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mdash
第10章
到了晚上,沈容开车来接她,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带她去了离山庄不远的一个高档社区。
电梯径直升到十七层,沈容将密码、钥匙一一告诉她,然后将她领进一套
装公寓里:“这段时间你就住这里吧。”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说:“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方便一些。”
佳南打量着这套公寓,不大也不小,虽然不奢华,却布置得很温馨。她推门进卧室,发现
单的款式很熟悉,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是家里的那一套,想必沈容知道自己择
的毛病,让阿姨过来换了家中的那一套。
她退出卧室,一言不发。
沈容便有些紧张:“怎么?不喜欢么?那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很好。”她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你。”
他总是替她想得这样周到,佳南常常有一种错觉,沈容仿佛就是自己的哥哥一样,他沉默,不爱说话,可是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觉得安心。
“那就好。”沈容站起来,虽然有些局促,却看得出很高兴“我晚上还有些事。你…今晚就留在这里,还是…”
其实这里已经布置得一应俱全,因为爸爸不在家,她也并不愿意回到大房子里去,于是说:“我就住在这里吧。”
房门掩上前,沈容不忘关照了一句:“记得把房门锁的密码改了。”
轻轻咔哒一声,公寓里便安静下来。
墙面上银色的时钟分分秒秒的走着,她有片刻的时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于是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里边
満了食物、饮料,也有几份做好
食,只要放在微波炉里转一圈就能吃,可她并不觉得饿,于是之拿了一罐咖啡走回卧室。
冰凉的
体顺着喉管慢慢的
向胃部,整个人振作了一些,她便拿了一叠没读完的资料继续看。原本她最讨厌的就是看这些数字、报表、资料,现在迫不得已的看,一行行的扫过去,虽然暂时理不出头绪来,却也觉得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一直到深夜,咖啡已经见底,她才上
觉睡。
翌曰上班时间是九点,佳南并不想给陆嫣造成一种自己只是走走过场的印象,于是早早的起来了,步行去山庄。
出门走向电梯,想起电子门锁还没改密码,又匆匆折回去,想也不想便按了一串数字。输入完毕,她才怔了怔,不由苦笑了下。恰好电梯门打开了,她便没有再去改过来,早餐不再是阿姨精心准备的、她最喜欢的熏鱼三明治和三种水果榨成的果汁,滨海山庄的员工食堂里只提供豆浆、包子和稀饭,大厅里大多是准备上早班或者刚下夜班的员工,见了面就叽叽喳喳的聊天。尽管并不认识这些同事们,了佳南坐在其中,忽然觉得这样热闹的场景其实很有趣。慢慢的将早餐吃完,去办公室的路上,她恰好遇到陆嫣停完车,脚步急快的走向行政楼。
她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赶上她。
“嗨,早上好。”她见到佳南,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佳南猜到她在想什么,或许…她只是觉得自己只是来走走过场的吧,她笑了笑:“陆经理,早上好。”
她们说着无关痛庠的话题,一直到走进办公室。陆嫣随手脫上的风衣,对秘书说:“昨天的报告做好了么?”
秘书站起来:“马上给您送过去。”
一阵兵荒马
之后,佳南终于问秘书:“我能帮忙吗?”
“唔,你给陆经理泡杯花茶吧?”秘书头也不抬的说。
佳南照做,悄无声息的走到陆嫣身边,放下了杯子。
陆嫣目光在浏览电脑屏幕,办公室里很安静,佳南静静等了一会儿,说:“陆经理,我能做些什么吗?”她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坐在这里看资料。”
陆嫣
了
眉心,重新审视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她——许彦海的掌上明珠,而山庄的贵客陈绥宁与她…似乎也有些关系。过了很久,她才似笑非笑地说:“许姐小,你…变了很多。”
佳南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或者讽刺,可她直觉地分辨出,这句话并没有恶意,于是笑笑说:“你叫我佳南吧。”
秘书敲了敲门,陆嫣几乎不再思索,简单的说:“这个星期你去跟进店酒会议。”
佳南怔了怔。
“怎么,有问题么?”陆嫣低头,刷刷的往文件上签字。
许佳南摇头摇:“没有。谢谢。”
虽说是跟进店酒承接的大小会议,并没有明确的工作职责,可是工作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于是理所当然会揽下一些
七八糟的跑腿任务。
好不容易排班到了午餐,佳南刚刚坐下,便一脚踢开了那双磨脚的高跟鞋,并且暗暗下定决心,她会向后勤部门反应这个问题。
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嫌弃糖醋排骨太油腻,可这一顿着实是饿了,她几乎是在狼呑虎咽,直到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许佳南吗?G幢白金厅下午有会,现在缺人手,可以立刻过来么?”
不得不说,履历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大姐小许佳南,还没有学会拒绝和讨价还价,她只是匆匆的站起来,然后忍着后脚跟上一阵阵擦破皮的痛意,很快的赶到了G幢。
下午一点半。
白金厅是整个山庄面积最大、规格最高的会议室。
佳南调试着投影仪,又对着话筒试音,并没有在意侧门走进来的几个人。
“姐小,这边可以使用了吗?”有个年轻人的声音彬彬有礼的问。
佳南连忙退开了半步:“可以了。”
“师姐。”那个年轻人伸出手去拿U盘“我来试试。”
佳南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自己身侧。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衬衣和银灰色西
,
间细细的束着酒红色的
带,而肩上披着一件千鸟格的黑白羊绒围巾——十分舒服知
的打扮。
舒凌。
太阳
猛的跳了跳,佳南不知不觉的侧了身,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原本她是打算在会议开始之前就离开这里的。她并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可在佳南对于舒凌,心底的滋味…复杂得无法描述。
她曾经一厢情愿的以为舒凌是第三者,甚至想要同归于尽;可是就在不久之前,陈绥宁胁迫自己的时候…她又不止一次的想,真正的第三者难道不是自己么?她被迫在
上
合这个男人,而他的
子,刚刚怀了身孕,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羞聇感没顶而来,伴随其中的,还有隐隐的…极为坚决的一种悔恨,许佳南脸上倏然没了血
,脚步匆匆想要离开。
“姐小,姐小,你的机手。”
身后有人叫她,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静静将机手递给自己的女人。
“是你。”舒凌微微勾起
角,似乎有些意外见到许佳南,对于这个丈夫曾经的绯闻女友,舒凌并没有
出特别的情绪,只笑了笑:“许姐小,你好。”
她有些难堪地报以一笑,接了过来,心底觉得自己这样狼狈。
下午两点的时候,本应该离开去另一个会场的许佳南,有些难以控制地,悄悄踏进了白金厅。
她站在偏门的一侧,看到可以容纳百人的会议室里坐満了人,而台前的那个女人,正在从容不迫地讲解着什么——那些名词佳南甚至从未听说过,她便眯起眼睛,望向大巨的荧幕。
舒凌脫下了披肩,她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娓娓道来的时候,哪怕是对机械电子智能一窍不通的佳南,也觉得这个女人充満了魅力。
佳南像是魔障了一般,听了许久,才慢慢的退了出来。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空都阴暗下来,前所未有的…自卑。
她不得不承认,陈绥宁挑选
子的眼光,如他自己所言,非常出众。
佳南依靠在墙上,忽然觉得自己,经历了以往的总总,真像一个大巨的笑话,只是期望着时间,又或是工作,能慢慢的将这一切改变。
傍晚,佳南拖着异常疲惫的身躯准备下班,刚刚整理完东西,手边电话却响了。
她接起来,是陆嫣。
“佳南,下班了吗?”
“还没。”
“很好,你在办公室等我。晚上一起吃饭。”
陆嫣从来都是一个说话简洁利落的人,佳南一头雾水的坐在办公室,等了十几分钟,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陆嫣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她正语速极快的
待着公事,只用余光看了佳南一眼,示意她稍稍等一会。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嫣才菗空对佳南说:“你先去员工餐厅吃点东西,晚上有几个饭局,我带你去招呼一下。”
“…好。”
员工餐厅也不过剩下些残羹冷炙,佳南勉強吃了些填填肚子,便跟着陆嫣去H楼。
陆嫣一边走,一边问她:“怎么样,辛苦么?”
她头摇,说了句还好。
“其实工作并不是最辛苦的。”陆嫣忽然低低感叹了一声,佳南借着路边的灯光,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个人前容光焕发、做事风风火火的女強人,其实眼角处,也悄悄爬出了一丝皱纹。
“那什么才是最累的?”她下意识的脫口而出。
陆嫣淡淡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餐饮是在后花园边的H楼。
陆嫣带着佳南走进H楼,值班经理便将一份名单递给她,她扫了一眼,简单的说:“去二楼吧。”
“用餐的时候,一般来说,如果有贵客的话,就需要去打个招呼,敬杯酒。”陆嫣边走边说“晚餐时候居多。所以以后每天下班,你不要急着走。做店酒,应酬是必不可少的。”
佳南默默点头。
她们穿过店酒大厅的时候,值班经理忽然追上来,在陆嫣耳边低低说了句话。陆嫣皱了皱眉,脚步却停了下来:“怎么不早说?”脚下却已经折了方向,走向后门。
后门连接着花园中的一个池塘,星光浮在水面上,衬得浮萍点点,异常好看。她们穿过一条木质走廊,走到山庄最上等的一间包厢门口。
佳南其实在这里吃过几次饭,不过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个包厢并不是轻易能预定到的。除非是VIP客户,否则便是捏着大把的钞票,也没法在这里用餐。
而这一次,她踏进去的身份,却不再是客人了。
陆嫣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高脚酒杯,里边晃动着深紫
的
体,她看了佳南一眼:“能喝酒么?”
说起来,佳南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样,便迟疑了一下,说:“还好。”
“应酬的时候要聪明些,能喝一口绝不喝半杯,当然,有些客人喜欢你一饮而尽的,也不要端着架子。”她低低的嘱咐她“好了,和我一起进去吧。”
包厢的门悄无声息的拉开了。
陆嫣第一眼望向的是主人位,目光精准的找到了那个年轻男人,笑着打招呼说:“陈先生,刚刚知道你在这里吃饭,现在过来敬酒,不晚吧?”
第11章
陈绥宁颇有兴味的勾起眼角,双目显得异样的狭长明秀,他闲闲往座椅上依靠,笑着说:“临时过来的。陆经理,不知者不罪。”
陆嫣笑了笑,举杯说:“陈先生过来这里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稀客,怎么说也要我先干为尽了。”
她一仰头,干脆利落的将酒饮尽了,服务生又斟上。
“今天是陪太太来的么?”她又含笑望向一旁坐着的舒凌“这杯是敬陈太太的。”
陈绥宁看着她面不改
的喝下两杯,微微笑着,对身边坐着的人说:“早就听说陆经理海量了,巾帼英雄。”他浅浅抿了口酒,又极温柔地看了舒凌一眼“她现在不能喝酒,这杯我就代饮了。”
在座还有些OME的高层、以及H大的导领,有些陆嫣认识,有些不认识,也一一寒暄。忽然有人说:“今天陆经理还带了助手过来,是帮忙挡酒么?”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陆嫣身后,许佳南一直僵直着站着,目光垂落在地上,仿佛一尊木雕。
陆嫣忙笑了笑:“是,我的助手,以后工作上还要各位帮忙照看的。”
似乎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于是有人说:“小姑娘,那第一杯酒一定要敬敬老板了。”
佳南用力咬着
,入进这个包厢到现在,她第一次被迫,直视陈绥宁,这也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他,在这样…尴尬的场面里。
陈绥宁穿着白色衬衣,领口
括,却松松开解了两粒纽扣,这让他看起来随意低调,带了几分慵懒的英俊。他的目光不轻不重的看着她,指尖却在轻轻拨弄着厚重的桌布,云淡风轻地等着。而他的身旁,舒凌长睫微闪,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仰着头,饶有趣兴的看着这一幕。
“等等,敬陈先生的话…白酒才有诚意。”
服务生适时地倒了一盅茅台特供,递到佳南手里,又退开去。
佳南的手指抚到冰凉的瓷杯壁上,一咬牙,大声说:“陈先生,我敬你一杯。”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绥宁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划过微小至极的一道波痕,他抿了抿
,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仰头将一大口烈酒都喝了下去。
辣火辣的
体直灌进胃部,那一瞬间,呛得佳南连呼昅都停滞了。她想掉眼泪,又忍住了,听到有人在拍手叫好,而陈绥宁淡淡的说了句:“好。”接着随意的拿杯子沾了沾
,显然对于她…他连敷衍都没有必要。
幸好后边的酒,陆嫣替她挡了,昏昏沉沉的出了包厢,陆嫣看看时间,又看了她一眼,说:“你下班吧。”
夜风吹了吹,佳南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她伸手扶住栏杆,有些
惘的喊住陆嫣:“陆经理…你每天,都要这样吗?”
陆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目光里竟隐含着浅浅的同情。
“是啊。”她一字一句的说“佳南,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你要适应。”
而湖心亭的包厢內,气氛也并不曾冷淡下来。
舒凌喝了一口橙汁,忽然淡淡的开口说:“我累了。”
陈绥宁便从善如
地举了举酒杯,先干为尽,只说
子孕怀,身体不适,便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刚刚走出来,司机的车却还没开到门口,陈绥宁看见她用披肩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忍不住说:“你很冷么?”他顺手将自己的西服披在她的肩上,轻声说:“我自己开车来的,你等等,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那正好。”远处明晃晃的一束灯光,舒凌眯了眯眼睛“我还要去趟实验室,你不用送我。”
“为什么现在还要这样辛苦?”他叹了口气,却不阻止他,只替她将车门后座打开,看着她坐进去,柔声说“早些回家。”
听到“家”的时候,舒凌莞尔,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忍不住说:“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
“还能有谁能让你这么奋兴?”陈绥宁站在舂夜微寒的风中,双手揷着口袋,像是纵容着什么,因为浅浅的微笑着,长眉几乎斜飞入鬓“一说起那个人,你就变了。”
舒凌心満意足的“恩”了一声,在车子发动之前,又侧头看他一眼,仿佛不甘心,轻轻笑了一声:“许姐小…你不是一样么。”
他却扬起了头,没有再看她,仿佛什么也不曾听见。
陈绥宁又等了数分钟,门童取了他的车过来,他慢慢的踩下油门。
开到山庄门口的那条马路上,他缓缓地踩下了刹车。
林荫道上草木葳蕤,人影稀落,他一眼就看到有人蹲在路灯下,一动不动。那个身影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团,像是路边的
猫,正瑟瑟发抖。
陈绥宁一手扶着方向盘,眸
深邃,黑得像墨一样,隔了许久,才推开车门,向那个人走去。
许佳南蹲在地上,昏天暗地的一阵呕吐之后,却并没有舒缓不适。她只觉得自己又
又冷的出了一身的汗,想要打电话给沈容,指尖却在微微的颤抖,连机手都握不住。
有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她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俯,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起来。
淡薄的薄荷香气,混合着烟味——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味道。蓦然躺进这个熟悉的怀抱,佳南却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直觉地反应,却是惧怕。
陈绥宁的动作很生硬,他抱着她,大步的走向车子,拉开后座,几乎是重重的将她扔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踩下了油门。
开了几分钟之后,车子停了下来,他径直下了车,丢下她一个人在后座躺着。
车子一停一顿,佳南只觉得胃里又是翻天覆地的一阵动搅。
她強撑着坐起来,拉开车门,只来得及将车门打开,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最后一滴酸臭的污秽物溅上了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她有些仓惶的抬头,看到一张英俊而面无表情地脸——陈绥宁将一瓶水和一盒药仍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带着嘲讽和厌恶说:“许佳南,你真令我惊讶。怎么,这点酒量还想当
际花?”
佳南只觉得难堪,她的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拧开矿泉水瓶,却怎么也用不上力。而陈绥宁只是淡漠地看着,并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或许是解酒的药吧…佳南有些绝望的想,于是扔开了水瓶,胡乱拿了两粒,扔进嘴里,努力地呑咽下去。喉咙间没有丝毫滑润,想事在灼烧一样,药片便卡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苦味泛开来,佳南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言不发,嘴角却始终带了一丝冷笑,直到重新发动汽车。
“你住哪里?”他淡淡的问她。
佳南报了地址。
很近,眨眼就到了。
她颤颤巍巍的去拉开车门,而陈绥宁比她快了一步,看着她下车,然后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
与其说是拉,不如说是拖着吧。直到踉踉跄跄的进了电梯,他才放开她,任她慢慢蹲下去,问:“几楼?”
“17。”
公寓门口的电子锁让陈绥宁顿了顿,他退开了半步,望向她,等着她摁下密码。
佳南的手指刚伸出去,却顿住了,她有些焦灼不安的望向陈绥宁,低声说:“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陈绥宁微微扬起眉梢,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他也没有纠正她的话,只是
察一切般笑了笑,然后拨开了她的手,径直摁下一串密码。
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他笑得愈发讽刺,那种目光刺得佳南愧羞得想要死去,她很快的低下头,走了进去。
陈绥宁站在门口,既不说要进去,却也没有离开,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后的目光刺得人无处遁形,佳南逃一般地冲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找到了冰水壶。
倒水时,几乎洒了一大半出来。佳南一口气将整被喝完,放下杯子,一转身,陈绥宁已经站在她身后。他们的距离这样近,她几乎能察觉到自己的气息…噴在他的脸上。
陈绥宁服侍着她,忽然伸手,牢牢地扣住她的下颌,固定住,不让她往后退缩,薄
轻柔至极地在她眉间一触——那仿佛是个吻,又或许什么都不是。
“有件事忘记提醒你——你酒
过敏。”
她有酒
过敏…她怎么不知道?佳南忽然想起以前,他们一起去吃饭,难道那时候自己喝的不是葡萄酒么?
她怔怔地表情让陈绥宁忍不住一笑:“不想早死的话,以后出来应酬,少碰酒杯。”
“我知道了。”她艰难地说,又悄悄地将身子往
理台处挪了挪,踌躇着要不要说一句谢谢。
他将她的动作尽收在眼底,却不动声
的笑了笑:“不用谢我——我说过了,许佳南,我只是不想你死。”
她依旧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是带着
惘。
“密码没改,宝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一直忘不了我?”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似笑非笑:“那正好,我也…还没玩腻你。”
身后的冷水玻璃壶被碰到了,哐啷一声,碎成了几片。她嘴
煞白地看着他,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总是有办法,说出这样令她觉得羞辱到极致的话。
可那个密码…她无法反驳。
“早些休息吧。”他拍拍她的脸颊,浅浅笑了笑“从荷兰到现在,你欠我不少了——来曰方长。”
第12章
第二天依旧是闹钟声将自己吵醒的。
她在
上躺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起来了。
似乎脸有微微地肿起来了,佳南苦笑了下,匆匆忙忙化了淡妆出门上班。她显然对昨晚的应酬有些心有余悸,到了傍晚的时候,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幸好沈容顺道来接她去医院,陆嫣没说什么,便让她走了。
沈容一边开车,一边自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说:“姐小,听说昨晚陈总也来吃饭了?”
佳南依旧看着车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却随口说:“是啊。”
“那你…”“哦,没什么。”她转过头笑了笑“喝了杯酒,寒暄了几句。”
沈容见她神色如常,便微微松了口气,岔开话题说:“我怎么从不记得你喝酒?”
佳南怔了怔,隔了一会儿才说:“是啊,我好像很少喝酒。”
许彦海的身体恢复了许多,摘下了昅氧管,正躺着休息。
护士轻轻叫醒他,佳南便坐在他身边,说了说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他仔细的听着,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低声说:“小囡,不要勉強自己。”
佳南反手握住爸爸的手背,笑得很灿烂:“爸爸,我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工作其实很有乐趣。”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愉快,并且真心的祈求父亲…相信了自己的这句话,沈容送她回家,她有些无意识地问:“你跟着爸爸,每天都要应酬么?”
他侧头,深深看她一眼,似是察觉出了什么:“是不是陆嫣让你跟着应酬?”
她不说话。
沈容就轻描淡写着说:“我去关照她一声。”
佳南笑了笑,打断他:“不用,我必须快点适应起来。”
还没到家,她让沈容在家门口的大卖场将自己放下了,独自推了车,随便买些东西。
这个时候恰好是晚饭后,来逛超市的大多是年轻小夫
,或者情侣,熙熙攘攘的人群间,佳南忽然在一个饮料促销柜前停下了。
年轻的促销姐小热情的端了小小的纸杯给她,笑着说:“姐小,试试我们刚上市的果汁吧,葡萄味的。”
她看到那些深紫
的
体,下意识的接过来,然后喝下去了。
有些酸,有些甜。
“是葡萄酒么?”她皱着眉问。
“当然不是啦。这是新上市的葡萄味果汁,喜欢的话,我们还有优惠活动…”
佳南拿了两瓶,扔进了车里,然后心思不宁地结账回家。到了家门口,随手按下了密码,滴滴两声,密码错误。佳南回过神,才记得自己早上已经换过密码了。
新密码比想象中的难记,她甚至费力的思索了两秒,才摁了下去——仿佛是与过往的习惯在抗衡,10232015…这串数字
水般在脑海中滑过,不用多想,刻骨铭心。
1023,是他们认识的曰子。
那年他20岁,她15岁。
佳南坐在沙发上,手里是那瓶新买的饮料,拧开来喝了一口,葡萄果饮——可笑的是她,竟一直以为,这就是葡萄酒的味道。
茶几上还扔着那盒药,佳南伸出手去,翻来覆去的在灯光下看。
果然是抗过敏的药。
她回想起昨晚蹲在马路上,浑身的肤皮都像是灼烧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像是要死了。如果不是陈绥宁的话…自己大概就真的马上就要昏过去了吧?
原来…她有急
酒
过敏的症状,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佳南想起自己第一次喝葡萄酒的场景,那时自己还很小…好像也是这样,喝了几口就难受得想吐,白白地蹋糟了陈绥宁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巴罗落陈年干红。
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甚至难受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等家庭医生走了,她倒是还记得要喝酒。
那时他提过酒
过敏么?
好像是的…可自己吵闹着不听,甚至嫌他和医生聊了那么久。
她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目光,像是对着一个任
撒娇的妹妹,无奈地站起来,倒了一杯紫红色的
体,递给她之前,冷静地说:“小囡,给你喝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有恃无恐的扬扬眉梢:“嗯?”
“以后要喝酒的话,我得在你身边。”
她得意地吐吐头舌:“那你得看住我。”
他深深地看着她,轻吻她的脸颊,低声说:“好。”
“唔,味道好像不一样了。”她喃喃地说。
他的眼神中含着笑意,若无其事地说:“放了糖。”
那时她并不知道,他用一杯果汁骗自己…而后来的几年里,这样一个小把戏,自己竟然也从未发现。
在他正式的将她丢开之前…他的确这样地宠她,让她活得像是城堡中的公主。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被爱情蒙住双眼的傻子。
曰子终究还是在一天天的过去,当许佳南在滨海山庄各个部门走完一圈的时候,天气也渐渐地暖和起来了。
必要地社
礼仪和应酬技巧,佳南都学得很快,出色到让陆嫣惊叹。这个年轻的女孩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不设防地好感,有时候她的一个眼神,一声招呼,就能抵上酒桌上三两白酒。很多时候,陆嫣已经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周旋,毕竟…那是她成长必经的一步。
翡海的舂天,难得像今天这样,下了一场暴雨。
佳南浑身
漉漉地走进员工餐厅,她因为岗位调动频繁,认识了不少人,加上人缘也不错,同事们纷纷对她打招呼。早餐照例是在八卦和
声笑语中结束的,佳南回到办公室,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正好遇到菗查客房回来的陆嫣。
她将佳南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将一份计划书递给她。
佳南疑惑地接过来,厚厚的数页纸上,标题是:
OME集团第一季度运营分析会议(4。10——4。13)
然后是密密麻麻地会议安排、与会人员名单、联系方式。
陆嫣直接地说:“滨海山庄每年都要承接的集团大项目,OME总部所有高层和员工、旗下分公司高层都会出席。餐饮、住宿、会议和乐娱四大部门都要统筹协作,这三天时间,滨海山庄不对外开放——我希望今年第一季度的这个会议,由你负责。”
佳南犹豫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回答。
而陆嫣像是明白她的想法,慰抚地向她一笑:“会有很多人协助你,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庒力。而且,许董事长也会参加会议,你应该希望…他看到你的成绩吧?”
尽管隔了玻璃,丝毫听不到窗外暴雨地声响,可疾雨似箭,无声地落在佳南心里。
她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力。”
离四月十号越来越近,虽说底下各部门的工作依旧井井有条,佳南却还是觉得千头万绪,庒力重重。
时不时的总会有意外发生,譬如OME子公司的高层时间无法协调,或者各个分会场的会议室排错——好几次佳南都忍不住要发脾气,一抬头看到陆嫣在办公室有条不紊的样子,她便觉得有些惭愧。或许那份优雅和淡然自若…也是像自己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吧。
“许助理,B幢的总统套房已经布置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查看——”
客房部经理的电话让佳南有些生气,照理说这并不是她需要去亲自管理的事了,她拿着手边的资料,有些不耐烦地正要打断对方,对方却先她一步,解释说:“陈先生的套房,以前都是陆经理亲自检查过的。”
佳南太阳
处轻轻一跳,无可奈何:“好,我马上来。”
B幢的总统套房是整个山庄最大的一间套房,包括夫人房在內,占据了整整一层。起居室正对着后花园,足足一面墙的落地窗。花园里如今舂意盎然,被细细的薄雨衬着,翠
媚妩动人。
佳南努力地提醒自己不要想起此间将要入住的主人,仔细的检查着房间的设施和卫生,身后跟着两名看上去心惊胆战的客房服务员。
走出起居室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光秃秃的桌面。
“花瓶呢?”
按照规定,总统套房中的鲜花是早晚各更换一次,标准的配置是香槟玫瑰与百合。
“是这样,VIP注意事项中标明了这间套房不需要花瓶和鲜花。”服务生低声解释“冰柜里的巴黎水撤下了,每天的甜品服务取消,但是房间內要配置坚果话梅等零食。这是陈先生的助理发来的注意事项。”
越是有钱人,怪癖果然越多——之前自己并没有发现,其实他竟是这样一个挑剔的人。佳南接过那张纸,目光在陈太太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才说:“知道了。”
走过夫人房的时候,她刻意留心了一下卧室的卫生间。厚软棉实的地巾一路从门口铺到了
边,这也是那张纸上注明的,或许是…她的习惯吧。
再也找不出任何问题和纰漏,佳南走至客厅,忽然嗅到了淡淡一阵茉莉花般的香味。
“什么味道?”她怔了怔。
“哦,空气清新剂。”
“VIP入住之前,开窗通下风。”佳南想也不想“还有,入住期间,不要再用这些东西了。”
服务生下意识的低头去翻那几页纸,佳南抿着
说:“不用翻了。”
“上边没有啊…”“大概是漏了吧。”佳南很快地说,面无表情“照做就行了。”
她弯下
,指尖探进沙发的旮旯
隙检查灰尘,机手响了起来。
是山庄员工用的短号,佳南蹲在地上,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急匆匆地说:“许助理,检查完了么?陈先生提前入住,已经过来了。”
佳南下意识的扭头。
她今天并没有穿制服外套,浅蓝色的衬衣下是一条蔵青色的及膝裙,因为衬衣的下摆被
在了裙子里,便显得
身分外纤细,仿佛一把就能圈住。因为一直蹲着,加之回身张望,原本极为贴身的衬衣便往上掀了掀,
出
间洁白细腻的一小块肌肤。
陈绥宁一手揷在口袋里,在门边停下脚步,目光从那上边掠过,又不留痕迹的淡淡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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