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串巨响,如同一整桌的酒瓶与酒杯被人扫落地板,在安氏大宅客厅中响了起来。
“你有胆再说一次。”安城复怒不可遏的瞪着安旑玲,冷峻的对她命令。
“我孕怀了。”安旑玲毫不畏惧的正视着他。
“你有胆再说一次!”
“我怀…”
才开口,眼前的人影迅速一闪,一个有如雷霆万钧的巴掌瞬间打在她脸上,也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让她站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有种你再说一次!”安城复怒发冲冠的吼道。
安旑玲伸手轻触痛到发麻,甚至感觉不到感触的脸颊,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再转头看向其他一脸等着看好戏的人…安氏夫人、安氏姐妹以及狗仗人势的佣人们,她的
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冷笑。
“我孕怀了,即使你要我说一百次也一样。”她将视线拉回,直视着眼前从未对她尽饼一天父亲责任的男人。
“谁的?”安城复用力的拽起她的手臂。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那两个宝贝女儿呢?”強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安旑玲将视线转向正看戏看得入
的姐妹。
“问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到底跑去哪里勾搭野男人?”安洁丽一呆,顿时叫道。
而安洁美却在一愣之后,慢慢
出一种不安的神情。
“我…对了,琴琳说要打电话给我,我回房间去等电话。”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洁美!”
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安城复严厉的声音便如同长鞭般向她挥来,吓得她瞬间僵硬如石的动也不敢动。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安城复轻缓的说。
安洁美轻轻颤抖着,缓慢地转回身子面对父亲,却畏缩的不敢开口。
“洁丽,你说!”安城复转向二女儿。
“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安洁丽眨了眨眼,満脸茫然。
“两个月前,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的帮助我,让我搬出去住?”安旑玲假好心的提醒她。
“你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那工人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安洁丽瞠目大叫。
“工人?”安城复眯起眼。
注意到父亲脸上骇人的神情,安洁丽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把话说清楚!”安城复吼道。
“我…我…”安洁丽吓得缩到母亲身后,呑呑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姐姐安洁美。
安洁美依然闭紧嘴巴,她还在想办法如何圆谎。只要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再一点点就…
“修车厂的工人。”安旑玲开口替她们回答。
安城复在一瞬间将目光移回她脸上,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接着又迅速的看向回另外两个女儿。
“她说的是真的?一个修车厂的工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出声“自始至终,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在父亲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安洁美和安洁丽同时瑟缩了一下。
“她们当然知道,因为就是她们亲手将我送给那名修车工人的。”
“亲…手?”安城复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拉得长长的。
“没错,的确是她们俩亲手将我送给那修车厂工人的,因为她们不肯付五十万给人家,便将我卖给了对方。”安旑玲不加油添醋,完全照实说。
“安旑玲,你不要血口噴人,谁将你卖给人了?”安洁丽忍不住叫道。
“你敢发誓不是因为你们不肯付那五十万,对方才会要我以身体还给他?”
“那…那是你自己不肯付…”
“我不肯付?笑死人了!”安旑玲打断她的话“除了有个房间住之外,你们有人曾给过我一
钱吗?这几年下来我没饿死在这里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你们要我从哪里生出五十万来付给人家?
“没钱就用身体还,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你们还舍不得那五十万,将我推了出去。是我血口噴人吗?”
她冷哼一声“你们敢说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不是你们命令我将车停在那里,才得罪他们的吗?不是你们存心要我难过,连区区五十万都不愿意付吗?不是你们异口同声的对他们说:‘当然是她留下,我们走’的话?不是你们帮我说谎,欺骗爸爸我因为作研究要搬到学校宿舍五个月,其实是搬到对方家里,去做五个月的…”安旑玲顿了一下,看着她们俩缓缓地说出最后那两个字“
女?”
“洁美、洁丽,真有这回事?”安城复震惊的瞪着两个女儿。
“爸,你别听她
说,其实这件事…”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的话,只要打通电话到学校去问问,看看校內究竟有没有什么五个月的研究会就知道了。”安旑玲截去她的话说。
“妈…”安洁美不知所措的拉着母亲的衣袖。
“安旑玲,你给我闭嘴!”安夫人为女儿出头,愤怒的朝她吼道。
“就算我现在闭嘴,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已经不是个女处,还有,我、怀、孕、了。”安旑玲说完顿了一顿,
边勾勒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不知道这事若让我未婚夫家的人知道的话,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你敢?”安城复用力扭转她手臂,脸色极为难看的警告她。
“我不敢。”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安旑玲充満挑衅的回视他“不过只怕到时纸包不住火,等我肚子大起来…”
“把孩子拿掉!”
安旑玲睁大了眼,没想到…不,不是没想到,而是…
“对,只要把孩子拿掉就好了,因为即使是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有了,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安洁美马上接声说。
“没错,姐说的对。”安洁丽随即附和。
“我有朋友知道哪里有密医专门帮人堕胎,只要打通电话随时都可以过去。”安夫人也出了声。
“哈哈…”安旑玲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他们果然是一家人,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黑心!“你在笑什么?”安洁丽怒道。
“我在笑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心全都是黑的。”
“你…”安夫人恼羞成怒的往前踏出一步。
“夫人,去打电话,找到那密医跟他说,我们马上过去。”安城复决绝地说。
“你们以为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瞒天过海吗?我已经不是女处…”
“女处膜再造一个,根本就用不了多少钱。”安洁美冷笑的打断她的话,终于夺回优势了。
“商家人不会这么笨的,你们真以为能将他们弄玩于股掌之间?我不会嫁给商颢禹的,即使你们拿掉我腹中的孩子,再造个女处膜给我,我也不会嫁给他。”她终于将今天回来此地的目的说了出来。
“由不得你不嫁!”安城复发狠的说,他还想靠她好好的大捞一笔。
“有本事你就把我毒哑,把我的手砍断,否则我会老实的将?这一切告诉商家人。”她抬高下巴,话声未落,一记打得她头昏目眩的巴掌又
面而来,叫她跌坐在地板上。
“
人!”
除了脸颊上的剧痛,安旑玲感到
边似乎也隐隐菗痛着,伸手轻触,只见触目惊心的血已沾満她的手指。她抬头,第一次以充満恨意的眼神看向这个她叫唤“爸爸”的男人。
“除非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否则你休想我会嫁到商家,称了你对商氏企业的野心。”
“你…”“城复,那医生说好,我们可以马上过去。”安夫人扬声说。
“走!”闻言,安城复劲使一拉,将安旑玲一把从地板上拉了起来“堕完胎之后,我再来教训你!”他撂下狠话。
“你们跟我一起去,免得这小
人趁机跑了。”他朝两个女儿命令着,接过老婆手中的住址后,便快步的拽着面无血
的安旑玲往外走去。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的,绝对不会!9999999999999999999昏暗不明的小巷中回
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安旑玲不断往前跑,她气
吁吁,双脚因之前两次的跌倒而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便会被迫上。
她没有时间回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对她紧追不舍,不管如何,她知道自己是绝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因为只要一被抓回去,架上了手术台,她那孕怀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她根本就没有孕怀,之所以会骗他们,全都是想
爸…不,她再也不会喊那个自私自利、冷血卑劣的男人一声爸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从来都没有!她会说这样的谎纯粹只是为了
怒那男人,让他失去理智的说出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没想到结果却成了这样。
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或者被他们抓回去,甚至
待她到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可是现在她与“修车厂工人”的事既已公开,难保那男人不会找上修车厂,到时商颢禹的身份还蔵得住吗?
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是为了阻止商家因她再受害迫,没想到情况反而更糟。
如果那男人知道与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巴不得要她嫁的商颢禹的话,那商颢禹原本想出面与安家解除婚约的计划岂不胎死腹中,因为那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这
婚的好机会!
唉!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先与他商量一下,就自作聪明的行动?
他会怪她、恨她吧,甚至说不定会以为她与安家那群黑心人同是一丘之貉,之所以接近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设下这圈套。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还能回到他那里吗?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还愿意接受她、爱她、相信她吗?泪水不知何时溃堤,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像是永远干涸不了的泪河,她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由狂奔到快走,由快走到几乎像抹游魂般的飘移。
追兵没有追上来,大概知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不定更会因此跑到车厂去兴师问罪一番,趁机再向车厂勒索一笔钱。哈!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要将商氏、商颢禹害到什么程度才甘心?难道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成就安家人的野心?如果真是如此,她宁愿自己不存活在这个世上,宁愿…
“砰!”突闻一声轰然巨响,疑似
鸣的声音,安旑玲随即循声转头看去,只闻另一声巨响乍然又起,接着似乎还有别的
鸣声,但她已听得不明白。
一阵剧痛!她只觉得眼前的地突然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然后好像有一个剧烈的震动,震得她头痛
裂…
“快叫救护车,有人被
打到了!姐小,姐小?你听得到我吗?”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动着。
?
有人被
打到?
那是指她吗?
如果是,她的嘴角微扬了起来,心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她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的一秒,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轻松。
商家终于可以完全脫离安家人的荼毒了,真是太好了…
9999999999999999999商颢禹赶到医院时,整个人几乎是濒临崩溃边缘。
为了寻找下午突然离开车厂的安旑玲,他开着车四处寻找,从白天找到黑夜,其间更是不停歇的与车厂保持连络,最后当阿大从车厂通知他安旑玲被
击事件波及,正在台大医院救急时,他已找了她六个多小时。
跋到医院,首先看见的是安家那群面目可憎的人,商颢禹没有心情与其招呼,只想快点找到医生,询问安旑玲的伤势,可是…
“那该死的小
人,她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安城复面目狰狞的猛捶墙壁。
“爸,这里是医院。”安洁美连忙阻止。
“医院又怎样?如果那医生救不活她的话,我非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安城复怒声道:“我的计划绝不能毁在那个小
人手中,就算她只剩一口气,我也非要将她嫁到商家去!妈的!都是你们,如果你们在下车的时候小心守好她,不让她逃走的话,现在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不能怪我们,谁知道她一路上都像要死的样子,那时会突然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将我们推倒。”安洁丽抱怨。
“你还敢回嘴!”
安洁丽马上躲到闻讯也赶来的母亲身后,闭紧了嘴巴。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小
人的错,若非她不要脸骗我们孕怀了,我们又怎么会架着她堕胎,让她跑了还碰到这次的
击事件。”安夫人为女儿说话,一古脑儿的将错全推向安旑玲。
“
人,看她醒来之后我怎样教训她,竟然敢骗我!”安城复怒气冲冲的咬着牙。
“奇怪了,她没事干嘛要骗我们她孕怀了?”安洁美发出疑问。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她爱上了那个修车工人,想与人家双宿双飞,所以便以孕怀为由欺骗我们,好让爸退了她与商家的婚事。你们没瞧见吗?她这次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热恋中女人的样子。”安洁丽心里
不是滋味。
她一向就讨厌安旑玲细皮嫰
的样子,所以没事就爱磨折她,见她瘦骨嶙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觉得心情好;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她变得这么美,真是把她给气死了,不过现在可好,她被
打到左脑,必须剃光头发开刀,哈哈,这回她倒要看她能美到哪里去!不过先决条件是她要醒得来,活得成才行,因为医生说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內没醒来的话,她就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毕竟伤到了脑子…
“她想得美!要我帮她退了婚事,除非她死!”安城复冷血无情的说。
“如果她真如医生所说,二十四小时內没醒来成了植物人,那婚事该怎么办?商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成为植物人的媳妇呢?”安夫人担心的问。
“所以她最好给我醒过来,否则…”安城复蹙着眉头,他还真没想过到时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他为了一个植物人花上无可计数的医葯费?“那就把她丢给那个修车工人吧,反正他们情投意合,而且安旑玲的身体也给了他,要他照顾她一辈子应该没话说才对。”看出父亲的烦恼,安洁美出了个主意。
“对,你说的没错,就叫那个修车工人照顾她一辈子。”安城复顿时眉开眼笑,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这下子可不用再花他半
钱了!正高兴着,他抬起头,竟瞥见一张让他瞬间全身僵硬的脸孔…商颢禹,而他身后则站了商氏夫
,他诧异的睁大双眼。
“商…”
“你们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握紧拳头遏制着自己想向安城复挥拳的冲动,商颢禹冷漠的开口。
“贤婿,你别误会,我们…我们…”
商远靖皱着眉开口说:“我们是因为听到新闻报导,想要来看旑玲,没想到却听到…”
“商兄,你们别误会…”
“是误会吗?”商颢禹截断他的话“既然你们已经为旑玲找到另外可以照顾她的人,而他们还是那么的‘情投意合’,我想婚约就此解除吧,我不做
打鸳鸯之人。”
“不,贤婿,你听错了…”
“有没有听错,我们大家心里有数,婚约就此取消,明天我会登报昭告,当然,罪过就由我来扛。”商颢禹环视安家的每一个人,冷冽有如刀锋的目光,直盯得安家人个个忍不住打起寒颤。
“可是贤婿…”安城复试图力挽狂澜。
“爸妈,我们走。”商颢禹转身道:“我想我们也不用去看安姐小了,反正自然有人会去看她,我们非亲非故的就不要去打搅人家了。”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商远靖牵着
子的手,与儿子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不一会儿即消失在走道的转角处。
“妈的,都是你们
说话,这下可好,煮
的鸭子飞了!”安城复甩了离他最近的安洁美一巴掌,愤怒的吼道。
从未被父亲打过,安洁美惊愕的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哭哭哭,除了哭之外,你们还会做什么?”
“你别把气出在女儿身上,谁知道那家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安夫人拉过大女儿,安抚的轻擦着她的眼泪。
“不把气出在女儿身上,难道要出在你身上?”安城复现在就像只疯狗般见人就咬“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若不是她们当初不肯拿五十万付给人家,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女儿不也是你生的吗?”
“对,是我生的,所以你们俩给我准备好,只要是我相中的乘龙快婿,不管他是鳏夫还是老头,都不准你们有意见,马上给我嫁过去!”
“妈!”这回连安洁丽都哭了起来。
“你讲这什么话,女儿…”
“你给我闭嘴!”他暴怒喝道,用力的推着母女三人“走,回家!我就不相信我安城复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点钱!”
一家四口,哭的哭,气的气,做发财梦的做发财梦,就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还有个姓安的家人仍在加护病房中与死神搏斗。
四人终于离去,而一直蔵在附近的商家三口这才走了出来,一眨眼间,商颢禹已冲进方才打听来安旑玲所在的加护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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