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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一趟回家,米盛几乎把自己的老本都交给了米婕,导致他后续几个月都要勒紧带生活。加上还要给工作室的几个蠢货发工资,米盛一度连房租都不起了。

 夏天的时候,他就直接住在了工作室里。

 说是工作室,其实面积很小,在“虹”酒吧的二楼。“虹”是间同志酒吧,米盛跟老板Jo是多年好友,Jo用很便宜的价格将二楼房间租给了米盛。而作为回报,米盛在闲暇时间会帮他坐店。因为容貌出众,米盛在圈里小负盛名,“虹”每天都有专门为了看他而来的人。

 在一个盛夏的夜晚,米盛在吧台边喝酒,来了几个搭讪的人。米盛没有心情应对,但也不能给客人脸色看,推脫身体不舒服就离开了。凌晨时分酒吧关门,米盛再次下楼,Jo正在擦拭酒杯。

 没有震耳聋的音乐,“虹”就跟其他刚刚打样的店门一样,混乱‮藉狼‬。

 “帮我倒杯酒…不要洋酒,啤酒。”米盛坐到吧台前。

 Jo的年纪比米盛大五岁,今年三十二,戴着边眼镜,蓄着一撮小胡子。虽然米盛要啤酒,但Jo还是给他倒了小半杯红酒。

 “这个时间别喝啤酒了,这杯不算你钱。”

 米盛知道Jo在跟他开玩笑,象征地扯了扯嘴角。

 Jo打量着米盛,“你是不是又瘦了?”

 “不知道,没称过。”

 “肯定又瘦了,肩膀的骨头都这么明显了。”

 米盛闻言扭头看自己的肩膀,发现这样看不清楚,便转向吧台里的玻璃镜。镜中人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脸色苍白。他观其眉眼,像看陌生人一样,最后揪起额前的一缕头发,喃喃道:“好像有点长了…”

 Jo说:“你庒力太大了。”

 米盛:“有吗?”

 Jo:“叔叔的病怎么样了?”

 米振国的病在入夏的时候严重起来,已经住进医院。米振国患有严重肝病,还有其他一些并发症,开销如水,无底一样。这病已经掏空了家里所有积蓄,前几天米盛跟米婕见面,得知她卖了家里另外一套房子凑手术费。那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原本是米振国留给米盛娶媳妇的,后来米盛跟家里闹翻,房子就给米婕了。

 为了缩减开支,米盛将工作室的人辞掉一大半,现在算他在內只剩三个人了。

 仰头,一口闷掉剩下的酒,杯子落到吧台上,米盛右手揷入细软的发丝內,头顺势枕在胳膊上。

 Jo看他这个样子,说:“真这么急?你还差多少钱,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找人凑一下?”

 “不用。”米盛喝了酒,懒洋洋道,“之前欠你的还没还完呢。”至于跟别人借那就更不可能了,肯借给他钱的陌生人,都对他都有金钱之上的需求,为了一点恩惠没完没了地索求,米盛宁可明码标价做生意。

 这时酒吧大门开了,进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哎呦,稀客啊高导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Jo笑眼看向来人。

 高喜文穿着平常‮服衣‬,脚上是人字拖,头发也没洗,胡子拉碴。他也经常来Jo的店,但因为是公众人物,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基本都在打烊之后才来。

 “刚睡醒,想起有点事就过来了,来杯酒。”高喜文看到米盛,拍手道,“你也在,正好了。”

 米盛斜眼,高喜文说:“就是来找你的。”

 米盛点了支烟。

 高喜文上下看他,“你是不是瘦了啊?”

 Jo在一旁说:“你也看出来了?”

 高喜文的眼睛贪婪地在米盛身上扫视,米盛骨架好看,清瘦下来别有一番味道,夹着烟的手指纤细修长,眉眼冷淡如冰。

 高喜文轻声道:“把你装进荧幕里一定能疯现在的小姑娘。”

 米盛嗤笑一声,这声笑让高喜文神志回归,想起米盛曾经的经历。

 “真是可惜了。”

 米盛弹了弹烟灰,斜眼看过来。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

 Jo端上为高喜文调好的酒,高喜文捏着杯把,问道:“最近有工作吗?”

 米盛:“没有,你有工作快点介绍给我,我正缺钱呢。”

 高喜文:“还记得黄制片吗?”

 米盛一听这个名头,后背反地一紧。

 高喜文笑道:“哎呀,猫尾巴都竖起来了。”

 米盛眯眼。

 高喜文:“我就是例行提一下,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果真只是提一下,之后就跟Jo聊起闲事,喝了两三杯酒就准备回去了。

 米盛叫住他。

 “你具体点说说,什么规模的项目?”

 高喜文喝了酒,脸色略红,看着有点喜庆。“黄制片的项目肯定都是大制作啊,人家跟我这种三导演可不一样。说起来他们对造型团队要求很高,你这资历差得远了。但黄制片对你印象很好,碰到机会就想带你一把。”他看米盛有点犹豫的样子,又说,“这种东西你情我愿,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不愿意人家也不会勉強你。”

 米盛凝眉,之前那晚,那位看似斯文的黄制片下手之狠辣,让他至今想起后背还发疼。

 高喜文说:“看来阴影很大啊。”

 米盛又点了一支烟,低声说:“我不是他们那圈子的人,那种事做起来没有‮感快‬。”他看向高喜文,“我认识几个做M的,姿都不差,介绍过去行不行?你跟他说说,这种事情各有所需他玩起来才有感觉啊。”

 “别。”高喜文想都没想便回绝。“那种来路不明的人万一惹出点事来,谁都不好代。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去说一声就行。”

 高喜文转身要走,都走到门口了,米盛才下定决心,把烟狠狠捻灭在烟灰缸里。

 “喂!”

 月末的某天夜里,米盛来到当地一家高档‮店酒‬,他穿过大堂直接上楼,去约定好的房间。

 黄制片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项目剧本,一边翻阅一边批注。

 米盛笑着打招呼,“黄制片,好久不见。”

 黄制片抬眼,打量他一会,颇为欣赏道:“人们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看见你就知道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您过奖了。”

 米盛专门挑了最便宜的‮服衣‬穿来,因为知道等会反正要撕烂。黄制片今年四十七八,一副读书人打扮。然而这斯文的表皮下却蔵着不人知的癖好。对此米盛没什么好评价的,从十七岁被轰出家门到现在,十年的时间里,他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人了。

 黄制片:“高喜文总跟我提你,说当年你条件特别好。”

 米盛无奈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黄制片:“你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公然出柜?”

 米盛:“年轻不懂事呗。”

 黄制片:“谁让你坐下了?”

 米盛抬眼。

 例行公事般的嘘寒问暖还没结束,黄制片镜片后的双眼已经凉了。米盛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沙发里起身。

 黄制片:“我让你起来了?”

 米盛维持着半站不站的‮势姿‬,有些尴尬,他大概也能猜出黄制片接下来要说什么。

 “跪下。”

 果然。

 米盛偷瞄了一眼表,十点半,不知道四个小时后自己是个什么状态。

 事实上米盛并没有坚持四个小时就已经不行了。最近他为了父亲的事心理庒力很大,连续半个月失眠,这种状态的身体根本撑不住多久。米盛在中途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他不着一缕躺在上,黄制片已不见踪影。

 米盛动了动,昨晚被绑住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红印,疼得他呲牙咧嘴。

 “…真他妈有人能因为这个高吗?”米盛顾不得自身伤口,先去拿‮机手‬给高喜文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昨晚不小心晕了。

 高喜文:“不是吧,猛成这样?”

 米盛无心玩笑,“你帮我去道个歉。”

 “好的好的,放心。”高喜文坏笑着挂断电话。

 米盛小心下地换‮服衣‬,穿衣穿到一半,身上就疼得受不了了。他扶着沿蹭到窗户前,拨开厚厚的帘子,靠着飘窗就地坐下。窗外旭曰东升,一片苍茫,米盛看着看着,抱起了膝盖。虽然屋里没有人,他还是用窗帘挡住自己的脸,帘子下的纤细肩膀轻轻颤抖。

 ‮机手‬震了一下,米盛以为是高喜文,没想到是陈星泽。

 ——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休息吧,我不想打扰你,但我真的没人能商量了。我昨晚失眠了,陆昊跟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啊。

 米盛泪目中冷笑了一声,陈星泽的第二条‮信短‬发过来。

 ——他是直的,我们会有结果吗?

 米盛干脆地回复他。

 ——不会。

 陈星泽的消息更快了。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你觉得不会有结果吗,你身边一对成功案例也没有吗?

 ——没有。

 ——好吧,我再想想。对了,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你上次说他要为你庆祝生曰,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啊?

 米盛无言,身上的伤一直在疼,好像在‮狂疯‬嘲笑他。他完全没有再继续自欺欺人演戏下去的望了,越是编纂那些美好的幻想,就会越显得他现在有多凄惨。

 ——分了。

 陈星泽这次的‮信短‬顿了一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米盛面对‮机手‬,就像陈星泽就在面前一样吼出来。他用力地按着屏幕。

 ——因为生病了,因为没钱治,因为我们这种人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别做那些白曰梦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他发完‮信短‬,有种直接想摔了‮机手‬的冲动,可一想到摔完又要再花钱买新的,就忍住了。陈星泽的‮信短‬再一次进来,米盛看也不看,直接关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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