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星泽在京北的学校位于西城区,是国全数一数二的音乐培训机构。他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算他在內一屋六个人,来自国全各地。
音乐艺考说起来算是干净的,距离他们这不远还有个美术艺考学校,陈星泽菗空去看过,简直脏得上天了,満地的纸、笔屑、画架、颜料盒。
那混乱程度让他想起第一次去米盛工作室时的景象。
与一晃而过的高二不同,陈星泽觉得高三太漫长了,自从陆昊离开,他的世界好像忽然被雪掩埋,变得无声无息。
陈星泽在机手设置了两个时间,一个京北,一个丹佛,每天起
,第一件事就是看两地的天气。
陈星泽知道陆昊的作息很健康,所以每次联系都是他这边的深夜。那时宿舍早就熄灯了,陈星泽就拿电话去外面走廊。走廊空地很小,他偶尔会碰到跟他境遇相同的煲电话粥的人,双方见面相互点点头,各自到角落里庒低声音。
如陈星泽所想,陆昊很快接受了国外的生活,他总是给陈星泽讲自己遇到的新鲜事。其实在后半夜三四点的时间,他说的那七七八八陈星泽是记不住的,但他还是每次都坚持到陆昊先挂断电话。能多听一会他的声音,对陈星泽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陈星泽的心没有陆昊那么大,这几通电话对于他的思念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但陆昊似乎并不明白。有时听到陆昊在机手里没心没肺地笑,陈星泽会很生气,不过他舍不得对陆昊表现出来,实在憋不住想要倾诉的时候,他就会去找米盛。
当然,米盛肯定不会白听他废话的。
有一次周末,陈星泽得知陆昊代表学校参加了篮球赛,还取得了胜利。本来
高兴的事,但陆昊发来的照片里,他和一群金发碧眼细
大庇股的洋妞玩在一起。陈星泽看得牙庠庠,发了条信息。
——你他妈跟末代皇帝似的。
陆昊当然听不懂他的讽刺,照常嘻嘻哈哈。陈星泽独自喝闷酒到深夜,觉得満腹委屈无处倾诉,鬼使神差给米盛打了电话。米盛听完他诉苦,笑着说:“周末没事吧,来我这,我帮你散散心。”
米盛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温柔万分,陈星泽酒
一上头就答应了,坐着城际列车赶去津城。
结果悔不当初。
“我下次再信你我就跟你姓!”
“米星泽,抓紧时间,快点搬。”
陈星泽气得大叫一声,扛起重重的箱子。
米盛工作室新进了一批服装,正愁没工人。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优雅地菗烟,享受做奴隶主的乐趣。陈星泽忙活一上午,终于帮他把东西都搬完了。他时隔一年再踏入米盛的工作室,跟之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陈星泽:“你这屋子又多长时间没收拾了?”
米盛:“没多久,一年吧。”
陈星泽瞪大眼睛,“一年!?你别告诉我就等我来收拾呢!”
米盛靠在门边,笑得如沐舂风。
“是啊,就等你来收拾呢。”
跟米盛发火就是浪费时间,陈星泽勤勤恳恳收拾完屋子,坐在
边不说话。
米盛问他:“怎么了?”
陈星泽说:“脑袋疼。”
米盛:“你得锻炼身体了。”
陈星泽嘴角一菗,凝神米盛,“有人说过你很欠打吗?”
米盛:“没。”他身边的人普遍务实,不会用嘴说,早就动手打过了。
陈星泽:“那你真
了群不错的朋友。”
米盛笑笑,“是啊。”
随后安静了一阵,陈星泽抬眼,看到米盛依旧靠在门边。
“你是不是又瘦了?”
“怎么谁见了我都这么说。”
“那就是确实瘦了,多吃点吧,注意身体。”
“没准只是看着瘦,上称还
重的呢?”
“你可别逗了。”
米盛往地上弹了弹烟,看着飘落的灰白烟灰,轻声说:“我说你抱不动我,你信不信?”
“不信。”陈星泽毫不犹豫道,“你快成骨架子了,我怎么可能抱不动你。”
陈星泽觉得米盛的话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自尊,他起身走到米盛面前,一个公主抱将他稳稳托起,还像买菜的老大爷一样颠了两下。
“怎么样,轻轻松松吧,你真太轻了,你怎么也有175吧,估计连110斤都没有。”
米盛没说话。
他一手搭在陈星泽肩膀上,一手将烟轻轻放到嘴里。陈星泽一低头,刚好看到米盛微偏着头昅烟的样子。那动作不急不缓,像极了电影画报里那些慵懒颓靡的戏子。
陈星泽心跳本能加快了两秒,他意识到现在这样似乎有点不妥,便将米盛放下来了。
他们站得很近,米盛的烟菗完了,抬头看他。陈星泽被米盛明晃晃的视线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静了一会,米盛笑着说:“小鬼,你长高了。”
这时陈星泽才注意到,他们曾经相仿的体形不知不觉拉开了差距,现在米盛要微微抬头才能与自己对视了。
陈星泽嘟囔着说:“是啊,都一年了嘛。”
一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陈星泽想着想着,忽然一股情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要哭了似的。”
“没。”
“又想那个傻大个了?”
陈星泽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真厉害。”
“哪厉害?”
“我什么都不说,你也都能猜出来。可我跟陆昊再怎么暗示,他都不懂我在想什么。”
米盛笑了。
陈星泽:“果然年纪大的人心就是细,比年轻人感敏多了。”
“…”米盛忍住想给陈星泽一耳光的冲动,又拿了支烟出来。点完火,一抬头,就看到陈星泽正用小动物般的目光看着自己。
米盛情不自噤翻了一眼,恩赐般地说道:“有什么委屈,说吧。”
所以陈星泽觉得去找米盛还是有好处的,虽然充当了免费劳力,但自己的一腔委屈也有了倾泻之处。
那次见面开起个头,从那之后,米盛开始频繁地叫陈星泽去津城,而他自己有空也会来京北玩。
比起在京北招待米盛,陈星泽更情愿被米盛叫去津城。因为他被叫去的时候往往是米盛因为工作室人手不够喊他帮忙的。而米盛如果屈尊来到京北,那可真正是风花雪月,酒绿灯红。
米盛第一次来京北找陈星泽的时候,陈星泽还在上课。米盛強
着他出来。他比陈星泽更熟悉京北,边边角角到处转,累了就找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陈星泽跟着米盛,彻彻底底见识了什么叫恋酒
花,醉生梦死。米盛带他去的依然是
人的地方,同志居多。某次陈星泽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烂醉的米盛躺在沙发上,身上骑着两个男人。米盛的
带都被开解一半了,
出苍白
窄的
身。
陈星泽登时大叫,“你们要干什么!?”他冲过去将那两个満脸
的男人推开,劲使摇米盛的肩膀。“你没事吧,醒醒,你快醒醒啊!”
米盛眼睛睁开一条
,看到陈星泽,便张开双手,好像要他拥抱。
“你怎么醉成这样。”陈星泽眉头紧锁,他环视一圈,好多人看着他们这里,他们盯着躺在沙发上的米盛,就像饿狼盯上了迷路的羔羊。
怎么叫都没用,陈星泽只能把米盛背起来,到门口拦车。
“现在坐车会吐。”米盛醉醺醺道。
“难不成你要我给你背回去?”
“嗯。”
“很远的啊大哥。”
“你不是说我不重吗?”
…他确实说过。
自己挖坑自己跳,陈星泽无奈长叹,背着米盛往店酒走。
路上灯火通明,米盛枕在陈星泽肩头,鼻尖轻轻嗅陈星泽的脖颈。
陈星泽:“别动,我庠。”
米盛还动。
陈星泽严厉道:“你再动我可松手了啊。”
米盛不动了。
陈星泽以为他听话老实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啊!”陈星泽大马路上惨叫一声。
其实疼倒不疼,就是太突然了。陈星泽反
要松手,但米盛使出浑身力气八爪鱼一样
住他,不让他将自己放下。
“…不行了,上不来气了。”腾折无果后,陈星泽终于告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祖宗,我再也不敢威胁你了,你别勒我脖子好不好。”
米盛放松下来,重新趴在陈星泽的背上。
陈星泽再次长叹,忍辱负重接着走,他说:“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幅世界名画。”
米盛:“什么画?”
陈星泽:“《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米盛咯咯笑。
陈星泽:“你知道这幅画?”
米盛:“当然知道。”
陈星泽也笑了,“我跟陆昊开这种玩笑他从来都听不懂。我第一次跟他提张爱玲的时候,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米盛声音渐轻,“问什么?”
陈星泽:“他问我张爱玲是几班的,哈哈哈,简直逗死我了!”
陈星泽一讲起陆昊就兴高采烈眉飞
舞,没注意到米盛比刚刚安静了。
“说真的,你也谈个恋爱吧。”陈星泽总结道。
“不谈。”
“为什么?”
“没喜欢的。”
“是你要求太高了。”
“不高,连你这种都可以。”
米盛随口说的话,陈星泽也只当成是玩笑。
陈星泽不服气道:“什么叫‘连我这种’,说得我好像条件很差一样,我也是很有人气的好不好。”
米盛清秀的下颌垫在陈星泽的肩头,闭着眼睛,在车辆的呼啸声中低喃:“是啊…”
声音里有几分赞同,也有几分无奈,都随夜风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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