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小飞仍然象十年前那么漂亮。十年前，艺术学校舞蹈班的大排练室里，小飞就以现在这个姿态站在一面墙的大镜子前，欣赏自己的五官和肢体，他是如此自恋，嘴角往上牵，牵出一抹琊意盎然的笑容来。
背光的镜子似有魔力，它掩盖着人们目光里的瑕疵，因此在镜子里看小飞，连蔵在发际线里的几颗青舂痘都不见了，那张狐狸脸光洁平整。
我忘不了那张魂勾的狐狸脸，那肤皮，那光彩，
白中瓷透出淡淡的嫰红，眉毛清晰得能够一
数出来，每一都透着油亮的光，黑得象夜。他有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眸子亮得发寒，睫
密密得象沼泽丛林，又卷又翘。从高
的希腊鼻往下看，就看到了他那两片樱桃
的嘴
。红齿白，他是天生尤物般的美少年。他是学舞蹈的，镜子是他的伴侣，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是他的语言。他就这样站在镜子前，用沉默的方式和舞蹈的势姿讲述一种叫做
惑的语言。那一年他才十六岁。今天他如十年前一样站在这里，以同样的势姿来
接我的回来。我的眼里突然多了咸腥的泪，西沉的阳光，飘舞着灰尘的排练室，一切给了我时光倒
的错觉。小飞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而我却已蹉跎。距小飞有十步之遥，我伸出手去。这刹那往事从指尖缭绕而出，指向眼前的小飞，瞬间如同穿过了时光隧道，光波
尘嚣飞扬中，我恍惚看见了双人舞的剪影。似电影中慢动作的写意镜头，我看见自己托着小飞纤细的
肢在缓缓旋转、旋转…镜头突然定格，思绪断裂，幻觉化成碎片，小飞仍保持着原有的姿态站着，那是双人舞《飞天》中的起舞势姿。曼妙无比的他一动也不动，这时我才看到了他右腿上空空的
管随风飘动了一下。小飞…我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手的方向仍然是他。＊＊＊十年前。省歌舞剧团艺术学校大门口。我拿着录取通知书茫然四顾，身边花一样堆来风一样飘去的女男象
动的风景一样，而我却是风景中一片可有可无的叶子，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舂天的召唤。后来民舞教师黄小秋把我领到了男寝办公室，教我如何理办住宿手续和领取生活物品。这个曾经的家国二级舞蹈演员如今
上长了赘
的中年妇女不无慈爱地说：“你这个孩子啊，怎么也没有个家长陪着来报到呢？他们也放心？”我倔強地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孩子。”她呵呵地笑了，摸我的头，说：“学什么的？声乐？”我说：“舞蹈。”她的眼中立即闪出了神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微微地摇了一下头。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自主地摇了头摇，也许是在刹那间否定了我。
她的目光是锐利的，似乎一下子就穿透了服衣看到了我的肌肤骨骼。按舞蹈演员的要求，我的个子矮了，上身长了，的确不是块跳舞的料。
但是我热爱啊，我爱跳舞，我听到音乐声就会不由自主地摆动。我有強烈的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
望，我无法遏止。果然，在舞蹈基础理论课上，黄小秋讲到了肢体和骨骼，也讲到了身材比例。讲到这里的时候她又望了我一眼，感敏的我判断她的目光中包含的仍是否决。
但是我的心思却没有停留在枯燥的讲课上，耳畔有隐约的音乐传了过来，我闭上眼睛努力追索它的方向。
那不是強烈节奏的
进音乐，很象是一曲古典的骊歌。有箫声，还有琵琶，纠
着，飘旋着，从窗口飘进，向远方飘去。在这种若有若无的音乐里我仿佛看到了大漠尘烟，看到了飘舞的白纱和金戈铁马的离
，看到了一个舞动的身影在命运的洪里挣扎起伏…我不由得把眼睛睁开，把目光追溯到窗外，在教室的对面，那里有个宽敞的舞蹈排练厅。音乐突然停了。我的思绪断了。抬起头，黄小秋正在看我。我做了一个鬼脸，对她吐头舌，笑。她表情严肃，冷冷地说：“站起来。你回答一下我刚提出的问题。”我什么也没听见，无奈地站了起来。当然，我一直站到下课。晚餐的时候同学们都去打饭了，我仍自豪的站着…没办法，她罚我。
＊＊＊后来黄小秋告诉我，我听到的那支乐曲正是《飞天》。她还给我看了一本敦煌壁画的摄影本和她的剧照，告诉我，这个舞蹈是仙子跳的。
那么小飞是仙子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次见到小飞的时候，我紧张得无法呼昅，心跳如同风中擂响的战鼓。那是我听到音乐后的第二天黄昏。下课后我乘人不备溜到了排练厅的窗户下窥偷。
一抹残
投在里面的地板上，窗户格子的影子被拖得很长。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光与暗中翻滚着。他一次次打着旋子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身上都是尘土，脸上都是汗水。黄小秋不厌其烦地在一边叫：“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她叫：“下
…下！你呀！注意手…手指…把手抬高，哎呀，手腕！注意注意，面部表情！天，舿扭哪儿去了？！脚尖脚尖…你呀！”他一声不吭，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隔着玻璃和汗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躯体让我着
。那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啊，在紧身舞衣的勾勒下，有些单瘦，又有那么多美丽畅的曲线。是个女孩子吗？我看见他那个部位起凸的一个包来了，是男孩子啊。那瞬间我的心突然颤了一下，象一只大手把他握住攥了一下，如同电击。他就是小飞。这样腾折了一会儿，黄小秋出门前说：“你站到这里来，站到镜子前面来，做起势，不许放音乐，保持不变，保持二十分钟。我去给你打饭。”
黄小秋出去了。我看见她拿着饭盒走向了小食堂。我的心开始“砰砰”地烈猛地跳了起来，呼昅急促，我象小偷一样推开了排练厅的门。
我一步步地走过去，踏过那些地板上的光影格子，那种感觉很
离。他站着，一动也不动，象一具雕塑，嘴边的空气中飞舞着微尘。在镜子的反光中我看清了他的那张脸。从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他了。十八岁的心被
望毫不犹豫地霸占了，电击，点燃，被那些他的汗味和呼昅声醉麻。我咽了咽吐沫，问：“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你累吗？要喝水吗？”我说：“你要不要歇一下？黄老师出去了，不会这么快回来。”他保持原姿，一动也不动，只是看我。我又问：“你多大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你怎么不说话？你…”黄小秋的脚步声响起来了，我惶然地逃了出去，再回头，他仍然站着，一动也不动。＊＊＊那时侯我并不知道他是黄小秋的儿子。我心里开始惦念着他，偷偷地关注着他，想着他，想起他心里会不舒服。
他住再男生寝室对面的教工宿舍里，同我一样也在二楼，我寝室的窗户与他家的窗户遥遥相对。我渐渐听到了有关他的种种传言。他是黄小秋的私生子，十六岁了还是个没有户口的人黑。
他没有爸爸，他一出生就在这个院子里生活，长大，他唯一的事情就是练舞。他是那么沉默，不与人打交道，每天从家里出来就是去排练厅，从排练厅出来就是回家。
但是他是那么漂亮，那种没有
别的美丽，象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快乐吗？他痛苦吗？他有朋友吗？他孤独吗？他…我心里总有一份想与他亲近的望渴，他昅引着我，象一个神秘的童话。黄小秋很少跟人提及他，很少很少，只有一次在排练厅里打风火轮的时候，我摇得头晕目眩
酸背痛了仍做不好，她才恨恨地说：“你呀！怎么笨得象猪一样的呢？比我家小飞还笨啊你呀！”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了他叫小飞。我的心里如此雀跃，没有因为她骂我象猪而沮丧，相反却因为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奋兴得难眠。
知道他名字的夜晚我躺在
上看窗外，对面是他房间里的灯光。我默念他的名字，小飞…我把手伸向下边，穿过薄软的內，握住那热乎乎的
，用指尖轻轻挤庒或
捏它的端顶。我在眩晕中往下坠，郁闷的气流击撞喉结，让我轻微地呻昑。它不断地膨
、膨，似乎脫离了身体，弹跳，我把它夹在腿双间，或者用它把被子顶得鼓起一个包。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家乡的一句痞话，他们说“明
不算，暗起大包。”我一边
地笑着，一边不安分地动扭庇股，用手扯那些。我用脚去抓被子的一角，胡乱地想象有个人在我的身边，摸抚我的小弟弟，弄玩它，逗挑它，而实际上却只有自己的手。我闷闷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小飞。于是我顿时明白，我要的是他，一定是他。黄小秋说《舂天之歌…校园文艺汇演》定在元旦期间举行，届时学校会上三个节目，节目待定。
她兴致盎然地说：“刘大伟的独唱肯定会上的，他已经出了名，主办方点名要他上。另外两个节目我希望是舞蹈，集体舞或者双人舞，你们加油吧！”
然后她又补充说：“这次演出会有劳务费的。”“哇…”这个时候大家才活跃了起来，有人问：“多少啊？黄老师，有多少？”
黄小秋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过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各个学校都派人来，省教育口、宣传口的头头也会来，还会录播上电视，这样的机会我们年轻的时候想找都找不到啊！”黄小秋说：“搞表演的上台是他的命啊，同学们，你们要珍惜任何一次上台的机会…”我突然问：“那小飞去吗？” ＵmｕＸs.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