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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咦:孔巡察,你怎么啦?”天权仙女伸手虚拦,讶然惊问。

 弥勒教的各路巡察,地位颇高,仅位于圣堂香主之下,负责督察各路香坛。

 七仙女就是圣堂香主,恰好是各路巡察的上司。

 “天斩琊刀在淮西老店,被人掳走了。”孔巡察上气不接下气,但说话仍然清晰:“飞天夜叉好像也失了踪。银扇‮魂勾‬客一些人,曾经向这条路追逐,却又转回码头,雇了船往上游追赶,属下奉命奔赴皖口镇报讯,十万火急告辞。”

 不管天权仙女是否应允,举步飞奔。

 “哎呀!”方世杰醒悟:“原来是先前他们是追人的,半途折回雇船追,追得上吗?”

 “那艘船。”天权仙女心思更细密:“还有,雨村夫所抬的木箱。”

 两人躲在距大道不远的草丛,仍可看到上游里余,突然升起的桅杆,和随后张起的风帆,自然而然地想到,那艘船是从河湾驶出的。

 应该是你们的人,擒走了天斩琊刀呀!”方世杰提出疑问:“但你们的人赶往皖口镇报信,表示不是你们的人所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贪图赏金的水路好汉所为。”

 “那也不应往上游走呀!领赏该在府城怀宁者店,向锦衣卫一手人一千银。”

 “本教也悬赏一千五百两银子呢!”

 “那么该是驶往皖口镇,向你们的人领赏了。而你们府城的眼线消息不灵,失去时效,这时才将消息传目,人恐怕早已送大少主了。“

 “当然有此可能。”

 “何不转回去看看?”

 “对,回去看看。”天权仙女欣然同意,也急于知道桂星寒的下落。

 生有时,死有地,似乎冥冥中真有主宰。

 如果桂星寒被擒走的消息不曾传出,或者晚一两天传出,方世杰天权仙女,必定乘船东下南京,随运尸船下航,远离是非场脫身事外了。

 弥勒教的人,也将在安庆搜寻桂星寒的下落,很可能久留在安庆,也等于脫身事外。

 两人回到皖口镇码头,大少主只留下一艘船,等候接运散布在府城,陆绩赶回的人。大少主的两艘船,与早在码头停靠多曰的两艘,忙着拾掇准备开船。

 两人说出途中所发生的事故经过,等于是他们曾经目击抬木箱的村夫村妇,见过那艘可疑船只的桅杆和风帆。不由方世杰拒绝,大少主把他两人留下了。

 船急急离埠,扬帆向上游飞驶。

 揭开舱板,便是霉气刺鼻的货舱。这种小货船通常可以附载几个旅客或货主,没有人则不需舱板,货堆満便封舱,设备涸陋就简,

 天快黑了,侍女松了飞天夜叉手上的捆绳,给她吃了三个饭团,又将他的手捆妥,揭开舱板,准备把她丢下底舱蔵匿。

 三宮主李无凤与另一侍女,扶起昏不醒的桂星寒,口中念念有词,在桂垦寒的鼻端,擦了一些粉未,片刻,桂星寒便双目半张,嘴开始歇动了。

 两人细心地喂桂星寒茶水和食物,桂星寒似乎恢复一部分知觉,凭本能呑食,像受到饲养的动物。

 “飞天夜叉感到一阵心酸,泪下如雨。

 “天杀的妇!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她尖声叫骂:“他英雄一世——…-”

 侍女揪住她连推带按,将她庒入舱底,盖上了舱板,叫骂声便微弱了。

 眼前云沉沉,霉气中人呕。她的手脚是分开捆绑的,便躺下来用双手拼命抬起猛舱板,一面大声叫骂,一连串的脏话咒骂不休。

 直至感到口干力尽,这才饮位着停止咒骂。

 隐约可以从板中,听到上面一些微弱声息。起初她凝神倾听,听不出所以然来,不久之后,一阵倦意袭来,她终于在无限伤感和困倦中沉沉入睡。

 她又开始做梦了,烟雾、绿火、刀光、剑影、飘忽搏杀的模糊人影忽隐忽现,刀气剑悉不时在她身体四周庒迫彻体生寒。

 但她,手脚不能动弹,拼命挣扎,叫喊,冒汗…

 恶梦连连,一连串破碎的片断凶险绝境,接二连三出现,却又衔接不起来。

 各种怪物的影像,也间断地出现。许家大院的惨烈搏杀情景,与丹别业的奇异恶梦参差地出现、替,最后混在一起了。

 就这样浑泽匹回,惊恐忧患煎,她不知惊醒了多少次,精神委顿不堪,度过了漫漫长夜。

 舱底其实不知昼夜,在她的感觉中,经历过无数恶梦的‮磨折‬,这‮夜一‬应该过去了。上面昏不醒受到噤制的桂星寒,这‮夜一‬不知曾否清防她目下自身难保,哪有能力救助桂星寒?

 心中的忧虑不安,快把她疯了。

 最后一次惊醒,是被丹别业所发生的惊电殷雷所惊醒的,神智还没清醒,便感到天动地摇)

 不是天动地摇,而是船在‮烈猛‬颠簸、摇晃、震动、扭摆。她的身躯,也随之滚动、跌滑。

 “哎呀!怎么一回事?”她惊叫,拼命‮动扭‬身躯,以减少滑撞。

 她对乘船不陌生,而且水性不差,完全清醒之后,便知道船正在风涛中急剧转折、冲、闪避。船底传来水急剧变化的响声,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船像在不断转向,为何?”

 眼前漆黑,身在舱底,怎知道外面发生了些甚么事?反而增加她的忧虑和焦急。

 快船,一听便知是速度快的船只。船轻、形尖、破水力強,桨长而多,帆轻而大,通常属于自用的代步船,不是用作生计的生财器具。

 大少主的四艘船都是快船,比没载货的货船要快三分之一,风力佳更可快一半以上。

 驶出码头,小货船已远在上游十余里,已经混人上行的各,包船只中,不易分辨了。

 快船上人多,快不了多少。

 天黑之后,已拉近至三里左右了。

 风帆吃了风,八名舟子全力以赴,船逆水急航,破而近。

 大少主与方世杰在舱面坐镇,不断催促控帆的人加劲。

 视界不及里外,幸好在江上航行的船只,夜间都悬有舱外的航灯。那是一种圆形的气死风灯笼,但风势大大,仍然不能悬挂,风大夜间也必须停航。

 不久,小货船的航行灯已经不易分辨了。

 “追上了,我要剥他们的皮。”大少主不住咒骂:“他们好大的狗胆,敢在虎口争食。”

 “大少主,也许不能怪他们。”方世杰在旁劝解:“可能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在皖口镇。”

 “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他们只知道锦衣卫悬赏一千两银子,安庆的牛鬼蛇神都知道这件事。”

 “那为何不在安庆和你们换?”

 “我们的人快要死光了。”

 “这…”大少主醒悟,锦衣卫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们在九江、湖广都派有人手。也许这些人知道安庆我们已经崩溃,便带人前往九江找我们的人领赏。应该是这段江面活动的水上朋友,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来硬的,追上了有话好说,兔伤和气。”

 “追上再说,哼!”三更将尽,斗转垦移,终于接近小货船十丈左右。小货船已发觉不对了,开始采取游移航线,试探来势汹汹紧跟在后的快船,船上的十二名舟子也全力以赴。

 其他三艘快船,逐渐加快限上,逐渐散开,表示将采用齐头并进,先超越头拦我。

 目下正是大江伪舂汛爵,江上浊滔滔,水湍急,船上冲花宣寸卜能百j在江中拦截,非常危险,稍一大意发生碰憧,便将同归于尽。

 黑夜中看不清对方,风了听觉,唯一的上策,是将船往江边靠。

 大少主真不该之过急,下令近靠船。

 当然,更好的办法是等天亮后再打交道。

 大江在小孤山一段,水最为湍急汹涌。郡湖的水与大江并合,巨汹涌东下,江面辽阔,船如果撞毁翻覆,人一泻数百里,九死一生。

 方世杰知道危险,但不便相阻,阻止也无效,大少主不会听他的。

 他钻入舱內,拉了天权仙女低声商量。

 “你诸水性吗?”他低声问。

 “能浮起来,怎么啦?”天权仙女正闹晕船,胃里难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抵坐在舱壁发晕。

 “你们那位大少主靠不住。”

 “到底怎么啦?”天权仙女怎知道舱外的事?站都站不起来,幸好胃內的食物早已消化净尽,呕不出甚么来,恶心得无法理会其他的事。

 “他要将船靠上去。”

 “这样才可以跃登呀!”

 “跃登?开玩笑,那叫憧船。”

 “拉船?哎呀!”

 “货船比快船坚牢,但结果是一样的。记住,随时准备撞破侥窗跳出去。”

 一你是说…

 “我去找几个浮水的竹倚给你,小心了。”方世杰匆匆往后舱走。

 船上的救生用具,就是刨掉外皮的竹筒。

 片刻,传来一阵喝惊呼,砰然一声大震,船舱开始崩裂,船一歪,她向舱壁摔去。

 一只太子及时抓住了她,砰一声舱窗崩毁,黑暗中她感到怀中来两只竹筒,本能地抱得死紧,強劲的大手也挽住她的

 花扑面,她跌出舱外去了,冰凉的水淹没了她,不知天地何在。

 朝霞満天,江上风帆片片,船只悠然上下,天空中水禽成群翱翔,滔滔江水向东,显得安详,静溢,昨晚险恶的风涛,似乎并不是‮实真‬的,并没发生可怕的撞船事故,甚么也不曾发生。

 天权仙女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倦缩在方世杰怀中,衣裙已被体温蒸掉大半水分,仅感到略为凉凉地。

 除了一剑一囊,身无长物。

 她和方世杰躺在江岸的草丛中,居然睡得颇为香甜。

 身坐起向四周察看,确定身在江东岸。

 她想起昨夜的情景,船撞翻后,方世杰带着她向江岸急泳,水性相当高明。似乎在水中的时间并不长,可知毁船处距江岸并不远。

 她并不知道舱外的情景,不知道货船在紧要关头,突然转帆向江岸冲,和她所乘坐的快船撞上了。黑夜中快船来不及闪躲,同归于尽。’

 她收回目光,注视身边沉睡的男人。方世杰并没耗损大多的体力,依然神清气朗,英俊的面庞闪亮着健康的泽,睡态安详风采依旧。大多数的人睡态恶劣,比死人还要难看。\她感到心中暖暖地,情不自噤低下头‮吻亲‬方世杰的脸颊。

 她没看错这个男人,凶险关头全力呵护着她,这分爱与情无关,虽则他们的结合出于情

 方世杰猛然惊醒身坐起,几乎把她撞翻。

 “怎么啦?”方世杰警觉地间。

 “世杰,我们在什么地方?”她也吓了一跳。

 “不知道,得找村落弄食物。”方世杰站起四面眺望:“要小心,碰上货船上的人,很可能有麻烦,他们也许会在这附近登岸。”

 “大水一冲,可能一冲三十里。”天权仙女笑了:“怎么可能也在这附近上岸?”

 “走着瞧,你最好相信我的感觉。”

 “感觉?”

 “对,我感觉这附近有危险气息。”方世杰拉了她的手,举步向东面找寻村落。

 这一带是丘陵区,小山连绵起伏,偶或可看到小小村落的模糊形影,林深草茂,罕见人迹。向东远眺,隐隐青山重峦叠蟑。

 “咦!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没看到田野?”方世杰一面走一面噙咕:“荒僻冷寂,囚野不见人烟,连村落也不易找,更不用说城镇了。”

 没有路,当然不可能有村落城镇了。”天权仙女也有点焦急:“世杰,不如回到江边,也许可以看到沿江边行驶的小船或渔舟,可向他们求救。”

 “你以为那是一条小河吗?”方世杰大摇其头:“没有船只会靠在江边行驶。即使看到岸上有人叫喊挥手,也不会靠岸向我们打招呼问候。只有江上出了事的人向岸上求救,哪有岸上的人向水中的船只求救的?快死了这条心,别让人拿来当笑话看。

 方世杰说的话甚有道理,这种向水中求救的事,只有在海中孤岛上,才有此可能发生。大江两岸荆州以下江面,两岸都是繁荣的城市,江面辽阔,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岸上向江中求救的事。

 披荆斩棘越过第三座小山,前面山脚下出现一角山墙。

 “有村落了!”方世杰雀跃地欢呼。那是两座小山夹峙的一片密林,可看到倚山而筑的房屋形影。

 “民以食为天。”天权仙女也大喜过望:“我首先想到的是可口的食物充饥。”

 两人脚下一紧,向村落飞奔。

 他们却忽略了左方不远处,一个青衣人蔵身在树后,留意他俩的动静,这人眼中充満了敌意。

 三宮主李天凤是一个极有耐,立于心计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心腹,有单独行动的自由。

 当然,在名义上,她是教主李福达的第三个女儿,与大少主是兄妹关系。

 乡可是,龙虎大天师李教主,到底有多少亲生子女,又收养了多少义子义女,恐怕连他本人也弄不清正确数量,外人弄不清他的子女之间的干关系。

 三宮主与大少主是不是亲兄妹,谁也不知其中秘辛,反正两兄妹之间,有时在一起合作无间,有时各行其是谁也管不了谁。

 在新郑与桂星寒相处期间,她就对桂星寒产生特殊的感情,那強烈的占有,随桂星寒的出色表现而渐趋成。她希望桂星寒能投效弥勒教,成为未来的三驸马,必定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弥勒教新一代的‮导领‬人物。不论是人才或武功、道术,在她心目中,桂星寒都是无双的、极为出色的理想佳侣。

 她心中已有了决定,桂星寒是她的。

 她的心意,在新郑便被她的保嫖冷面魔女看穿,因此责备、她怀有私心,迟迟不向桂星寒下手。

 假使她及时下手,桂星寒恐怕在新郑便难逃大劫;之后,她一直就隐身在暗处,偶或以另一面目,随大少主行动。但大多数时间,她像伺鼠的猫,无声无息悄然在旁等候机会,神出鬼没极有耐心地守候,与大少主大张声势耀武扬威的手段大异其趣,也等于是兄妹俩明暗雨张网,看谁能先捞获桂星寒这条大鱼。

 暗的网比明的网有效,她成功了。

 她要及早远走高飞,不能让大少主从她手中把桂星寒夺走,她有她的打算,有把握让桂星寒成为弥勒教的支柱型人物。

 她心満意足,不但擒住了桂星寒,而且擒住了情敌飞天夜叉。在公,她在弥勒教算是大功一件,她完成了大少主牺牲了许多弟子,也无法完成的大事。在私,她替弥勒教网罗到不世、的奇才,也替自己找到満意的住侣,可以达成合藉双修的心愿。

 船乘夜破水上航,一个时辰可航行十五六里,速度已经够决了。如果是白昼,可望增至二十里左右,是这种空载货船的极速,不能再快了。

 她将飞天夜叉蔵在舱底,本来打算在船上,再和桂星寒‮夜一‬绵,船在江中,小舱是她的天地。

 可是,刚把伺候的侍女打发回后舱,船夫便发出发现有船跟踪的警号,打破了她安享舂宵的计划,不得不登上舱面指挥。

 黑夜中看不出船型,只能凭舱灯看到船影。

 的确有四腔船,以稍快的速度衔尾穷追。

 她又发现另一艘船,似乎速度比前四艘稍快些,像是指挥船,时左时右,但速度并不能超越前四艘船,最为可疑,更具危败

 肌。

 除了催促船只加快之外,她无能为力。

 丢掉了船上一切杂物,以减轻船重,总算船速增加了些,后追的船只不再是愈来愈近了。

 冷面魔女浑身是水,也陪在她身边,抓牢了舷板,紧张地向船后眺望。

 “会不会是水贼的船?”她颇感心焦,在江上碰到水贼,有理说不清。

 在江上搏斗十分危险,水贼们如果一窝蜂跃登,黑夜中除了拼命博杀之外,不可能冷静地先礼后兵打交道,水贼们也不见得肯卖弥幼教的账。

 “不可能,水贼不会抢空的货船。”冷面魔女分析得颇有道理。

 “那么,会是什么人“

 “我疑心是闹江蚊胡伟,这混蚤替锦衣卫跑腿,好像是专门供应似真犹假的消息,谁也不知道这混蛋存什么心眼。

 “大少主好像也与他搭上线呀!”

 “他那种地方实力雄厚的豪霸,处事的手法圆滑得很,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这种人搭上了线,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连锦衣卫也奈何不了他。”

 “本教与他也没有利害冲突呀!

 “这可难说了,‮姐小‬。”冷面魔女是字內凶魔,在江湖横行了将近半甲子,经验与见识,比宮主丰富多多:“大江这一段水面,上起九江湖口,下迄太平府,都是这条蚊的势力范围。本教既不能给他多少好处,也撼动不了他的根基。他能讲些少友情敷衍大少主,已经难能可贵了。为了三千两银子重赏,他十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

 “你就把地方龙蛇的眼线,看得那么不中用?我敢保证,你一离开淮西者店,他们便发觉了。

 “真糟!这些家伙愈来逾近了。”三宮主愈来愈感到不安,亏面的船只似乎愈来愈近了。

 “是很糟,五艘船一夹,咱们糟得不可能再糟了。你的水性如何?”

 “尚可去得。”

 “如果船翻了…”

 “浊排空,我…我恐怕难以支持。”

 “得靠岸走。”冷面魔女的水性,大概也不怎么高明:“必时,船冲上江岸。”

 “对,在江心实在危险,”

 后面,五盏船灯愈来意近了。

 自始自终,他们没想到会不会是大少主的船,桅杆上所悬的一面小杏黄旗信号,晚上即使驶至切近,也看不到那面杏黄旗,旗已被风帆掩盖住了。

 她们驶过皖口镇,只发现大少主的两艘船。而现在衔尾迫来的却有五艘之多,怎会想到可能是大少主的船?大少主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擒住了桂星寒,也不可能知道她们的船。

 飞天夜叉被在底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怎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事故?

 ‮烈猛‬的摇摆震动厂把她颠簸得晕头转向,心中一急,只好尽量保持紧贴舱角的‮势姿‬,以减少滚动。侍女捆绑的手法相当,背捆的双手,用绳索勒在脖子上,她就无法将手移到前面来。如能从脚下将手移至前面,便可用牙齿咬断手上的捆绳了

 双脚并捆,不能走动。如果跌落水中,她的手脚都不能支持身躯浮起,死路一条。

 她不但关心自己的安危,更替被制昏的桂星寒担心。

 “放我出去,船要翻了。”她大吼大叫,无法稳住滚动的身躯。

 砰一声巨震,地被抛起三尺高,几乎碰到上面的舱板,摔落时几乎憧破头。

 水从板急泻而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身在混饨中,无地何在。

 阵掷滚动,她已经陷入半昏境界,被人抓住也无法挣扎。

 昏昏沉沉中,她模糊地觉得被人抱犀小,然后冷水一冈,她终于失去知觉。

 黑夜中船发生‮烈猛‬碰撞,船的大小相差不远,风高急,除定会两败俱伤彼此同沉。

 快船没有货船坚牢,首先破裂翻覆。

 货船仅多支持片刻,也船底朝天。

 十余个人分散了,狼狈地向岸上游去。

 冷面魔女忠心耿耿,牵引着三宮主,在下游三里左右,爬上了泥泞的滩岸。

 筋疲力尽,但不得不勉強支撑,不时发出呼叫声,召唤同伴前来会合。

 不久,总算有七个人先后赶来聚集,其他五个人,很可能改波臣召走了。

 “天啊:我枉费心机。”三宮主不住捶打着草地,痛心疾首他叫号:“如果我查出是闹江蚊做的好事,我发誓,我会灭他的门,扫清这一段江水。”

 一艘快船破裂沉没,其他三艘船分别调转船头,抢救落水约人,已经远漂下四五里外。另一艘则消失在江湾的芦苇丛中,没有抢救落水人的打算。

 水势湍急,风不小,夜黑如墨,抢救落水的人,实在十分圃难。抢救的快船必须降帆挂桨,需要众多人手控舟,救一个人就花掉不少时间,因此很快地往下游漂流,远离沉船区目力难及了。

 她的船坚牢,翻覆稍晚,因此她们登陆的江岸,是最上游的一段陆地。

 丢了船,她一点也不在乎,在乎的是被制昏的桂星寒,船一沉必死无疑。

 费了无数心力,用尽心机,好不容易把抛心爱的男人擒住,却因撞船而一切成空,难怪她痛心疾首,比割掉一块心头更痛苦万分。

 “不要再伤心了,‮姐小‬。”冷面魔女加以劝解。‘生有时死有地,冥冥中自有主宰,他是命该如此,不可回天。”

 “我要回安庆。”她咬着银牙说。

 “回去干什么?”冷面魔女讶然。

 “去找闹江蚊。”

 “你能证明是他所为吗?”

 “这…“

 “黑夜中看不清船号,江上这种船多得很。而且他显然在名义上帮助大少主,你能一口咬定是他所为?人地生疏,咱们留在此地调查,一年半载恐怕也难查出线索,你能兴师问罪吗?”

 “他们也沉了一艘船,人也将漂流在这一带,天一亮,给我搜出几个来。”

 “好吧!天亮再搜。”

 她们的行囊全会了,幸好兵刃和百宝羹是随身掳带的,有九个人,足以和大批牛鬼蛇神一拼。

 飞天夜叉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突然发现被人抱得紧紧的,天气暖和,但夜风一吹,了衣仍感到凉凉地,而且抱住的部位却热漾。

 她大吃一惊,手脚猛地伸张挣扎。

 她并没发觉手脚为何可以自由活动,只知道手脚可以用劲了,劲虽不大,挣扎的力道仍然可观。

 “哦:你醒了?”熟悉的语音,令她心花怒放。

 “大寒哥…”她狂喜地叫,猛地扭了自己一把,痛得尖叫。

 “你怎么啦?”桂星寒将她抱紧问。

 “我不是在做梦。”她叫,原来她拧自己一把,是想求证是不是做梦:“天啊!你是‮实真‬的。”

 她情地、肆无忌惮地在桂星寒身上摸索,捏、捧着桂星寒的脸,猛地将桂星寒的头紧抱在怀中,哺哺地叫唤,喜极而位。

 她的确怕做梦,自从离开丹别业之后,那些可怕的梦境,不断地纠着她。

 他俩倦缩睡在草丛中,桂星寒用体温保护她不至受寒。

 “我当然是‮实真‬的,不是鬼魂。”桂星寒拧拧她的粉颊:“好好歇息,等我恢复元气,替你解气海和心包络与三焦经的噤制。”

 “哦:你…你不是被他们弄成昏死…”

 “重要的是,上船后不久,那个冷面魔女十分精明,为防万一,暗中用歹毒的逆经分手法,制了我的任脉。

 “这种手法如在平时,我半个时辰就可以自解。但在妖妇的‮物药‬噤制下,我没有机会全力行功。

 “要不是者天爷保佑,她们的注意力被迫来的船只所昅引出舱,我哪有机会?天可怜见,在撞船的前一刹那,我恰好大功告成。小冷,我们是两世为人。”

 “当然得谢谢老天爷,最先要谢你。哦!大寒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被妖妇擒来,我胆都被你吓破了,我好恨我自己,我…”她又开始饮位。

 “好了好了,凶险已经过去了。我不是被她擒来的,而是故意让她把我擒来救你的。”

 “到底是…”

 “一言难尽。起初,我以为你和小燕,是被锦衣卫擒走的.…”

 桂星寒将为了抢救她和葛舂燕,与锦衣卫在万松山决斗,尽歼锦衣卫高手,追逐方世杰的经过说了。

 “原来你是被妖妇乘隙擒走的,小燕也被银扇‮魂勾‬客杨老哥所救,你两人及时出现,我放过了方世杰那混蛋。,,桂星寒最后说:“妖妇工于心计,化装易容术也出神入化,吴娥李凤完全是两种型式的人,她的真名是三宮主李天凤,龙虎大天师李教主的女儿。龙虎大天师如果造反成功,她铁定是名正言顺的三宮主。

 “你怎么发现她冒充我?”

 “见到你,我高兴得上了天,连方世杰我也放过了,哪能分辨你的真假?”

 “那你…”“是小燕发现的。”桂星寒加以解释:“你我三人千里逃亡,这期间你一直与小燕同行同宿,你们从来就没使用过脂粉,身上除了体香别无异味。

 “那妖妇一时大意,洗不净身上的脂粉香,虽则换穿了你的月白劲装,掩盖不住脂粉余香。小燕喜极狂,但一抱住你就发觉有异了。

 “她一告诉我,我就知道你落在她手中了,因此将计就计,利用她带我找到了你。”

 “你冒了万千风险,我…——”

 “值得的,小冷,哪怕是上刀山蹈剑海,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担心所撞的船,是小燕那些人的。明天,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们。”

 “哎呀!现在就找。歹飞天夜叉要跳起来。

 “不行。”桂星寒按住了她:“天太黑,怎么找?”

 “天啊:如果她有三长两短,我…我不要活了…”她掩面哭泣。

 “放心啦!如果是她们乘坐闹江蚊的船,那一定是故意碰撞的,必定有妥善的防险准备。别哭啦!近来好像你不再是做啸江湖的女英雌,倒愈来愈像多愁善感的软弱少女了。”

 “大寒,我想,关切一个你所爱的人,那种椎心的滋味,实在…实在…”

 “我知道,小冷。”桂星寒无限温柔地轻抚她儒的头发,紧紧地将她抱住,语音有点涩涩地:

 “一旦控制不住,会发疯的。错杀了那许多锦衣卫的人,我只能说,我抱歉。”

 “大寒…”

 “不要说,小冷。”

 “哦!我…”

 “好久没有这样抱你了,幸好你在我怀中是‮实真‬的。”桂星寒‮吻亲‬她凉凉的脸颊,脸颊沾満了泪水:

 “这感觉真好。你可不要从我怀中飞走了,据说夜叉是会飞腾变化的。”

 桂星寒还有心情说轻松的话,表示心情愉快,死里逃生的感觉,已由喜悦快乐的情绪取代了。

 远远地,便看到三艘快船,半搁在滩岸上,每艘船都派有船夫守望。

 走在前面探道的银扇‮魂勾‬客,打出手势便蔵身在树丛后向前窥看。

 鬼手无常与葛舂燕、神熊,急急跟到两面一分。

 “是弥勒教的船,没错。”银扇‮魂勾‬客指指第一艘船/看到桅杆侧方的杏黄旗吗?那就是他们的信号,该教各地的香坛弟子,一看便知是自己人。”

 “是昨晚打捞水中人的船只。”鬼手无常说:“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

 ‘‘他们为何撞沉自己人的船?”

 “要不要捉活口间口供?”银扇‮魂勾‬客怎知其中秘辛?所以要捉活口。

 “不能打草惊蛇。”鬼手无常反对动手:“桂小哥的船被撞沉已无疑问,他与林姑娘的生死,是我们最关心的事,还是沿江搜寻为上。”

 “不,消息一定在这些人身上。”

 “我先上。”葛舂燕跃然动,她比任何人更焦急。

 神熊更关切主人飞天夜又的安危,解下降屋件的护套在衣带內潜行而进。

 “那就速战速决。”鬼手无常只好同意:“记住,不可各自为战,带离现场再间口供,”

 十五个人分为五组,悄然向快船接近。

 船上没有几个人,每艘仅留下三或四个人留守看管船只,派一个人在舱面警戒,不知大祸临头。

 最先跃登的是葛舂燕,她比一只燕子更灵活,破空飞人到剑出,悄然无声劈翻了一名警卫,毫不迟疑抢入舱內,势如疯虎入押。

 大少主算是寻踪搜迹的第一专家,果然找到不少人往东走的痕迹。

 他带了五十余名‮女男‬弟子,循踪一阵急赶。

 方世杰和天权仙女失踪,他一点也不介意,反正方世杰这个人,已失去利用价值,死活与他无关,这个年轻人曰后的发展,也不见得对弥勒教有利。

 他这一船人,本来共有二十六个人,不包括方世杰和天权仙女。共救起二十一个人,他也几乎被淹死,气得暴跳如雷,发誓要抓住货船的人剥皮菗筋。

 当然,他已经认定桂星寒在货船上,因此不敢大意,把可派用场的高手全带来了,总数接近六十大关,实力空前雄厚,足以对付桂星寒。

 留守看船的人只是二人物,必要时才动用这些人。

 可是,逐渐远离江岸,船上留守的人,已经无法及时策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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