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如此轻描淡写
瘫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又矮了几分,支撑身体的胳膊肘发抖。里卡搞不清段长生是在说真话,还是仅仅在对他宣示自身权威。
假如段长生说的是真话,那么不仅仅是他自己,包括他们所有入进帮派不久的年轻人,他们一直以来对段长生身份地位的判断,可能都是错的。段长生没等他回话,自问自答下去。
“不无道理。我区区人类之躯,怎么好过问黑火的指令呢。”他说着又带了笑“而你,已经完成命师仪式,现在和黑火们算是同族。你当然乐意越过我,直接向黑火汇报了。”
“不、不…”眼见那孩子又抖起来,段长生不再继续恐吓,直截了当地说:“是琼找你做的么。”***少年听到这个名字一颤,低着头,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段长生语气温和下来“她既然愿意找你来做这件事,意味什么,也不难猜想吧。”
这话风像是转了向,带有一丝安抚意味,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进一步肯定:“黑火不会轻易找新手做事,她自然有选择你的原因。”
里卡眼中
转一丝希冀“您也这么认为吗?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黑火居然愿意找我,我才转化成为命师几个月。她就会找我…”
里卡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会发生…组织传说中的“黑火”之一会亲自降临在他身边,安排他绑架奴隶目标一事,甚至借他能力,允他在任务中使用。
他应声伸出手,黑火的指尖点在他掌心,神迹就此发芽,从那一点散溢出晦暗的烟雾,直到他的整只手都被染成黑色。
他曾在组织內见过一位级别很高的人类命师,那人有一只手是黑色的,说那是过于频繁使用命法造成的不可逆后果,黑色…是人类使用命法的代价,他那时遥遥钦慕。
心想自己也愿意付出如此代价,没想到这样快就靠近了这一天…黑火选中了他。接下来,出任务,他靠近目标人类的轿车,用习得的呼昅方式发出命令。
他的确是富有天资的生学,烟雾随命令从手上脫离,一路钻进对面目标车身,钻进司机的后脑,再穿车而过,一应钻过整个车队里的人类大脑,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替黑火使用命法。
他做得得心应手丝滑无比,就连激动战栗也是一切结束后才有的,他只觉得那能力本身就是他的,本身就该受他掌控。可惜,魔鬼的馈赠只在他身上停留不到一天,最终作用在人类目标身上。
他的那只手恢复本来颜色,苍白的,人类的肤皮,人类的血
,软弱无能,令他厌恶…只用一次命法,是不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的,他真想拥有一双焦黑的手啊,他遥遥望向目标车辆。
那目标…是个人类女孩,名叫林染,东亚面孔,坐在豪华轿车里,前后有一条保镖车队随行,看上去阵势
人,铜墙铁壁似的。
那些人类打死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孩即将在他们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因为他们只是人类,他也曾经是人类,幸好只是曾经。
在使用黑火能力带来的战栗后,随之而来是強烈的不舍,里卡望着黑雾消失的方向,留恋感让他鼻酸。训练有素的帮派成员从他身边穿过,打开车锁,给目标注
特制镇静剂,处理行车记录仪,把人带走,并留人处理店酒
控监。
在他们撤离后,轿车里的人类间或从各自幻觉里醒来。陈从辛给林染的贴保队伍起初以为一切如常,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老板的小女友正常下车入住店酒房间,此时诸事已毕。
对接下来的事,里卡并不在乎:将目标移
奴隶售卖的下一段
程,为那东方少女估价,选择方式卖出,运输成
,并留档封存。
这都是奴隶
易的尾部工作,乏善可陈的活计罢了。做奴隶售卖那档子事的成员,与帮派的真正核心群体有着极大的地位差距,可以说,他们不值一提,在里卡看来,只有不求思进、不求转变的蠢货最爱做那份工。
他们在入进帮派前也都是人类社会里的渣滓,如今不过是昅附在帮派的绝对力量下、顺道満足自己低级
望的垃圾,他们与他不同。
他原本打算跟踪关注这个少女奴隶…她被使用非常手段抓捕,这不常见。奴隶抓捕与买卖,都是太微不足道的事务。
寻常奴隶的抓捕方式也并不复杂,依靠暴力或帮派网线规划即可,通常是普通人类帮众去做,最多让有些本事的人类命师去做,很少上升到命者层级,更别提黑火这种极少数高阶命者。
能让黑火亲自借出命法去抓的奴隶,他猜测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然而,令他不能理解地,那位黑火大人竟似乎对这个目标毫无趣兴,一听说得手便让他们立刻按估价机制售卖,好像她这次安排根本不是为了得到目标。如果她并不需要这个目标,为什么付出多余的精力安排呢?
里卡思前想后,上级的态度中假如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只有些许急切,好像急着将目标处理出去,像是在完成他人的任务。
他于是没有再想下去,这毕竟不该由他来问。能得到黑火的要求和指令,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人皆向往的荣光,只是他这样守口如瓶,行动时其他成员也同出那位黑火手下,消息究竟是怎么落到段长生的耳中,他想不出。
他仔细留意过几位曾在帮派中现身的黑火。黑火均为命者,而段长生只是人类,他仅知道,这是一位低调的导领层成员,而关于段长生这个人到底如何立足于帮派,其威势所源何处,上峰何人,他像所有年轻的入门者一样,至今一无所知,他们相信,他属于人类,而黑经组织从不仰仗人类那点力量。因此,他不重要。
***预备送林染去北美的消息通过跨洋电话传到顾澈耳中。陈从辛以为他会意外,会提出反对意见,可都没有,他只是应了一声,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林染对他而言不过如此…可这又与事实不符。
顾澈已经为林染之事奔袭东欧,去见他所提过的“这辈子估计不会再见到的人”到现在已将近两周,还未见归期。是异国游玩乐不思蜀,还是事情真的难办?陈从辛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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