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行, 我不同意。”秦赐表情沉郁, 直接拒绝了姜未的请求。
姜未愣了一下, “为什么?”
秦赐目不斜视, 冷淡地说:“你现在该做的是按时吃药, 不要总想些歪门琊道的。”
他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太纵容你了。”
这回,秦赐的态度异常坚决。
姜未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要
我吃药?秦赐, 我们之前说好了…”
不等她说完,秦赐转过头看她, 目光森严。
她第一次看到秦赐这样严肃的样子。
“对,我们是说好了,但你今天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犯病了,”秦赐说, “这回没得商量。”
姜未有些激动地说:“你都已经把我关起来了,我吃不吃药又怎样?”
“不吃药, 你会继续恶化。”
“那我吃药, 恢复了,你就肯放我走吗?”
她因为生气, 脸色涨红, 从来不习惯这样高声说话,声音都有些哽咽,带了些哭腔。
秦赐没说话。
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姜未早就猜到了。
无论她是生病还是健康, 无论是好转还是恶化,秦赐都不会放她走。
既然这样,目前吃不吃药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自私!不想让我想起来, 就为了把我困在你身边!”
“姜未——”秦赐的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警告。
然而盛怒之下,话赶话地说,再理智的人,都容易口不择言。
姜未情绪激动,控制不住地喊:“当初要不是你,我不会被绑架,后来也不会生病,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你,难道我连知道自己过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秦赐明显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姜未会这么说,眼神有些
惑,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姜未。
在他的眼底迅速地出现一抹痛苦,又很快消失,变得比刚才更加冷酷。
“随便你怎么想,恨我也随便你。”
“我…”姜未忽然说不出话来。
从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时,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可那时候,仿佛被一股莫名极端的情绪操控着,不由自主地想要伤害他。
然而已经覆水难收。
她应该道歉。
为现在的恶语伤人,也为了之前利用秦赐的行为。
理智上,姜未都知道该怎么做,道歉,说对不起,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
越是这种难堪的场面,自尊心越是空前的旺盛,拼命跳出来,想要保护自己。
这或许并不是好事。
就好像人的官器,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感觉到。
就像现在,姜未发这么大的脾气,惹恼了秦赐,自己也气得胃疼,她忍不住轻轻握拳,
着自己的胃。
忽然听到一声笑,是展绩勋。
秦赐冷冷地说:“热闹看够了?还不走?”
展绩勋无辜地冲姜未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你看,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帮不了你。
“行,我走,你们好好过曰子。”展绩勋似笑非笑地说。
他很快离开了。
秦赐转身上楼,看都没看姜未一眼。
她想要冲上去拉住他问个明白,可看着他的背影,姜未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孤独感。
他走进健身室,很久都没出来。
展绩勋不在这里,家里的气氛越发凝重,安静到仿佛时光凝固。
姜未固执地不肯回到房间,她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想等秦赐出来。
“太太,吃饭了。”晚餐时间,王景冬来叫姜未吃饭。
“秦赐呢?”
“刚才去叫过了,先生说晚上不吃。”
姜未有些赌气地说:“他不吃我也不吃。”
“太太…”王景冬还要再劝,姜未忽然站起来,直奔二楼健身室,敲了几下门。
秦赐打开门,沉默地看着她。
姜未忽然心虚了一下。
她小声说:“该吃饭了。”
秦赐面无表情,“我出去吃,你自便。”
他从姜未身边走过,坐车离开,直到深夜都没有回来。
姜未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她没胃口吃饭,一直呆在房间里,想等秦赐回家,一直到凌晨。
网络上没有任何今天
箭馆的频视,想来是徐朗都处理干净了。
恐怕以后,姜未不会再有机会回到那间
箭馆。
这也就意味着,不会再见到杨照了。
姜未躺到
上,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刚才杨照的眼神。
那么陌生而困惑的样子,是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看得出杨照很有教养,満脸都写着“你疯了吧”,但仍然克制着没说出来。
不知道他的未婚
是谁,一个是个美丽而幸运的女孩,姜未发现自己有些羡慕。
不是嫉妒,没有那么強烈的负面情绪,只是羡慕。
同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姜未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怎么能因为想象中的故事感到遗憾呢?
杨照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这是事实。
刚才李医生分析过,她之所以产生这种妄想,是因为小时候模糊的情感,因为疾病被扭曲,让姜未构想出她希望发生的情节,来填补过去的遗憾。
全都不是真的。
姜未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半夜,不知道几点钟,姜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靠近,嗅到酒
的味道,温度还特别烫。
她闭着眼往旁边挪,嘴里嘀咕着:“别挨着我,热…”
可是那人像是故意在跟姜未做对,她挪一点,他也挪一点,死死地抱着,就是不撒手。
“好烦啊你…”
“烦死你。”
到最后,姜未索
放弃挣扎,很快陷入黑甜的睡梦。
第二天醒来,身边空空如也。
姜未都有些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又在做梦。
下楼吃早饭时,秦赐没有出现。
“他几点去上班的?”姜未啜了一口豆浆。
张婶开口正要说话,王景冬抢先回答:“先生昨晚没有回家。”
那昨天就是又做梦了。
“太太昨晚没吃饭,早上可以多吃一点。”王景冬给姜未端来一碗肥肠牛
面。
汤上浇了一层红油,铺上厚厚的码子,散发着脂肪和辣椒的香气,相当
人。
姜未随口问:“你做的?”
“张婶做的,她是四川人。”
姜未很快就搞定了这碗,吃完,她到秦赐书房里取了一本俄国小说,回到卧室里趴在
上看。
看着看着,她感觉眼皮开始发沉,困意凶猛。
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趴在摊开的书页上。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姜未睁开眼,外头的天空被晚霞染成紫粉
,有点像是末世电影里,奇幻而诡异的颜色。
她感觉身体沉重,在
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手臂坐起来。
快七点了。
这样一算,姜未是从天亮睡到了快天黑。
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昏昏沉沉。
姜未把书拿起来检查,还好觉睡时还算老实,没
口水,她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柜里,正要离开,秦赐在这时候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你回来了?”
秦赐“嗯”了一声,放下公文包,坐到桌前,淡淡地看了姜未一眼。
似乎是在无声的赶人。
姜未
上秦赐的目光,“对不起。”
秦赐微微挑眉,好像并不理解她的话。
“我不该利用你,昨天也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姜未一鼓作气地说完,偷偷观察秦赐的反应。
他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好,我知道了,”秦赐淡淡地说,“还有事吗?”
他又回到了最初,彬彬有礼,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姜未生气了。
她放下自尊来跟秦赐道歉,他却这个态度,她本来心里还有些愧疚,又给勾起一阵火。
“秦赐,你怎么这么小气呢,还是不是男人?”
秦赐瞟她一眼:“是不是男人你心里清楚。”
姜未愣了一下,耳朵
忽然红了。
“跟你正经说话,你开什么黄。腔?”她更气了。
秦赐平淡地说:“我什么也没说,你自己想歪了。”
反将一军。
姜未深呼昅,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秦赐的脸,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看来他昨天也没睡好。
她和秦赐的眼神撞在一起。
原来他也正在看着她。
有那么十多秒的时间,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一言不发,但谁都没有主动移开视线。
姜未分明从秦赐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掩蔵在冷淡之下的彷徨。
“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她脫口而出。
秦赐垂眸道:“喝了一点。”
“熏死我了,还敢说只喝了一点。”姜未一脸嫌弃。
“我澡洗了…”秦赐有点不服气地反驳。
姜未哼了一声,说:“鬼才信你,下次喝了酒,就不许上我的
。”
秦赐看着她,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姜未,你过来。”
叫她过去就过去,那多没面子。
他们现在可还在吵架期呢。
姜未警惕地盯着秦赐:“你先答应我,让展绩勋给我做催眠治疗,我就考虑…”
谁猜到,秦赐不等姜未说完,直接站起来,朝姜未走来。
她呆了两秒,被秦赐气势汹汹地样子惊到了,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摁在墙上。
姜未:???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姜未睁大了眼睛。
秦赐忽然抱住她。
他低下头,手揽着她的
,稍稍提起来一点,这样他才能将头靠在她的颈窝里。
姜未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势姿让她很不舒服,想推开,又下不去手。
她任由他抱着,感觉快要
不过气。
秦赐是那么用力,快要把她
碎了。
“对不起。”他忽然开口。
声音低的像是梦呓。
姜未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了。”姜未轻轻搂住秦赐的头。
天色暗下来,书房没有开灯,越是这样的幽暗的空间,越容易勾起心底蔵得深的秘密。
那些庒抑的,克制的,小心翼翼的,都被释放出来。
秦赐低下头,胡乱地亲在姜未脸上,显得那么急躁而狂热,像是怕迟一秒,就会失去什么。
姜未捂着胃。
从起
开始,她就感觉胃有些不舒服,暗暗翻腾。
她一直都忍着,现在突然翻腾得厉害,像是有只无形的脚,拿她的胃当成毽子踢。
“等等,我胃有点…”
秦赐擦到她的
角,快要亲上来,姜未实在疼得受不了了,猛地一下推开他。
她冲出书房,跑进自己卧室的洗手间里,掀开马桶盖,不断地发出难受的干呕声。
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秦赐紧随其后,追进洗手间里,看见姜未整个人跪在马桶前,就要呕吐的样子。
她脸色惨白,他脸色也沉下来。
“你就讨厌我到这种地步?”秦赐的声音有些嘶哑。
姜未虚弱地看他一眼:“不是你…我胃疼。”
秦赐脸色变了变,走到姜未身边,轻柔地抚着姜未的背,帮她把垂下的头发抓在手里,“想吐就吐出来吧。”
“吐不出来。”姜未头摇。
而且,当着秦赐的面,她不知不觉就想要忍住。
秦赐把姜未抱起来,带她到
上躺下,“今天都吃什么了?”
“早上吃了碗面,中午晚上还没吃。”姜未刚才呕得眼泪都出来了,胃还是很疼。
秦赐看了她一眼。
“你躺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离房开间。
很快地,王景冬送来一碗胃药让姜未喝下。
姜未别过头,不肯喝,她担心里面搁了精神类物药。
秦赐很快回来,他让王景冬给拿来一盒新的胶囊胃药,给姜未看过全新未开封的包装,她这才肯服药。
“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秦赐说。
姜未乖乖地坐着,秦赐帮她穿上一双平底鞋,准备抱她起来。
“秦赐,”姜未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对不起。”
“嗯?”
“我不是因为你刚才…我从睡醒就有点胃疼了。”
秦赐说:“我知道。”
姜未被他抱着,忍不住碰了一下他偏薄的耳垂,“那我们是不是和好啦?”
“不然呢?”秦赐反问。
她笑了笑,“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做利用你,或者骗你的事了。”
秦赐“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姜未期待地看着秦赐。
“答应什么?”
“一不骗我,二不
我吃药,三…同意我做催眠?”她攥着秦赐的衬衣,担心他不会同意。
秦赐看着她,目光格外深沉。
“抱歉。”
姜未不解地问:“怎么了?”
她额上冒出冷汗,是疼的。
秦赐折返回
边,把姜未放下来,他也跟着坐下,“你已经吃药了。”
“你说什么?”姜未有些困惑,可一看到秦赐的眼神,她突然就明白了。
早上那碗面!
她今天只吃了那碗面,接着就开始昏睡,起
后,就像之前喝牛
的反应一样,头又涨又疼,好像怎么都睡不醒。
“你又骗我吃药?”姜未几乎不敢置信,“之前你给我喝的牛
也下了药对吗?”
秦赐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依然十分清明。
“你不肯吃药,我没有别的办法。”他觉得抱歉,但并不后悔。
姜未愤怒地瞪着他:“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秦赐说:“你以后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会更恨我。”
这么理智清醒,又坦然无畏的样子,更让姜未生气。
但同时她也觉得无力。
她有立场责怪秦赐吗?就在不久之前,她也不也对秦赐做了同样的事?
何况秦赐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都是处在各自的立场,无可奈何的人。
姜未难过地背对着秦赐,将身体弓成虾米的形状,感觉太无力了。
“你吃的药出现了过敏反应,先跟我去医院,”秦赐看着她沉默的背影,“回来再发脾气也不迟。”
姜未扭过头,木然地看着秦赐:“给我做催眠。”
秦赐皱眉,站起来,走到窗边。
“我有权利知道我的过去,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外边天全黑了。
玻璃窗上衬出姜未苍白的脸,她看着秦赐,眼神十分坚决。
秦赐回过头。
他正要说话,机手忽然响起来。
是姜知远打来的,姜未刚好看见秦赐的机手屏幕。
秦赐接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姜未听不清秦赐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但感觉姜知远很着急,一刻不停地说话,有些急躁。
秦赐时不时看她一眼。
姜未感觉这个电话和她有关。
等电话挂上,姜未忍着疼痛坐起来,“是出了什么事?”
秦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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