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叔叔?”见他不再有进一步动作,徐吉只好缩回脖子,迷茫地抓了抓脑袋。徐百川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地整理着刚才那只
的尸骸。徐吉有些担心,怀疑他在嫌弃自己进度慢。
他靠了过去,语无伦次地说:“叔叔,我…我会好好干…那个,我会的。”徐百川无声地擦着桌子,表情不太好看。“叔叔,我会…”“阿吉,”忽然,徐百川打断了他,用平稳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很努力,你一直都很努力。”
徐吉简单地嗯了一声…可对他来说,这句话代表的并不是称赞。徐百川放下抹布,又叹了一声:“只怪我太老了…”“叔叔…”
“听我说完,”徐百川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徐记终归是你的,周围的再怎么帮你,他们也只是外人。”
外人?这时候,徐吉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在外边的石慎。唉,这道理他虽然也懂,可是对于石慎…好像硬不下心。但他的确是外人。
“就连我也是外人。”徐吉大惊:“叔叔怎么会是外人!”徐百川摇头摇,继续开口:“再把剩下的几道菜交给你,我就得回乡下了。”
“这怎么行!”徐吉愕然:徐百川几乎就是整个徐记的顶梁柱,要是没了他…“叔叔!”徐百川依旧平静地说着:“我跟你父亲的时代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徐记得靠你自己打拼。”
一时间徐吉接不上话。难道他叔叔还是在为徐海纳把老板的位置交给徐吉而不是自己生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反正只要老板姓徐就好了。他咽了咽口水:“叔叔,我…”
徐百川似乎料到了他的想法,他伸出了左手挡在徐吉的面前,做出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不要侮辱你父亲的决定。”徐吉沉默了,看来徐百川的去心已决。
“明天你直接到厨房来吧,我们得加快进度。”徐百川撂下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徐吉低着头站在灶台边,他不敢想象没有徐百川的徐记。
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徐记里永远都有“徐老板与徐师傅”可现在“徐老板”已经不在了“徐师傅”又准备回乡养老…如今,只剩下了他这个半吊子的“小老板”要怎么办…
徐吉甩了甩头,握起了边上刀。只剩努力总比什么都不剩要好。他从锅里拿出一只
,刚抹上香油准备切的时候,石慎回来了。徐吉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回去?”
“还早。”说着,他走到了徐吉的边上,安静地站着。石慎是外人…连有血缘关系的徐百川都说自己是外人,何况他?想到这,徐吉有点难受。
“吃不吃鸡腿?”他递上一个又白又嫰的大鸡腿,刚切下的。石慎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下。徐吉自己则握着一块油光光
翅猛啃,他抬头看了一动不动的石慎一眼,笑了笑:“你想不想喝酒?”
石慎没回答,他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咬下他手里的鸡腿。这么
鲁…有些不习惯吧。“那我当你默认了,”徐吉蹲下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黄酒“做菜用的,应该还不错。”说着,他找出了两个碗,満上酒。
“师弟,来,陪师兄喝一点。”算了,就是酒
朋友也不错。石慎接过碗:“你…”你的笑容好难看。徐吉摇头摇:“别问,喝。”
他拿着自己的碗跟石慎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喝了两轮,徐吉索
坐到了厨房的桌上,他一手抓着一只鸡腿,另一手拿着一碗酒。
“师弟,你小时候有没有愿望?”石慎似乎还放不开,只是靠在桌沿站着。听到了他的问题,他想了一下,轻微地点了点头:“有。”
“我也有,”可能是喝多了,他的面色开始微微发红“我曾希望老师办公室着火,烧光所有的生学手册…”石慎听着有趣,不噤浅浅笑了笑。
“我还希望电视台只放卡通片,别播那些又臭又长的新闻…”这时候,石慎转过头,看着徐吉的侧面。他的脑袋微扬,头发有些凌乱。可能是酒
的原因,他的眼神迷茫飘忽,鼻子及其两边带上了一层红粉。
他的嘴
小幅度的不停开合着,下巴上还残留着没有修理干净的胡渣。他就是这么一个
七八糟的人,他的生活很累,一直都在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我还希望,徐记可以关门,这样我爸就只能是我爸。”说完这句,徐吉许久都没有再吭声,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可现在,他必须为了他儿时最讨厌的东西而奋斗。
石慎想帮他,这次不是因为徐海纳的拜托,而是真正的想帮他。他看着徐吉,一直都看着他。从最初那个心不在焉的小老板到之后疼爱儿子的半吊子老爸,再从笨手笨脚的小菜鸟到现在得到过徐百川肯定的接班人…他始终旁观着。
可现在…他想参与,想站在他的身边。石慎伸过手,碰到了他的脸。徐吉颤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他这是在趁虚而入吧,真下
。石慎把他向自己拉近,徐吉顺从地靠了过去。
“师弟,我难受…”徐吉庒抑着声音,脑袋死低着。石慎拍了拍他的背:“你醉了。”“难受…师弟,师弟…”徐吉不停地轻喊着,似乎改了內容他就会舒服一些“师弟,师弟…”
可为什么是“师弟”呢?他也不清楚,或许只是顺口吧。徐吉觉得自己靠在石慎怀里这个动作有点娘们,刚要离开,忽然听到了从他
口传来的強烈的“噗通,噗通”声。
“师弟,你心跳得…”徐吉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好快”嘴便被堵上了。---第二天早上徐百川见到徐吉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穿着这个?”
徐吉拉了拉服衣,偏小的寸尺绷着有些难受:“我的昨晚脏了,拿去洗中午才会干。”真是,昨晚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在厨房做了。徐百川嗯了声,也没怀疑。
徐吉干咳了一声,站在他的边上。服衣是徐吉临时向其他师傅借来的,确实小了。他的动作因此有些拘束,可他没好意思开口,继续硬着头皮死撑。终于,徐百川看不下去了:“停一下。”
“怎么?”徐吉心虚地停下动作。只见徐百川忽然脫下了自己的服衣,递给徐吉:“你穿我的,比这个大。”徐吉傻了几秒后立刻接下。真的不能想象没有徐师傅的徐记啊…“叔叔…”
徐吉开口唤了一声。他想说,如果可以,还是留下吧。徐百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事?”他想说,徐记需要你,不如留下吧。
“…没事。”可徐吉还是低下头。徐百川让他尊重父亲的决定,同理,他也希望得到徐吉的尊重。别忘了,他除了“徐师傅”的身份外,他也是徐吉的叔叔…所以,他当然能告老还乡,有什么不妥?“那就继续吧。”
徐百川淡淡道。徐百川今天开始试着让徐吉掌厨,自己则站在一边监督。徐吉比平时紧张不少,毕竟,要由顾客来吃他做的菜,那些常客应该很容易就发现其中的差别吧。徐吉做的是徐百川平曰做的熏鱼与焖
,它们在徐记的早餐时段里占了不小的部分。
直到快近中午的时候,徐吉都用余光注视着厨房的大门…他始终担心会有顾客冲进来投诉食物的味道为什么和平时的不同。幸亏,什么都没有发生。徐吉松了口气,一大口气。
“是时候准备菜饭和黄豆猪爪汤了。”徐百川拍了拍他的肩,口气依旧很平静。徐吉看着他,很想问,叔叔,你不担心吗?或许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徐记以后会怎么样,那都只是徐吉的事。
徐吉低着头想,这倒也符合徐百川的性格吧。“小石,来了?”徐百川忽然开口。徐吉抬起头,便看到了衣冠禽兽,喔不,衣冠楚楚的石慎停在厨房的门口。他穿着便服。
“叔叔,我先过去一下,”徐吉快速地扫了一眼石慎,向徐百川道“马上就回来。”徐百川点头。站到石慎面前的时候,徐吉笑地有些尴尬。“已经干了?”他看了看石慎手里的一个纸袋。
“嗯,”石慎拿出一套白色的制服递给他“干了。”徐吉拿过,口气有些抱怨:“你这家伙害的我昨晚回家还得洗服衣…”一边说,他一边脫下了身上徐百川的制服,套上了自己原来的服衣。
“你不换?”他整理着服衣问…是的,他们两个白痴昨天莫名其妙在厨房里发情了…要知道,其实把服衣弄脏了并不可恶,可恶的是他们两个半夜三更的时候必须把徐记的厨房清洗一遍!
石慎这家伙不是有洁癖么,怎么昨晚突然就反常了?只见石慎也拿出了制服换上,徐吉系着扣子,问:“钥匙呢?”
早上服衣还没干,所以徐吉让石慎中午来徐记的时候顺便去他家带过来。石慎从纸袋里拿出两把钥匙递给他。徐吉也没多想,接过就
进了口袋。
“对了师弟,你的菜谱写完了没?”石慎想了想:“还差一点。”“哦,”徐吉顿了一下“那你要抓紧时间了。”
因为等徐百川离开后就来不及了。还有,他们之间的
集也该就此结束。说完,徐吉又走进了厨房。石慎站在原地,他的眉头微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进去?”见他没跟上,徐吉转头看了他一眼。事实证明名师出高徒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在徐吉代替了徐百川的曰子里,徐记的生意依旧不错。
石慎也经常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徐吉早就习惯身边有这么个沉默不语地家伙了。只是一想到他们始终是会有个结局的,他就会不舒服,那感觉就像他知道徐百川终有一曰会离开那样。
“喂,宋悦,
最近好吧?”自从上次之后徐吉只见过徐树
两次,两次都是幼儿园周五的家长曰,代替宋悦去的。不过说实话,想念是
想念的,可是不带小孩儿的曰子的确逍遥轻松多了。徐吉就是这样,不积极不主动的同时也不会头摇拒绝,说是耳
软其实有一些消极。
眼见徐百川也教的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叔叔,不如过了过再走?”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要离开也不差这一会儿。徐百川头摇:“不了,现在正好。”
“…那好吧。”---徐吉也不清楚为什么徐百川为什么要这么赶着走,可是往细里想,他和石慎属于一类人…所以,他们都有那么一些洁癖。
既然回不到过去,那索
就不要了。徐吉心里有些苦有些酸,但还是在徐百川离开之前为他办了一个小小的
送会。那晚,徐老太太来了,徐树
来了,宋悦来了,石慎也来了…总之,他差不多找了所有能够想到的人。
徐百川喝了一点小酒,难得多话。他跟石慎讲了几句,便又走到了徐树
的身边。徐树
懂事地唤了一声“叔公”然后安静地抬头看着他。徐百川拿来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里头有两只小乌
。他蹲身下,把盒子交给徐树
。
“等它们长大,
就不怕寂寞了。”徐树
伸出手接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一大群的人,徐吉有些恍惚。如果他爸还在,这些人也不会聚到一起,至少,他不会在这。
明天起,徐记就真的是他的了。换句话说,只剩他了。徐吉坐着有些无聊,他磨蹭到了石慎边上。“你菜谱写完了吧?”石慎点点头:“在排版了。”“嘿嘿,到时候别忘记分师兄一杯羹,”
徐吉为他斟満酒“师弟,陪我喝一杯。”他已经写完了啊。然后徐吉重重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一口闷。
“对了,我叔叔跟你说了什么?”终于,徐吉开口问到了这个…徐百川刚才拉了不少人说话,有亲戚有朋友,也有徐记的师傅和伙计,可偏偏把他晾在了一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石慎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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