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艾德华根本就不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辩解--任何类型的感情都并没有特权。偷了别人的男人,因此伤害了一个家庭,无论怎样振振有词,都是做错,不能说这种感情艰辛难得,就有资格伤害他人。面对他的儿子,以及他背后那个被伤害了的女人,根本没理由辩白,只是身不由己。
可是,当他不得不面对他家人、面对良心谴责的时候,他,在哪里?出轨的丈夫当然可以向家庭以及
子背后对事业发展有利的种种势力忏悔,也可以有很多种
途知返的表达方式。
卑微的小职员艾德华不过是一个被他光亮昅引过来的扑火飞蛾,何必这样斩尽杀绝不留余地?不是不伤感的。艾德华做人有自己的原则,面对他儿子犀利的冷笑,还是尽量维持基本礼貌:“陆公子,很歉意让你专程来认识我。
是我刻意找机会向陆申求
,他不过偶尔噤不起太直接的引
,没能抵抗男
享受
望本能,并没有刻意背叛家庭。最不能原谅的,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已有合法伴侣,居然一直犹豫着没有知难而退,的确是我不对。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感情毕竟是人私事情,我可能已经没有趣兴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请原谅。”
没想到这个漂亮的男人不饰词开脫,也不愧羞惶恐,反而是用这样温文平和的语气坦然致歉,姿态这样柔和、內里却这样強硬地承担责任,陆宇健呆住了,另外一些讨伐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身为儿子,想到妈妈痛苦的表情,总有义务帮妈妈向狐狸
出一口气,何况因为这家伙居然是个男人,要报复实在也太容易。
沉默许久之后,带一个讽刺的笑容,冷冷地:“你倒是大方,敢直接认错。那么,你一定不介意也让公司的其他人知道你的嗜好吧?相信大家都会
感趣兴。”
艾德华淡淡一笑:“然后再让全京北的地产界都知道艾德华居然喜欢男人,是不是?…没有关系,从知道自己
取向那一天开始,我从来就这样面对所有人的好奇。
毕竟社会越来越宽容冷静,相信客户需要的是一份出色的设计,公司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员工,
取向并不影响我工作的水准。
代价也早已经付出过,我真的不介意您公开宣布我的私事。之后,如果认为还需要用开除作为惩戒,我也一定会很痛快接受。但只要一天受薪,就必须坚持职业
守…如果您不反对,这就回座位继续工作了。”
猝然变得苍白的俊朗面孔、依然
直的谦和姿态和坦然承担所有责任的強硬语气,似乎让面前的艾德华拥有一种难以犯侵的力量。
静默片刻,陆宇健心头涌上来一阵懊恼--今天自己怎么显得很猥琐?不知道还能怎么谈下去,他求援地看看蒋晖:“蒋叔叔…”“儿子毕竟是帮母亲的,艾德华,希望你不要动意气。今天他情绪激动,平时不会这样咄咄
人。”
看着剑拔弩张如一只刺猬的陆宇健,有看看疲倦无奈却依然维持绅士风度的艾德华,想到此刻陆申的烦恼,蒋晖暗暗叹一口气,诚恳地开口试图打圆场:“作为总裁,我的判断是,艾德华作为公司的一员,并没有做任何不符合公司运营规则的事,且表现出色。
所以,我蒋晖代表管理层,以职位身份挽留你,希望你接受。”没有认真想,为什么蒋总经理一贯冷静的眼睛深处,有从未见过的情绪震
。
只有两个念头在苦苦
战,占据了所有的思维能力:--陆申居然把两个人之间的一切交给家人恣意践踏,应该尽快对他失望,不再眷念。--要以人格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包括这个弱势群体共同的尊严。
得到蒋晖暗示可以离开的眼神,艾德华尽量让自己保持神态正常,回到办公桌后,对擦肩而过眼神充満关切的Anita勉強微笑,然后凭着本能,开始打仗一样处理各种看
看惯的文件。
机械做完一天的工作,已经变得迟钝的大脑实在懒得去想,明天开始公司里面多了陆公子,该如何自处。
彻底被打击之后,工作效率反而高了很多。艾德华当然有自信,对于他来说,凭实力与资历,到任何地方也能赚维持生计的一份钱。即使这个城市这个行业容不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无论在什么地方上班,都只是工作而已。
只要实力够,身为职员,反而比老板们有更多的自主权力,更多的选择。当然不在乎公司里面有太子爷的威胁,更不在乎同志身份被公开。在怪异眼光之中生活多年,早已经习惯。
可是,心依然绞痛--就算陆申根本不可能喜欢男人,只是懒得拒绝送上门来的
伴,偷空享受一下不同的
望滋味,也没有关系。两个人将会成为陌路人也没什么,这绝对是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结局。
但,很可以做得更平和悦愉一些,或者更简单明快一些。为什么要一去无踪,然后放任家人用侮辱来纠
对方?
难道过去种种
聚和忘情对他来说实在太不重要,清醒之后,回家之后,就可以轻松地弃置如蔽履,再顺便用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证实他对家人白清诚实?***
坐在凉意越来越彻骨的大石上,陆申静静看着雁栖湖水的源头已经冰封,只留下一点点活泉眼,以那样温柔潺潺小溪的形象
出来。
充溢在心底的,不是一贯处于这片小树林中的恬静平和,而是这些天来一直控制着身心的深切悲哀。和周遭典型北方冬天的枯黄、深浅褐色与苍灰的环境
调倒是
合拍。
“就知道会在濂泉响谷找到你。”背后响起生怕惊动什么的温和声音。当然知道,也只有大学时候常常一起回怀柔来玩的蒋晖,才能想起来到这里来找人。陆申疲倦地
太阳
,随手指着对面阳光下平坦滑光的石头:“坐。不过太凉,你身体弱,垫着我的服衣吧。”
“咱妈过世也一个月了,你节哀…”当然知道对于老友来说,母亲猝然不在人间意味着什么。蒋晖不好多劝,又担心他的状况,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希望引开他的注意力:“这么长时间,公司的事情你也不管,连机手也不开,弄得好些朋友连想来祭奠,都不知道怎么出席。”
“公司有你就行了,我瞎
什么心?”陆申叹气。“别逗了…我不过是块看家的料子,决策还需要你自己做。”
“你说,辛辛苦苦赚那么多钱,看起来轰轰烈烈,有什么用?能买我妈多活一天吗?”陆申摇头摇,懒得正面回答老友的劝告。
“起码钱能让咱妈在医院里面得到最好的照顾,肾衰竭回天无力,但你买得起千把块钱一支的止痛针,老人临终能保留一点尊严,少受一点磨折。”
蒋晖温和的“你努力钱赚怎么会没有用呢?咱妈去了,咱爸还在呢。别太陷在伤心里,照顾活人更重要。”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陆申的思绪清明了不少:“也就几十天前,我接到病危通知往回赶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公司里人才济济,不用我担心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没我不行了?”
“你不在,我架不住宇健的大少爷脾气,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宇健去公司实习是永红的主意,难道他敢在公司捣乱摆少爷架子?”
陆申一怒跳起来,踏上
漉漉的石头,差点滑倒。晃一晃平衡了重心,立刻想到老友不应该承受这愤怒,很快冷静下来了:“小宇不是那么浑的人,不至于给你添乱。拿他扎筏子,来跟我说事儿吧?”
“不至于不至于…小宇上班不错。”蒋晖顺势也站起身,示意一起沿着潺潺溪水边的小路向山谷外走“不过他得罪了公司很重要的高层。我也没法说他。”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对永红说了什么?看样子小宇像是为他妈去的。”蒋晖尽量让语气缓和“昨天他刚到公司,就特地找艾德华来骂了一顿。骂他…引勾你。”
陆申惊呆了:“什么?你说什么?”母亲丧事不但让全家都忙得团团转,对他的打击也实在太大。
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有意识让脑子空白,除了菗空打几个问候电话,连对艾德华详尽说明自己此刻心绪状况的力气都没有。
偶尔念及,也只想等跟母亲相关的事务和心情统统平息下来,趁机调整一下,弄明白心里到底想、怎么跟他相处,再找他说清楚--仗着一个多月相处下来,知道艾德华习惯从别人立场考虑问题、凡事肯体谅。
可是,永红怎么会知道艾德华的事情?还派儿子去公司给他难堪?看见陆申震惊和痛心的表情,蒋晖只好扭头走自己的山路,不让他看见微微苦笑的表情:“那场面其实
…要命的。
幸好艾德华够硬,算是扛住了。我还以为你庒
儿就不喜欢男人,巧妙委托嫂子派宇健出面,让对方知难而退呢。
当时我还说要提醒你一声,明知道艾德华
好一个人才,就算你不喜欢,也可以用更委婉的办法拒绝,情面上不弄僵,公司还能用他。怎么,你…不知道这回事儿?”
想到住在那套小公寓里面几乎忘记天地岁月、远离具体烦扰只享受
情的时间,想到艾德华被侮辱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揪心的懊恼让陆申几乎没办法保持风度,面对无辜的蒋晖,已经忍不住震怒:“永红怎么这么糊涂?自己男人出了问题,让儿子跑去教训别人?亏她还天天把上
社会教养挂在嘴边。”
“你和嫂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女人有直觉的。”蒋晖委婉地提醒。陆申一时失语。永红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当时离开艾德华,确实是陪陈致平去了欧洲,也是刻意菗空想明白,自己究竟该怎样面对这意外而至的情分。
知道母亲病危,匆匆飞回来,到家居然赶上的只是慈母去世的场面,整个人受不了猝然的打击,一下子掉进了悲痛里。
给他生命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怎样面对这余下的生命,才算不白来这世界一趟?他知道,对于已经拥有的一切--甚至确实不算差的一切,娇
爱子、事业风光几乎全部都有--来说,自己这么考虑将来,几乎是接近不可理喻。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