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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漫长后半生
 彷佛已经知晓了对方暗暗下定的决心,白衣男子撇撇,勾出了一个看不出是高兴还是苦笑的弧度,探出手,搭上了那已与他一般高的宽肩。

 “珏…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师父的话…绝对…要以你自己的性命‮全安‬为重…”他缓缓收回手,脸上是未曾有过的庄严肃穆。

 “靖月山永远是你的家,一个随时足以遮风蔽雨的家。”华宇珏点点头,还没想出该说些什么,身体就已经比脑袋更快一步地跨向前去,抱住了那养他教他,视他有如己出的男人。

 “师父您放心!”清亮的语气有着硬撑起来的,不让对方担心的开朗。“我会记着您的话,凡事多小心的。”

 华伊月重重地又搂了下怀中壮温热的身躯,红附着华宇珏的耳畔,再启时,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森寒:“还有一件事你得记住…务必小心…宮中所有姓“韩”的人…”

 ***金碧辉煌的议事殿內,数百颗夜明珠妆点得四周有如白昼,而,即使此刻已近深夜,大多数的朝臣仍然聚集在殿上,人人手捧着数本奏摺不等,字正腔圆、精神抖擞(看起来)地朝着殿前一位身着蔵青文官朝服,头戴镶玉紫绶乌纱帽的中年男子禀报着。

 而,在中年人身后,斜斜往上攀升的陡峭玉台阶终结于一张镀着金漆,雕満龙纹的金色龙椅。

 龙椅上,头戴五爪龙冠,身着金色蟒袍,系玉绶带,有着一张极为俊美脸孔的少年,正貌似倦懒地半支着颊,垂着眼,巧妙地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思绪。表面上看起来。

 他似乎对于下头朝臣禀告的民生琐事一点‮趣兴‬也无,但实际上,耳力极佳的他把每位文武百官报告的事项都听得分明,甚至仔仔细细地将之牢记在心中。

 “皇上…”台阶下,一声恭谨的叫唤让他缓缓抬起眼,勾起,做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表情—虽然,那双润黑的眸自始至终,没有半丝温度。

 “韩爱卿请说。”出口的语调也是他精心设计过的—少了一丝平板,多了一点漫不经心,营造出他完全志不在此的假象。

 立在所有朝臣前方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韩爱卿”—韩槐恩再度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弯行礼,沉稳地道:“启禀陛下,夜已深,批阅奏摺这番琐事就让属下代劳即可,请陛下为了万民之福,回宮歇息吧。”

 龙椅上的少年笑了,事实上,若不是他身为男子,还是这世上权倾一时的男子,这一笑…恐怕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也不为过—已经累得有些老眼昏花的众臣们刹那间眼前都有种強光闪耀的错觉。

 只见少年轻佻地摆了摆手,依旧用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回道:“韩爱卿忧国忧民,实在令朕十分感动,但朕觉得…像这些处理国事的要领,朕还是尽快习比较好。毕竟…”

 黑眸深处的火光一闪而逝,稚气尚未褪尽的脸孔此刻却有种难言的琊佞。“朕总不能一直強留着韩爱卿在这个辅佐大臣的位置上,爱卿你说是吗?”他的语调很轻很软。

 但字字句句皆含针带刺—有耳朵有脑袋的人都听得出来,他是在暗示韩槐恩: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国事揽在自己身上,不需他来费心。韩槐恩的脸色有些铁青。

 但道行已可媲美万年狐狸的他仍是中规中矩地福了福身,朗声道:“能为陛下分忧解劳,是微臣莫大的荣幸。陛下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更是万民之福!”

 风慕烜几不可见地撇了撇,看着台阶下的一票朝臣又开始跟着歌功颂德,伏地跪拜了起来。

 心中只有満満地不屑与不耐—只是他掩饰得尽善尽美,没出半丝端倪,等着吧…韩贵妃…你看我怎么一个一个拔除你精心布下的暗桩,看我怎么铲除你在宮中深植的势力,就算要用上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我也绝对要让你在这宮中再也生存不下去!

 而…首先,他的目标—便是要整垮韩槐恩。自他上任以来,几乎每曰他都要求必须批阅完所有朝臣所上的奏摺,而。

 如此一来,身为国事辅佐大臣的韩槐恩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他敢说这老狐狸绝对想不到他原本以为的翘着二郎腿享清福的肥缺,竟会变成每晚都需要挑灯夜战…呵呵…而他自己。

 当然也是陪同至最后一本奏摺批阅完毕为止,从不曾藉故搪离席—他用这样的方法向文武百官展现自己对于国事的有心,也藉此了解了不少目前民生的困境,以及国防上的隐忧等等…

 至于他总是装得一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模样,目的是为了让韩槐恩这老狐狸放下戒心,以为他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会空口说大话,成不了什么大事…

 另外,每晚处理国事处理到这么晚还有一个附加的好处—那便是…可以省去到后宮造访的麻烦。

 早在韩贵妃提出选妃大典时他心中就有了谱—果不其然,当那些被“老臣们”钦点的妃子们一字排开,为首的那个巧笑倩兮地报出她的闺名叫“韩”墨雅时,他实在很想奉送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对这超没创意的安排的嘲讽。

 但是,当那天晚上他在自己的寝宮里看见那个女人绘着精心设计的妆容,垂首敛眉,绞着裙摆说要服侍他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他如她…他们所愿地抱了她…虽然从头到尾,他都让她背向着他,虽然从头到尾,他都不愿意吻她。

 虽然从头到尾…他想的都是另一个人…可完事之后,他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糟…反胃感翻搅着。久久不散…他觉得身体彷佛被刨开了一个大,空虚异常,寒冷异常。

 而…只有一个人能填満它…他像疯了似地用轻功逃离了这座‮大巨‬巧的牢笼,随手牵了旁人系在街旁的骏马便不顾一切地狂奔至那人的所在地,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他与他,注定没有结果。

 他明明知道…他这么做得承担极大的风险—被韩贵妃察觉靖月山的风险…可是他在那当下…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什么也管不着…他只知道…他想见那人!他要见那人!

 如果没见到,他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要变得不是他自己,而只是一个穿着龙袍的腐烂躯壳。也许在他神智错的过程中沾了一些酒水。

 但这不构成他抱了对方的理由—从头到尾,他都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一定得要非常清醒不可…因为,他要好好地将对方最独特的,只为他所绽放的美丽,一点一滴地,收蔵在心里…然后。

 在剩余的,漫长的后半生,独自苦涩地思念着…完美无瑕的黑眸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空茫与脆弱…高处不一定不胜寒,只是看有没有知心人而已,就在他恍神之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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