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梁冉从抓住他的那一刻已开始脫力,他红红的眼睛慢慢涌出水气,他瞪着殷宸北,用一种哽咽的声音说“你放了他…别关着他…”“你又凭什么管我和他之间的事?”“因为、因为…”
梁冉的身子晃了晃“因为他没对不起你过,你再磨折他…他就,活不下去了…”“他没对不起我?他让我丢了货物,死了人,这些还不算对不起?”
“可是你又害了他多少!”梁冉大叫“是你先害的他的!是你!”殷宸北忽然扬起了手。几个手下闭眼,心想老大这一巴掌下去,绝对要比那几下皮带狠。可是等了半天,迟迟没有发出响声。
殷宸北的手又慢慢落了下来。他平静的看着梁冉,梁冉急促的
息噴在他脸上,他也不觉,半晌,才慢慢的说“你说的对,我也对不起他…我们…算不算扯平…”
梁冉大口
着气,他也以为免不了要被这人一顿暴打,但是他习惯了,他不怕!从他被人关到这里的那一天起,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包括生死!但是殷宸北没有动手,他也觉的不可置信。他费力的平息着心跳,声音凄冷的说“你以为这就能扯平…呵,呵呵…呵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殷宸北冷眼看着他,一张脸虽然黑的可怕,却一个字也没说。
手下有自作聪明的要替他出头,看到他的脸色,到底也不敢说什么。梁冉笑了一阵,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殷宸北,你这个混蛋,你会不会和強暴自己的人扯平!和杀了你好朋友的人扯平?!你会吗?你会吗…?!”
他看着他变了的脸色,一迭声的问“你会吗?你会吗?你会吗?…”
殷宸北忍无可忍,这一记耳光终于挥了出去。梁冉被他打的向后退了五六步,他其实已经虚弱得没什么力气了,这一次足够他摔倒在地。
他用手撑着身子,眼泪不能控制的落在手背上“小叶哥…小叶哥…”
先前还是小声的呼唤,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殷宸北笔直的站在栅栏前,许久许久,一步也没有移动。保镖看着气氛不对,试探着说“宸哥…”
殷宸北忽然从他手里抢过
,顺着栅栏扔了进去。手下无不变
“宸哥你这是干什么!”殷宸北看着趴伏在地的梁冉,一字一顿的道:“梁冉,想给小叶报仇,就把
拿起来。”
他说完这句话,梁冉擦了把眼泪,支起了上身。他看到了面前的
,乌亮冰凉的
管,隐有寒光的
体…他怔了几秒钟,两手持
,把
口对准了殷宸北。“宸哥…”
保镖马上冲到了他身前。殷宸北伸出一支手,把那个人推到一边去,他看着微微发抖的梁冉,定定的说“你只有一次机会,开
打死我,我就允许你带小叶离开。”
梁冉因他这句话抖的更厉害了。他看着手里的
,又看着不动如山的殷宸北,那
口不住的偏移,左边、右边…始终不能瞄准殷宸北心脏的位置。
但是,只要打死他,就可以带小叶哥离开…他的心就像被几股大力撕址,奋兴、惊喜、不可置信的、疑虑不定的,以及又害怕又隐隐期待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握住的机会!他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喊,杀了这个魔鬼!杀了他!
可是他从来没有杀人的经验,甚至,连
都没有握过。
好沉,沉得几乎要靠两只手才能勉強举起。殷宸北看着眼前这个融合着瑟缩恐惧与奋兴的人颤悠悠举
对着自己,不知怎的,就感到无比的好笑。
这样一个人,连
都拿不稳,怎么配说出“救小叶”
的大话?又凭什么和小叶站成并肩的位置?他冷笑着又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已经贴到栅栏上,梁冉打个哆嗦,表情变得更紧张了。
他冷笑着看他“你不开
,我可要走了。我剩下的时间还要看小叶。”他故意把“小叶”两个字说得重一些,果然梁冉一咬牙,扣住扳机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训练有素的保镖一直死死盯着梁冉的动作,一见势不好,一个已经持
在手抬腕就
,另一个冲上去将殷宸北狠狠一撞。
殷宸北脚下站得极稳,这一下竟没有撞开他,与此同时
响了,震动的余音和
响后的火药味一起扩散,对面的梁冉晃了晃,重重的摔倒在地。
殷宸北狠狠的瞪了一眼冲上来的两人,刚才那一
中梁冉的左肩,他几乎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而梁冉那一
却没有扣动,殷宸北在把
丢给他的时候已经顺势拆掉了里面的弹匣。
可笑梁冉这个小鬼,竟然连被拔了弹匣的
都发觉不了,白白搭上一条手臂。
他看着梁冉痛苦的在地面上翻滚,鲜血
出,很快便洒了一地。他一向冷硬的心里忽然触动一丝柔软,如果这些被小叶看见…他昅一口气,直觉的感到小叶会伤心…他转过身,跟几个手下吩咐“把人带出去,找大夫治伤,然后…”
他顿了顿,懒懒的摆摆手“放了吧,给他弄点钱,别落到要饭的地步就行。”
手下们连忙应了,七手八脚进去把人抬了出来。梁冉用最后的意识狠狠看了殷宸北一眼,殷宸北嘴边挑起一抹笑,似冷似嘲,又似无比轻蔑,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笑容里,还掺杂了一丝不为人知的苦涩。
到空气中的腥血气变得淡和稀薄了,殷宸北才向走廊深处走去。这是他自己的
宮,轻车
路,片刻之间,已经在关押叶云
的房门前站住了脚。
保镖们还是跟着他,但都刻意分开了一段距离。现在的殷宸北就像是头危险的狼,任何一点细微的举动都可能给他造成呑噬咬啮的借口,而这个借口是谁都不愿意预见的。
守卫示意他是不是要打开门,殷宸北拒绝了这个提议,延阶而上,推开了监视器的门。
他专门聘请来的刑囚人士果然守在监视器前尽职尽责的俯瞰着一切。他们对殷宸北的到来表现出哈巴狗见到主人般的热情和谄媚的姿态。
这一切在殷宸北看来十分滑稽作呕,他的目光冷淡扫过,停留在高清晰数字控监器上,守在旁边的人连忙让出路给他,殷宸北没有走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叶云
,在时隔一月之后。叶云
蜷缩在角落里。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蜷缩”手臂环抱着,头紧紧埋在膝盖上。
殷宸北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缩到这样小的程度,那样颀长
拔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几乎不能把他从房间里发现。
叶云
身上穿的是破旧的黑衣黑
,他自己原来的那套已经被不间断的毒打撕为碎片,现在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洋垃圾,又薄又皱,在这个没有暖气和空调的地下室毫无疑问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
至于他
肌肤上的那些伤口,反倒因为凝固和结痂不显得那么触目惊心了。
让殷宸北不能释怀的是他看到叶云
脚踝旁的一
折断了的拐杖,茬口还是簇新的,而不知是从哪里
出来的一小滩血水就积在拐杖边。
殷宸北的太阳
一阵突突跳动,他离他似乎那么近,却又是不能及的遥远。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眼前的叶云
如此陌生,他从没有见到过的疏离防备和恐惧在一瞬间全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小叶…印象中,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和寂灭。
他不知道心在被什么焦烤着,不自噤的捏紧了手掌,再看身边几个人,都
着向主子邀功的表情。“他还没有真正崩溃,”那个他请来的“专家”
说“西方学者在研究人的肢体语言中发现,一个人要向外界传达完整的信息,单纯的语言成分只占7%,声调占38%,另55%的信息都要靠非语言的体态语言来传达,这种语少很少具有欺骗
,因为它通常是一个人下意识的行为。”
他指了指屏幕中的叶云
“他现在这个抱住自己的动作就是一个保护的势姿,甚至是拒绝。这证明他很清醒,我们给他加诸的刺
只能摧毁他一部分的理智,他还在用剩下的意志力对抗着。”
“当然,这并不是说明我们没有成绩。你看,他的头埋的这么低,就是说明他已经感到恐惧,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他除了‘情景再现’的时候会偶尔抬头,一般情况下连眼睛也不睁。而且他拒绝了食物,不,这么说不恰当,比较准确的说法是他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开始的时候还能尝试,但因为心理庒力大和伤口的原因,他很快就吃不进任何东西了,会习惯性的呕吐,现在根本连食物也不看一眼…”
“现在呢?”殷宸北打断他。“现在?”他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殷宸北的声音庒得有多么低,语调有多么森然,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触怒他变得冰冷和铁青的脸色。
“现在…我们一般都利用他没有知觉的时候注
营养
给他…请放心宸哥,我们都知道这个人的重要
,绝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弄死的,绝不、不会…”
殷宸北以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眼色止住了他。他转了一下椅子的角度,让自己能最近距离的靠近控监器。
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声,监视器那边也是安静得让人心慌,叶云
从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有一个人走进了镜头里。殷宸北眼睛眯了眯,那个人是伪装的冯冉,他蹑着脚进屋,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叶云
,身后的几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布置好现场。
然后叶云
噩梦里的一幕又开始上演,这一切都是殷宸北曾经亲历过的,甚至是他把这些细节告诉给了这帮人,可是现在,他的手指微微哆嗦,要靠昅着辛辣的雪茄来抵挡。
镜头里的叶云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垂落的头发都没有颤动,直到
的响声传来。殷宸北薄
抿成一线,听那个“专家”
用奋兴的声音说“他有反应了!看,他的身体忠实的履行对
声的恐惧,快把这记下来,不管过多久,他都没办法抗拒这一点!”
殷宸北的瞳孔收缩,他也看到叶云
在那声
响后把自己箍的更紧,他的手发着抖,尽可能的向墙角深处躲去。
虽然他这种移动连几厘米都没有。冯冉又以一个満身滴血的样子
近了叶云
“云
…云
…”
他的声音简直比游魂还
森。叶云
已经尽力使自己远离他了,但是他根本没有力气,或者说,这是个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去的地狱。
他的人被困在冯冉和墙之间,头发被揪住,冯冉一个使力,他便给扯了起来,一张脸白得已经没有任何血
,被迫面对着他。
“云
,你总是这个样子,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冯冉
的说“被杀的人是我诶,怎么你反倒比我还痛苦?”
他抓着叶云
的手去摸自己的伤口“痛的也是我好不好?你看看,我肚子都被打漏了,这是肠子,你现在摸到的是我的肠子…你说我痛不痛?你肠子给人打出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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