小丫头和小小子,现在一个成了名牌大学高材生,另一个则过着刀口
血的黑暗曰子。
他就是心里再怎么爱再怎么想,也知道自己和她不合适了,他能给予的一切远远比不上她应该得到的,所以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眉头深锁的男人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把关机的机手放回李大刚枕边:“你哥这个小兔崽子现在也知道疼人了,他是真心喜欢你嫂子,舍不得让她难过。”
廖小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垂着头嘤嘤地哭泣,田翔把两只手
握在一起,劲使按捺住想要过去抱住她温柔安慰的冲动。
这间不大的病房里,只听得见女孩子无助的哭声和仪器不时轻轻的嘀响声,窗外北方的天空里有雪花开始飘落,安静无声、一点一点地覆盖住整个世界。
辛未没有推拖和质疑,她习惯性地依照李大刚的嘱咐和小李一起坐机飞回到浙江,下机飞坐大巴到市区,再转乘公
车到码头坐过海轮渡去泗礁岛。
整个旅程中她基本上没说什么话,一个人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李心虚,也没敢多啰嗦,两只闷葫芦飘啊飘的就从东北又飘回小岛。
小院里没人,用钥匙打开门,厨房里冷锅冷灶,开水瓶里倒出来的水都是凉水,看样子王老大夫妇离开有两天了,可能是走亲戚去了。
烧点水,下两包方便面,和小李一人一包吃完。把碗洗干净,坐在真心旅舍的大厅里,辛未又给小李泡了杯茶。
小李实在是坐如针毡,两只手接过茶杯端在嘴边吹着气,偷眼打量走来走去打扫卫生的辛未,心里有猫爪子在挠似的,那么难受。
辛未给王嫂打个电话,知道她和王老大还得有两天才能回来。看小李的样子不象是马上就要走,辛未想了想,给他收拾出一间客房,领他去休息。
小李把辛未送到客房门口,连声道谢:“谢谢嫂子,嫂子对我真好,麻烦嫂子了!”辛未礼貌地微笑:“反正我们这里也是旅舍,什么都是现成的,一点也不麻烦。
对了小李,你什么时候回东北?我好象没见你买票,现在票不好买吧。”
“我明天回去,到时候再买票吧,只要往北方的车都能上,买哪个算哪个,买不到直达票就慢慢儿转车,嫂子不用替我
心,你也好好歇歇去吧。”
“那正好,明天我们俩一起走,我也要回宁城去了。”小李眨眨眼:“宁城?回宁城有事儿啊?有亲戚住那儿?”
辛未摇头摇,又点点头:“也算不是上亲戚,我不是让你跟李大刚说一声的吗,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嫁给别人。”
“嫂子别介!強子哥不是不回来,他是有事回不来,你别怪他!”小李恶狼扑羊一般抓住辛未的手腕,辛未慢慢地把他的手指慢慢掰开:“我知道他有事,我不怪他。”
小李急得快要蹦起来了:“嫂子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儿小,你再把我吓出个好歹来…我爹就我一个儿子…”辛未被小李逗乐了:“没有,我不是吓唬你。”
“还不吓唬我!嫂子嫂子,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吧,来来劲使打,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什么嫁给别人,你你你,你吓死我得了!”
辛未的笑容从脸庞上消失,她握着被小李攥痛的地方,平静地说道:“他好好的没出事,三天了,要是他真的担心我会嫁给别人,肯定不会只给我打一个电话,还听都听不清,在电话里也什么都没说,既然他都无所谓,那我再赖下去也没意思。
你再帮我告诉李大刚一声,我回宁城以后就不回来了,他最好也不要去找我,他的东西先放在这儿,你让他自己有空的时候来取吧。”
小李张张嘴没话可说,索
从辛未身边挤出门外,张开胳臂拦在她面前:“嫂子…你别…你,你…我…反正你不能走,打死我也不让你走!”
接到小李庇滚
火急火燎的电话,田翔和廖小柔对视五秒都哑口无言。
这个小嫂子看模样又小巧又听话,怎么一张口这么惊天动地,脑袋瓜还这么好使,三句两句就把小李绕蒙了。
廖小柔把机手从田翔手里拿过去,急切地说道:“那你呢?你告诉她啦?”小李抓头挠墙:“那不是急的嘛,我一张口就说漏了…小柔,你嫂子比你还聪明,我真玩不过她…”
“有你这么笨的人吗!那嫂子知道以后怎么说的?”“就说原来是这样…”“还有呢?”
“还有就是让我带她去看強子哥,要不她还是要回宁城嫁人去。”廖小柔又急又气地笑出了声,她看向田翔:“那怎么办?我哥说了不能让嫂子看见。”
“人现在都知道了,看见看不见还不是一回事。”田翔拿过机手,先狠骂小李一个狗血淋头,最终还是无奈地让他带着辛未再回东北来。
这几天坐机飞在天上飞来飞去,票钱花得小李很內伤。田翔开了辆旧面包车把辛未和小李从机场接到市区边上的一间医院里,这间医院不大,病人也不多,是田翔老板的关系,以往有拳手受伤全在这儿治疗。
经过几天的救治,李大刚昨天晚上已经苏醒了,不过身体很虚弱,一多半时间仍然昏睡着。
他睁开眼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辛未,廖小柔没敢告诉他嫂子已经知道了,只是顺着他的话小心地安慰着哥哥。
昏睡的时间太多,醒的时间就很
,这是醒是在白天,下一次醒天就黑了。李大刚觉得自己好象刚做了一场很费劲的梦,身上出了一层大汗,嘴里干渴得厉害。
正难受着,一条不凉不热的
巾轻柔地擦拭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向下很小心地滑到脖子里。天花板上灯光太亮,他闭起有点模糊的眼睛,含混不清地沙哑说道:“渴,喝水。”
巾离开,身边有个身影站起来,拿起
头柜上的杯子试了试太凉,又往里掺点热水,用小勺把温度适中的水盛到李大刚
边。
小勺碰着嘴
,李大刚睁眼张嘴,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辛未,那一勺水全被他碰洒了。辛未赶紧拿
巾擦,擦完再次盛一勺温水过来,小声地对李大刚说道:“慢慢的别
动,快喝水吧。”
“心,心肝儿…”李大刚失血过多,脸上一点血
也没有,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他先是惊诧,再是惊喜,最后有些薄怒地瞪着辛未:“老六,叫他,来…”
辛未把小勺又往他
边递一递:“他不在,你妹妹也不在,小李也不在,就我一个人,有话回头再问他们吧。先喝水,看你嘴
干成什么样了。”“心肝儿…”“张嘴呀,快点,又要洒了。”
“心…”“别说话了,喝水,来。”李大刚被蛊惑一般慢慢张开双
,让辛未把勺里的水倒进他嘴里。只是他太僵硬,又是仰躺着,这一口水不小心全呛住了,咳嗽的时候带动
侧伤口,疼得又是一身冷汗。
辛未急得脸也发白,她扶住李大刚的肩膀不让他震动得太厉害,一声接一声心疼地唤他:“大刚,大刚。”
等这一阵疼痛过去,李大刚恢复了点力气,看着近在咫只的辛未轻轻地笑了:“丫头,片子…水,喂我…不使勺…笨死你…你喂我…”
辛未端着水杯明白过来,她下意识地先
了
嘴
,喝一小口水含在嘴里,有点紧张没控制好力度,和李大刚一样也被呛住了,扒在
边咳得脸红脖子
。
上那一位又笑了,一边笑一边哎哟,还能活动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手腕。
第二次有了点经验,辛未住含一口温水,朝李大刚俯身下子,轻抿的嘴
贴按上他的嘴
,双
相接之后慢慢张开,把住含的水哺进他渴饥的嘴里。
李大刚喝完水,在辛未抬起头之前用舌尖在她嘴
上
了一下,沙哑着低声笑道:“心肝儿,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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