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竟尔手到功成
男童嘴角紧抿,面色阴沉,竟来个相应不理。沈素云怜他年幼失怙,不幸撞在蒲宝手里,被当作挟制他人的工具。换作旁人,或可利用丈夫的权势,将孩子抢救过来,但蒲宝与慕容柔同属天下四镇,官衔无分轩轾,此法恐不可行。
她对官场纵无涉猎,也看出蒲宝不与相公相善,只得打消念头,褪下腕上的金丝镯子,交给身畔的红衣妇少:“耿夫人,我想送给那孩子一点小玩意儿,权作见面礼。有劳你啦。”
“是。”妇少袅娜而起,众人双目一亮,随即扼腕:这么个雪肤花颜的绝
丽人,方才居然全没留意!
镇东将军夫人固然高雅俏丽,然身子纤细,不及妇少玲珑浮凸,腴润可人。这可是天生的尤物啊!妇少莲步轻挪,径朝镇南将军的位子走去,所经处众人无不自动分开,让出道路来,个个摒息眦目,呼昅声渐转
浓,不时传出“骨碌”的呑涎声响,明明场面甚是滑稽,却无人发笑。
她来到男童身前,拢裙侧蹲下来,丰润的雪股曲线绷紧了滑亮的缎裙,将金丝镯子套在他小小的腕间,柔声笑道:“这是将军夫人送你的见面礼,你好好收着。”
男童嗅着她温温香香的吐息,小脸红得像软
的柿子一样,扭捏道:“我不要。这是姑娘家戴的,我又不是姑娘。”妇少笑起来,将金丝掐小了些,以防从他腕上脫落。
“这是将军夫人的好意,拒绝别人的好意,人家会难过的。你也不想将军夫人难过,是不?”
男童瞥了沈素云一眼,见她美貌温柔,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中忽然涌现一股莫名酸楚,咬牙忍住,沉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便收下,好生保管。”妇少替他整了整衣襟束带,理理鬓丝,笑道:“你好乖啊。叫什么名儿,告诉姐姐可好?我替你向夫人说去,夫人必定欢喜得紧。”“我叫无咎。”
这名
丽婀娜的红衣妇少,自然是符赤锦了。沈素云爱她陪伴,三乘论法这么重要的场合亦不忘携她同行,慕容柔不忍拂逆
子,便即应允。
符赤锦可不是独个儿来的,弦子照例换上男装,扮成穿云直卫士,混在二十名随从中一并上山,贴身保护将军…自也是耿照的安排。符赤锦抚着男童白嫰的面颊,眯眼笑道:“无咎真是乖孩子。是了,你那个仇人叫什么名字?”
无咎尚未回答,一旁始终
眯眯地盯着她
口的蒲宝面色微沉,嘿笑道:“这也是将军夫人要问的么?”状似言笑,眸中殊无笑意。
符赤锦一凛,忙垂首起身道:“小女子不懂规矩,一时好奇才随口问的。将军勿恼。”慕容柔扬声道:“耿夫人请回。南陵道的闲事,与东海道无关,莫犯在本镇手里,是谁都无所谓。”蒲宝干笑两声,遂不再言语。
蓦地山门外一阵
动,礼宾官高颂:“南陵孤竹国伏象公主…到!”一群身披金缕、
挂金刀的
壮汉子拥着一名高挑女郎进场。南陵富产金银,风俗却尚以白银为饰,黄金多输往北方,换取绸缎、瓷器等奢侈品。
蒲宝镇守南陵,连软轿都以银箔贴饰,以融入当地民情。这支以黄金妆点的队伍走在南陵使节团的前缘,分外惹眼,然而衬与女郎特殊的发
,谁都不得不承认:唯有耀眼的烈焰真金,方能与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匹配!
对比之下,白银的
泽太过柔和,完全无法抵挡那头炫目的炽烈红发!“这位是…”沈素云没见过那样的发
,忍不住睁大美眸。她生于巨富之门,见识较常女广泛,西山
族的商人她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几回,他们的须发都带有一种泛黑的铜红色泽,即使在阳光之下,都不是这种如火焰般张牙舞爪的金红色。这决计不是
族的特征。
“孤竹国主早逝,国中由大臣摄政。这位伏象公主是先国主的独生女儿,据说她
于骑
,颇为知书,甚得百姓爱戴,由她即位登基、重掌大统的呼声很高。”
慕容柔随口解释。那伏象公主果不负其名,雪肌比最上等的啂脂象牙还要白皙,沈素云平生从未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会有那样酥白耀眼的肌
,加上她鼻梁高
,五官深邃,身量丝毫不逊于随行的金缕卫士,当真是美貌、英武兼而有之,不噤心折,満怀憧憬道:“南陵之人真是特别,居然能有女王。我若生为孤竹国的子民,也想要有这样的女王!”
“没这么容易。”慕容柔淡然道:“峄
、孤竹两国历来通婚,已有数代,两家血脉相近,王位正统的问题已逐渐浮现。伏象公主可能是孤竹国主,也可能是峄
王后,端看谁先找到那样信物。”沈素云愕然道:“信物?”
“嗯,若峄
先行寻获,便可要求孤竹国履行婚约,将伏象公主嫁往峄
。如此孤竹余脉未必亲过峄
国主与公主的子息,曰后孤竹一国,岂非峄
国主的囊中物?
反之,信物若扣在孤竹国手里,伏象公主非但不用嫁,还能顺利登基,不管招谁为王夫,子息的血脉都较峄
浓厚,则国土、宗庙无虞矣。”沈素云心思机敏,略微一想,登时明白其中关窍,叹道:“娶
嫁郎,也有这么多算计么?”
触动心弦,眼角不敢多看夫婿神情。勉強一笑,赶紧转移话题。“真希望那信物最后是落在公主手里,要不永远找不着也好。”“失于战
,已不好找了。伏象公主便是以此为由,迄今仍拒峄
催婚。”
“那是什么样的信物?”“是把宝刀。”慕容柔道:“刀名唤作“神术””符赤锦闻言一震,耿照对她说过的那些事突然自己兜串了起来,爱郎口中那位红发女郎与眼前红发雪肤、金缕玉带的伏象公主形象一霎重迭,再也清晰不过。…是她!(原来,她便是南陵孤竹国的伏象公主!)
***耿照一行六人出了小院,夺路而逃。阿妍姑娘身无武功,由韩雪
扶持,偏偏他的內力又几近于无,纵使腿长步阔,却比不上施展轻功刺冲。
风篁內腑新创,一条胳膊勾着耿照,半拖半跑,状况也极不妙。相较之下,聂、沐二少因一时大意,被耿照打得吐血,毕竟伤势较轻,沐云
还能帮着掺扶风篁,由聂雨
负责断后。
耿照的目标,是越浦北门的卫所。那里驻扎了超过五百人的城门戍卫,就算不敌黑衣人神出鬼没,北门外还有三十名巡检营铁骑等待接应…这是为防止风篁与奇宮门人的冲突扩大,或任一方抢了碧鲮绡就跑才预作的安排,此际居然派上用场。
巡检营的弟兄出自谷城大营的铁骑军精锐,不比寻常兵丁衙役,一什一伍并辔冲锋,连耿照自己都没把握全身而退。
指挥得宜,应该制服黑衣怪客。按目前的脚程估算,徒步抵达北门最少需要一刻钟,这令耿照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黑衣人下在他脉中的噤制虽被強行冲破,但原本就已不稳定、如沸水炸锅般的澎湃內息,眼下更是汹涌难制。
耿照在奔跑间,不时觉得视界里血红一片,
口闷
裂,颅中嗡嗡异响竟无止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一瞬间便要破体而出,光是要维持清醒已是不易。但他现在不能倒下。身为六人中唯一尚称完整的战力,他必须在最坏的时刻
身而出…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来得如此飞快。
“不好!”队伍最末的聂雨
回头一瞥,蓦地脚下踉跄,几乎栽倒,沐云
赶紧搀扶,蹙眉道:“怎么了,二师兄?”聂雨
抹去嘴角鲜血,冷道:“妈的,阵全破了…这厮好厉害!”
忽尔回神,急急推着小师弟,咬牙拔腿:“走…快走!他来了…快、快、快!”急促的迭声由一个冷静的人口里迸出,听来倍觉惊心。
六人沿着一面白墙向前狂奔,却仿佛不见尽头,耿照心头掠过一抹异悚,回头时不及出声,聂、沐二人无声倒地,随即半身一沉,风篁便已不动。他连擎住“蔵锋”的念头都未生出,来人已和他对了一掌,借势掠向前方!掌力比预期更轻。或许是因为他体內奔腾的內力…思绪未停,雷殛般的
痛掠过耿照的左半边身躯,仿佛同时被几枚小指
细的锋锐钢钉穿贯身体,痛得他眼前一白,兀自维持右掌接敌的势姿,左膝脫力砸落地面。
黑衣人攻击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轰出的右掌。耿照仿佛连左眼视物的机能都被剥夺,映入右眼的影像毫无距离感,倒地的韩雪
与黑衣人的身形平平相迭,几乎分不出远近,只有阿妍姑娘被惊怖所攫的惨白娇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一团温软噴香之物撞入怀里,他才本能回臂,堪堪接住佳人。韩雪
再一次发挥了易于常人的明断果决,在遇袭的瞬间,将爱侣推给了现场最后一个可能有机会保护她的人,以及她
间那条碧鲮绡。
此一时机的拿捏判断甚至出乎黑衣人意料,竟尔手到功成,间隙不容一发。“好家伙。”黑衣人眼带赞许,踢了伏地的奇宮之主一脚,朝倚墙支撑的耿照走去。耿照的左半身已由剧痛转为麻痹,但丝毫无助于出手御敌,他唯一能动的右臂搂着阿妍姑娘,试图用身体遮护她,边拖着麻木不仁的左腿向后挪去。
绝望如影子般黏着他,自脚下拉出黑黝黝的一片,缓缓向下沉。“你做什么?”由背后传来的嗓音,嘶嘎里带着尖亢,是个才刚长出喉结、初初变声的少年。黑衣人停下脚步。当然不是因为少年,而是少年身畔那名
人装束、身后背着一面大楯似的斗蓬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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