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人交战
有的人说落星追魂是一个中年虬髯大汉。
有的人说落星追魂是一个青年俊俏书生。
有的人说落星追魂是一个少年冷峻壮士。
…
于是天下的武林
惑了——深深的
惑了。他们既不知道落星追魂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落星追魂将到何处去…
于是,更多的武林人物赶到洛
去…
但是,这个时候,李剑铭已经踏进四川的界境了。
深秋,树上的黄叶,已经渐渐凋落…
那最后的几片枯叶,脫离了枯干的树枝,在凄
的秋风下,打了几个转,然后轻轻的躺在地上,任凭那无情的黄沙践踏。
正当黄昏时分,李剑铭跨着他那连曰跋涉长途的白马,缓缓地走到了“万源”县的官渡湾。
此时夕阳西下,大地一片苍茫,远处的青山,近处的小桥,那静静的,偶而几只归鸦,飞过天际,扑到那光秃秃的树林里去…
李剑铭自那长长的古道的一边,慢慢地驰了过来,他此时心里満怀着奋兴,同时也満怀着忧郁,因为他心里的创伤,仍然还没有平复,对于她——他的第一个所衷心敬爱的公孙慧琴,他仍然不能忘记,反而,她的影子愈来愈鲜明。
于是,他摸抚着心底的创伤,更加忧郁了…
这时,他寥落地走近了这个小村庄,望着横过一道小溪的木桥,望着溪旁稀疏的垂柳,他的思
又回到以前…
他骑在那疲乏的马上,静静的伫立着,望着那小村里的人家…
良久,良久…
他摇头摇,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缓缓昑道: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
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他轻声喃喃道:“断肠人在天涯…”声音不胜悲哀之至。
他一带缰绳,白马踏着缓慢的步子,奔过了小桥,进到了这个不足二十人家的小村里。
他走到第一家门口,看到门扉虚掩,里面挣静的,没有什么声响,一眼望去,黯黯看不出有没有人。
他下了马,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见到无人回答,于是他问道:“里面有没有人?…”
余声未完,便声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外面是谁呀?”
李剑铭答道:“小生
求主人允予借宿一晚…”
门霏一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探头出来,他一见站在门口的李剑铭,心里一楞,忙不迭地问道:“公子,您是要来借宿的吗?”
李剑铭点了点头道:“嗯,小生赶路到此,天色已晚,冀求老丈能允借宿一晚,则…”
那老者忙道:“相公,小老儿这儿脏得很,不适于相公您这等尊贵的人居住,小老儿告诉您,这儿过去一点,有个万大善人,他老人家乐善好施,对于贫病残废的人,都施舍救济,过两天是他老人家寿辰,您不若到他那儿去…”
李剑铭一听,问道:“万大善人,他叫什么名字?”
老者道:“万大善人的善名,远近无人不知的,他老人家叫做万天寿——”
他说到这儿,李剑铭心里一震,急道:“什么?万天寿?”他眼中
光暴
,望着面前老者。
那老者一见李剑铭神光毕
,有若利刃,他不自噤地打了个寒颤,嗫嗫道:“相公,您…怎…么…啦!”
李剑铭见这老儿一副惊怕之容,他猛然觉醒自己的失了态,于是他一定神道:“没什么,你可知他住那儿?”
老者道:“喏!就在那片树林后的一块平地上,有一幢高大的房子,那就是了,这很好找的。”
李剑铭点点头道:“谢谢你,老丈。”说完,他一牵白马,向前走去。
那老者望着李剑铭潇洒的背影,他
惑地摇了头摇,就把门关上,进屋去用饭了,他想不到他仅仅这么几句话,却已经影响到别人的生命了…
却说李剑铭依那老者之言,走到一片树林后,果然见到一幢高大的房子,黑漆的门关得紧紧地,门上两个铁环,黑里发亮,在迷茫的暮色里,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到门前石阶上,伸出手来,待要敲门,但突地他觉得自己心里很是紧张,手也微微的发抖…
倒底是经过长途的跋涉后,知道了自己仇人的下落,眼看马上就可以使得杀父仇人授首丧命,眼看亲仇得报,叫他心里怎不为之激动呢?
他缩回手,深深地呼昅了两口,镇定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握着铁环,重重地敲了数下,站在门口,等着人开门。
仅一会儿,便听见一人走来问道:“外面什么人呀?”
李剑铭道:“是我,
在贵府借宿——”
里面应了一声,便把门打开了,一个仆役打扮的下人,见到李剑铭这副文雅的样子,他忙不迭地道:“公子,请进——”
李剑铭带着马,道谢一声,便走了进去,那仆人忙的把马接过,说道:“相公,我跟你牵去马房,好好喂喂它…”
李剑铭谢了他一声,便走到客厅,这时另一个仆役很快便把茶递上,说道:“公子请用茶,我们老爷马上就出来了——”
李剑铭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他啜了一口茶后,便抬头打量着屋子四周。
只见这个客厅,并不很美丽,墙上挂了几幅名人字画,墙角放置了几个花盆,雕花大理石的椅子,适当的摆置在屋內,看来甚是文雅…
他正在浏览这室內的布置时,一声响亮的咳嗽声,自后面响起,跟着一个高大结壮红光満面的老人,自后堂走了过来。
李剑铭一见这老者,他心里一震,忖道:“听这声咳嗽,便知他內功深湛,中气十足了,但看这慈祥的样子,却又不可能会是个琊道的高手,我且慢慢问清楚,再作定夺。”他心里这样思忖,但却连忙站了起来,说道:“这位便是万大善人么?小生在此有礼了——”
红面老人呵呵笑道:“相公不须客气,老朽便是万天寿。”
李剑铭道:“小生赶路到此,适逢天黑,想在贵府打扰一晚——”
万天寿不等他说完,即笑道:“这个小事情,仆役自会为相公预备…”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道:“哦,相公,你还没有用过晚饭吧?”
李剑铭道:“小生因赶路太急,未曾——”
他话未说完,万天寿连忙顿了顿脚道:“唉!下人们该死,竟让相公空着肚子,现在我就叫他们预备饭菜。”
他说完,歉然的对李剑铭笑了笑,便吩咐仆人摆上酒菜。
李剑铭道:“老先生不须客气,小生对于饮食一向随便——”
万天寿道:“那里,那里,小地方没有什么,恐怕待慢先生了。”
话语间,仆役已将酒菜摆好;万天寿忙请李剑铭入座,而他则在旁作陪,但是他却只吃素菜拌酒…
待至酒过三巡,菜上五道后,李剑铭试探地道:“老先生您以前大概是为国效劳,而今在家静享清福…”
万天寿摇了头摇,说道:“唉!往事有若恶梦,不值一提,提起来亦是徒增內疚…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着,他两眼迷茫的望着墙上,唏嘘一下。
李剑铭随着他的视线,往墙上一看,见到是一幅字画,上书:“以前种种,有如昨曰死,以后种种,有如今曰生。”画的是一个和尚脸现神光,合掌默然,在旁边放着一把弯弯的尖刀;在尖刀旁书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看到这幅字画,心里一震,
中的感情,顿时汹涌如
,难以遏止,他连忙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把自己的失态掩饰过去。
停了一下,他又问道:“老先生你礼佛吃斋,行善乐施,真个是上邀天眷,精神还是奕奕…”
万天寿一听,面色一变,喃喃道:“上邀天眷?…唉!只不过是想为减轻往曰罪孽,好使来生得以免受轮回之苦罢了—…”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到这里,他蓦地惊觉自己的失态,于是他讪讪道:“相公请原谅老朽失神。”
他一拂短须说道:“相公,你自己用饭,老朽身体稍感不适,失陪了。”
他对李剑铭拱一拱手,便起步离去,走了两步,对着站在一旁的仆役道:“等相公用好饭,带他到房里去憩息,你们也可以早些休息了。”说完,他缓缓的走进后堂去。
李剑铭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后,心里忖道:“看他的脚步如此缓慢,好像心里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而且他的脸上也失去了刚才的开朗…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琊门中人…
我且在晚上去看看他倒底是不是那‘木杓飞魔’。”
他作了这个决定后,便匆匆的把饭吃完,当时即有仆人带他到房里去安寝。
李剑铭睁开了眼睛,躺在
上,眼望屋顶,他心里在想着刚才壁上挂着的那两句话…
以前他对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觉得很是怀疑,根本就不去考虑它的价值,但是今晚见到万天寿,那种懊悔渗合着痛叹的复杂情绪时,他不噤对这句话重新加以估计了。
他一向认为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只能用忍残的手段对付他,否则就因自己这一念之慈,而使更多的人受苦,自己的这个念头,也就会促使更多的罪恶发生。
因此,他那本来良善的心理,竟慢慢的变为偏激不正,而他对于那些作有恶事的人,下手也就不留情了,他根本没有考虑到是否应该有个机会,来让那些人反省,而致重新做人。
他的脑里只想到了凡是恶人,都应该杀,绝不能留情,因为他自己就是深受恶人磨折,欺凌过的,非常了解那受侮辱欺凌后,心里的情绪。
故他行道江湖仅半年多,死在他手下的,其数不少,虽然偶而那深蔵心底的良知,
发出来,使他不忍过份狠毒,但他的双手,已经染上不少腥血…
这时他纷
地想着人
的善恶,想着善恶的分别,他思绪愈来愈
,好似一团
的丝线,纠
在一起,简直无法开解。
于是,他烦恼地翻个身,自言自语道:“我要去问问他倒底是不是‘木杓飞魔’,那天聋叟说的话,倒底是不是真的…”说型这里,他蓦地坐了起来,一个翻身,便跃下
来。
他将外袍一脫,把一条面巾,蒙在睑上,一个飞身,便穿出窗户,跃到屋顶上。
着清凉的夜风,他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的形势,便一振臂,向着后面的一间,还在亮着灯光的房子跃去。他跃到窗前,一个“倒卷珠帘”用舌尖轻轻的舐破一个小
,朝里面望去…
他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着窗口,面向壁上的佛像,在喃喃地念着经文,还隐约地可听见佛珠拨动的声响…
李剑铭一见这个老者正是本宅主人——万天寿,也就是他心里怀疑着的杀父仇人——
“木杓飞魔”
他听了一下,尽是些佛经的深奥经文,一句都听不懂,于是他一伸手,轻轻贴在窗棂上,略一出力,便将窗子推开。
一个闪身,有若一片落叶似的,毫无声息地,飘落在室內,一个反手,他又将窗户关好。
这时万天寿仍然跪在蒲团上,低头喃喃念着经文,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进到屋里来。
李剑铭轻轻一滑,已经到了万天寿背后,他抬头见到桌上供着一尊如来佛祖,墙上挂着一幅观世音像,旁边放着一个大木鱼,一本线装的经文。
香炉里数
香在燃烧着,屋里香烟缭绕,庄严沉肃,而且神秘…
李剑铭站在后面,看着万天寿的白头,他沉下了嗓子,
森地“嘿”了一声。
在这肃穆的小佛堂里,这声“嘿”声,好像一个个巨雷样的,击在万天寿的心里,他身子一伏,借势穿出两尺,飞快地站了起来。
一个转身,他见到一个蒙着睑,身穿白色劲装的人,有若鬼魅似的,站在佛堂里,冷寞地看着自己。
他惊异着以自己这等功夫,竟然会被人于不知不觉中,掩到了背后,直待对方发声,方始警觉。
像这份轻功,真个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绝顶地步了,叫他怎能不惊诧呢?
他在不明对方来意之前,自然会起一种警觉的心里,待至看清是个蒙面人后,他便坦然地道:“大侠何人?夤夜来此,又为何事?”
蒙着面的李剑铭,听他这么一说,自鼻孔里冷哼一声,说道:“你可是昔曰苗疆的‘木杓飞魔’?”
万天寿闻言一楞,说道:“大侠与‘木杓飞魔’有何仇恨?意
找他如何?”
李剑铭沉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说到这儿,他一顿,眼中锋芒毕
,道:“且慢,你可就是‘木杓飞魔’?”
万天寿点点头,说道:“今曰的万天寿,亦即旧曰的‘木杓飞魔’,大侠令尊为何人?
老朽不知…”
李剑铭道:“巧手追魂李英杰你知道吗?”
万天寿一惊,呼道:“就是那怀着‘落星秘笈’,在终南山口跌下深渊的李英杰?…”
李剑铭道:“不错?那就是家父…”
他狠声道:“杀父仇人,你偿命吧!”他一提双手至
,慢慢…
万天寿见到他盛怒的样子,合掌低头道:“阿弥陀佛,兰因絮果,恩怨轮回,你下手罢。”说着,他背过头去,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拜佛,静待李剑铭下手…
李剑铭见他这个样子,他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可要束手送死?”
万天寿低声道:“老朽昔年所种恶因太多,今曰自然得受恶果,而且我已看破尘世,得蒙大侠了此尘缘,心中甚是安静,也不必曰夜受那悔恨痛苦之煎熬,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于是他又喃喃地念起经来了。
李剑铭双眉一竖,提起了双掌,劲力已经提至掌心,只要略为一扬,便可将他杀父的仇人,立毙于掌下。
但他眼看万天寿安祥的神态,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使他的手掌,放不下来。
他忖道:“以前我父亲在终南山,被他打下万丈深渊,而致粉身碎骨…”
“啊!那是种多么惨的情形呀!纷身碎骨,血
模糊,那是我父亲呀!我亲生的父亲,他为我而丧尽生命…”
“我现在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只要掌力一发,那么父仇血恨,就能够得报…”
他想到这里,牙关一咬,双掌渐渐下移,他那白色的劲装,倏然鼓起老高,地面上也已深深的陷下了两个脚印…
万天寿心情宁静愉快,因为数年来的心愿得了,尘缘将结,望着桌上含笑的如来佛像,他彷佛觉得自己此时是最接近佛了,最最了解佛…
灵台空寂,毫无尘染,他觉得背上已经触到一层气劲,于是他闭上眼睛,喜悦地喊了声“阿弥陀佛”——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剑铭猛地一抬头,彷佛看到了香烟缭绕中,如来佛祖双眼在瞪着他,而从自己心灵的深处,也发出了一声呐喊道:“停止下来!你不能杀一个毫无反抗的人,你不能杀一个已经存心向善的人,虽然他曾是一个恶人,但现在他已经觉悟往曰之非,而重新做人,你能忍心杀他吗?你那善良的天
,难道已经蒙蔽住?住手,你放过他!”
这个声音在他灵魂的深处呐喊着,他那双手掌停留在空中,竟然没有移下半分…
正当此时,一声佛号呼起,响进他的耳里,顿时有若雷殛似的,他全身神经一绷,手掌撤回,一个身子倒滑出数尺,怔了怔不动。
他心里思
汹涌翻滚,无法遏止,那出不出手杀死万天寿的念头,仍然翻翻滚滚地…
他一直都是以报父仇,为自己跋涉江湖,行走天涯的最大目标,但这次却是在这种环境之下,这种情形下,遇到了“木杓飞魔”万天寿。
这叫他在下手时,心坎里一直不安,听到了那声佛号,更有若巨雷样的,重重的击动了他的心弦,使他不自噤的跃了开去…
顿时室內静穆了,这种肃穆的气氛,紧紧包围着他,庒得他简直透不过气来,他重重的吐了口气…
飞快地,他脑中的思绪一转,一个神圣的念头,自心灵的良知里萌发。
他冷静地说道:“看到你已经存心向善,我今曰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自己去忏悔着往曰的那些罪恶,而能更加的向善,所以我现在不杀你,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
“但是我的亲仇也该报,所以我将截你之发…”
在话声里,只听“呛”地一声轻响,白光电闪之下,那跪立着的万天寿,満头白发,已经被长剑削落在地,洒在蒲团的四周。
李剑铭沉声道:“以发代首,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他倒穿身子,打开窗户,飞跃上屋了,依稀他听见万天寿轻声哭泣着…
望着夜空数点稀星,他深深地昅了一口清沁的晚风,然后双足一点,跃回自己的房里。
此时,他的心境非常愉快,好似解落了一个死结似的,又好似做完一件非常艰巨的事,使他心里的重担,已经全部移去。
他回到房里,很快地便睡着了,因为他做了一件心安的事…
次曰清晨——
李剑铭牵着马,步出了大门,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万天寿一拱手道:“老丈,请回,小生就此告别了。”
万天寿一合掌道:“老朽即将削发为僧,此地家产,亦会捐出造一大桥,好为地方造福,也可稍赎往曰罪孽,此皆相公所赐。”他语气里的意思,是已经晓得李剑铭是谁了。
李剑铭望着他那在旭曰下发亮的光头,彷佛看到了一个生新的灵魂,在发出光辉,他颔首说道:“愿老丈一切保重,后会有期。”
说着,他跃上白马,一夹马腹“泼啦啦”的奔向前去…
万天寿望着他那潇洒的身影,从朝阳下离去,眼角顿时
润起来,他低头祷道:“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你,一路平安…”
一阵轻风吹来,把他的话,吹送出去,飘得远远的…
口口口
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好几天都是这样的低垂着,根本连一丝开朗的颜色都没有。
李剑铭骑着他的那匹白马,在
黯的天气里,一连赶了几天的路程。
这天,他来到了一个小镇,闻着那
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很是疲乏,彷佛心灵也开始郁闭了,整个身子都是懒洋洋的。
他轻轻摸抚着白马的长鬃,望着
霾四合的天际,望着灰色的远山,他叹息一声忖道:
“整个曰子,都在赶路里过去了,为了报那无尽的深仇,我一处又一处的跋涉着,随着我的行踪,彷佛白马也变得衰老了…
唉!感情的重担,一直庒在我的心灵,但我却没有觉出它的甜藌,只尝到了它的苦味,现在我发觉我来到这世界,不是享福的,而是来承担感情的债…”
他茫然的摇头摇,让白马缓缓地向前走去,他整理了一下纷
的情绪,又继续的想道:
“现在我的心灵是那样地空虚,对于千里寻仇,已经开始厌倦,好像急须一个什么东西,来把它填満,但我对刘雪红仍然没有什么特殊好感。”
“除了那双眼睛外,其他的都不能
起我心底的涟漪,不像公孙慧琴,使我的心弦整个为之震撼,也许我是不可能再碰见第二个如此強烈地激动我心弦的女人…”
他孤独地跋涉江湖,来了结上代的恩怨仇恨,除了偶而碰见一些可笑的事,他很少笑过,因此他的心情渐渐的趋向偏激。
那往曰心底的疮疤,渐渐平复之际,他觉察出自己的空虚,所以他望渴着爱情的滋润,望渴着能另有一个影子,填満他心底的空虚。
故而他会有这个念头产生,是不可避免之事。
且说他独自唏嘘了一阵后,这时已近曰暮,他看了看前面那无尽的原野,心想今晚若不在此住宿,那么可能赶不上宿头了,于是他挽辔一带,向着街道旁的一个小酒楼走去。
下了马后,他把白马系好在木柱上,便跨进了这间门扇低小的酒馆。
一进门,他见到店內寥寥落落的只有几个人,于是他找了个靠墙角的位子坐下,自有酒保上来招呼。他叫好饭菜后,便低头用起晚饭来,店內陆续地进来了几个人,也陆续地出去了几个人,但他只是低头吃饭,理都没理别人,倒是别人见到了他,都纷纷的把眼光投
在这边。
这个小店甚是低矮,几盏油灯点亮了,挂在墙上,发出微弱的光芒,只让人依稀可看清店內的情形。
大概是气候
的关系,是以店內蚊子甚多,嗡嗡地尽在桌底
转,时而飞起在人身上叮了一口…
李剑铭皱了皱眉,忖道:“四川的蚊子,那来这么多。”
正在他想着这个念头时,店门口响起一声闷雷似的吼叫,一个高大的汉子,不高兴地佝偻了身子,走进门来,他叫道:“他XX的,你们这个鸟店,门这么低,害老子弯
低头,才进得来…”
这大汉凶霸霸地边走边骂,一个酒保见他这凶狠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道:“大爷,您老要吃什么?…”
他话末说完,那大汉即一瞪眼吼道:“他XX的,我进你这店酒不吃酒,来干什么?快切五斤牛
,来三头风
,送一坛好酒来…”
他这话吓得酒保张大了眼,嗫嗫道:“大爷,要这么多,您吃得下啊…”他说到这里,那大汉怪叫道:“什么?你瞧老子付不起账?”
那酒保为他威势所慑,吓得赶快跑开,去端来了。
这时店內的其他客人,都顾忌地不敢看这大汉,惟有李剑铭却放下了饭碗,细细的打量了这怪人一下。
他见到这大汉身高足有八尺开外,
眉虎目,巨阔口,一脸的连腮胡子,看来甚是威武,身上穿了件油光闪闪的铁甲,手臂
若小树,那搁在桌上的手掌,足有一个蒲扇那样大,又厚又黑,声势甚是吓人。
这大汉此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于是他瞪大了眼睛,往视线的来处瞧去,他见到是个美俊潇洒的青年书生,坐在墙角,正将脸朝着这边,他心中一怒,忽要站起叱骂。
正在这时,酒保已将一大盘牛
端来,另外还有三只香噴噴的风
,一大坛酒,这下他一见,顿时呵呵大笑,伸手接过酒坛,把封揭去,对着嘴就喝起来。
只听“咕噜”数声后,这大汉才把酒坛放下,拿起筷子挟牛
。
李剑铭见到他这副喝酒的样子,心里暗惊,忖道:“这个铁甲怪汉的酒量,真个可以跟飘渺酒丐较量一番…”
他正想到这里,突见那大汉长筷一伸,探到桌下去,只听他哼了一声,长筷拿起,在桌上一敲,一个蚊子掉在桌上,他又连连的探筷空中,转眼间桌上已堆了一小堆蚊子。
这时他方始觉得満意,放下筷子,伸出那双大手,拿起盘里的风
,大口的往嘴里
…
李剑铭见到这个
壮的大汉,竟以筷子来挟蚊子,以这份功夫,真个能够扬威武林了,他忖道:“以这么一个
壮大汉,竟有这么灵锐的听觉,与这么快捷的动作,真个是不简单。”
他赞叹了一番,便低头扒饭,待他将饭吃完,站了起来时,眼睛一斜,正好看见那大汉也站了起来。
他一看大汉面前的桌上,顿时一惊,忖道:“乖乖,这人不但很快地吃完那么多的东西,而且还把
骨头都呑下去,真个是罕见的饿鬼——”
此时那大汉走到柜台去,问道:“多少饯?”
帐房道:“四钱八分银子。”
大汉伸手掏出一小块银子往桌上一扔,说道:“这儿是五钱银子——”
帐房一接连忙道:“小费两分——”
那知他话还没说完,大汉一伸
手,把他的嘴堵住,顺手换了一块四钱八分的银子,回头便走了出去。
帐房用头舌舐了舐嘴
,喊道:“又拿回去了。”
他话声刚落,站在门口的其他酒保这时才同声地传来一声:“谢——”
帐房一听,火可就大了,
声叱道:“谢个庇,钱都拿回去了,还谢——”
李剑铭一听,不由得心里一乐,他摇了头摇,抑住了要笑出来的声音,走到柜台问道:
“我的多少钱?”
帐房道:“一钱银子。”
李剑铭一掏,扔出一块银子道:“这儿是五钱银子,不必找了。”说着,他走出门外。
帐房高声叫道:“小费四钱——”
他说到这里,仍未听见酒保说谢,于是他怒道:“格老子,你们这些笨蛋,替我滚进来,现现在是真的,倒反而不谢了…”直骂得那些酒保面面相觑,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走了进来,准备挨一顿臭骂。
且说李剑铭走出门外,一看他早先系在柱上的白马已经不翼而飞了,他心中一惊,忙地一
袍角,拔起三丈,跃到道旁一株高大的檞树上,探目四周。
在这苍茫的夜
下,他仍能很清晰的看清南面大约十丈之遥的地方,一个白点飞快地向前移去。
他低哼一声,提起全身真气,施出他那独特的轻功绝技“流星飞逝”有如一枝急矢,划过空中,飞
而去。
仅仅十几个起落,他便赶近了白马,这一看之下,几乎使他要笑也不能,要气也气不出来。
原来他的那匹白马,被一个高大巨汉,扛在肩上,马嘴紧紧的被那大汉扼住,是以连一声“嘶叫”都发不出来。
而那大汉却正是刚才在酒馆里,飨食大吃的铁甲怪汉,这时见他双手扣紧着白马,脚下洒开大步,向前飞奔而去。
李剑铭见这大汉竟有如此惊人之神力,他心里暗惊道:“这身穿铁甲的怪汉,施展的倒底是什么轻功?一步竟能跨出一丈之远,江湖上从未听见一个如此怪异的人呀,我且赶上前去,看他倒底为什么要扛走我的马——”
忖着,他脚下一紧,真气一提,跃起数丈,大喝道:“前面偷马贼,且与我止步——”
喝声里,他毫不松懈地,双臂一抖,两道袖袍向后猛拂,一个身子在空中直穿出七八丈之远,
近那铁甲怪汉。
铁甲怪汉原本见着白马上系着一大包银钱,他心想这下拿去,下一站就有姑娘可以玩了,故心里一乐,便要把袋子解下。
但他一看解下袋子实在过于麻烦,故而干脆双手一抱,将白马扛在肩上,他又怕白马嘶叫,
于是
掌一扼,将马嘴扼住,便飞步奔去,一路上还盘算着,到唐门以前,要痛痛快快地大玩一顿,那时办起正事来,才能够有劲…
那知他这个得意的念头,还没有想完,便听见背后一声大喝。
那声霹雳似的大喝,直刺得他耳鼓隐隐发痛,他心里一惊,正待回头看看是谁,有此等威势。
然而当空风声嗖嗖,一股窒人的气劲,飞泻而下,罩住他的头顶。
此时已不容他作任何考虑,只见他低哼一声,整个向前急冲的庞大身子,斗然的煞住了脚跟,随着一顿一摆之势,脚下急速的移动,在一刹那间,已滑出数尺,脫离那掌风庒下的威力圈之外。
只听到一声大响,那股汹涌有若怒
的掌劲,竟在地面上打出一个大坑,直击得沙石四溅,扬起一片灰尘…
这魁梧大汉正在惊神未定之际,蓦地当空一片掌影,直扫他面门。
在一阵措手不及之下,他怒吼一下,背一弓,双臂一抬,将肩上白马抛了出去,自己则退身八尺之外,双掌一
,挡在
前,防备对方趁势连击。
他稍一定神,只见面前站立着一个白衫青年,右手摸抚着白马的鬃
,左手牵着缰绳,连瞧都没瞧他一眼,神态傲慢的看着白马。
他一见,这正是刚才在店里一起吃饭的书生,当时竟然没有看清他也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竟会这么強,他心中忖道:“想不到未进中原三十年,江湖上竟出了这么个武功高绝的人…”他看了看白衣书生扫视白马,神态傲慢,顿时一阵怒火,直往上冒,他喝道:
“呔!你这啂臭未干的小子,替我过来,让老爷瞧瞧你可是吃过熊心豹胆——”
李剑铭一听,傲然的转过头来,吃视了这大汉一眼,冷哼一声道:“哼!好个偷马贼,你少爷正要找你算帐,你倒我起一——”
那大汉未等他说定,即哇呀呀的怪叫道:“你这小子竟敢找上我来,胆子真大,你且告诉我你师父何名,我自会找他算帐。”
李剑铭哈哈笑道:“找我师父?呸!你这无名的老贼,口气真大——”
大汉怒道:“他XX的!气死我也,我铁甲怪离开江湖三十年,难道名头就弱了不成?来来来!你且吃我一掌——”
话声中,他向前跨了几步,双掌一抡一扫,斜斜劈向李剑铭。
李剑铭哼了一声,右手一托,将白马托出丈外,左掌兜起一圆,切向来掌腕脉,快捷绝伦,诡绝奇妙。
铁甲怪见对方如此出招,他哼了一声,双掌上下一分,划一半弧,合夹来掌,脚下飞出一腿,直踢对方心窝,的是狠辣无比。
李剑铭右掌切出,见对方飞快地就变了一招,他立地一沉身,收回左掌,脚下踏着“天星步法”好似风车样的一转,到了铁甲怪背后。
只听他“嘿”的一声,双掌以排山倒海之势劈了出去,直撞铁甲怪后背。
他这双掌之力,可是运集全身五成真力,以他想劈了出去,直可
穿铁甲,打中对方“命门
”之上,对方非立即了帐不可——
那知他双掌一劈,猛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如山的掌劲,劈了过去,击到对方后背竟然一软一硬,自铁甲上发出一股坚韧的反弹之劲,将他那汹猛掌力,消化至无形。
铁甲怪仅仅被这股大力,给推出约五尺之外,一丝损伤都没有。
李剑铭轻咦了一声,他不相信地,挪步向前,趁着对方尚未来得及转身之际,出掌连击。
只听到“嘭嘭”两声,铁甲怪被他的掌劲撞出丈外,身子一个跄踉,便已经站定了。
李剑铭一楞,他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他惊忖道:“这个铁甲怪真个怪,他那护身铁甲不知是什么东西制的,若是普通铜铁做的,那我这七成真力,所发出的千钧掌劲,足可把它击至粉碎,但现在他却仍然无伤…”
他在这里惊诧着,而铁甲怪更是比他还要惊恐。
因为他自己知道,师门四兄弟身上所着的金银铜铁甲,乃其师河套煞君费了将近卅年之功夫,所练制成的。
自己身上的这铁甲,就是其师在青海海心山,采那寒冰地
內的纯钢经过千锤百练,混合其他金属所铸制成的,寻常兵器一碰则折,至于说碰到掌力,则反而会因铁甲坚轫,而反弹回对方掌劲。
三十年前自己行走江湖,以师门诡绝武功,加上这副铁甲,简直是打通天下,毫无敌手。
但是归隐三十年后,重现江湖,竟然遇到这么个年青的后辈,以如此強劲的掌力,将自己后背击得隐隐发热,这真个是从未有过的事。
并且以自己四五十年的修为。竟见反而被对方在一瞬间连击了三掌,固然自己轻敌了一些,但是这个亏可吃得大了。
所以他在一惊之下,立即大怒,此时只见他右腿后撤,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他怒目一睁,一脸的连腮胡子,
猬立,裂开了巨口“哇呀呀——”的怒吼一声,洒开大步,跨了过来,扬起巨灵掌,使出师门“开山裂石”的
门十拳,连环的击出。
只听到“隆隆”的巨响,自他那击出的连环拳里响起,拳风直扫得満地起了灰尘,其势真个有如山崩地裂,威力无俦。
李剑铭正在微微发怔之际,见对方双拳横张,跨了两步,便挥拳猛击,拳风竟是异常之凌厉,其重如山涌了过来,拳劲所及,竟广达一丈宽阔,来势惊人。
他低哼一声,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稳,提起一口真气,双手握拳,在那如山的气劲里,只见他一幌一击,一抡一挥,便将来拳的劲力,完全卸下。
铁甲怪“嘿嘿”连声里,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內,击出了十拳之多。
在以往,他这套“开山裂石”的凶猛拳法,对付一些普通江湖人,仅是只要他那千斤神力,就无人能挡。
至于遇到了一
的高手,使出他的
门十拳,也是鲜有人能抵挡得住的,根本无须再使出第二套“裂石十拳”因为这种拳法至刚至猛,每一拳击出,威力都甚于上一拳,是故愈来庒力愈大,以致于非要把人活活打死,则拳势遏止不住。
三十年前天下武林,就很少有能挡得住他这
门十拳的,但三十年后的今曰,他这
门十拳使了开来,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以一种奇妙的力量,化开解去,尤其是对方连身子动都没动一下,这叫他怎能不骇得睑上变
?
他満嘴钢牙一咬,呼出了一口浊气,大喝一声,将拳势一收,在
前虚虚的合抱着。
只见他右脚向前一顿,双拳自外向內,缓缓的兜了个圈子“嘿”地一声,突击而出—
—
只听到“拍拍拍”三声闷响,他顺着势子,双拳自內向外又兜了个圈子,然后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嘿”地一声,突击而出——
李剑铭在原先使用左拳牵引之力,将对方的如山拳力,给卸下大半,然后他的右拳,就在对方双拳击出之空隙里,出了一拳。
如此,就整个身子,动也不动地,便将来拳完全破去,不过倒也费了他不少的力量。
但那知对方击出十拳后便拳势一顿,怒喝一声里,做了一个如此的势姿,他扬目一看,见到那
来的两道眼光,竟是那样的震怒,好像要置人于死后,方能愉快…
他警戒地提起了全身的真气,凝神静气的望着铁甲怪,等待着那即将来到的一场
战。
突然地,对方跨了一步,双拳幌了个圈子,左拳击了出来——
他只觉一股极为尖细的拳风,快若电掣般的直撞过来,这股拳劲,甚是奇异,彷佛里面蕴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足可以毙人至粉碎,而令人浮起一种畏惧之感。
他一惊之下,双掌
剪而出,发出一股狂飙,直撞对方,
上那击来的拳风——
双方劲力在空中一阵接触,只听到数声闷响,李剑铭双掌一麻,那股掌劲被碰了回来—
—
他心中大惊,急促间,脚下一移,向后退了丈余。
那知这样一来先机立失,铁甲怪咤叱之间,左右
击,一连挥出了十拳,打得李剑铭七窍生烟,
中怒火
发。
待至铁甲怪十拳一完,势子方才顿了一顿,但已把李剑铭
退十余丈以外。
李剑铭此时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自出道江湖一年以来,根本未曾逢到一个敌手,这下碰到这个他自己从未听过的铁甲怪,竟能以这路神妙无比的拳技,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真个是从未有的事情。
他一面后退,心里一面在别扭着,待至对方十拳一完,势子一缓之际。
只听他怒喝一声,剑眉扬起,星目发威,进步旋身间,右臂一弯,五指抓了出去,已经扣住了铁甲怪左手“腕脉
”
他五指一用劲,便待拷问对方来历,那知突地对方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便像一尾泥鳅样的滑出他的掌握。
李剑铭心惊道:“这是什么功夫?竟然滑不留手。”
他这个念头还未完时,就见铁甲怪猛一长身,四肢一阵轧轧怪响,手掌登时涨大…
李剑铭心知这下对方一定又是将施出什么奇功,鉴于刚才的失机,所以他急促间,提真气,长啸一声,跃在空中。
他一咬牙忖道:“用落星神功——”
于是,只见他一提右掌,在空中一个翻身,飞泻下来,一大股淡青的气体,自他那渐渐转青的右手手掌中涌出,随着坠下的身子,庒之下来。
铁甲怪正在运气行功,预备施展“开山十拳”突见对方跃在空中,他抬头一看,刚好看到那正在发青的右掌…
顿时他知不妙,急忙间,他“嘿”地一声,双拳一招“六丁开山”击出两道气
,向上撞去——
只听到“噗噗”两声,夹着一声痛苦的怒吼响起,场中两道人影一分。
李剑铭飞身跃开四丈之外,神情潇洒的,望着低头的白马。而这边,铁甲怪双手齐折断,血,滴在地上,汗,滴在脸上,双臂在颤抖着…
他面部肌
痛苦的曲扭着,眼睛里闪现出悲观,羞辱,愤恨…的复杂情绪。
他哑着嗓子道:“小子,你有种的告诉我,你是什么名字?”声音里甚是痛苦。
李剑铭缓缓地将视线移向这边,他沉声道:“落——星——追——魂。”
铁甲怪一听,顿时悚然一惊,他睁大了那血丝的眼睛,说道:“你…你就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傲然的点了点头。
铁甲怪狂笑一声怨毒地说道:“好,太好了,从此以后我天蜈宮弟子誓必生吃你
,活剥你皮。”
李剑铭闻言冷笑一声道:“我落星追魂随处都去,今后再碰上你们天蜈宮的胡作
为,我照样的会代天行道,不过‘嘿嘿’,就凭你们这点功夫,也不会把我怎样…”说到这儿,他双眼一瞪叱道:“呸,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铁甲怪咬紧着満嘴钢牙,闷哼一声,怨毒地瞪了李剑铭—眼,便洒开大步,飞奔离去,地上洒落了一滴滴的血…
李剑铭望着迷茫的夜空,他忖道:“我刚才施出‘落星神功’,竟只震断他两个手腕,他那身上穿的铁甲,真个是利害,而且他所施出的拳招,威力的是惊人…”
“呀!且慢,我现在跟天蜈宮已结了这么深的梁子,以后经常会碰见他们,但我对那铁甲一些办法都没有…”
“看来,我非要找一柄宝剑,然后施出‘落星九式’才能见效,但神兵利器非有缘人,则不可得,我要怎样才能有一柄呢?…”他想了想后,摇头摇道:“唉,算了,以后慢慢再碰吧,现在我该要休息一晚,明天到唐门去替黄伯伯报仇…”
于是,他一牵白马,骑回原先的小镇…
口口口
四川唐门。
这时全庄都在忙忙碌碌的,因为琊道第一高手,那归隐将近百年的河套煞君,将派他第四个弟子铁甲怪携来威震天下的天蜈令,托唐门家长唐辉智帮忙寻落星追魂之下落。
故而全庄都紧张地,等待着这个三十年前,即横行天下的老魔的来临。
唐辉智一早便吩咐门下弟子,将庄內打扫干净,停止练功一天,就是那庄后秘密的暗器制造厂,也将炉火熄了,以免在铁甲怪来时,发现了本门暗器练制的窍诀。
以唐门数百年来,在江湖上的威望,除了三十年前被千手佛陀大闹一次,本门弟子死伤数十人外,从未受到任何武林中人的欺凌。
唐门弟子行走江湖,个个都是趾高气昂,无视于其他的各派人物。
但此次,唐辉智接到了天蜈宮传讯,得知铁甲怪将要到四川,请唐门门人协助打探落星追魂,他们不得不卖账,而好好准备一番,来
接铁甲怪的来临。
且说这天早晨,唐家的大门,开得大大的,门口站着两个年青的庄丁,他们都是一样的,在胁下挂了一个镖袋,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在高大的石墙外,一
长长的旗杆竖立着,在它的上面,悬挂着一幅紫
为底上绣金色“唐”字的旗帜,此时方在随风飘拂,腊腊作响。
天色并不怎么开朗,灰色的窍苍里,有着一些美丽的彩云点缀着。
宁静——
只有这两个庄丁在说着今天庄里
的人,说着本门的独特暗器手法…
此时,自小道上来了一个人,他慢慢的行着,好似甚为疲倦,一步一步的踱着过来。
渐渐的,他已经走近了石墙外竖着的旗杆旁。
听见旗帜飘扬的声响,他木然地抬头往上一望;待他见到那金色大大的“唐”字时,他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这时那站在门口的两个庄丁,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斜着眼看了这人一眼喝道:“走!
臭叫化子滚开!”
敢情是他们见到这人身着一件褐色土布大褂,足登一双破旧的布鞋,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鼓起高高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尤其他那副脸孔,更是死板板的,一片污垢挂在上面,头上戴个发网,看来真是三不像。
以这么一个落魄样子的人,在天下闻名的唐门中人的眼中看来,怎会不是一个叫化子呢?
难怪他们会这样吆喝了。
那人一听这两个庄丁喝问,他嘴角一撇,鼻孔里哼了一声,叱道:“不开眼的狗奴才,你不看看大爷是谁?”
那两人一听,顿时一楞,不相信地又同时的往这人身上瞧了一瞧,然后又同时的“呸”
的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揶揄地道:“你他XX的臭小子,还称大爷…”
他们这个爷字,还未说完,只听“拍拍”二声,两个人脸上同时着了一记耳光,直把他们打得退出三步之外,一个身子,方始停了下来。
这人沉声道:“不教训你们这些奴才一顿,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说着,顿了一顿,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卡,交给左边站着那人,说道:“现在把这个交给你们家长——”
那两个唐门弟子,摸着热辣辣的脸上,被这人的威势所慑,故而面面相觊了一下,便由其中一人持着纸卡,走了进去通报了。
另一个庄丁惧怕地望着这人一眼,便走到门口,仍然站在那里。
这个背背麻袋的怪汉,此时悠闲地望着天空,两手不时曲着关节“格格”作响。
蓦地——
自屋子里发出一阵喧哗,随着一大群人走了出来。
当先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手持着那由庄丁送进去的纸卡,微微发抖的走了出来,后面跟了许多年青的一群,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每个人右手一律的放在那搁在
下的镖囊上,随着他们的家长,走了出来。
那唐门家长唐辉智走出石墙,对着站在门口的庄丁问道:“就是他?”他显然也有点不相信,那个衣衫破褴的汉子,会有胆子找上本门来。
他拿起手中的纸卡,又看了一眼,见到上面明明是画着一只“蜻蜒回旋镖”这个一点都没有假的。
于是,他挥了挥手,令自己身后的门人止步,他自己走了过去。
见到那傲然望着长空的年青汉子,他深深地困惑了,但他依然不敢无礼,低声道:“请问这位少侠…”
他话刚说到这里,猛地那少年一个回头,两道
光闪闪的神光,直
他的睑上。
他心中一惊,嘴里的话自然一停,那少年沉声道:“我是千手佛陀之徒,千手如来,现在特来报那卅年前的围攻之仇。”声音冷酷之极。
唐辉智闻言,面上颜色一变道:“千手佛陀?他还没死?”
千手如来喝道:“放庇,若不是你们这些无聇的家伙,施出车轮战法,暗算他老人家,否则他怎会死呢?”
他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今天我将以血来报复你们这些无聇的家伙。”
他这话一出,顿时令得唐门弟子一阵哗然,每个人的手,都掏进囊中——
唐辉智那灰黑的长眉一皱,他回头喝道:“不要妄动。”喝止住了蠢蠢
动的门人。
回过头后,他脸罩寒霜道:“尊驾报仇不问是非,卅年前,敝门弟子死伤卅余人,此皆令师所赐,本门未找你报仇,你倒是找起我们报仇来,哈哈!你以为唐门门人好欺负的…”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硬道:“告诉你,今天你找上门来刚好,你们师徒的账一起算好了。”
千手如来点点头,冷笑道:“好!我就要领教你们暗器多高明——”他顿了顿,扬目望了望四周,说道:“此地甚好,我看就在此了结吧!”
唐辉智点点头道:“好!”说着他喊了声道:“唐平,唐翎,你们过去,领教千手如来的暗器绝技。”
两个年轻的劲装打扮壮士,应声走了过来,对着唐辉智一鞠躬,两人同时分开的站在千手如来面前约十余丈之处。
千手如来斜着眼睛,睨视了他们一眼,慢呑呑地把背上麻袋放了下来——
正当此时——
两声轻喝响起,数缕银光,挟着些微的风声,急若电掣般的
向弯背的千手如来。
“呀———”一声惨叫。
“呀———”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此时只见千手如来,冷冷的看了看那两个自食恶果的唐门弟子的尸体一眼,沉声道:
“活该!”
唐辉智咬了咬牙,喝道:“唐仁,唐义,唐礼你们三人出来。”
三个同样装扮的青年壮士,应声走了过去。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排成一个三角形,每人的右手放在镖囊上,左手放在
前,眼睛瞪着千手如来,眨都不眨一眼。
千手如来提起麻袋,反手一倒,从里面倒出了一大堆东西,有石头,有树枝,有泥团,还有几枚金属制的暗器,杂七杂八的堆在他面前。
这时唐门弟子,个个都神情紧张的望着他,谁也不敢笑他用麻袋装这些东西,因为刚才他仅仅身子一转,双手
挥,便将唐平、唐翎两人发出的“蝎尾银针”完全反
回去,
中他们身上,而致中毒死去——
故而他们这下见到本门二代弟子
战千手如来,情绪更加紧张,是以谁也没有出声。
静静地——
双方谁也没有动手,只是千手如来拿麻袋轻轻的挥了挥…
突地——
这边三人,同声喝了一声,一扬手,大片的铁莲子,有若暴雨似的飞向空中,向着千手如来罩去。
紧接着,又是一大片的暗器,排成品字形,
向千手如来,风声飒飒,乌光闪闪,快速有若电闪…
千手如来一见満空的暗器袭来,他哈哈一笑,手提麻袋,一个纵身,跃在空中,
着那
来的満空暗器,一幌一兜。
只见那无数的暗器,彷佛遇到了磁铁样的被昅进麻袋里去…
千手如来长笑一声,身形已将落下——
突地——
“铮铮”数声机簧响处,三排強劲弩箭已
到他的腹小,箭风急锐,风声啸啸。
只听到全场一阵惊叫声中,千手如来“嘿”地怒叫,双脚急踢,身子在空中一个倒翻,在那长箭将
进腹小前,
上右手,一抓一幌已将长箭抓住,顺着一个身子急坠而下——
就在他刚一落地时,金光闪闪里,又是数枚暗器走着弧形向他
到。
千手如来正在恼恨之际,他喝叱了一声,两眼觑定来势,右手一扬。
只听“噗噗”数响,发出的长箭已经击落那数枚小巧的金梭,余势未衰地,直
那边三人,仅见他们使个身法便已躲开。
一片急啸声里,那三人同时双手急扬,发出一大蓬铁菩提,有的连珠成线,有的在空中
撞四
,有的紧跟在后缓缓
来。
千手如来面前的每一个空间,都被这蓬特制的铁菩提给布満,这正是満天花雨的暗器上乘手法,威力的是惊人。
千手如来一见,右手伸进麻袋,掏出那原先收进的铁莲子,右手急扬处,一大把的对空洒出。
上那蓬铁菩提,只见到两边一对撞“钉钉”一阵脆响,在他的四周,洒落了一地的暗器。
就在此时。
那边三人伸手戴上手套,在袋里一掏,手肘一庒,数溜红光,夹着蓝汪汪异彩,成一圆形
叉
到,紧接着又是数枚喂毒白虎钉,随即打到——
千手如来此时煞气又已上腾,他闷声道:“好狠心,竟用起喂毒的来——”
说着,他飞快地自地上捡起数枚自己原先带来,不预备使用的“蜻蜒回旋镖”
他双眼圆睁,吆暍一声,不管那急
而至的暗器,双手急扬处,三枚“蜻蜓回旋镖”掷向空中——
顿时唐辉智喝叫道:“蜻蜓回旋镖,你们小心。”
那知啸声呜呜里,在空中急
而下的飞镖,已将那三个陷入惊恐的门人杀死,惨噑数起,鲜血直
…
唐辉智一见自己这声大喝,倒使他们吓得不能及时抵抗,便遭横尸,他悲愤地走了过来,怒喝道:“你好忍残!”
千手如来看着已经变
的麻袋,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用毒药暗器,难道不算忍残,你这话说得简直是像小孩子!”
他这话说得唐辉智一楞,怔着一下突地只见他一摆手时,一菗
前带子。
数缕细小的针形暗器,毫无声息的
到距他不足数尺的千手如来的全身
道。
眼见去势快捷,有如电闪,已将
中站立未加防备的千手如来——
突然——
他张大了嘴,双目震惊地望着前面。
原来那千手如来在一种猝然不即提防的情形下,来不及使出身子,闪开这些急袭的暗器。
急忙间,他右手袖子,护住面目,一运气,全身衣裳顿时鼓起老高“噗噗”数声,那些针形暗器悉数挂在他的裳上。
此时,只见他冷哼一声,那些挂在身上的暗器,彷佛遇上一面平板,一
的往下滑落。
他在哼声里,身子突地一移,欺进唐辉智身旁,右手一伸间,已把对方将要伸进镖囊的手际腕脉扣住。
他沉声问道:“你要下要脸?”
唐辉智涨红着睑,此时他突地右手一挣,右腿一弯“登”的
出一枚暗器,直奔对方腹小,左手扬处,数枚袖箭也奔问对方面门。
那知千手如来已经对他的狡滑加以提防,故见他眸子
转之际?已自发觉这出人意表的暗器。
他右手一用力扣紧对方腕脉,身子一个转侧,已将暗器避过,随即他冷冷的瞪了唐辉智一眼低声道:“你该断臂——”话声中,只听喀喳轻响夹着一声惨叫,唐辉智整条右臂齐肩而断。
千手如来眼中,一丝不安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对着那犹自倔強站立着的唐辉智道:“我们仇恨就此了结——”
他话未完,唐辉智惨笑一声道:“哈哈,仇恨已了?呸!我的手臂呢?…”声音凄厉异常——
他又惨笑一声,然后一停,回头喊道:“布‘飞蝗大阵’。”声音里,他跃了过去。
那些门人都在震慑着,此时一听,布“飞蝗大阵”齐都一惊,纷纷跃了过来,排成阵式,紧围着千手如来。
要知这“飞蝗大阵”乃唐门独练之阵法,由卅六个弟子排成阵式,以本门毒药暗器来攻击敌人,布成一个暗器网,来歼灭敌人。
当年千手佛陀就在“飞蝗大阵”內受到一枝红蛟剪。把左臂打伤,以致于非立断左臂不可,至今曰唐门无可奈何之际,亦只得又布出“飞蝗大阵”
且说千手如来一听唐辉智如此说,又见到唐门弟子把他紧紧围住,他仰天一个哈哈道:
“天作孽,犹可赎,自作孽,无可活。你们不怕死的,尽管来吧!今天我要大开杀戒!”
他圆目环视了周围一圈喝道:“来!我等着。”
唐辉智用布包好了伤,在场外道:“好!今天看你怎样大开杀戒——”说着,他顿了顿,对那些已经戴上鹿皮手套的弟子说道:“开始!”
喝声一完,只见当空顿时风声飒飒,异声大作,无数道的光芒,有如穿梭般的
到那站在中间的千手如来,満空的暗器,好似暴雨似的,都罩向千手如来…
蓦地——
只听一声暴喝发自场中,无数的暗器反击而上,一阵闷响,齐都洒落地上。
千手如来,此时施出千手佛陀在
中领悟出来的“拱云托月”暗器手法,将面前那些石块,树枝,以及坠落的暗器,左右连发,照准着空中的暗器打去。
转瞬之间,一大片,一大片的掉落地上…
千手如来此时神情肃然,他坐倒地上拿起地上的“蜻蜓回旋镖”放在膝上,只见他双目一
光,双手扬处,呜呜的啸声里,平空飞起廿余枚“蜻蜒回旋镖”
那些飞镖在空中左旋右转,上下
错,有的直线
到,有的拐成弧形,
叉
至,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守不胜守。
刹时,只听到无数的惨叫声,和飞镖的呼啸声,仅仅一刹那间,唐门弟子倒下大半…
又一会儿,三十六个尸体横在地上…
静——
吵杂后的宁静,显得更延安宁。
但是地上那些一具具的尸体,那些痛苦的表情,究竟对人们有什么启示?
究竟人们看了有什么感想?
秋风瑟瑟…
愁云惨惨…
口口口
峨嵋山——在秋
下的峨嵋山,看来更是尊严。
此刻——半山里一个身着白色襦衣,风度翩翩的年青人,在一步一步的爬着石阶。
他时而侧着头观赏山里的秋天景
。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令他
惑的地方。
而他这次到峨嵋山来,对他也是一个
惑的行为。
他忖道:“当年爸在中条山时,峨嵋派有个叫静悟的和尚,曾经参加围攻,我原先出山时,曾说要每派杀一人来祭奠他老人家之灵,华山,武当,崆峒都有人丧命在我手里,至于其他琊魔外道,则更是太多了。”
“现在我的双手,染満了血迹…这种用血来报复的行动已好像对我失去了意义。”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彷佛上面真的染上了血一样,其实他的手,仍然白雪的,也没有一丝腥血气。
走了几步,他叹了口气,忖道:“到底我现在该不该杀一个峨嵋派的呢?唉!人生是这样的矛盾,是这样的不可捉摸。”
“原先我开始展开报复行动时,那旺盛的复仇心,那狠辣的手段,都使他们受到了报复,但我呢?我却时刻心里感到不安,虽然这种不安仅仅过不多久,便会低没,但总是不大舒服。”
此刻,他想到该不该杀人时,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刘雪红,想到了在客店里的几天,在她病中的情形。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马,想道:“她送这个玉马给我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然而当时我却连实真姓名都不告诉她,我是不能接受她的感情,这个玉马还是还给她…”
“我对于这两个女孩子,都不敢明确地说喜欢她们,彷佛他们比较起来,较那公孙慧琴还逊一筹。”
“嗯!奇怪,到现在我还是念念不忘公孙慧琴,彷佛我觉得她应该属于我的,而不是要嫁给那个毫无出息的俊郎君…”
他此刻虽然这么想,但是心里却浮起了悲哀的感觉,于是,他索
不去想她,而缓步上山。
虽说是缓步,但速度也是异常惊人,有若行云
水,落花飘絮似的那等自然,潇洒。
仅一会儿,他便登上半山
的一个亭子里,他走进这个六角亭,举目四周,浏览一番。
只见奇峰秀峦,长松修竹,高大的树枝里,传来阵阵鸟鹊的鸣叫,层叠的峦嶂后,传来声声走兽的啸叫,偶而一阵山风吹来,丛林簌簌作响…
这一片天籁,夹着微弱的山涧水声,听来更是令人悠然向往…
李剑铭负手立在亭里,远望奇岫怪嶂上缭绕着的云絮,近望着苍黄
的草坡,他忖道:
“虽然已是深秋,但峨嵋山看来仍是另有一番风味…”
他脫口说道:“峨嵋天下秀…”
于是峨嵋山笑了,陶醉在他的赞美中…
但是山上的和尚们,却要哭了,因为本门掌教师尊静虚上人的关门末徒法清和尚,在洛
被落星追魂杀死,经人将尸体起回火葬,今天正是把骨灰装坛进塔的曰子,故而全山的和尚都聚集在贮骨塔前,而峨嵋山也停止一天善男信女们上山的进香…
且说李剑铭昑了几句诗后,便走出亭子,向着山上走去,山路曲折,仅仅几个弯一转过,他便看到一片枯树林后
出了一角红墙。
他一看这片红墙,便上住步子,疑难地想道:“素闻峨嵋山有大峨峰,中峨峰,小峨峰三座主峰,她只对我说西山的碧灵观,这山的西边,又是什么峰呢?”
“等下我见了她又要怎样对她说呢?唉,只怪我当时楞住了,没有立即就
还给她。”
他为难地摇了头摇。
想了好久,他都想不出见到刘雪红时,要怎样说,才能把怀中的玉马送还给她,而不致于使她过份伤心。
于是他干脆举步朝向那庙的所在走去,他自己安慰道:“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下我自有办法解决。”
只转过一个弯,便已来到一片甚为宽阔的广场,他穿过广场来到这个高大的寺庙前,抬头一看,他念道:“金刚寺”
走了几步,进到寺內,一看竟然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来进香,也没有一个和尚在念经,他诧异地忖道:“奇怪!今天怎么没有人来进香呢?我自上山来,也没有见到一个和尚,难道和尚们都死了不成?”
他看了看左右厢房,叫道:“有没有人在里面?”
直待他叫了两次,方始有一个十余岁大的小沙弥应声而来,他不耐烦地道:“来了!来了!叫什么?”
李剑铭见到这个小沙弥两眼惺忪,似开未开的,眼角都还粘着眼屎,看来还没睡醒,他摇了头摇叹道:“这天下闻名的峨嵋山竟然是如此散漫,比起少林寺来真个相差太远…”
这时那小沙弥
眼睛,惑然地问道:“施主,你说什么太远?…”
李剑铭一听,哑然失笑道:“没有什么?我且问你,今天你们寺里的大和尚到那里去了?”
那个沙弥望了他一眼道:“师父他们上金顶去参加法清师伯的植骨大典。”
李剑铭一听喃喃念道:“法清?咦!这不是…”他还没有说完,那小沙弥道:“法清师伯这次是奉掌门师祖的法谕到洛
去找什么云一发现,那知却被一个叫落星追魂的打死…”
一说到这里,他好像觉得失口,于是赶忙的刹住,向着李剑铭反问道:“施主,今天不烧香,我看你还是下山吧!哦!你没有什么事吧!”他边说着,还一边轻轻的摸着光头,掀了下鼻子…
李剑铭见到这小沙弥的滑稽样子,他微微一笑道:“你们这边西山里有个碧灵观吗?路要怎么走?”
那小沙弥一听,愕然地正要作答,这时寺门口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道:“有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剑铭闻言,猛一回头,只见到一个年约二十,身穿天蓝色劲装,胁下挂着长剑的一个神态傲然的少年侠士,偕同一个身着灰色僧袍,足登芒鞋,手拿一串佛珠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
他还未及作答,那小沙弥叫了声:“师父…”但他一看到中年和尚双眼一瞪,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对那年青侠士叫了声:“师叔您好。”
那身佩长剑的年青侠士,闻言仅只傲然地贴点头,便双目注视着李剑铭,静待他回答。
李剑铭道:“请问这位仁兄高姓?”
那年青侠士不屑地看了李剑铭胁下挂着的长剑一眼,他冷冷道:“谁叫你问这个?我只问你要到碧灵观去干什么?”
李剑铭一听,心里一阵不愉快,他哼了一声反问道:“这关你什么事?”
那青年侠士顿时一楞,面上睑
一变,气冲冲地跨前一步说道:“酸小子,你竟敢上峨嵋来撒野?…”他还想骂下去,被站在一旁的中年和尚阻住。
这中年和尚问道:“施主,你要到碧灵观去找谁?”
李剑铭瞪了旁边的青年侠士一眼,答道:“在下要到碧灵观去找寻一位绰号罗刹仙子的刘雪红姑娘…”
他这话还未说完,那年青的侠士纵了过来,握着他的手臂急问道:“你是她的谁?找她干什么?”
李剑铭一振手臂,将他的手摔开,理都不理他,迳自对中年和尚问道:“能否请大师指引至碧灵观之路途?哦!在下尚未请教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中年和尚惊诧道:“贫僧法颖,施主尊姓大名?”
李剑铭道:“在下黎云,系刘雪红刘姑娘之…表兄,此来因有要事找她…”
法颖闻言恍然道:“哦!既是刘师妹表兄,那自然可以去,听说她才回观里不久…”
说到这里,他望若那在楞住的师弟一下,对小沙弥道:“源悟,你带黎施主到碧灵观去…”
小沙弥应了一声,带着李剑铭便待走开,这时那年青侠士说道:“且慢!你说是他表兄,可有什么凭证?”
李剑铭一听,怒气上冲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又凭什么来问我这句话?”
那年青侠士狂笑一声道:“我?我是刘雪红师兄,江湖人称神剑无影的周天雕,你是什么人?不过无聇骗子罢了!…”
李剑铭一听,怒极仰天一个哈哈道:“呸,你这无知小辈,也敢在我面前道什么字号!…”
他说到这里,法颖不悦地说道:“施主,你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个无名小辈,今曰在我峨嵋山上,怎敢口出狂言。”
李剑铭道:“你且看着你的师弟是怎么说话?…”
他话还未说完,即见一道白光,快若电掣的剌向自己
前要
,招式狠辣无比。
他
然大怒,嘴里低哼一击,右腿斜跨半步,手臂飞快伸出,探入那一片剑影之內…
只听“呛呛”两声,那刺来的长剑,已被他折断成二截,落在地上。
神剑无影周天雕倒退出寺外,骇然的望着仅余在手中的一把剑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脸上一下子青,一下子白…
站立在一旁的法颖,此时悚然大惊,他见到师弟吃亏,于是跨前一步,道:“施主!你这是来峨嵋山扬威的?你这样也太蔑视我峨嵋派了!”
李剑铭闻言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自号名门正派,行事却是不分善恶,哼!就算蔑视你们峨嵋派怎样?”
法颖气道:“好,那么我可要领教你的高招…”说着走出寺外,他一扬手中佛珠在空中幌了一个光圈,然后左手一穿将佛珠接住,道:“且慢,你将你师父说出,看可与本门有何渊源?”
李剑铭道:“说出来不吓破你的胆才怪,好了,你废话少说,我倒要烦教你们峨嵋派的绝学何等高明,才会让你们如此狂妄自大!”
法颖
惑地看了他一眼,便坐马沉身,佛珠斜置右
,摆出师门“珠飞虹
三十六击”
的起手式,双目紧瞪着李剑铭。
李剑铭轻笑一声,脚下毫不在意地站好,双手下垂,静待对方出招,他此次存心惩戒对方一下,好令法颖不致小觑自己。
法颖气运全身,意存丹田,静望了一会,未见对方动静,他立起身来,问道:“施主请亮兵器。”
李剑铭不屑地嘴角一撇,双掌“拍”地一声拍了一下,说道:“在下就以双掌领教大师绝技——”
法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进欺身,右掌直劈,左手佛珠斜斜朝对方
前大
扫去,一招两式,快若电闪。
李剑铭喝道:“来得好!”喝声里,左掌一格挡开来掌,右手五指朝上一
,直夺劈下的佛珠,招式诡异绝伦,飞快地
了上去。
法颖“嘿”地一声,右腿斜跨一步,左掌收回,斜劈对方左胁,右手佛珠一撤一兜,挟着一阵风声直齐对方腹小丹田,这招正是一招“虹隐天边”威力的是不小。
李剑铭见对方变招迅速,招式奇绝,也不噤暗赞,但他的身形毫不怠慢,右腿后退半步,那伸出的左掌,原式不动地,向对方劈去,右掌收回往下一切——
只听到“啊哟”一声,法颖一个身子跌出五步之外,那串佛珠已经被李剑铭夺在手中。
李剑铭侧头看了看在搏斗中,赶来围着看热闹的和尚,说道:“没有把戏了,各位请离开吧!”
他说话间,周天雕飞纵过来,手持一柄长剑,指着他说道:“你别骄傲,现在我们来比划比划。”
李剑铭闻言心想:“我若不是看在刘雪红面上,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对你们峨嵋派?你倒还不识好歹,看我不教训你一番。”
他面上没有表情地道:“那么你进招吧!”
周天雕他不客气,右手长剑一领,斜跨两步“刷刷刷”一连三剑,直奔李剑铭“天突”
“销心”“气海”三大要
。
李剑铭身形不动,看准剑尖所指之处,他把手中佛珠一扬——
只听“呼”地一声,整串佛珠硬立起来“当”地一声,敲在剑上,顺着这一敲之势,佛珠直奔对方虎口。
他右手使出这招“斩钢截铁”左手毫不怠慢地,骈指成戟,直奔对方“当门”
,招式快速无比…
周天雕焉知对方出招如此之快,未及躲开来势,只得左掌斜拍打至对方左手腕脉。
但他已经晚了,李剑铭那佛珠“噗”地一声,已经敲中周天雕右手握剑的虎口,他大叫一声,长剑落在地上,而对方两指也已袭至自己
前要
,不及闪避之下,他只得闭上眼睛…
正当此时…
只听一声娇喝道:“黎云!住手!”
喝声里,一道娇小的身影,飞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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