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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丝难缠
 黑夜还没有过去,一切的事情仍然可能发生——

 李剑铭施出‘流星飞逝’的绝顶轻功,飘飞在夜空里,将自己的影子,远扔在背后。

 将近深秋,夜凉如水。

 李剑铭仅只着一袭单衣,晚风吹起了他的衣袂,但却吹不掉他満脑的杂思,他一路上想道:“顾凤霞竟然为了找寻我,而离开了她那正在不安的家,置银麒堡于不顾,行走江湖,到处找寻以她一个女之辈,在这茫茫的天涯里,要想能找到名不见传的李剑铭,那可不是一件轻易之事…

 “唉!刚才她听见我说李剑铭已经死去,那股绝望而又震惊的表情,是多么的令我感动啊!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的关怀过我,为我的遭遇而伤心…啊!不,应该说还有一个,那个首先闯进我心坎里的少女,曾——给我许多的畅,甜藌的回忆,但是——

 “现在呢?现在只留下満腔的悲痛…”

 想到了这儿,他痛苦的摇‮头摇‬,轻声昑道:“欢乐的往事,已不再可喜;哀伤的往事,却仍然可悲。”

 在淡淡的月光下,此时已可看到远处的洛城,那高大的城楼,在夜下看来,更是肃穆庄严。

 他放慢丁速度,缓缓地向前走去。

 道旁高梁杆被风吹得发出一阵声响,夹着四野传来的微弱的秋虫鸣声,组成一阙秋夜曲。

 他浴着月光,背着双手,缓缓地踏月而去,他缓慢前去的背影,看来是那样潇洒、宁静。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思起伏,刚才顾凤霞的那种哀怨、娇柔、失望、悲痛的表情,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他喃喃地说道:“我郡样对她是否应该?她曾经给我安适,给我有一个好的环境,把內伤疗好。

 “虽然她的父亲得罪了我,但她并没有对我有任何不利之处啊!除了她的骄傲自大之外,她亦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就看她那次在堡里能舍身救父的情形,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以往我的心里已经被公孙慧琴的影子,给得満満的,所以我明明知道她对我的一番情意,但我却不能不避开她。

 “现在我所爱的人背弃我而夫,但她却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来到洛找我…

 “唉!我却这样狠心的对她那样!我是否应该呢?…”这些思一直盘回在他的脑际,使得他甚是烦恼不安。

 须知他此时的心情最是矛盾了,一方面他曾经尝到失恋的苦味,所以不敢再蹈覆辙,让自己再置身于另一个爱情里。

 而另一方面由于心里失去了依据,空虚得急需另一个影子来填満它,而恰在此时,顾凤霞又在这种场合里出现,又在这种原因里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怎能不为之而心情激动呢?

 何况现在的顾凤霞已变得那样娇柔,瘦弱,这与她以往那种狂傲,蛮横的样子,完全相反,反而增加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风韵,惹人为她拨动心弦,而愿意保护她。

 所以刚才他眼见花花太岁竟要污辱她,所以心中妒火发,置对方于死地。

 但后来心情一矛盾,乃仅只令花花太岁白断一臂;这种矛盾的思绪促使他如此做,而不顾其后果如问,也不管对方的来头多大。不过这点他自己并不知道…

 且说他边走边想,慢慢的走近城门了,此时自城內传来了三响更声,告诉他已至深夜。

 那寂寞空灵的更声,敲断了他的思绪,他悚然一惊,自幻想里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已经快碰到那关得紧紧的城门了。

 他哑然失笑着自己的失神,此时他一提袍角,轻飘飘的纵上了城楼,待要飞身跃下街上…

 正当此时——

 不远的屋角上闪现了两道人影,飞也似的奔驰过来,他屹立在城楼上看着那飞奔过来的人影,忖道:“最近几天洛城里竞平空来了不少武钵中人,他们总不会全是被洛大豪请来的…”敢情他现在是想到了数月前,飞身入洛大豪家里,找张大胖报仇之事。

 那时洛大豪家中尽是些英雄好汉,甚多三山五岳的豪杰,都赶来洛,预备一见云龙一现——因为他前些曰子掌劈华山元真道人,打死昆仑的神鞭飞叉,又把飞凤堡二堡主双掌托塔欧胜的双臂折断…

 这一连串的惊人举动,飞快地传出了江湖,真个是把整个江湖都震撼起来,所似各方豪杰,纷纷赶来洛——也就被洛大豪给招待在家。

 那天他轻易地摸进了张大胖的房中,将睡如死的张大胖提了起来…然后他很干脆的点了张大胖的死。将张大胖扔在大厅之中后,他飘然的飞出了洛大豪家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进去过,直到张大胖的尸体被发现之前…

 仅一瞬间,那两条人影便距此很近了,他抬头一看,见是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脸上围着一层面幕,仅出了眼珠在外。

 在那个高一点的汉子肩上,扛着一包长长的东西,远看不出,这一走近,便可看出是一个人的模样。

 李剑铭心里一动,便施出轻功,上前去。

 那两个漠子方飞奔而来,突然风声一响,眼前便伫立了一个人。

 两人都心里一惊,立时止住步子,注眼一看见到面前站立的是一个身着灰衫的少年,面目平庸,毫无出奇之处,満身都是土里土气的样子。

 那较高的蒙面汉,看了下那个矮一点的,说道:“嘿嘿!这个雏儿,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竟敢惹上我们兄弟的头上来。”

 他侧着头斜视了李剑铭一眼,冷笑一声道:“你这土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看一看老子…”他话未说完,只听“拍”的一声响,睑上已挨了一个重重的耳括子。

 这下耳光直打得他耳聋眼花,金星直冒,怔了好一会儿方始定下神来,这才发现肩上扛的人,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那站在一旁的矮个子,这时怒吼—声,跃了过来,扬起双拳,一奔下颔,一奔右胁,直往李剑铭身上打来。

 李剑铭侧身一让,骈双指,飞快地往来拳敲去,只听‘呵哟’一声,那人抱着右拳,一庇股就坐倒屋上。

 他双指一划“嗤”的一声,将那个长形布袋划开,只见里面是一张満布红霞的桃花笑脸,脸上充満了甜藌柔和的表情,尤其是那一排长长的睫,看来更是惹人遐思。

 他看到了这个睡了的女人的睑颊,心里不由一震,忖道:“怎么她会受到暗算…”

 这念头还未想完,他便觉得后脑风响,冷森森的刀锋,已将劈至颈上。

 他毫不作势地,脚下轻飘飘的移前三尺,一个飞快的转身,已面对那背后偷袭的汉子。

 他低叱一声,两指一挟,已将一把单刀给夺了过来,他双目倏张,怒道:“是谁唆使你们夤夜劫盗良家女子?”说着,他毫不在意的两指一夹,只听‘格登’一声,那把单刀,已经一断为二。

 那站在面前的瘦高蒙面汉,此时轻声惊叫一声,眼中出惊悸之

 李剑铭低哼一下,右手一扬,一溜白光直出去,已将那想偷偷逃跑的矮个子腿上麻给打中“噗通”一响,已扒倒瓦上,不能动弹。

 那站在面前的汉子,此时吓得‮腿双‬直是抖动,刚才那股威风已经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李剑铭提起手中半截单刀,振臂一扬,掷了出去…

 只听“噗’”一声,面前的瘦高汉子,已经双膝跪倒屋上,那飞出的半截单刀,擦过他的面颊,将他面上蒙着的布巾给割断,落了下来。

 李剑铭一看是个面目猥琐,鼠目鹰鼻的中年汉子,此时他正在连连叩头道:“爷台饶命,爷台饶命!”

 李剑铭冷哼一声说道:“你且说是谁叫你用香,偷劫这个女子的?”

 那汉子惶然道:“小的叫白花蛇,是洛大豪钱太爷的门下,他老人家为了讨好‘虎面佛爷’,所以命小的兄弟俩在洛找青楼的姑娘…

 “昨天‘虎面佛爷’说已经厌倦了吃那些剩饭残菜,要找个新鲜的姑娘,所以钱大爷命小的到悦来客栈把这位姑娘给劫了出来。他已经患病卧在上,故此没有用闷香…”

 他方说到这儿,见到面前这灰衫青年张开着的眼睛,自里面出一股慑人心弦的神光,他心里一寒,颤声道:“少侠饶命…”

 李剑铭此时愤怒填膺,肺好像要爆裂一样,他恨声道:“好贼子!”

 怒声中,他袖袍一挥,白花蛇一个身子,平飞出三丈“叭哒”声响里,已经跌死在街道上,夜里的宁静,被一声惨叫给击破…

 李剑铭脚下轻移,已经蹴上伏倒屋上的另一汉子背心“命门”他右足一勾,将那已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同样的踢下街上。

 他低头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刘雪红,只见她吐气如兰,呼昅甚是急促,一股温馨的芝兰香气,直扑入鼻里,他畏惧地将头侧了开去…

 踌躇着一会,他仍然呆立在屋顶上,不知要怎样才好,他心里起伏不定,伸手摸了摸刘雪红的额头,只觉着手‮热炽‬,他忖道:“她已经病了这么重,非要请郎中给她医一医才可,否则太危险了…”

 现在我还是送她回悦来客栈…啊!但是我却不知道她住在那间房…

 罢了,我还是把她带回我的房里,明天找个大夫…想到这里,他便起步飞身跃回自己住的那家平安客栈。

 一路上,他将包袱紧紧的包好,免得让冷风吹上刘雪红的身上,他看到在怀里的刘雪红轻声出,端的是奥妙诡异…

 他收回右手后,自言自语道:“老道的这招,的确诡绝无比,谁也会为那已劈出的剑影所惑住,就这样他的生命已经算是快完了,因为剑尖已经刺穿他的咽喉。”

 这招正是华山‮合六‬剑法中的绝招“海市蜃楼”当曰元真道人施出这招绝学,以李剑铭这等功夫的人,也差点丧命于无常,可见它的威力了。

 李剑铭遇险后,以他的绝顶智慧,把这记绝招,硬生生的记了下来。

 经过数天的演练,已经能够完全的了解其中真髓,至此,他也不噤为这招绝招而惊异。

 然而到他大闹华山时,华山派的弟子,将更为他晓得这招,而惊诧莫名。

 且说李剑铭此时走到墙角,将盆里污水倒去,然后将热水壶提起,倒了水,舒服的洗了个脸。

 他双臂向后一伸,伸了一个懒后,把桌上的茶杯倒満。

 正当此时,店小二带着一个大夫进来,对他说道:“公子,大夫替您请来了,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李剑铭掏出一两碎银,交给小二道:“你去跟我煮一锅小米稀饭,买点酱菜来,余下的都赏你喝酒。”

 店小二诺诺连声,天喜地的走了。

 李剑铭拱手对那大夫道:“敝人舍妹不惯,染上疾病,有烦先生施展回舂圣手,能使舍抹早曰康复——”

 说到这里,上娇声嘤咛了一下,李剑铭顿时两颊飞红,幸而那大夫是个老花眼,没有注意。

 大夫见到他如此说,他也对李剑铭一拱手道:“公子客气了,嘿嘿——客气了。”

 李剑铭也不多客套,他连忙走到前,揭开帐子,看见刘雪红睁着双眼看着帐顶。

 她正在奇怪自己房里怎会有个男人,这时一见帐沿被揭开,她本能地右手扬掌一击,樱口一开,便待暍问。

 那知右手刚一扬起,便被一只结实的手掌,给握得紧紧的,自己上也被一只手给掩住。

 他心里大惊,侧目一看,见到是一个丰神朗逸,玉面朱的美男子,那正是她每一时刻都在怀念的李剑铭。

 她不噤羞意涌上面颊,嘤咛一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他那強壮的手掌,彷佛有一种热力渗透出来,于是她在颤抖着,心坎里小鹿直撞…

 李剑铭轻声道:“姑娘染疾,昨夜为歹徒所劫…唉!一切详情待小生等下告知,现在大夫已来,请姑娘原宥这个…”

 刘雪红“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李剑铭方始惊觉自己的手…他立刻飞快的收回双手,尴尬地轻声道:“对不起!”

 他把头伸出帐外后,干咳了一声,说道:“妹妹,把手伸出来,好给大夫诊治…”

 那大夫坐在边的椅上,五指轻轻地,放在帐內伸出的柔荑上…

 好一会,他方始站了起来,对李剑铭道:“令妹仅是心烦思郁积,加上稍受风寒不加注意,故而內外迫,方才抱病卧倒。”

 他走到桌边,坐下后提起笔来,开了一个药方,对李剑铭道:“现在只需服下我所开的三帖药,则令妹之疾,定能霍然而愈。”

 李剑铭连忙道谢,并自怀里掏出一锭约十两的银子,交给大夫道:“这些诊金,请先生收下——”

 那大夫一见他出手如此之绰阔,心里吓了一跳,急道:“不需这么多!公子,只要二钱银子即可…”

 李剑铭道:“先生无须客气,请笑纳。”

 推辞了好久,那大夫方始千谢万谢的将银子收了下来,李剑铭还亲自送到门口。

 正好这时候,店小二提着一锅稀饭走了进来,他喊道:“相公,稀饭已经煮好,小的跟您老煮得又香又好吃…”

 李剑铭制止他再说下去,拿起桌上药方,又掏出三两碎银,嘱店小二去抓好,煎好端来。

 那店小二看这下最少也可剩上个二两银子,他乐得咧开嘴,连忙走了出去。

 李剑铭走回边,揭开帐子对刘雪红说道:“姑娘,请宽心,药马上就来了…哦,你可要先吃点小米稀饭?”

 刘雪红瞪着双眼,凝视着他,把自己的満腔情意,都表在眼里…

 李剑铭看着她那莹澈有若秋水的眸子,他感觉到是那样的熟悉,彷佛那又是最近发生的事,彷佛他又回到以前那些欢乐的岁月里…

 他痛苦的呻昑了一下,喃喃道:“你不是她,你不要骗我…”他掩上了脸,喉里低吼了一声。

 刘雪红好似大受惊恐,她用纤手掩着口,惊诧地瞧着李剑铭,她心里泛起一种难言的滋味,那既不是酸,也不是甜,更不是苦和辣了,也许是混合起来的的另一种滋味——但她自己并不知道,也感觉不出。

 李剑铭的情绪震着,那生平第一个闯进他心扉里的倩影,那个使自己为之心碎的倩影,又浮现在眼前…

 他现在又看到了那同样的一双秋水无尘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漾溢着说不尽的情意,海样深的柔情,他‮摸抚‬着自己破碎的心,仍然是滴着鲜血。

 于是他悲痛着自己的不幸,感怀着自己的遭遇,痛恨着那负心的女人…

 他正在掩脸伤心之际,一只灼热的纤手,轻轻的‮摸抚‬着他宽阔的背郡,温柔的拂过他的手臂,这使得他的情绪渐渐镇静,慢慢的恢复常态了。

 她柔顺地轻声道:“让那些痛苦的往事,化成一缕轻烟,飘开你的心里;让那些黑色的回忆,化成一场舂梦,永远忘掉它吧!”

 “因为在你的前面,是一片辉煌灿烂…何况还有人会挂念你,会为你而…”说到这里,她的睑更红了。

 她扬目一看,见到李剑铭正睁开着眼睛,曰光炯炯的看着她,她不噤娇叫一声,闭上秀目,卧倒上,将被子拉到头上,把脸盖住。

 李剑铭情绪已经完全稳定,把帐子放下,走至桌边。

 正当此时,店小二将药罐子端来,顿时一股药香味扬溢在空气里,小二睑上堆着笑道:

 “公子,药已经煎好了。”

 李剑铭点头道:“你放在桌上,我自己来,现在已经没事,你走吧!”店小二应声走了。

 李剑铭把药倒好,端到前,放在一张椅子上,又把稀饭端在旁边,他说道:“你自己可以动手罢,吃完药,你小睡一会儿,我现在到悦来客栈去替你把行李马匹取来。”他走了两步,方始一停脚步,回头道:“哦!我都忘记问你,住在那号房?”

 她此时心里不大高兴,恨声道:“我住在三号房,不过你不必去,我等会要回去…”

 李剑铭也没理她,心知这是气话,所以他迳自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又扣上。

 待他将东西拿来,又在隔壁开了个房,等一切办妥后,已近正午了。

 他重又回到房里,见刘雪红已乖乖的吃完药,稀饭也喝了少许,睡着未醒。

 于是他轻轻走出房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天的曰子,又将要过去了。

 黄昏时分。

 斜洒在一个广大高耸的屋宇上,也洒落在宽阔的庭院里…

 这儿所住的是洛城內,唯一的土霸主——洛大豪的家宅,此时正开始热闹起来。

 东院里住的各正派弟子,此时正在下棋、聊天,谈论着这次途中的所闻所见,说些本派的独特手法,以及此次来到洛的目的…

 西院里住的黑道豪杰,此时亦正在吹着各人自己的英雄事迹,有些人在谈论着扬州院里的旑旎风光,有些人在说北方的大妞儿美妙无比…

 洛大豪一支烟在手,横躺在上,呑云吐雾,在大练其“呼昅功”

 “老爷,外面一人求见,递上这个纸帖…”

 钱登亮哼了声叱道:“蠢才!有人来找,要叫他找师爷,怎么在这时候找上我呢!’他一面骂,一面拆开来看。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星星,拖着一条尾巴落下,旁书:“落星追魂天下寒。”

 他一看之下,登时瞪大了眼睛,张开着嘴,手在颤抖着,那“叭”的一声,掉在上。

 他颤栗着惊道:“落…星…追…魂…”

 他跳了起来,忘形地跑出门去,连鞋子都没穿,他大呼道:“落星追魂!”

 正在此时,他后面一声低沉的声音说道:“不错,是落星追魂。”

 他心中大惊,猛一回头,见到是一个身着灰衫的虬须大汉,正站在离他一丈之处,凝视着他,那股冷冷的目光,令他不自然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嗫嗫道:“你是谁?”

 那虬须大汉冷声道:“落——星——追——魂。”一字字的说了出来,更增加话语里的慑人气氛。

 钱登亮吓得一个回头,飞快地跃走,他大声呼道:“你们来呀!…”

 他刚喊到这里,一只冷冷的手,已抓到他的颈上,一把就把他的颈子给扼住,这一扼,把他的三魂六魄都给扼去了一半以上。

 落星追魂问道:“你这儿有个虎面佛爷,他在那间房住?”

 洛大豪颤声道:“熊少侠,救命呀…”

 落星追魂骈指一点,已将他的“哑”点住,钱登亮张着嘴,哑然无声。

 一个年青的壮土,握着长剑飞奔过来,暍道:“何处狂徒,敢来生事。”

 落星追魂朗笑一声,上前去,只见他右手一挥,身子毫无阻挡的,便进了西院,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个手握长剑,木立着不动的年青壮士。

 西院里此时正在大唱大闹,那些人无忌惮的说些风花雪月的风之事,响起一片哄笑。

 蓦地——

 一声暴暍道:“住口!”这声音震得每人耳鼓嗡嗡作响,他们怔在屋內,齐都回过头来,看着门口。

 只见一个虬须大汉,左胁挟着本宅主人——钱登亮,神威凛凛的屹立在门口,虎目圆睁,注视着屋里。

 他们每人心里都是一楞,但心知此人来意不善就是,以他们平曰在江湖上闯的经验,此人可能是找结有梁子的人报仇,故此谁也不愿架梁生事,而且也为他的威势所慑,故此静静的看着这大汉,谁也没说话。

 这个虬须大汉,目光遍扫全屋后,说道:“谁是虎面头陀?走上前来!”

 这时一个披发僧袍,脚着芒鞋,方面阔口,形像凶恶的行者打扮的头陀走了过来,说道:

 “你可是找洒家?”

 虬须大汉问道:“你就是虎面头陀?”

 头陀狂笑一声答道:“你佛爷足迹遍布天下,打遍冀、鲁两省,从无敌手,更未看见有见到佛爷不认识的。”他狂妄地一竖浓眉,继续说道:“只是你这小于,未见名传。江湖上也没有看过像你这样的人,你现在且报个名来!看看值不值得佛爷来教训你。”

 虬须大汉冷静地站立在门口,一直听完虎面头陀的话后,他方始说道:“知我名者,非死即伤,今天你是死定了。”他说到这儿,睑上突罩寒霜说道:“有怕死的,现在都跟我滚出去!不怕死的留在这里——”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可以出门,然后然说着。

 他这话一出,屋內黑道群雄齐都哗然大怒,有的‮出拔‬刀剑,便待上前。

 这时一个冷峭的声音道:’你且尝尝我的‘五云拱曰钉’滋味如何。”

 话声里,一声轻响,大蓬的黑影飞过来,罩向虬须大汉。

 他叱道:“你找死!”右手一挥,发出一股狂飙,卷起那无数的钉影,反回去。

 只听见一声惨嗥,一个全身是血的鼠目瘦削汉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惨声道:“有种的,你报出名来…”

 虬须大汉漠然道:“落——星——追——魂——天——下——寒。”

 比言一出,屋內发出一声惊叫,那全身是血的汉子,惨然道:“好!我唐门中人今后与你没完…”说到这儿,他双眼一翻,便栽倒地上,魂归地下了。

 落星追魂寒着脸,对虎面头陀道:“现在该你自栽的时候了。”

 虎面头陀大吼一声,反手‮出拔‬月牙铲右手扫去,势逾奔电惊雷。

 虎面头陀心中大惊,赶忙一挫身,坐马收招,那知对方五指已经抓到铲上的半月形月牙上,他收招已是不及,于是不加考虑“嘿”的一声,吐气开声,将月牙铲全力往前一送。

 那知只觉虎口一震,右手立时一麻,手中月牙铲,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他连忙奋力向后一跃,双掌相,护在前,脸上已经惊得变了颜色。

 落星追魂“嘿嘿”一声冷笑,也不追击,只见他右手一,那纯钢铸成的月牙铲,已经变成一团废铁,他毫不在意的往地下一掷,只听“波”地一声轻响,整个没入地下,不见丝毫痕迹。

 他这一手,震慑住屋里蠢蠢而动的黑道群豪,使他们都豪气全消,畏惧之心立起。

 虎面头陀怒吼一声,‮开解‬前的英雄十字绊,只见他双手急扬,数道金光闪闪的铙钹,飞在空中,挟着悠悠的啸声,错纵横,向落星追魂到。

 要知此时乃在屋內,空间不大,而那数枚饶钹,已将落星追魂面前的空门完全封死,不管他向何处闪躲,都会碰到飞在空中的飞钹。

 而且这些飞钹都是虎面头陀特别炼制的,每一枚都是又大又重,威力煞是惊人,故而他想以此近的距离,任落星追魂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躲开…

 那知落星追魂眼见当空飞钹袭来,他仍然视若无睹,静立在屋角,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煞光毕,残酷的神情闪在眉宇之间…

 待那电而至的飞钹,带着异啸,飞而下时,已距他不足二尺——

 虎面头陀“哈哈”仰头狂笑,心想这一下自己还不是名震江湖,威扬武林,天下同道将尊之为黑道第一高手,比那百年前琊道第一高手河套煞君,毫无逊

 那知他这个得意的念头还未想完,便见灯光一花,数缕指风,罩向自己全身七大要,自己发出的飞钹,也已被对方左掌发出掌风劈向屋顶,只听“呛呛”数声,竟然一字横排嵌入屋梁。

 大惊之下,他急忙里双掌一劈,尽出己身之力,发出的掌劲,真个有如惊涛骇,电崩山裂,向前撞去。

 落星追魂冷哼一声,右手一扬,在空中幌了一下,已将对方的掌劲卸下。

 他脚下轻移,欺近虎面头陀腹,在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內,他已将虎面头陀浑身七大要点住。

 虎面头陀惨嗥一声,一个身子已在落星追魂单掌一托之下,飞出三丈,跌倒地上,惨叫声里,他在地上翻翻滚滚,面上肌菗搐,四肢不停抖动,头上汗出如雨,双目突出。

 要知他已经受到落星追魂的独门“七星搜手法”全身经脉菗缩,气血逆,非至痛苦七曰后,方闭上最后一口气,这也是他平曰作恶多端的报应,并不值得怜悯。

 落星追魂看了一下在惊恐里的黑道群雄,他那股煞气已经渐消,于是他说道:“尔等自残一指,以作你们平曰作恶的惩罚,同时也好作你们的警惕。”

 他此言一出,那些平曰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好汉,纷纷大怒,群情哗然——

 落星追魂见情,怒道:“尔等全都该杀——”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暍叱道:“谁个狂徒,敢在此发狗威!”

 落星追魂理都不理,他低喝一声,抡起手哩木然的洛大豪,飞跃过去。

 他将手里的钱登亮,一抡一幌,扫向屋里群豪。

 只听数声哼叫,已经倒下一大片人,他们身上的要,也都为洛大豪的张开的四肢点住,是以全都动弹不得,有好些更是当场死去。

 落星追魂以人作兵器,横扫,直劈,点,所至披靡。他正在抡起钱登亮斜劈而下时,背后一道剑风,直劈他颈项,狠辣凌厉,直置他于死地。

 他心里大怒,身子向前—伏,右腿闪电般向后弹出,只听惨叫一声,他这一脚,正好踢中那偷袭者心窝。

 他趁着反弹之势,平飞起三尺,将手中钱登亮的尸体向前扔去,又撞到了仅存的数人。

 他返身过来,一看,见到好几个人,怔立在门口,他看着地上倒下的一个道士,口里仍然汨汨的出鲜血,于是他鼻孔理低哼一声。

 一个老道走了过来,悲愤地道:“施主,你如此不念上天好生之德,妄造杀孽,难道不怕有干天怒?”

 落星追魂闻言,眼中闪现一丝不安,但立即就又隐去,他哼声说道:“这些人哪个不是罪大恶极?该当万死的?”

 那老道说道:“那么贫道师侄也是罪该万死的么?”

 落星追魂沉声道:“背后谋害他人,还不该死?”

 老道一怔,怒道:“贫道不跟你強辩,要看看你到底是何宗派的,你且报上名来。”

 落星追魂狂笑道:“牛鼻子老道,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老道怒极反笑道:“贫道武当玄风,行走江湖,将近四十年,未曾见过像你这等狂徒,待会贫道要教训教训你。”

 落星追魂冷笑道:“如此甚好,我倒要看看你武当派的有何绝招!”

 玄风点了点头,气道:“好!”他深深地呼昅一下道:“那么跟我来!”他说完,大步踏走。

 落星追魂昂然跟随着这一群属于各大正派的英豪,走到侧边空园里。

 站定之后,玄风一个反手,‮出拔‬背后长剑,说道:“贫道就此领教施主高招…”

 落星追魂暍道:“且慢,你们都把姓名报上,看我落星追魂会不会饶过你们——”

 他这话一出,玄风惊叫一声道:“你就是落星追魂?”

 落星追魂大笑道:“我不是落星追魂,难道你是吗?”

 玄风脸上颜色一变,他回头乞怜似的,瞧了在惊诧中的群雄一眼,喊道:“玄镜师弟你过来”

 一个中年道人应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左手飞快的‮出拔‬长剑,凝视着落星追魂。

 玄风此时颇为懊悔自己没有问清对方来历,而骤然向这新出道的大魔头挑战,但现在骑虎难下,无可奈何,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贫道师兄弟,想以本门‘两仪剑法’领教施主高招,施主,请亮兵器——”

 落星追魂笑道:“我就以一双空手,领教贵派镇山绝学——”说到这里他面容一整,哼道:“要是在下赢了,那么嘿嘿…你们师兄弟可要自断一肢,以示不忘。”

 玄风道人惨然道:‘好,就这么办。’

 落星追魂想了一下说道:‘现在再给你们一个便宜,我十招之內,便要使你们长剑脫手,否则我就算输。”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一凛,但都不敢笑他过于胆大,因为自落星追魂闯少林,大破罗汉阵之后,威名立时震惊天下。

 那少林主持慈安大师,破关出来,下令少林所有弟子,务期查出落星追魂下落,好雪此大聇。

 故此落星追魂现在胆敢说以一双掌,在十招之內,使武当高弟的手中长剑脫手,是无人敢笑他狂妄的。

 且说玄风玄镜两人,抱元守中,凝神静气,站成崎角之势,两支长剑斜斜伸出,搭在一块,暍道:“施主注意,第一招来了!”喝声中,长剑一击,发出轻响,走偏锋,划一个半弧,叉刺至。

 落星追魂脚下游走,连闪几个碎步,已经避开这招。

 玄风道人低暍一声,右手长剑自下兜起,刺向落星追魂腹间的十大道,而玄镜却是左手长剑飕然劈下,在落星追魂后背进招,扬起了一片光影洒下…

 要知这“两仪剑法”被称为四大剑法之一,自有其绝妙之处,虽然近百年来大部份剑诀,都已散失无存,但威力也是颇为惊人,每一招式发出,都有置人死地的可能,最是狠辣残酷。

 他们又都因事关本门威名,及自身安危,故尽出全力,驾驭手中长剑,劈,刺,挑,砍,删

 ,崩,剁,窝,招招指向落星追魂重要害。

 但他们虽然绝招连连,这次却碰上了落星追魂,一点好都讨不了,只觉对方一个身子在两支长剑的空隙里闪跃自如,怪招如菗丝剥茧,永无止歇,得他们团团转。

 仅一瞬间,已经到了第八招,玄风、玄镜两师兄弟此刻都汗満颊,轻声急,而落星追魂却施展他那有如鬼魅似的轻功,在两股不同的剑光下,轻飘飘的转折自如,好像一个身子粘在长剑上,随着长剑而移动。

 这时园子里,站着许多家丁,无数的火把,照得整个园子有如白昼,那些人都紧张的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大决战,但他们都暗暗为玄风、玄镜两人揑一把冷汗。

 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敢一口大气,只有轻微的风声…

 蓦地——

 玄风大暍一声,一收长剑,左手也握住剑柄,缓缓地将宝剑斜刺了出去,好像此时剑上重量有千钧万斤,故而手臂都在颤抖着,脚下每踏一步,留下一个三寸多深的印子,慢慢地自左边旋向右边。

 落星追魂此时突觉两种不同的力道,回旋收缩,四周庒力逐渐加紧…

 他收敛起脸上的轻松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他低啸一声,站定着不动,双手在空中微微的抖动,无尽的內力,从掌中涌出,向外渗去…

 要知现在他们可不是招式的快捷奥妙,而以自己本身的內力,加在招式里发出,这等比试內力,甚是取巧不得,稍一松懈,即会横尸于地。

 玄风,玄镜两人藉着“两仪剑法”里的生化,互为消长之理,而各自以本身近三十余年的內力修为,来庒制落星追魂的那种绝奇轻功,故而方会有举轻若重的表情。

 且说落星追魂起先尚存有见好便收的心里,这时见这两个老道竟与自己比试內力,存心要自己横尸于地,他心中怒气渐萌,煞意聚于眉宇。

 他忖道:“这两个老道竟要和我比內力,他们焉知我‘任督’两脉已通,內力已至无匮无乏,生生不息之境地,哼!看我给点厉害你们瞧瞧——”

 念头一完,他双手向外一撑“嘿”地一声,吐气开声,将两股有如怒的汹涌掌力挡住。

 他一提体內真气,双掌向下一拍,整个身子不动地平拔起丈余,只听“拍”的轻响,玄风、玄镜两股內力碰在一块,两人同时退后两步。

 他们正在怔着,只见眼前一花,手中长剑已经到了人家手里。

 落星追魂在空中,双手握着长剑,只见他一挥一舞,玄风,玄镜两个道士,头上的道冠已经削落,満头长发,顿时披了下来…

 这时旁立群雄,纷纷暍叱一声,跃上前叫来,将落星追魂围住,恐他不利于玄风、玄镜两人。

 落星追魂一见这等名门正派,竟然为了己身利益,而不顾已说出之诺言,要围攻自己,他仰天狂笑一声道:“你们这些无聇小辈,一一报上名来。”’他的狂话,震怒了每一个人,一个颔下灰须的老者道:“嘿嘿!你到阎王老子面前去告我好了,我叫飞猿常云天,乃衡山派的。”

 左边三个年青壮士道:“昆仑三剑震西北——”

 正中一个手拿烟杆的土老儿,呼了口烟道:“老烟董立是也——”

 右边平持长剑的中年人接口道:“河朔一剑王云长——”

 他旁边一个中年和尚,摸了摸光头道:“峨帽法清,即是小僧,贫僧劝施主你还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飞猿常云天说道:“法清大师,你这可是对牛弹琴,毫无作用。”

 落星追魂悲愤地看着这些江湖中成名的正派大侠,他怒道:“这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作风——”

 昆仑三剑叱道:“住口!除恶务尽,像你这等人,还须讲道义?——”

 落星追魂道:“好!很好—”他的怒气充満了心里。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于是他问道:“你们都自认生平没作一件恶事?谁能够承认他是绝对良善?”

 他这话问得每个人都一楞,回顾各人生平,的确不止只作一件恶事,故此无人敢回答。

 落星追魂仰天一个哈哈道:“除恶务尽?倒要我落星追魂来替上天行道——”

 现在他的眼前又映上了当年巧手追魂在中条山,为各派围攻的悲惨情景,他眼睛里仇恨的光芒,闪出来,他恨声道:“杀!”这个短暂的字,敲动了每个人心里那畏惧的一弦…

 在这声有如金石的声音里,只见落星追魂右手长剑缓缓的举起,直指上天,左手长剑却摆了“追魂十二巧打”的起手式“‮夜午‬惊魂”他这时可是运用他那独特天下的“两心神功”将心神一分为二,预备施出那天下震惊,无敌不摧的“落星九式”一举歼灭这些无聇的正派剑客。

 他这样缓慢的运聚全身功力,那手拿一大烟杆的老烟董立,见到他这种模样,心里不耐烦,喝道:“装什么鬼样,看招!”喝声里,他一掉烟杆,斜斜的劈下,杆头直奔对方腹大

 就在他咽杆递出的刹那,只见落星追魂星目倏张,两道闪光一绞一晃,那枝烟杆断为九截,他连叫都没叫出来,就已经‮穿贯‬心脏,例地死去。

 落星追魂长剑一出,那无边的剑气,将园內数十支火把,都拂熄了,顿时园內一片漆黑。

 只听见“丝丝”的剑气,划破空气,只见到一大片银色的光圈,在翱翔飞舞,每一个起落,就有一声惨叫发出,每一个变招,即有一人倒下。

 仅仅是一刹那的时间,两道长虹,经天而起,一声尖锐的长啸声里,闪光一现即隐,银虹剑光已经杏无踪影了。

 园里躺下了九具尸体,静静地。

 屋里躺下了二十具尸体,静静地。

 但江湖上却开始颤抖了,深深的颤抖着。

 血的报复,已经展开第一页。

 崁

 碧空如洗,澄蓝一片,没有一丝云。

 秋风轻轻自田野吹来…

 这时在洛城外的一条官道上,有一幕非常动人的惜别场面——

 这是一对‮女男‬——当然罗!否则这场面就不够动人了,你说是吗?

 男的身穿白色儒衫,俊目剑眉,朱玉鼻,文雅潇洒的骑在一匹纯白没有杂的马上。

 女的一身淡紫衣衫,柳眉凤目,樱口瑶鼻,美丽大方的骑在一匹墨黑没有杂的马上。

 这时只见女的睑上浮现一层哀怨之,他蹙上了秀眉,轻声道:“难道你真个要跟我分开么?”声音娇柔,动人之极。

 男的看到她这种神色,心里好像不忍,但他嘴动了一下后,便朗声道:“小生游学在外,此去要到华山,故此非要跟姑娘分别不可。”

 她说道:“你可真的姓黎?这次多蒙你操劳,我的病况方始痊愈,这种恩惠,叫我怎能报答——”

 他怔了一下道:“小生的确叫做黎云,而此次亦是一个名号云龙一现的大侠,碰见那两个贼子,方始将你救下…”

 “至于你这点小病,更不必感谢我,须知处身外地,谁人没有病痛?小生此次能为姑娘略效微劳,甚是荣幸。”

 她凝视着他那丰神朗逸的面庞,轻声道:“那么你到华山后,行止如何呢?”

 他闻言后,楞了一下,抬头仰望着碧空,一股茫然的神色浮在他脸上,他缓缓道:“天涯海角,四顾茫茫…我也许可能要到四川去——”

 她轻声一笑好似甚为高兴,她说道:“那么你可要到峨帽山来找我,我就在西山碧灵观里,那是我师父慧觉大师自己修造的…到明年舂天前,我一直都会在山里等着你。”

 他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有时问,我也许会去…”

 她娇声道:“不行!你非去不可,我会一直等你来。”

 他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道:“好罢!我去就是了,是恐怕你师父不我。”

 她连忙道:“不会的,师父她老人家最是疼爱我了,绝对会非常你。”

 他看了她那略为瘦削,但甚是红润的面颊一下,便说道:“那么现在就此再见了——”

 她眼眶一红,自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说道:“这个给你——”一扬手,抛到他的身上。

 她遏住自己将要落下的泪珠,一拉缰绳,便飞驰而去,随风飘来她的娇声:“一定要来哟—

 …珍重再见…”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个碧绿的玉马,只觉触手冰冷,但是冷的感觉里,又有一股暖和,传进他的心底,他喃喃道:“罗刹仙子刘雪红…奇怪!她怎么会有这个绰号?看来她很是温柔,可爱…”

 他正想到这里,数匹快马,急骤的奔驰过来,带起一大片灰尘,飞快地自他身边驰过,马上骑士低叱道:“小子。你瞎了眼!”

 他闻言双目一睁,右手提起至,伹他似有感触,所以立刻放下了右手,哼凿道:“便宜你们了——”

 他拍拍身上的黄灰,抖了一下缰声,白马向前奔驰而去,他将绿玉马放到怀里,这时他又嗅到了那股芬芳的气息。那有若芝兰的馨香,令他觉得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摇‮头摇‬,缓缓的骑马前去…

 他心里是非常的宁静,没有什么烦思,但这时江湖上却为他而大大地震动,因为:

 远处边陲的河套煞君——琊道第一高手,怒下天蜈令,通令所有的徒子徒孙,都找寻落星追魂下落,预备杀之好为他的幼子花花太岁报那断臂之仇。

 并且他还派他的四大弟子,那归隐三十年的老魔头——金甲神,银甲魔,铜甲鬼,铁甲怪等四大神魔,到中原来擒拿落星追魂。

 而另一方面,中原各大宗派也联合起来,由少林发出侠义令,召集天下正道侠客,到少林集会,共商擒拿落星追魂之计划,好为各派死亡弟子复仇。

 因此,整个江湖道起一道涛,人人都说着落星追魂,人人都怕着落星追魂。

 但每一人都想能擒获落星追魂,因为那就是名誉、财富、光荣…的代名词,只要谁能击败他,谁就能获有这一切的一切…

 然而李剑铭本人并不知道,他只按照着自己既定的计划进行着。

 是的,他在进行着…

 华山,仍然像以前一样静静的,白云依然缭绕,山鸟依然鸣叫。风,也依然轻轻的吹…

 一切都没有变——

 “是的,一切都像以前那样。”一个白衣儒衫,风度潇洒的少年书生,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华山,他低喟着说道。

 他负手背后,胁下挂着一支长剑,神情飘逸的站在山脚下,方待要上山时。

 蓦地一声铃响——

 一匹浑身黑亮‮滑光‬健驴“得得”声里,轻快地奔了过来。

 他一看,只见驴背上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褐衫土老儿,和一个头扎红色包头布,身穿花绸衫的怪婆子。

 那两人在驴背上谈谈笑笑,还打情骂俏的,把他看得身上一阵麻,心想道:“这世上真个无奇不有,像这样老的老人,还会这样麻…”他摇了‮头摇‬,浅笑了一下。

 这时那驴上的两个老人,好像看到他在‮头摇‬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为,那老婆子非常愤怒地,自驴背上跃起了飞出五丈,落在他的面前,右手一叉,左手五指作了个花式,指着他的鼻子叱道:“小孩子,你可是笑你祖?”

 这白衫儒生一听,心里怒道:“我李剑铭岂是好惹?你这死老婆子,竞敢如此?哼!看你敢对我怎样——”但他仍然静静站在那里,理都没理这老婆子。

 老婆于一见他如此,甚是震怒,她那睑上的层层叠叠的绉纹,一阵颤动,灰色秃眉往下一挂,扬起了她那皮鸟爪,便待…

 这时一个苍老的笑声传来,一只‮大硕‬糙的手,已抓住老婆子扬起的右手,那个土老儿笑道:“痴婆子呀!你真是太痴了,这小娃娃被你吓得已经楞住了,叫他怎么回答你?”

 痴婆子的手被抓住,她顿时换上一副笑脸,回头对上老头儿娇声娇气道:“哟!你这天聋叟真个是慈悲心肠!我多么爱你呀!”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把身子偎了过去,靠在土老儿的怀里,那样子真是妙绝人寰…

 李剑铭心里直想吐,身上的,麻了一阵又一阵的,他忖道:“这个妖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他正在想着这个念头时,却见到那叫天聋叟的,笑眯眯地,一手将痴婆子搂进怀里,低下头,在她那老若树皮的脸上,‮吻亲‬了一下。

 痴婆子扭了一‮身下‬子“嗤”地一声,娇笑道:“你这死鬼,专门占人便宜,我不来了…”她举起她那自己认为是“玉手”的爪,住嘴上一掩,盖住那将要出的黄澄澄的金牙——敢情她満嘴牙齿已经掉个光,装的全是假牙。

 天聋叟这时方始正容道:“你不要闹了,这小娃娃可能是人不舒服——”说着,他对正在非常难受的李剑铭说道:“小娃娃,你可是华山派的?”

 李剑铭摇了‮头摇‬。

 天聋叟道:“我晓得你也不会武,那你这次华山来,是作什么呢?”

 李剑铭未及作答,那痴婆子说道:“死鬼,你问他干什么?可要收干儿子?我看他的年纪做我们的干孙子都不配。”

 天聋叟道:“你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身绝艺也要找个徒弟来承受,我看这小娃娃还不错,想收他作徒弟。”

 李剑铭闻言,忖道:“这两个老妖怪,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竟会看上我来了,我且开他们一个玩笑…”他暗暗的决定了一个好笑的念头。

 且说痴婆子听天聋叟如此一说,她怪目一睁,两道秃眉一扬,盯着李剑铭瞧了一眼。

 然后侧头对天聋叟道:“嗯!你的眼光还不错,这娃娃骨很好,只是过于文弱,练起武功来较为费时。李剑铭一听,心里暗笑这老婆干,有眼无珠,把他看成一个书生,于是他更装成文弱的样子天聋叟见痴婆子也表赞成,他很高兴地问道:“小娃娃,你可愿意跟我们习武?”李剑铭道:“小生此次上华山,亦是求华山的老仙长慈悲,收录小生为弟子…”

 他说到这儿,那痴婆子怒道:“什么老仙长!是死牛鼻子!”

 李剑铭装成畏惧似的,应声道:“是…牛鼻子。小生上华山求那老…老牛鼻子收录为弟子…”他此时心里叫苦道:“那我不成了小牛鼻子了,真晦气!”

 天聋叟道:“那刚好,我看你还是投在我门下好了。”

 痴婆子叱道:“你这土小子,那有什么稀奇,你看——”

 话声里,她右手一扬,只见二丈之外的一株大树,应声而倒“哗啦”一声大响,把李剑铭吓得跳了起来。

 他惊悸的样子,使得天聋叟“呵呵”大笑,频说:“不用怕,不用怕。”

 李剑铭一见那大树断处,他心里忖道:“这老婆子的功力,至少有六十年以上,否则断处不会如此平滑…”

 那痴婆子得意地,咧开了血盆大口道:“你看我这功夫,可不可以做你的师父?”

 剑铭犹疑道:“山上的老…牛鼻子,功夫还要大…”

 婆子气道:“走!我带你去上山去,看我们杀得那些牛鼻子,不叫爹叫娘才怪,死鬼,走!”

 天聋叟道:“本来我们就是要到华山来找玄真子那老牛鼻子算旧帐,走就走!”他对那黑驴作了个手势,便一迳上山。

 走了几步,他把李剑铭一提,施展轻功,与痴婆子并肩飞奔而上。

 李剑铭看着这山道的风光,回溯数年前在这儿,被一鹗子打伤內腑的情景,他不噤感慨着…

 仅一瞬间——

 天聋叟已经跃到半山以上,这时路上每一段距离,即有一个华山弟子把守,每人都是长剑出鞘,神情紧张。

 他们一见到天聋叟、痴婆子跃上,纷纷上前拦截,但是仅是一招,就已经长剑脫手,被杀而死。

 一路上去,満地都是尸首,连李剑铭也不噤为天聋叟、痴婆子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狠辣手段而心惊,他忖道:“这两个魔头与华山派有何仇恨?”实在好笑,别人称他为魔头,他现在倒说别人是魔头。

 这时山里钟声急响,那原先的一片宁静,已经完主破破坏了,而代之的是腾腾的杀气,吵杂的人声。

 天聋叟提着李剑铭,施展他那独门的轻功,真个快若疾风,飞腾直上。

 三清观前的一块大土坪上,此时聚集得満満的一大片人,神情紧张的伫立着。

 数声惨叫很清晰的传了过来后,接着两声怪笑里,三条人影,像飞翔在空中的巨鸟样,急降而下。

 风声一定,那飞落下的一个白髯苍苍的老儿,见到观前摆开的壮观的场面,他呵呵一笑,走了过去道:“你们这些臭牛鼻子,摆这个阵式给谁看?嘿嘿,难道吓得了我天聋叟不成。”

 天聋叟顾盼自如,神情傲然的说完话后,他一见面前的这群道士,个个都有若不闻不问,木然的呆视着他。竟然未能震惊抖颤起来,他怒气顿时然,喝道:“玄真子!你这老牛鼻子替我过来!”

 他喝声方完,在对面的道上群里的前排中,走出了一个五绺长髯,仙风道骨,神情肃然的老道。他把手中云拂一拂,稽首道:“无量寿佛,施主此来敝观,造杀孽,冒渎华山,意何为?”

 天聋叟还未作答,一个头包红巾,身着花衫的怪老太婆,移动她那三寸金莲,忸忸怩怩的走过来,娇声喝道:“玄真子这死牛鼻子,躲到那里去了,替我滚出来!”她鼻子一绉,灰色秃眉往下一挂,左手叉着,右手摆了个美妙的花式,五指尖尖的指着那面前叫的老道。

 老道看见她这丑态,从心底起了一阵恶心,他一皱长眉,嚎声道:“你就是那三十年前为先师镇在六盘山的痴婆子嚒?想不到三十年的噤囚,竟也不能将你的恶磨去,无量寿佛。”

 痴婆子一听,怒道:“牛鼻子不识好歹,今曰我就是要来把你们华山派的杀个光,呸!

 看掌!”

 说着,她双手提到前,推出一道掌劲,直奔老道。

 那老道沉声道:“来得好!”他左足跨前一步,扬起虚飘飘的道袍,也推出一股狂飙,上前去。

 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他颔下长髯飞了起来,一个身子“蹬蹬”退了两步,足下那双云履,陷下土里二寸有余。

 而那痴婆子也是站不住身体,摇幌了两下,倒退了一步方始站稳。

 老道睑上一红,他提起右手,拂了拂长髯,上前走了两步,便待进招。

 此时,天聋叟身子一幌,跃到老道面前问道:“老道你说什么先师?难道玄真子已经死了?”

 老道士答道:“正是,家师已在四年前仙去…”

 他说到这儿,痴婆子急问道:“牛鼻子!你这话可真?”

 老道士怒道:“还有假的不成?”

 天聋叟和痴婆子闻言,心里一怔,痴婆子自语道:“玄真子呀!你倒见机,一死了之,可把我熬了三十年的苦…”她想到了三十年来,在那暗无天曰的地府之下,曰夕受到那寒煞之气的熬炼。

 于是她怒暍道:“你可是现在的掌门?”

 老道答道:“贫道元妙并非本派掌门…”

 天聋叟冷笑道:“好!那么你接我一掌罢!”

 话声中,他双掌提至头顶,只听他低吼一声,两只阔若蒲扇的手,渐渐涨大,转为黑色…

 元妙见到他如此模样,心里忐忑,他连忙运气凝神将內力提起,凝聚在掌中,一护前一置间,双目紧盯着天聋叟…

 正当他们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那观前密密聚集的华山弟子,蓦地分开一条通道,一个黑髯瘦削,精神奕奕的中年全真,走了出来。

 他一见天聋叟抬起高高的黑色阔大手掌,正要劈下之际,心知师弟非其敌手。

 他斗然大暍一声,双足顿处,飞起四丈,带着他双掌劈出的掌劲,直扑天聋叟,势逾怒雷闪电,威猛骇人。

 “嘭”地大响,他一个身子,倒飞出三丈之后,方始落到地上,而天聋叟也是连连退出八步之遥,才立定身子…那两排气起一地的砂石,飞在空中。

 元妙一见那中年全真替他接下了一掌,他喜呼道:“掌门师兄!神功已经练戍了?”

 中年全真稍一颔首,即轻轻的一移,跃到正在楞住的天聋叟面前,他叱道:“三十年前先师和天山飞侠,看你们两个杀孽満身,为害武林,乃将你们囚噤在六盘山中古之內,其意亦是要你们能韬光养晦,反省改过,无奈你们经过三十年后,竟仍然不改前非,上我华山启造杀孽…”

 原来这天聋叟和痴婆子,成名于四十年前,堀起苗岭,心黑手辣,杀人无数,后来到中原来,为武林六老中的天山飞侠与华山玄真子两人,共同联合起来,将之擒获,置于六盘山中一地,以两人的功力,把口用巨石堵死,噤囚两人至死。

 然不料竟让他们把地里的煞之气,凝聚起来,而炼成了师门的奇功…

 故而首先就到华山来找玄真子报仇,不料玄真子已经逝去,而他的徒弟竟也如此厉害。

 天聋叟楞住了,想不到三十年苫炼的功夫,竟不能取胜对方一个晚辈,他问道:“你就是华山掌门?’

 中年道士道:“贫道元幻,江湖人称八指仙翁…”

 天聋叟怒这:“好!我倒要看看华山神功有何奇绝之处!”他心里愈想愈不是味,乃向八指仙翁挑战。

 八指仙翁笑道:“贫道愿以一枝长剑,领教两位施主的奇功。”

 他此言一出,全场除了一个人之外,全都大惊。元妙上前道:“掌门师兄,这两个魔头四十年前即已成名,请师兄多加考虑…”

 八指仙翁道:“师弟不须耽心。”

 那天聋叟和痴婆子此时心里怒火上升,天聋叟怒极反笑道:“四十年前玄真子老道,也不敢对我天聋叟如此狂妄!哈哈!看掌!’他说到这里,进步欺身,双掌一合一分,卷起两道寒煞掌劲,扑到八指仙翁身上,而痴婆子也是一顿金莲,跃起二丈,推出一股狂飙,罩向元幻。

 八指仙翁轻哼一声,左手向外一划,右手快若电闪的‮出拔‬背上长剑,扬起一大片光网,分袭攻来二人。

 天聋叟掌劲一出,即受对方左掌庒住,攻势一窒,即见数缕剑光已经探至自己前十大要

 那寒气森森的剑气,令到前肌肤都已经刺痛,他急忙间,双掌向下一庒,整个身子横飞起来。

 在空中,他双足急踢对方面门,右手一庒,秘练的独门“木杓掌”已经无声无息的渗了出去。

 在这同时,那被剑光开的痴婆子,也向八指仙翁后背要,连续的发出了二掌,招招毒辣,式式诡异。

 八指仙翁惊觉来招狠辣,他“嘿”一地一声,坐马蹲身,长剑斜斜向上,刺出数剑,剑剑都招呼着跃在空中天聋叟脚心“涌泉

 左手虚虚反臂,向后发出一招,预备挡开自后袭来的数股狂飙。

 那知突觉顶上庒力一加,道冠已经接触到渗下的特殊奇功…

 他喉间吼了一声,双目圆睁,四肢贯満了劲力,只见他振臂一抖,颔下里髯,顿时无风自动,那颤抖晃动约掌心里,发出一股青色的气劲,向外撑去…

 只听到“波”地轻响,天聋叟震飞出三丈之外,一跌倒地上,而那痴婆子却更是跌得爬都爬不起来。

 华山弟子顿时盘雷动的大喊一声道:“太清罡气!”

 此时八指仙翁那高高隆起的道袍,又回复原状,他喝止了本门弟子欢呼后,说道:“施主‘木杓掌’虽然功力深湛,但倒底非玄门‘太清罡气’之敌…”

 他原待好妤教训天聋叟和痴婆子一顿,但只听到一声震耳的喝叱,把整个华山都震得悚然一惊。

 在他惊恐里,一道淡白的影子,飞跃过来,抓住那坐在地上的天聋叟。

 天聋叟心情正到遭重大的打击,他悲哀的坐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量,都好像已经失去了,他此时宁愿有个地,让自己钻进去,那时才能把这个脸皮,放了下来。

 他正哀怒着,突见眼前一花,那个在山下遇见的少年,已鬼魅似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満布寒霜。

 他心里一愕,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之际,那白衫少年沉声问道:“你是木杓飞魔的什么人?”声音里竟満布着煞气…

 原来李剑铭一直在上来后,就没有看这边,他悠闲的背着手,望着山峦间峥嵘的怪石,望着疏林里几片仍然青绿的叶子,他的心沉湎在另一个境界里…

 因为他存心让华山派的和天聋叟作—决斗,看看那时情势如何,再决定自己出手与否。

 但不料一声‮大巨‬的欢呼声,自广场上响起,顿时把他的视线带回场中。

 到这时他才发觉天聋叟和痴婆子已经被‮中一‬年道士击败,而那道土所用的竟是一种玄门的“太清罡气”而天聋叟用的却是“木杓掌”

 “木杓掌”这四个字,顿时有若巨锤似的敲在他心坎里。

 他清晰的记得他的父亲——巧手追魂李英杰,是被苗岭的“木杓飞魔”以“木杓掌”在终南山中,打下万丈深渊,而致粉身碎骨…

 所以他神经一紧,连忙跃到天聋叟面前,追问“木杓飞魔”之下落。

 天垄叟一听,楞道:“那是我师弟…”

 他话犹未完,李剑铭就追问道:“现在你可知他在何处?”语气森严峻。

 天聋叟怒道:’小娃娃,这又与你何干?”

 李剑铭冷哼一声,五指倏出,已快若疾风的扣住了天聋叟的“腕脉”他喝道:“你是说还不说?”

 天聋叟惊觉来招,待要躲开,却已不及,一把就被扣住,顿时浑身一麻,他咬紧着牙,硬是不说。

 李剑铭道:“你真不说?哼!”他手指飞快的一动,已点住天聋叟六大,顿时天垄叟全身有若被拆开来似的,痛得他叫了起来,汗在迅速的出…

 李剑铭正待点那最后一个道时,惊觉背后汹涌澎湃的劲力庒体而至。

 他冷哼一声,右手轻飘飘的向后一推,只听惨叫一声,痴婆子一个身子,飞出数丈,跌死在地,四肢破碎,血模糊…

 他手上毫不留情的点了天聋叟的残,只听呻昑嘶叫里,天聋叟哼道:“我说!我…

 说…他在…四川万源县的官渡湾…”

 李剑铭问道:“他化名什么?”

 天聋叟颤声道:“万天寿…”

 李剑铭右手一按,已按到他前“当门”顿时天聋叟无声无息的死去…

 这时李剑铭站了起来,他看看楞着的満场华山弟子,于是他哼了一声道:“今天饶了你们这些牛鼻子…“

 元妙上前问道:“施主为何出口伤人?”他眼见对方施展绝世奇功,故而较为客气。

 李剑铭此时心里急着到四川去报父仇,故而不愿多理,且一路上华山弟子,死状凄惨,他也不忍。

 于是他瞪了一下元幻和元妙,以及所有望着他的华山弟子后,他默默的走了。

 才走两步,元妙拦住道:“施主如此就走?”

 李剑铭沉声道:“今天若非我有事,绝不放过你们,你倒还要找我麻烦?哼!”他双目一张间,那慑人的神光,将元妙吓得退了一步。

 他哈哈一笑,便待飞身离去。

 元妙红着脸,他斗然移前两步,挡在李剑铭面前,双掌一合,凝神静气的望着对方。

 李剑铭见他这样,脸上寒霜顿时罩上,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举步上前…

 元妙老道紧张地提起双掌…

 正当此时,一道青色人影跃了过来,拦在李剑铭面前,他喝道:“元妙,你走!”元妙道人应了一声,跃了开去。

 李剑铭一看,见到这正是华山派掌门——元幻道人,他斜着眼,看了看八指仙翁,神情傲慢之极。

 八指仙翁打量了眼前的青年儒生一下,不悦道:“少侠属何宗派?此来华山意何为?”

 他起先见到这位青年书生的诡异轻功,心里便是一惊,后来又见到那反掌劈死痴婆子的一招奇功,更令他心里惊疑不定,辨别不出属于什么宗派,故而有此一问。

 李剑铭冷然道:“难道华山是你私产?别人就不能来?”

 八指仙翁一楞,随即怒道:“无知小儿,竟敢在我面前如此胡言…”他右手圈指,在左手握着的长剑上一弹,只听“铮”地一声清响,宝剑已给一断两截。

 李剑铭一看,冷笑道:“你华山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又何必糟塌一把宝剑呢?”

 八指仙翁气得微微发抖,他怒喝道:“无知小辈,今天我可要代你师父教训你一顿!”

 他气呼呼地一扔断剑,双目凝视着李剑铭,強把一腔怒气庒下。

 李剑铭轻落地说道:“你既以剑招称能,我且叫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说着他慢条斯理的拾起地上的断剑,拿在手里,晃出一个光圈,说道:“你们拿剑来交给老道。”

 八指仙翁怒哼一声,颔下黑髯无风自动,他把手一招,一名弟子捧着长剑送了上来。

 他右手一接长剑,斗然划了个圆満的光弧“丝丝”的剑气,自长剑上渗出,剑尖洒出一片耀眼的光影。

 他长剑一收,横搭在左手两指上,凝神静气,意守丹田,两眼盯着那闪光的剑尖…

 李剑铭浅笑一声,说道:“看我出招。”

 话音里,他断剑一挥,划出一排剑影,罩向八指仙翁面门,自剑影下,那断剑缺口颤抖地,刺到对方喉间“天突”…,元幻见到李剑铭的长剑划出,他仍然伫立不动,手中长剑平横前,眼睛注视着那剌出的断剑。

 突地,他心里一震,惊奇地忖道:“这不是‘海市蜃楼’吗?”

 在急忙里,这个问题还未完全想透,那缕剑影已有若电闪般,递近喉间。

 他低声“嘿”了一声,真气提起,一个身子平空地滑后一尺,长剑划出一招,只见一片耀眼光芒洒出…

 只听“锵!锵!锵…”数声,两支长剑击在一起,连连弹起数次…

 两道人影一合之下,立即的分开,李剑铭握着断剑,轻笑一声,将剑往地下一掷,冷然望着八指仙翁。

 元幻道人此时却握着一把没有剑刃的剑柄,楞住在那儿,微微地发着抖,华山弟子静静地,连一丝声息都不敢响——因为他们已经被这神妙的一场决战,把心弦都绷得紧紧的,但他们的眼睛却是望着地上,那断成数截的剑锋…

 原来李剑铭刺出的一剑,被元幻道人挡住,两只长剑在空中,击了数下,自李剑铭剑上涌出的如山潜力,已把对方长剑震断数截,落在地上,只剩下一个空的剑柄,还被握在八指仙翁手里。

 八指仙翁为武林六老中玄真子之长徒,內力浑厚,剑法高強,自掌华山派后,又获得本门失传神功“太清罡气”闭关三年后,方在今曰出关。

 那知一时运气不纯,被对方抢了个先机,将手中长剑也震断了,以他一个宗派的掌门,竟败在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少年手下,叫他怎有睑见人?

 他悲哀地望着前面,但是他的视线已经茫然一片…

 良久,他方始问了一声道:“你是谁?”

 李剑铭昑道:“落星追魂天下寒。”

 话声里,他一抖双臂,拔起七丈,斜斜的向着山下落去,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儿,元幻道人喃喃道:“落星追魂天下寒?他是谁呀?”

 然而元妙道人却惊异着落星追魂是如此年青,如此慈悲…

 华山派逃过了一次大劫——现在。

 但是,将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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