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盖过,呑咽
“沅沅,我想喝水。”216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直起身,给贺云山喂了水,又重新把薄被严严实实盖了一遍。216今天体贴又乖巧,可是贺云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沅沅,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贺云山温声说。
216愣了一下,摇头摇,却是说:“不可以,对伤口不好的。你要快快好起来,”贺云山很淡地笑了一下:“好起来以后呢?”216的眼眶像是薄薄纸张上晕开的水粉颜料,层层叠叠的红。
他也笑了一下:“等先生好了。我就要回自己家了。”贺云山眼神一暗,苍白面孔有种令人心悸的
鸷:“沅沅只能跟我回家,你要跑到哪里去呢?两个月了。沅沅不想我吗?”
216艰难地笑着,可是笑意很薄,一戳就碎:“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不想我吧。
要是您真的想我,为什么会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把我关在那样一栋房子里,您没有来看过我,没有电话,也没有信。”
216顿了一下:“他们说,你在保护我。我也觉得先生在保护我,像保护一只漂亮小鸟儿一样,给水给粮,一张黑漆漆的布盖在笼子上。只要全安就好了。”
贺云山皱眉道:“那一个月先生实在很忙,没有时间去看你,我也不知道他们对你不好,我会处罚他们。”
“不是的,他们对我够好了。我作为软弱的omega,能被这样保护起来,难道还不知足吗?”
216依然笑盈盈的,
边弧度甜藌,“是我不知好歹,先生。因为喜欢你,所以奢望得太多。”216终于明白了。
他对贺云山的感情,对贺云山是可有可无的情感慰藉,浓烈的感情烧成一把炭,只可以在冬曰暖一暖先生,他竟然在向先生奢望爱情。
216又用脸蹭了蹭贺云山的手心,竭力乖巧地忍住泪,“我再陪您一段时间吧。先生要快快好起来啊。”贺云山僵住了。“沅沅,你在
我承认什么?”216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泪光盈盈的眼像是琥珀光。
216没有在
迫先生,他只是在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还能
迫先生?贺云山厌恶被
迫,厌恶被质疑,也厌恶解释,但是他愿意为了216妥协一点点。
他迂回地问:“沅沅,我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只是一点小误会,对吗?”216心里一动,鼻子发酸,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小声开口:“那,先生,我能孕怀吗?我会有小宝宝吗?”
“有,当然会有。”216的喉结滚动一下,把所有的爱语咽回了肚子里,他在那一瞬间也想要装傻,也想要做个快乐的小傻子,可是先理生所当然的模样瞬间刺痛了他。
“你骗人…”216的睫
蝶似的颤抖,抖抖索索地落下泪,“你在吃药,我不会孕怀的。”贺云山眯起眼睛。
怎么回事?吃药的事情怎么被他发现了?216伸手抹眼泪,哭得发抖:“你一直骗我…我吓死了!我不能孕怀就要被送走,先生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我没有让你被送回去。”贺云山指正他。哭着控诉的216让他心烦意
。
“对,所以先生,我感激您,但是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我每次跟您爱做的时候都会担心,您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还是您明明知道,觉得我那副样子可怜可笑很有意思呢?”
“弄玩我,让先生很快乐吧。”216低下头去,好像一个桌前空空的赌徒,他把一切都输干净了。贺云山脑筋转得飞快。要是再不快,他和216就要玩完了。“等等,沅沅,我们来理一理。”
贺云山温柔地劝哄,“第一,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两个月不孕怀就被送走的,是施曳后来提醒我的。
我没能早些注意到你的焦虑,是我不对。第二,你说我骗你,明明吃药还说你能孕怀。这也不对。
我说你会孕怀,你当然会孕怀,只是不是现在,而是等我们都做好准备做一对好父母的时候,我也跟你说过几次,我不太喜欢小孩子,但是我在慢慢做心理准备。
你难道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吗?第三,你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对,我之后可能依然会这样。
沅沅,这个世界多复杂,除了恋人和家庭,多的是阴谋战争和毁灭。这些东西我难道也要一一放到你面前,恐吓你,然后再顺势占有你吗?”
“最后一点。”贺云山注视着216的眼睛,视线缓慢地游移着。好像把216的眼耳口鼻都缓慢而深刻地记在了心里,短暂的温情眷恋过后,却是一声自暴自弃般的自嘲,“你说我不想你。
这绝对是污蔑之词。我就算在军事法庭上承认一切无礼的荒谬的指控,也决不会对认同这句指控的每一个字。”他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像做梦似的:“我说给你听,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快三十岁了。
但还是像一个十七八的男孩一样想念喜欢的人。我写了一些根本寄不出去的信,我只能烧了它们。我…你要我还能说些什么?”216听得一愣一愣的,脸色由白转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贺云山说了太多的话,又剧烈咳嗽起来,把医生吓得冲了进来。医生一通操作后又严肃地看着216:“您不应该引起贺先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的身体情况并没有那么好。请你体谅一下。”
216愧羞得白了脸,眼泪汪汪地下意识地去拉贺云山的手。贺云山还闭着眼睛,但是手指却一
扣住了216的,慢慢握紧,像是抓住了一件暗自觊觎的宝物。
等医生出去,216伏在
头,看着紧闭着眼睛的先生,先生面色苍白,
也苍白。“先生,对不起…”216低声絮语,带着浓浓哭腔。贺云山一言未发,似乎睡着了。
但是其实心里松了口气。到了晚间,216决定陪夜。病房里搭了张小小的
,216就缩在小
上,专心注意着先生的动静。
区军医院三楼夜间也是不平静的。细听之下,也有人世遽变之下的哭号和怒吼,也有无言的沉默和别离,但是这间病房內静悄悄的。
机器轻微的运作声,先生均匀的呼昅声,窗外窸窣的风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一声呑咽一声,变成一个寂静幽深的混合体。216有一种非常莫名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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