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理战术
安洗完澡之后,换木梨子去洗。等到木梨子擦着
漉漉的头发,披着棕褐色的袍浴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她发现,安正趴在灯下写着些什么。
她凑过来,头发上的水滴到了安的纸上。她伸手把水滴抹去,问安:
“写什么呢?”
安扭过头去,正好看到了木梨子弯下
查看自己写下的东西时,没系紧的袍浴间
出来的
前的风光,她及
的长发被她搭在自己的左
前,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儿。安看到这一幕,笑着对木梨子说:
“梨子,你把服衣系紧点儿,我都看完了。”
木梨子没搭理安,把她写的东西拿起来,顺手把松开的袍浴前襟拉紧,若无其事地说:
“没事儿,你是女的,没什么。你干嘛每次洗完澡出来都裹得这么紧,何必?这屋子里又没有住其他的人。”
说完后,木梨子把安写的东西念了出来:
“…害雷彤的人的动机,是否是因为雷彤知晓舒子伽被跟踪的事情?方宁叔会怎么下手?修和整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还有…对面的楼房是否会有电梯?…喂,这最后一条是什么啊?”
安把写得満満的纸接过来,解释道:
“当时我跟方宁叔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叮’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就是那种类似于电梯到达楼层时发出的指示音。当时,方宁叔好像正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的样子,但我在打电话的时候,挨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只有街对面的一栋楼房顶才是最佳的观察我们的角度。但是,那栋楼不是高层。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电梯,所以我打算明天去看一看。”
木梨子听到安提到“明天”,便问道:
“那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安把纸翻过来,另一面写着她明天一整天的计划安排:
“早上六点去那栋楼查看电梯情况,接下来去雷彤家里,以辅导功课兼心理疏导的名义,如果可以的话,在那里呆上一整天。晚上十点之后回来,记得要让他关好门窗。”
木梨子看着安再简单不过的计划书,问她:
“你就打算在这一周之內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你除非和他住在一起。否则你不可能全方位地保护他的,那个方宁叔,身手很好。我敢确定,如果他真的想要用強的话,那些防盗窗完全拦不住他,他可以在杀害雷彤后,把现场伪装成強盗杀人。再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安听着木梨子的假设,反问她:
“梨子,你怎么知道他的身手很好?你见过他?”
木梨子一时语
,但她还算机灵:
“他可是修的师傅,肯定比修要厉害吧。”
安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无可奈何道:
“我也没办法啊,现在他还不知道有人要杀他呢。”
木梨子満不在乎道:
“你告诉他不就结了。”
安扭头看着木梨子,说:
“梨子。你稍微考虑一下雷彤的感受好吗?”
木梨子冷笑一声,端起安刚才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
“他的感受?他都是要死的人了,那些感受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你不告诉他,他不会意识到事情的重要
的。凭什么我们俩为他担惊受怕。他还能天真无琊地过着自己的曰子?”
安静静地看着木梨子喝茶的样子,问: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木梨子把杯子放下,毫不犹豫地说:
“我不是你,我们两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这点我承认,你听到我的观点,肯定也会不舒服。但是既然你这样假设,我也不妨回答你,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有人出了100万要买他的命,期限是一个星期。而我是来保护他的,要和他呆在一起,这样说,他绝对不会拒绝我的。”
安继续问:
“那他如果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会怎么回答?”
木梨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安,你就是这点死较真。他凭什么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说难听点,我来救他,他就该感恩戴德了,再问东问西的话,我就走,你信不信,当我说我不管他了的时候,他一定会反过来求我的。安,你搞清楚,我们是来帮助别人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你不要总像是亏欠了谁一样好吗?”
安抿抿嘴
,说:
“梨子,你这是对待大人的办法,他还是个孩子。”
木梨子还是丝毫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点:
“孩子?拜托,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还管他孩子不孩子?”
安把凳子向后移,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
的位置走去。
木梨子玩着鬓边的
头发,笑着问:
“怎么?不打算跟我辩论?”
安走了几步,坐到
边,才一脸温和地对木梨子说:
“梨子,咱们俩分析的角度,或者说,假设的结果不一样。所以不需要辩论。”
“什么假设的结果?”
安躺了下去,把被子拉起来,覆盖在自己身上,伸手熄灭了自己
头这边的灯。
她的半边脸沉在黑暗中,声音却还是清晰明亮的:
“你假设的是,他这次活不下去,所以,他可能会遗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对今后生活里随时都可能被杀害的恐惧,你统统没有计算在你列出的可能
里。但是我一定会让他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不能随意拿他的未来的心理健康来赌。不过,梨子,你提出来的要和他住在一起的建议很好,我会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劝他的,所以。谢谢你。”
木梨子有些错愕地盯着说完这番话就闭上了眼睛的安,半晌后,才
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
“那好,我就拭目以待咯。”
…
翌曰,早上七点。
安从昨天观察到的那幢楼房里钻了出来,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的木梨子
上来,问她:
“怎么样?有电梯吗?”
安摇了头摇,她轻敲了一下左眉骨位置,自言自语:
“这是一幢居民楼。既然没有电梯的话,那昨天的那声‘叮’的声音…是什么…”
木梨子不觉得那个声音有太大的调查价值。她和安一起向马路对面男孩家所在的地方走去,并问安道:
“你想好了吗?怎么让这么一个疑心病的孩子相信你,甚至答应晚上和你住在一起?”
木梨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过马路,安环视着左右来往的车辆,回答道:
“我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想到了。
简单的。到时候你配合我就好。”
木梨子想问得更清楚一些,可安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两个人就这样来到了雷彤家门口,敲响了门。
男孩开门的速度比昨天快了许多。在看到安的笑脸时,他也不自觉地
出了淡淡的笑容。
安进门后,朝男孩展示了一下自己早上去音像店里买到的几盘游戏碟,男孩很开心,但等他从安的手里接过碟片时,突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安察觉了他的心情变化。问道:
“怎么?心情不好?”
男孩抬起头,对安说:
“昨天…你们走后,我妈妈骂了我。说姐姐们都考上大学了,我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她把我以前的课本翻出来了,要我好好读书,不让我打游戏了…”
安看着男孩不开心的样子,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
“你妈妈是为你好,别不开心啊。”
男孩皱了皱鼻子。沮丧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上学…”
安俯身下子,把手撑在膝盖上,对男孩说:
“妈妈的意思也不是叫你立刻去上学对不对?不要那么不开心了。要不然,我给你补习?”
在安讲出这句话的时候,男孩的眼睛更亮了,竟拖着安的手就往里屋里走。
木梨子跟在安的后面,小声调侃说:
“你还真的是老少通吃啊,才一天,他就对你死心塌地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对于木梨子的调侃,安装作没有听见,她也没印象自己是否上过学,但把男孩课本上的东西大致浏览过一遍后,她发觉,那些东西其实很简单。她把男孩的草稿本翻开,给他做起几何模型的示意图来。
木梨子没什么事做,干脆坐在一边翻男孩的漫画书。
辅导完一章数学后,安又把语文课本翻开,男孩接过课本,翻到一章《诗经》,要安帮他讲。
安想先读一遍课文,但刚读了个开头,就卡了壳:
“蒹葭苍苍,白
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安把书放下,看着男孩。
男孩埋着头,过了半天,才闷声说:
“你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就是从这个文章里面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木梨子先是一愣,才明白过来,男孩还是认定安就是左伊人了。
怪不得他刚才敢和安做那么热络亲密的动作,而且,在安给他辅导的时候,木梨子也能隐约感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几何图形上。
但是安的反应却超出了木梨子的预料,她把书合上,一脸郑重地对男孩说:
“雷彤,我跟你实话实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我只有14岁后的记忆,所以,我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左伊人。”
此言一出,别说是男孩,木梨子都险些把手里的漫画书丢到地上去。
安疯了吧?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男孩?
估计男孩本来以为自己会挨训,没料到安会这样讲。他抬起头来,睁大茫然的双眼,问:
“那么…你是失忆了喽?真的吗?”
安点了点头,嘴角有一抹难言的苦涩一闪而过。
男孩似乎是被安的情绪感染了,他手里握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也不去捡,呆呆地盯着安的脸。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像是慢慢理解了安的意思,他的眼睛里也慢慢地亮起了光芒:
“你真的是伊人姐姐?我昨天想了一整个晚上,我觉得你一定是她,你真的是她吗?”
安装作完全没看见木梨子的震惊表情,笑着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伊人姐姐。”
男孩开心地笑了,他的眼睛里盛満了惊喜的光芒,安也笑着看男孩,伸手
了
他的脑袋。
木梨子看着这一幕,刚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但随后便理解了安的用意:
这恐怕就是安为了全面赢得男孩的信任,想出来的应对之法了吧?
她主动提出要给男孩补习,就是为了营造出当年左伊人给男孩补习的气氛,勾起男孩的回忆,进而给男孩一个心理暗示,认为她就是左伊人。再接下来,安只需要顺水推舟,承认自己曾失忆,就更加坐实了男孩的推测。
安失忆,虽然并不代表着她一定就是左伊人,但男孩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在他还未成
的稚嫰思维里,左伊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年,左伊人这个已经死去的形象,不知道在他的记忆中美化了多少回了,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他自然会选择依赖和左伊人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安了。这是一种心理惯性。
这样一来,安借着左伊人的身份,就更加赢得了男孩的信任,如果在这个时候,她提出贴身保护男孩的话,男孩肯定不会多想,他答应下来这件事的可能
有大,可想而知。
木梨子一边感叹安这个简单心理战术运用的巧妙,一边不自觉地在心里进行了一个设想:
倘若…倘若安和方宁叔的身份对调,是安被人雇佣来要杀这个男孩,对男孩不利的话,估计现在这个男孩已经落入她的瓮中了,必死无疑。
木梨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个诡异的想法,虽然是个假设而已,但木梨子还是觉得后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把手里的漫画书往后翻了两页,几张白色的折叠起来的纸张从漫画书里滑落下来,落在地上。
出于好奇,木梨子伸手把那几张纸捡了起来。
但等她翻开这些折起来的纸时,不噤倒昅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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