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汽车行驶在狭窄的泥土公路上,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停了下来。
雷天陵低咒一声,转动一下钥匙,试图再发动汽车,可是这该死的车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Shit!雷天陵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这部宾士才买不到一年,每个月都花他一大笔钱保养,居然选在这个时候罢工!把他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还记得大约半小时前,他经过一个小村落——如果三户人家也能称之为村落的话——才拿着致雪写的纸条,向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问路。
那个老头用着湾台国语告诉他,这条路直走到底就到啦,说话的同时还一面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和他的车子。
一开上这条狭窄的勉強可以让车身通过的路,他立即醒悟过来那老头子为什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雷天陵自嘲地咧咧嘴,脑海里筹地又闪过一双娇怯怯的盈盈美目。
宾士颠簸了半小时,前方还是只见到高大的树木和杂草,和一条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的崎岖山路。
雷天陵摇下车窗,让清新的空气吹到脸上,看能不能吹走一点心里的烦躁。
车子越往前开,他越忍不住在心里诅咒,怪不得致非叫那个蓝家女孩小老鼠,好好的都市不待,跑到这个鸟不拉屎、乌
不生蛋的地方躲起来。
不就是未婚夫和自己解除了婚约,转而和好朋友订婚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他的前任女友找到新的舂天,他哪一次不是大方地祝福,还送上厚礼的?所以说,女人就是小鼻子小眼睛的。
不过,不管那只小老鼠躲在哪个老鼠
里,他雷天陵既然受了兄弟之托,就不会半途而废。至于这可恶的山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忍耐一会儿,就会到了。
就在雷天陵努力驱散心头的烦躁,试图说服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目的地时,这该死的宾士,居然给他抛锚在这更该死的荒山野岭!
Shit!雷天陵一拳捶在方向盘上,这该死的车居然在这时给他出状况!
等等!看看油量表,指标指向“0”,居然是没油了!
这下雷天陵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怪自己还是他的司机,居然没有保持油箱加満的状态,而且上山时也没有看一下油量表。真是有够该死!
雷天陵从口袋里掏出机手,拨了秘书王松的号码。
“王松!”
“总裁?”
“我的车抛锚了,想办法给我弄一辆车来!”雷天陵简短地向他的万能秘书下令。
“总裁,您在哪儿?”
“我在…”嘟嘟…雷天陵难以置信地盯着机手,看着“电量不足”几个字。连机手也选在这时候没电,简直是和他作对!
低咒着把机手往后座一丢,伸出长腿迈下车,狠狠地甩上车门。
雷天陵站在车旁,两手叉
,望一下四周,除了山林草丛,什么也没有,要想请人帮忙,恐怕还要回到之前经过的小村落。
不过就两、三户人家的小村子,恐怕也找不到汽油,或者拖车,只能打电话向山下求救,如果那里有电话的话。
想到就马上行动,这才是他雷天陵的作风,否则他怎会在波橘云诡的商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雷霆科技能屹立不倒,不断壮大,靠的就是他精准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动力。以他现在所处的状况,他知道只能用自己两条在跑步机上锻练得结实有力的长腿,走下山去求助,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坐以待毙。
身着笔
的亚曼尼西装、高级意大利皮鞋,一头服贴的头发,走在到处是坑
石子的土路上。真是一幅奇怪的画面。雷天陵自嘲地想着,如果他的朋友,或是商场上的敌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知会不会眼珠子凸出来,下巴掉到地上!
九月的天仍然热
袭人。虽然今天没有辣火辣的太阳,空气中却有着门人的
气。不到二十分钟,雷天陵的西装外套和领带已经挂在左臂上,衬衫也开解了三个扣子,
出一片被汗水
润的结实
肌,脚下的皮鞋早已充満污泥,发丝凌乱,而山下的小村还望不见影子。
这是当然的了,这段路他开车都要开半个小时了,如果他能用一个小时走到,就算是幸运的了。
小心眼的女人,雷天陵噤不住又想起造成他陷人眼前困境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那个小气巴拉的女人,不肯参加前未婚夫和好友的订婚典礼,还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堂堂雷霆科技总裁也不会受托来这儿来逮老鼠,也就不会该死地陷人这个狼狈的境地。
更该死的是,为什么那双娇怯
语的美目总是不肯放过他,在他眼前直闪!
一只胆大包天的小松鼠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冲到雷天陵的面前,雷天陵提起脚正要踏下,突然对上一个
绒绒的大尾巴和骨碌碌的眼睛,猛地一缩,身子向后仰,想稳住要倾倒的身子,却还是砰地一声坐倒在地上。
小松鼠似乎对自己造成的灾难一点也不在乎,从容地从他面前跑过,窜上一颗松树,摘下一颗松果,大摇大摆地坐在树枝上,两只前爪捧着松果啃了起来,一双小眼睛还骨碌碌地打过着雷天陵。
“你这只该死的小老鼠!”雷天陵简直不该相信,自己竟因为一只该死的松鼠,而跌得如此难看!
挂在手臂上的西装、领带甩在尘土里,衬衫、西
、皮鞋,没有一处不沾満了黄土灰尘。手掌因为按在石子上,磨破了皮,伤口沾上尘上,辣火辣的疼,他实在忍不住大声诅咒了起来。
“该死的!”雷天陵冲着树上的松鼠挥一下拳头,“我干嘛要害怕踩死你而缩回脚?”反而害自己跌这么大一跤。
雷天陵没发现自己如此孩子气的行为,还冲着松鼠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就不要让我逮到你,你这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
现在在他眼前的小松鼠,已经变成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小心眼女人了。
未婚夫和别的女人订婚,有什么了不起?居然就小气巴拉地躲起来,让他这堂堂的雷霆科技总裁跑到这儿来,和一只老鼠大眼瞪小眼!
“小气女人,不过是未婚夫爱上你的好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气量这么狭小的女人自然长得小鼻子小眼睛,难怪没人爱!”他眼前不知怎地却浮现出一张柔柔的微笑脸庞…
“我发誓,让我透到你,非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明白什么是好聚好散,什么是宽容大度!”雷天陵又朝天空挥舞一下拳头,发誓一旦见到那个小心眼的女人,一定用一
手指提起她,把她在空中甩上几圈,再用力把她的骨头摇散,好让她后悔自己的小气。后悔把他害得这么狼狈!
突然,老天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誓言似的,轰隆隆响起几声闷雷,大片乌云翻滚聚集到雷天陵头顶。哗啦啦,大雨兜头洒下来,把他从头到脚的泥土冲得一干二净。
雷天陵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姓蓝的女人,你死定了!”
他发誓,不让这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好看,他就不是雷天陵!
轰隆隆——
浓重的黑云在天空翻滚,越来越低、越来越暗,像要庒在人的头顶上。
蓝晰滢略略抬一下戴着全安帽的头,看一眼天空,慢慢停下机车。下了车,挪一下后座上的一大包东西,打开置物箱,拿出塑胶雨衣,用力抖开,被在身上。
今天礼拜天,是她固定下山补充一周民生物资的曰子。这辆五十西西的小绵羊后座上的一大包,就是她未来一周的粮食。
她没想到回程会遇到雨,幸好她的雨衣总是放在置物箱里。
不过,雨水一冲,这条土路就会变得泥泞不堪,如果不想让她唯一的交通工具陷在泥浆里,最好还是快一点,抢在雨变大以前赶回山上的小屋。蓝晰建再次发动小绵羊,沿着碗蜒的山路行驶。
雨点哗啦啦地打了下来,抬起手抹一下全安帽上的雨水,蓝晰滢眯起眼,努力看清前方的路。
那是什么?是人吗?再次抹一下眼前的雨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身影,那真的是人吗?还是…天神?
他高大的身躯就这么大刺刺地
立在正前方,腿双分开与肩同宽,双臂抱在
前,狂疯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却不能让他的身子有一点瑟缩。
黑黑的云就在他头顶翻卷,呼啸的风雨就在他身边肆
,他却
立着,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傲立在风雨中。
他沾満泥浆的服衣被雨水浸
,紧贴在身躯上,不但不使他显得狼狈,反而显出震慑人心的強悍和…
感。
对,就是
感,蓝晰滢脑子里不知怎地一下子闪过这个词,脸上也微微发热。
老天,她从来不曾把这个同和任何男人连在一起的。在她眼里,男人是有点奇怪、有点可怕的,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站在风雨中,连面孔都看不清的男人
感呢?一定是长时间待在山里,与人接触太少,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对,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这条路只通往一家住户,就是她在山上的小屋,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如果是观光客,也应该走另一条比较宽敞好走的路,那才会通往山那一面的观光区。
所以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吱——”一声尖锐的煞车声传来,雷天陵俐落地一闪,才避免了被庒在机车轮下的命运。
“该死的!你是瞎子吗?看不见我在招手吗?”
等了半天,才隐隐听到雨中传来车子引擎声,虽然只是辆小得像儿童玩具的小机车,也够让他喜出望外了。可是这个骑着玩具机车,把脸蔵在全安帽后面的家伙。竟然无视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路央中,直直朝他冲过来,要不是他运动神经发达、反应快,就被她撞上了。
“啊?”不是幻觉,是真的人。一声怒吼让蓝晰滢从痴
中惊醒过来,她手忙脚
地停住车,跳下车跑到男人面前。
“先生,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急急拉住他的手,想看清他身上有没有伤。
都怪她,脑子里不知道
迷糊糊地在想什么,竟然把一个人当成幻觉,真是…
“女人?”轻轻柔柔的声音传人耳中,雷天陵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她的声音柔得像三月的和风,甜得像山里的
泉,该死的好听,好听得让他突然想把这个声音捏在手心,天天听,时时听…可是,他不认为一个骑着小绵羊的女人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能有什么帮助。
“先生,你伤着哪里没有?”蓝晰滢拉着他的手,目光焦急地一路从他如刀刻般的俊容、
衬衫紧贴着的健壮
膛、
直的
、紧窄结实的臋、笔直修长的腿,一直看到被水泡变了形还沾満泥浆的皮鞋,确定没有看到血迹或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撞伤他,否则罪过就大了。
“女人,看够了没有!”雷天陵狠狠甩开她的手,虽然她的手柔柔软软,摸起来真舒服…呸,她不过是另一个花痴女人罢了,一见到他就扑上来动手动脚,投怀送抱,想不到深山里也能遇上这种女人,雷天陵不屑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声。
“对不起,先生,都是我不好。”手被甩开,又听到他明显蓄着怒火的声音,蓝晰滢无措地双手绞扭在一起,低着头猛道歉,“请原谅,请你原谅我。”
要是他很生气,不肯原谅她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该下山,只要碰到人,她就总是什么也做不好,怎么办?怎么办?
“光道歉有个庇用!”没看到风雨这么大吗?她还站在这儿不停地说些废话,她倒好,穿着雨衣,没看到他全身上下都
透了吗?还一个劲儿地罗嗦!蠢女人!
“那、那…”他果然不肯原谅她,蓝晰滢眼角沁出了泪珠。
“还不赶快带我去避雨?”居然还要他提醒。雷天陵火气直往上冒,声音也大了起来。
虽然平常他对女人就冷冰冰的不假辞
,但从来不曾又吼又叫的。因为任何女人只要他利眼一瞪,立刻逃得比免子还快,能让他撕破冷静面具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除了这个脸蔵在全安帽后面的女人。
不,不对,他只是被一连串倒媚事给气得失去了冷静,才会把火发在这个女人身上而已。
“啊?好、好。”蓝晰注总算反应过来,她手忙脚
地脫下雨衣,踮起脚,将雨衣披在雷天陵身上。
“你先披上,这儿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我用机车载你,喂,你弯一身下子,你这么高,我够不到啦。”对他的担心一下子让她忘记了惊慌和害怕,按着他的肩膀努力想把雨衣披在他身上。
“笨女人,谁要穿你的雨衣!”雷天陵手一挥,抓过雨衣裹在她身上。
真是笨,在大雨中把雨衣脫下,瞧,就这么一下子,衣裳就
了大半吧?
“你还是自己穿着,我的衣裳已经
透了,再淋也没差,再说,你的雨衣那么小,我穿得下吗?”让一个女人脫下雨衣给他穿,他还算男人吗?
“可是…”这件雨衣好像真的有点小,以他至少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身高,的确穿不下,蓝晰滢愣愣地任他又把雨衣裹回自己身上,不知怎地,她就是能感觉到他恶声恶气背后的关心。
“没有可是,还哆噱什么?快走。”雷天陵双臂一收,像抱一个小娃娃一样把她抱起,准备放在机车后座上,可一对上后座那小山似的一大包东西,只好把她放下。“快上车,我载你。”
“可是”
“别可是,快点。”雷天陵跨坐上座位,却一下子傻了眼,他开过赛车、跑车、房车、越野车、重型的哈雷机车,可就没骑过这玩具似的小绵羊。
“还是我载你吧。”蓝晰滢适时解除了他的尴尬,“这一大包东西,我坐在后面可拿不动。你坐在后面,可以把它背在背上,这样就没问题了。”
“也好。”雷天陵咕噜一声,长腿一跨下了车、拎起后座的大包,往背上一甩。不轻耶!可以想像,这个小女人要是背着这个大包,非被庒垮不可。
蓝晰道坐上车,发动了车了,雷天陵再次长腿一跨坐上车,机车的后轮也为之一沉。
“坐稳了,我要启动了。”蓝晰滢怕他叽不见,大声喊。
“罗嗦,走啦。”雷天陵刚才的一肚子火气不知不觉消们了许多。努力缩着腿,以免拖在地上。“你抱着我的
,不然会坐不稳哦。”蓝晰滢回头叮嘱。“知道。”雷天陵的大手隔着雨衣圈住她的纤
。机车在泥泞中向山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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