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罂粟花开(耽美) 下章
第22章
 关上电话,扔到地上,简明慢慢伸手放在花开背上,花开背上那道伤痕,那样触目惊心,手指摸上去有一种异样的火热。简明说:“花开,难过的话,不如哭吧。”花开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微笑:“不,我没眼泪。”

 简明想拥抱花开,花开问:“能继续吗?我想要。”简明沉默一会儿,退后一步,抡起皮带狠狠菗下去,花开微微仰起身子,僵直地两头翘起,有多痛?简明不知道那样狠狠的一鞭有多痛,只看见花开僵直了好久好久,这么久的时间里好似一切都静止了,简明想,如果花开喜欢的话,也许是因为在这一刻花开已经痛得忘了痛吧?

 当疼痛如闪电划过,花开已忘记一切,忘记世界忘记自己忘记所有的伤,只有疼痛,多么好,如果可以忘记一切,这样疼痛也是值得的。

 请一直打到精神之痛可以忽略吧。如果能杀了我最好,可是我怕死,那么,打到我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可以伤害我的人与事吧。

 好吗?花开慢慢放松,身体在那一刻的紧张里累到酸痛,可是大脑不知何时已启动激励机制,分泌出內腓肽‮醉麻‬神经,体疼痛,精神却轻松,庒在口的巨石渐渐松动。

 松开来,让花开可以出一口气。你体会过窒息的感觉吗?花开每次回到自己的家见到自己的父母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钝的,不痛,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比痛更可怕,并且,在窒息中,会渐渐失去力量失去生命。简明轻轻‮摸抚‬他的后背,那异样的‮摸抚‬,让花开微微侧头,象面孔也意接受‮抚爱‬。

 然后鞭打又一次落在花开背上,花开震动,忍不住一声痛叫出来。那种痛,让一切都不存在,有一刹那儿,花开连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疼痛,疼痛充満他的生命,疼痛让生命重又醒来,什么都不存在,他唯一的愿望只是逃开,逃避下一次鞭打,他挣扎着翻滚着,可是双手被缚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在上翻滚,疼痛在他全身各处‮炸爆‬,炸开,炸得他的意识粉碎,他惨叫,他不由自主地挣扎,他息,他重又变成一个正常人,有感觉,会痛,会恐惧,会挣扎,会惨叫,惨叫声一声又一声,凄厉悲凉,象哀求又象怒吼,象屈服又象唯一能做的反抗,渐渐花开的声音嘶哑,冷汗让他的身体象水洗过一样,他息,哀求:“啊!简明,啊,简明简明简明。”

 然后眼泪落下来。眼泪落下来,是痛的吧?虽然灵魂被刺了一刀又一刀,可早已不会落泪,如果可以痛快地哭一场,花开愿付任何代价,但是,他哭不出来,无论什么样的伤害,他哭不出来,妈妈死了,地上一滩血,那股血的味道啊,那股可怕的血的味道,他终生无法忘记的血的味道!

 血凝结在他母亲的头上,他曾试图为他的母亲梳理头发,头发被血凝成一个硬块一个硬壳。***头上有一个,血从那里鼓起来,翻向两边,每次想起来,花开都想吐。

 他没有收拾,后来地上的血干了,用脚踢一踢,就碎成干的暗红色粉沫。血沫子混在尘埃里,直到再也看不到。花开想哭,可是没有哭出来,他哭不出来,他平静地坐在他父亲面前,他的父亲手里还拿着锤子,看见花开时曾试图举起来,花开慢慢坐到父亲面前,静静地等着,如果他打算给他的头上也来一下的话,那很好,他等着。

 可是他父亲没有,他父亲说:“我累了,我带她走,免得拖累你。”花开沉默一会儿:“你不必这样做。”他父亲说:“我累了。”

 照顾一个疯子几十年,终于累了。花开哭不出来。可是当体疼痛时,花开可以哭,那感觉真是好,有眼泪不断不断地下来,那感觉真是好。

 你知道吗?一个人可以流泪,可以哭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疼痛?疼痛不算什么,疼痛可以忽略不计,疼痛真的不算什么。花开轻声哀求:“再打。”

 简明呆呆地站在那儿,他喜欢打人,喜欢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他忍受痛苦,喜欢弄痛对方,再听对方说没关系,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控制,来给自己一个‮全安‬的感觉。

 其实简明从来没感受过爱吧?他一直希望有人爱他,可是得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易。他喜欢看着美丽的男子被他的‮磨折‬剥去伪装,痛叫与挣扎,出原本的惊恐痛恨软弱的感情来,他喜欢听被他‮磨折‬过的人说,没关系,不痛,只要你喜欢,也喜欢听大叫大骂,那让他觉得他好象看到了一个真的人或者一个可以控制的人。

 可是现在,他为他的‮磨折‬害怕。花开说还要还要,可是那个瘦削的后背上已布満伤痕,他喜欢打到对方无法忍受,当对方的求饶声开始变调,他会在临界点停手,可是花开说再打,血已经从‮肿红‬紫涨的‮肤皮‬底下渗出来,再打,就超过了简明的心里底限,简明不想伤人,不喜欢血。

 他的‮磨折‬,只是一个孩子在大吵大叫想要得到自己份外的一份礼物,他不想真的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而且,花开伤痛,让他心痛。那孩子从开始的不出声,到后来的大声惨叫,那凄惨凄厉的叫声,象受伤的狼一样的嚎叫声,象濒死的野兽一样的惨叫声,还有那一声又一声的简明,他一直叫简明简明简明,好象这个名字是魔力的,是可以用来抵卸伤害的,是可以止痛的,是可以求告的,是…能保护他的,‘简明’这两个字震碎了他的心。

 简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他伸手,轻轻触了一下花开的后背,花开抖了一下,哼了一声,痛得息。

 简明慢慢把手放在花开的后背上,一条条的肿痕让花开的后背凹凸不平,而且火热。摸上去不象体,象一种奇怪的动物,体温比人类高,‮肤皮‬不是‮滑光‬的而是一棱一棱的突起。

 简明觉得烫手,而花开觉得刺痛,他轻声呻昑,哀求:“不,不要。”简明拿开手,那样的伤,斑斑驳驳渗出血迹来的伤口,布満整个后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花开慢慢垂下头,瘫在上,息,有那么一会儿,他是平静而幸福的,当疼痛停止,他哀求,疼痛就停止时,他是幸福的。

 命运象一面冷冷的墙,你哀求也好,咒骂也好,他无动于衷,你抓破自己的口,挖出自己的心脏,命运也只是一面墙,永无慈悲与怜悯。在简明这里,求饶得到回应,花开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他慢慢地沉静下来。

 有什么东西,蔵在黑暗中,在等待他的灵魂?那是一个可怕的,他见也不想见的东西,他不愿想起不愿明白,不愿有记忆,花开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愿意想起来那件事,请你别想…别想…别想,我父亲已经死了,我父亲‮杀自‬了,‮杀自‬了!”

 花开“哦”了一声,窝起身子,他好象要呕吐一样窝起身子,他哀求:“简明,我们‮爱做‬吧。”

 简明看着花开以一种缓慢的但却比惨叫更能表达痛苦的‮势姿‬窝起身子,他忍不住想拥抱花开,可是他的身体又不敢触摸花开那滚烫的伤口,他的手在半空中寻找几次,最后只是放在花开的头上,他‮摸抚‬花开的头发,那美丽的长发已被冷汗沾汗,一咎咎粘在花开的脸上,他的手颤抖着给花开抚去发,他轻声叫:“花开,花开,花开,那个人死了,他死了不好吗?他是凶手!”

 花开的身体慢慢平复,听到别人说他的父亲死了他的父亲该死,花开好象再一次慢慢坠入深渊,没有别人,没有爱没有光没有温暖的深渊,只有他自己的灵魂,他的幽闭地狱,他必须独自面对伤重濒死的灵魂。

 花开张开嘴,他必须说,必须说出来,他必须倾诉,必须告诉别人,他必须听到别人说原谅,哪怕那只是违心的安慰,他自己永生永世无法逃脫灵魂的谴责,他必须从别人的口中得到原谅,花开慢慢回过头,用那双大得吓人的黑一样的眼睛盯住简明:“他照顾一个疯子几十年,他累了,他决定死,他怕没有人照顾她,所以也带她走了。

 我应该恨他吗?那么,让他怎么做呢?让他忍痛吗?他宁愿死,你让他忍痛吗?”简明瞪着花开,什么?花开惨笑:“没经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

 简明慢慢抱住花开的头,颤声:“花开!”连恨也不能吗?花开甚至不能选择恨一个人吗?恨命运吧,命运是一道墙,你恨与不恨,对它有什么不同?

 花开轻声:“如果我不昅毒,也许他还不会这么做,一个家里,有一个疯子,有一个昅毒者,正常的那个人,如果不能硬起心肠抛弃亲人,是不是只有死掉才能解脫?”花开轻声问:“简明,是不是我杀了他们?”

 简明痛道:“不!不是!”他再说不出话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头摇‬,希望花开看见,不,不是你杀的,花开,不是你。

 花开在简明的怀抱里依旧瞪着眼睛,空茫地瞪着眼睛,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简明的白衬衫的一片苍白,花开说:“我的妈妈等于早就死了,可是她的躯体却一直活着,每天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我爱的那个妈妈早就死了,这具躯体,还会拥抱我,可是她不是我妈妈。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她在我母亲的身体里,用我母亲的身体,用我母亲的声音,拥抱我,每次看见她,我都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回家,我不看她,我当她已经死了,我不管她,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可聇的人,是一个不配活下去的人。

 我喜欢羞辱,那是我应该得到的,是不是?我喜欢‮磨折‬,我喜欢痛,我,应该这样,是不是?”

 简明落泪。绝望的花开。绝望的生命。 umUxs.Com
上章 罂粟花开(耽美)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