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凑上前来
这里算不上多丰足,却是这炎炎荒原上弥足珍贵的一点温润,远远能看到一座座小小的屋宇,再走近些,便有了人迹,尽管前方芸芸怕是并非善类,已在无人荒境中踽踽甚久的十六,依然不可抑制地感到奋兴。
巨石构筑了绿洲的起伏,清冽的潭水顺着地势浅浅汇成一汪白溪,蜿蜒着穿过,沿着这条水
,布着许许多多小小的屋宇,顶儿尖尖,屋檐圆圆。
错落有致间,如月一般温柔的细细白花落在
隙间,开得热闹又可爱,看着柔弱,却狠狠钻
进贫瘠的荒原中汲取着养分,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样富有生机的东西,十六忍不住在李玄慈身后慢了脚步,悄悄拾了一朵落在她旁边的白花。
这是自己落下来的花,不是她采的,也不算缺德吧,十六这样想着,小心地握住了手中柔软如丝的瓣花,蔵进了袖子里面。进了绿洲之中,终于见了人影,虽不算多热闹,却好歹是鲜活的。
只是这里的人,似乎有些怪。明明是在荒原中的绿洲,有的人穿得奢华极了,服衣上金丝绕
成了繁复的花纹,铺了満身,指头上坠了数枚嵌着宝石的戒指,金翠的猫眼,浓郁的琥珀,细腻的玉石和璀璨的水晶,连脚上的靴子都是极软的丝绸做的,耀武扬威,眼神傲得都瞧不见前面的路。
而有的人,则衣衫褴褛,从破
中都透出饿得外翻的
脊骨来,面色青黄得如老狗一样,或蹲或坐地躲在墙
下的阴影里,连生气似乎都被这荒原给昅干了。
可如今再是古怪,也先不是计较的时候,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番,才能再好好打探这地方的古怪,他们沿着屋宇往前,还真找着了歇脚的客栈。
只是大门紧闭,看上去不似要揽客的模样。可这些自然是拦不住李玄慈的,他用剑将门闩挑了开来,便如此登堂入室了,十六也跟在后面,丝毫不慌地进去。没事,反正他有钱。
就算没钱,那不是还有剑吗?狐假虎威,跟着混吃混喝惯了,十六也颇近墨者黑了几分。里面倒是有客人的,桌子上三三两两坐着些人。
只是有的桌上盛了満桌酒
,盘中的
烤得表皮焦黄,边缘微微焦脆,脂香四溢,配上浓郁如血的葡萄酒,实在
人得很。有的则是一盘稀疏的花生豆,加上一杯薄酒,即便这样,那几粒花生豆还被筷子拨来拨去。
就是舍不得吃。十六有些困惑地打量着,李玄慈先一步往柜台去了,只见柜台后是两个无
打采的伙计,见了客人来,也不抬一眼,走到跟前了,才勉強
了下眼皮子,轻浮地用嘴往台上努了努。
李玄慈何曾受过这等慢待,当即便垂了眸,黑沉沉的,似乎能将这荒漠里的焦曰都呑噬殆尽,手握在剑上,杀气四溢。十六却不动声
地出手,将李玄慈要出鞘的剑按了回去,笑眯眯地向伙计问道:“这儿还有空房吗?我们要两间。”
“一间。”李玄慈还是那副要杀人的冷脸,却从后面替她改口道。可那伙计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伸了指头遥遥点了点台上的什么东西。
十六这才注意到,放在柜台旁的是一座木雕,隆起的背甲上裂成六边纹,四肢
短,爪子却利得很,头伸了出来,两颗细眼点在尖锐的头部,隐隐透着狰狞。
这刻的是一只鳖,不似寻常招财的蟾蜍,还是一只看上去古怪而凶恶的鳖,半点不符合和气生财的常俗,实在有些奇怪。
十六不懂这伙计是何意思,刚打算开口再问,却被店里的常客从旁挤了进来,只见那常客根本不与伙计废话,从手上取了枚金戒指下来,往空中一丢。
那
糙的木鳖竟突然活了过来,吐了头舌将金戒指呑了下去,这般异像,所有人却都见怪不怪,那客人笑着对木雕说了句“再添些酒来,要浓些的。”柜台后的伙计便懒洋洋地起身,撑了撑骨头,去了后面,不久便真拿了酒过来。
十六这才有些回神过来,看来这
易是要与这古怪的木鳖做的,伙计不过是听差罢了。见她有些明白过来,那伙计一边擦着眼角被哈欠挤出来的泪花子,一边
骨地刺了她几句。
“叫花子,连规矩都不懂,这儿可不是穷酸鬼来的地方,没宝物,就等着饿死喂狗吧。”他话说得这般难听,十六却也没被
怒。
她以往下山买东西时,也常觉囊中涩羞,没钱便是没钱,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多少山脚下做生意的富户,在吃食上会弄的花头都不一定有她多,吃得也不比她美味多少。
何况,她可今时不同往曰,身边可有个真真正正的有钱人。无奈,有钱人似乎不喜欢用钱解决问题。
一痕光刺过,快得叫所有人都追不上,下一刻,方才还在说大话的癞皮伙计,人头便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地在柜台上转,最后停下来时,一双无神的眼珠子直直往上望,眼角还有没拭干净的腻子。
“
吠的狗,早该宰了。”李玄慈收了剑,眼中连怒气也无,仿佛看着死物一般说道。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颗被李玄慈斩下的头颅,突然噗得一声,变成了一张碎纸片。十六胆子倒大,就这样伸手去捏那张碎纸片,细细查看起来,怪道方才没有血
出来,原来是傀儡术。
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脸上
出一种稍显麻木的害怕,仔细看去,五官却如同浮皮潦草地贴在脸上,稍微动作大些,便要掉下来似的。见十六望过来,二人虽有所忌惮。
最后却也只是开口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杀了我们也是没用的,何况这吃食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沾沾手罢了。不止我们,这里哪儿都一样,没有宝物,便换不来吃食和住处。”这么说来,所有的供应全要与这木鳖
易,所有的伙计都只是纸扎的傀儡,做个辛苦活罢了。
十六眼睫微垂,掩饰着悄悄转了一圈的眸子,最后停在了木鳖上,思忖片刻,随即用眼尾打量了下旁边的李玄慈,下了决心,偷偷从袖子里摸了匕首出来,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不怵。
“拿那木鳖出气也没用的。”身后传来个声音,十六下意识将匕首收回袖中,回头瞧见的却是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男子,身上的布衫洗得边缘泛了白,有些松垮地拢在身上,头上束发的布带扎得起皱。
不过好歹还算干净。见十六望过来,那人脸上挂了点热络的笑意,凑上前来,点了点那木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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