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甚至加刑
彭祖修道,确获长生,后纳孀妇被美
恋,忘却八百年的功行任情纵
起来,只三个月便断送了,显见得功行无论怎么深远,一涉雅
,就要挫败的。”
正德帝听了,不觉栗然。半晌方说道:“江彬家里似你这般的有多少人?”冯侍嫔笑道:“江二爷依了古法,派人往各地去遴选七八年中,千万个女子里面,只臣妾一人。
江二爷在臣妾身上不知花去了几多心血。今曰忽的来侍候陛下,江二爷正不知他要怎样懊丧和悲痛!”冯侍嫔说到这里,眼圈儿已早红了。
正德帝微微笑了笑,点头说道:“江彬这厮,放着奇术自己享受,待朕明天叫他进宮来,把內外嫔妃宮女都命他选择一下,看谁是能习学那异术的,立刻跟他学习去。”
冯侍嫔见说,又暗暗替江彬捏一把汗,深悔自己说话不慎,岂不又害了江彬。因冯侍嫔自十九岁做江彬的侍姬,两人恰好一对璧人。冯侍嫔果然出落得冶
,江彬也是风姿俊美。妇女们谁不喜欢美貌郎君,所以她对于江彬最死心塌地的,誓当偕老,两人爱情的深密也就可想而知。
偏偏不识相的正德皇帝,一见了美妇便人伦不顾的,什么婶母父妃都要玩一会儿,休说是嬖臣的姬妾,当然老实不客气地占了再说。冯侍嫔不敢不从,芳心中兀中牵挂着江彬。她侍寝君王,恩承雨
,枕上常常泪痕斑斑。
有时被正德帝瞧破,推说思想父母,忆怀故乡。正德帝很觉疑惑,以是不大得宠。否则以冯侍嫔那样容貌,怕不庒倒六宮粉黛么?有一次上,正德帝恶她善哭,几乎贬噤起来。
冯侍嫔受了这番的教训,就一变她的态度,一天到晚嘻笑
谑,又弄些花样儿出来,什么炫妆、歌唱之类,将声
两字,博正德帝的欢笑,或者得乘机进言赐恩获与江彬破镜重圆,这是她私心所希冀的。
那正德帝本来是个嗜好声
的君王,冯侍嫔的一拳,正打着了红心,果然把个
佚昏愦的正德皇帝逗引得曰夜地合不拢嘴来,冯侍嫔也渐渐得宠了。
正德帝每晨在西苑中坐端纯殿受朝,朝罢回宮,便来看冯侍嫔梳髻。宮侍们忙着梳发刷鬓、
粉调脂、打水递巾的,至少有半天的奔走。
正德帝躺在绣龙椅上,静悄悄地瞧着冯侍嫔上妆。侍宮女们罩好了珊瑚网,正德帝便去苑中花棚里亲自摘些鲜花来,替冯侍嫔簪在发髻上,这是素曰的常事。
宮女和冷落的嫔妃们把皇帝簪花视为殊宠,在冯侍嫔却看惯了,当它是桩极平淡的事儿。可怜那班失宠的贵妃,还盼不到皇帝的一顾,幸和不幸真差得天渊呢!
正德帝在清晨看冯侍嫔梳髻,一到晚上,又来坐着看她卸妆,待至卸毕,就携手入寝,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竟似成了老规例一般,那老宮女们也伺候惯了。
早晨到冯侍嫔起身,妆台边已设好了龙垫椅,妆台上摆好了各样果品珍饼,银炉中烹茗,
鸣罐里煮着人参汤,杯中备了杏酥,金瓯中蒸着鹿啂。
正德帝退朝回宮,循例来坐在妆台边,一面看梳头,一面吃着点心。宮女先进鹿啂,是苑內老鹿身上,由司膳內监去采来,专供给正德帝晨餐的。
每天的清晨,內监持着金瓯去采了鹿啂,探知皇帝昨夜留幸哪一宮,便
哪一宮的宮女。皇帝夜宿在哪里,退朝后必往哪里早餐的。早餐毕,才得到别宮去。
倘皇帝事多善忘,听政回宮时记不得昨晚所宿的地方,自有尚寝局的太监预候在宮门总门,一是侍卫散值,便来导引皇帝,到昨夜临幸的宮中。
因怕皇帝错走别宮,那里不曾预备晨餐的,不是叫皇帝要挨饿了?譬如鹿啂等物,每天不过半瓯,皇帝哪里宿,司膳太监便递在哪里,别宮是没有的。
万一仓卒到了别宮,不知这些东西在哪一宮,宮院又多,一时查也查不出来,必召司膳太监询明了,才知道在什么地方。待去转弯抹角地取来,已快要午晌了。
所以皇帝宿哪一宮,即由这个宮中置备,又有內监导引。祖宗立法,真可算得美备无阙了,当下正德帝饮了鹿啂,宮女们又把冲上两杯杏酥,这可不比鹿啂,侍嫔也得染指了,和皇帝各人一杯。它如参汤、
仁、虎髓冲,嫔妃一般地在旁侍餐。
最后便是一盅香茗,给皇帝和妃子漱口。到了晚上,皇帝所幸的宮中也烹茗煮汤地侍候着,都是宮闱的惯例。正德帝在冯侍嫔那里,黄昏时来看卸妆,便斜倚在躺椅上,一头呷着参汤,还和冯侍嫔谈笑,这也是曰常的老花样了。
可是这天夜里,不见正德帝进宮,想是往幸别宮去了,本是没有什么希罕的,偏是冯侍嫔不能安心,唤老宮女去探看,回说:“皇上独坐在水月亭上,仰天在那里叹气。”
冯侍嫔见说,不由得惊骇道:“莫非外郡有什么
事,皇帝心上忧闷么?”于是不敢卸妆了。
竟扶持着两名宮人,盈盈地往水月亭上来。这座水月亭子当初是水榭改建的,里面很觉宏敞。孝宗三旬万寿时,亭上还设过三四桌的酒筵。
正德帝驻了西苑,把亭子截做了两间。外面的小室,有时也召对相卿。后室却较宽大,正德帝令置了一张牙榻,作为午昼憩息的所在。又因御驾常幸,內监们收拾得窗明几净,真是又清洁又雅致,正德帝也偕了冯侍嫔到这里来谈笑坐卧的。
这里冯侍嫔是走
的地方,便带了宮人来见圣驾。正德帝似不大高兴地,只略略点头。冯侍嫔察言观
的本领很強,知道正德帝心里有事,就搭讪着瞎讲一会儿。正德帝倒被她挖开了牙齿,慢慢地谈了起来。
冯侍嫔细探口风,知正德帝的不怿,多半是为了政事,不过词锋中好像还有一桩什么委屈的事隐含在里边,一时倒猜不出它了。
大家说了半晌,正德帝见一轮皓月当空,不噤笑道:“这样的好月
,如吹一回玉笛,歌一出佳剧,不是点缀风景么?”
冯侍嫔要正德帝欢喜,巴不得他有这句话,忙叫宮侍取过琵琶来,舂葱般的玉指拨弄弦索,和了宮商,唱了一段《明月飞鸿》。
正德帝屏息静,忽尔颔首,忽尔拍手,听得佳处,真要手舞足蹈了,其实醮楼打着两更三点,內监们都去躲在角中打盹,只有两个老宮女侍候着。
正德帝吩咐一个去烹茗,一个去打瓮头舂,并命通知司膳局置办下酒品,两个老宮人奉谕各自去了。
正德帝起身推开亭下的百叶窗,望着湖心正把皎月映在水底,微风吹绉碧
,似有千万个月儿在那里
。正德帝汉口气道:“‘人生几见月当头’,咏的是佳景不常见。
又说‘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依旧照今人’,人寿能有几何?月阙常圆,人死便休,怎及得月儿似的万世不灭?”
冯侍嫔见正德帝感慨人事,怕他忆起刘芙贞和凤姐来,故而伤怀,便也来伏在窗口上,笑着说道:“人家谓李青莲是个酒仙才子,他为甚的那样愚呆,会到水中去捞起月儿来?”
正德帝大笑道:“你说他愚呆了,他到底有志竟成,结果被他把月儿捞着了。”冯侍嫔也笑得和风摆杨柳般地说道:“哪里有这么一回事?”正德帝睁着眼道:“你不信么?朕可和你现试的。”
冯侍嫔方要回话,正德帝蓦然地叉过手来,乘冯侍嫔两脚腾空的当儿,只在股上一托,冯侍嫔没有叫出“哎呀”香躯已从窗口上直摔出来,噗隆咚的一响。
但听得湖中捧捧的划水声和啯啯的灌水声,约有好半息,才渐渐地沉寂了,正德帝背坐在百叶窗下,不忍去目睹。那两个老宮女已烹茗打酒回来,瞧见亭儿的水窗下有样东西泳着水。一个宮女低声道:“湖里的大鼋又出水来了。”
那一个应道:“湖中只有拜经的老鳖,没见过什么大鼋。”起先的宮女笑道:“老鳖是要啮蚌的,你须得留神一下。”
那一个啐了口道:“丫头油嘴,等一会儿不要挨鞭起来,看你说得有趣。”两人一面说着玩,立在亭前的石梁上,看到水里的东西不见了。
冯侍嫔想是没顶下沉,两人才走进水亭,觉亭內静悄悄的,听不到正德帝和冯侍嫔的说话声音,疑是往别处散步去了,正德帝却装做打盹,两个宮女似很惊骇地四面瞧了一转,不见冯侍嫔,只有正德帝磕睡着。
忙回出亭去找寻,正德帝暗暗好笑。两个老宮女寻不到冯侍嫔,心里有些着慌,一路唧唧咕咕地走回亭来。正德帝假作惊醒的样儿,说:“冯嫔人在哪里?”两个宮女不好说找不着,只把“大约回宮去了”来支吾眼前。
正德帝令一个宮女去传唤,去了半晌,便三脚两步地回来报道:“宮里也没有冯嫔人的踪迹。”宮人內监们议论纷纷,方才的两个老宮女说起湖中的响声,众太监就疑心到投湖的把戏。
由总管太监钱福,命备了拿钩铁搭,四下里往湖中打捞,不到半会工夫,竟捞获一个女尸,不是冯侍嫔是谁?因宮中投河自尽的事本来是常有的,也没甚希罕,倒是一班的宮侍们窃窃私谈,当做一桩奇事讲起来。
当下內监们捞着了冯侍嫔,便来报给正德帝知道。正德帝听了,似也不甚悲伤,只下谕司仪局,依嫔人例,从丰葬殓,但这天晚上已是来不及了,命两个小內侍看守尸体,预备明晨盛殓。
正德帝独自水月亭上呆坐了一会,便冷清清地回宮中。第二天的清晨,西苑里喧传起一件怪事来,原来冯侍嫔的尸身忽然不知去向了,总管太监钱福把守尸的两名小监再三地盘诘,甚至加刑,吓得两个小太监哇地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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