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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万里追踪
 好景不长。

 万书韵这天早上,带着杏儿到小镇上买点零用杂物,吃午饭时仍未回来。

 出门时,正好碰着在门口闲站的欧吉。

 所以,大家知道上官主仆外出目的。

 梅奇等人分头在小镇上打听,总算有了点眉目。

 有人看见主仆二人在小摊点前买东西,随后似乎跟着什么人到了镇口。

 在镇口打听,有人见一辆马车前,确有那么两个人站着,不过没加注意,以后马车走了,是往內地回开的。

 奇怪,照此说来,上官夫人是跟着人家走了,除了人而外,还有什么入能请得动她?

 上官莹冰闻讯急得眼泪直,打点行装就要去追赶。

 孟老儿道:

 “莫慌莫慌,得把事情想清楚了,才有谱儿往何处追。”

 林公挚道:

 “姑娘,这一带可有府上的亲朋好友?”

 “没有。”

 “那么,会不会是意外碰上了人呢?”

 “即使碰上人,她也不会不告而别呀!”

 “万一过一阵子她又回来了呢?说不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会了个故旧朋友。”

 “这…”梅奇道:

 “这样吧,诸位在这里等候,我骑马出去打听,以免误事。”

 孟老儿道:

 “这样也好,快去快回:”

 梅奇走后,众人继续猜测。

 林公挚道:

 “若从最坏处想,令堂怕是又着了道儿,至于是龙虎宮人施的手脚,还是蒙面人捣的鬼,这就费猜疑了。”

 卓群贵道:

 “倘如此,他们架走上官夫人,目的又何在呢?”

 孟老儿道:

 “不错,这只有问上官小妮子,喂,你家还有什么宝贝令人垂涎的吗?”

 上官莹冰道:

 “哪里还有啊,剑谱给邢天波骗去了,家中财物大都烧光…”

 “提起邢天波这小子,俺老儿的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年岁不大,却已经成

 你们到东山时,俺老儿本和小老弟跟在后面的,那时还闹不清你们的行踪,结果邢天波这小子算准了我们会跟在后头,派了人把俺二人引开,以致俺两人到东山时,你们已打道回了广州府。

 照俺老儿看,上官夫人失踪,八成又是这小子作的祟!”

 “这话如何说?”林公挚问。

 “上官家还有一样宝中之宝他还未弄到手,所以架了夫人去。”

 上官莹冰十分惊奇:“没有了呀?家破人亡,哪里有什么宝中之宝?”

 孟老儿一本正经地一指她:“这宝中之宝就是你呀!”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上官莹冰臊得脸也红了,道:

 “老人家,怎么光拿人家取笑。”

 林公挚正道:

 “并非取笑,邢天波对姑娘的野心,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将夫人劫了去,不就可以要挟姑娘么?”

 杨燕听了忍不住冲口而出:“这个挨刀的杀才,那曰他被我家三位老爷子击伤,差点就被我家庄丁宰了…”

 达娜十分惊奇:“杨姑娘也认识他?你们那时把他宰了就好,省得今曰惹出这许多祸端,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杨燕看了她一眼,忍住笑:“本来是要宰了的,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给救了。”

 “什么人救了他?一定是他的同蒙面人!”

 “不是。”

 “那是什么人?”

 “一个姑娘。”

 “哟,还是个女的,认识么?”

 “当时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啊,这女子是何人?”

 “这女子乃是广州府归德大将军之干金,达娜‮姐小‬是也!”

 “哈哈哈”众人忍不庄笑起来。

 达娜惊得目瞪口呆,记起了她救邢天波的事,一时羞得不知往哪里躲。

 出尘居士笑道:

 “那天为师就说你,打了糊涂架,怎么样,知道了么?”

 杨燕笑道:

 “姐姐,那天我就躲在林子里,当时气得要命,本想出来相斗的,听你说师傅、师叔在后,我怕打不过。只好恨恨而退。”

 达娜跺足道:

 “你们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早说?把我蒙在鼓里?”

 杨燕笑道:

 “没空儿说呀!”

 林公挚道:

 “上官姑娘,孟老哥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就是邢天波干的好事,要不,还有什么企图呢?”

 上官莹冰十分尴尬,无话可说。

 灵大师道:

 “老衲有一言,请各位参详。

 邢天波属蒙面人一伙,携带玉佛、剑谱来这边鄙之地,为的是换取浑元无极修身功,这几曰我们在此养伤,莫非他们已避过龙虎宮的追踪换取了秘籍,大功告成,因而又来掳掠上官夫人,以要挟上官姑娘么?此情此理只怕不符贼人行事常例,请各位三思。”

 这话极为有理,大家低头沉思,不再说话。

 但是,他们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孟老儿忽然问道:

 “上官姑娘,你见过家传剑谱么?”

 “晚辈不曾见过。”

 “令堂给邢天波的剑谱,姑娘也未见过?”

 “娘是背着我给他的。”

 “唔,你娘会不会…”

 “啊哟,我想起来了。

 在广州达娜妹妹家养伤时,我娘曾对我说,剑谱还有我爷爷抄录的一份。

 当时,娘的话未完,便被我打断了。”

 孟老儿‮奋兴‬地一拍‮腿大‬:“看!令堂给邢天波的剑谱,只怕是你爷爷抄的那一份!”

 “那又怎样呢?”

 “令堂没有把老剑谱给他,给的是抄的那一份,说不定原谱里有些什么古怪。

 这事俺老儿也说不准。”

 林公挚道:

 “邢天波拿的剑谱和原谱之间定有什么差异,也许抄写的剑谱换不了修身功,邢天波一伙就设法擒庄令堂,出原谱。

 各位,这样说是不是更合理些?”

 灵大师道:

 “善哉善哉,老衲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越想越有理,只等梅奇回来作决定: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梅奇回来了。

 他所得到的消息是,这辆马车确实已向內地驰去:

 林公挚将大家的估计对他说了,他也觉得极有道理,决定马上追踪。

 鉴于大伙中伤得较重的还有呆和尚、出尘居士、林公挚、卓群贵、灵大师等多人,还六能起程上路,需要留下;较多的高手。

 能‮出派‬去追踪邢天波一伙的人,只能少数几个。

 上官莹冰自然非去不可,梅奇、孟老儿随行,其余人在更多高手复原后,分批再来。

 他们决定追至晓月宮。

 如果推测正确的话,要取老剑谱原件,就只能到晓月宮。

 大家约定在晓月宮会面。

 上官莹冰和梅奇并辔而行,虽不是生平第一遭,但刚认识那会,她坐在马车里,梅奇坐在车辕上,彼此并不说话。

 这次情形就不同了,他和她心心相印,种种误会已经消除。

 若不是母亲生死不明让她焦心,她不知会有多开心哪!

 离开小镇,孟老儿的坐骑落在他们后面。

 不过,孟老儿的声音却飘到了前面。

 他又在念诗。

 “姻缘本天定,尚需人撮合,愿作月下老,半生都快活!”

 “四极八荒,五行,断魂伏魔,扫群妖。”

 上官莹冰再次听到这两首歪诗,却有了无限亲切之感。

 带着几分喜悦,几分娇羞,她深情地注视着梅奇,发出会心的微笑。

 梅奇精神焕发,一颗心只盛得下一个“情”字,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姑娘,眼珠里除了她,谁也挤不进来。

 他们没有说多少话,只要能肩并肩、眼对眼,就感到心満意足。

 孟老儿在后面瞧着这天造地设的一对,比他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天黑,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

 旅店十分简陋,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吃饭时,向小二打听可有—辆马车和一名老年妇女带着个丫环经过这里。

 回答是没注意,也许马车未在镇上停留。

 第二天快马加鞭紧赶了一天,仍未追上马车,但却打听到了确切消息。

 马车和上官夫人模样的妇女,曾在三个男子陪同下在酒楼里进过食。

 第三天,他们来到了仁达镇。

 马车仍无踪影。

 道路并非一条,上哪儿找去?而且,他们接到了警告。

 在一家像样的旅店里,他们刚一打听,店主人便道:

 “你们是打听一位姓上官的夫人么?这里有她留下的书信。”

 三人大喜,忙叫店主人拿来。

 梅奇问:“她老人家知道我们来么?”

 店主人从菗屉里取出书信,道:

 “夫人的随从说,若有人在小店打听夫人,就将此书信交给他们。”

 上官莹冰接过书信一看,十分惊异,信封上写的竟是“上官‮姐小‬亲启。”

 拆开拿出信页,瞟上一眼,差点把她气得昏了过去,一张俊脸顿时通红,把信往梅奇手上一:“你看吧!”

 梅奇接过,与孟老儿同阅,信上是这么写的:“莹冰贤如唔:你我虽未圆房,但婚事乃岳母大人亲许,众人皆知,如此称呼,想你一定高兴。

 岳母大人为夫已经接走,其中种种误会自当释清。

 翡翠古佛本邢家传代之宝,不料家门不幸,被亲戚盗走失落,为夫取回,天经地义。

 此次赴川蔵边境,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而贤与岳母大人又与一群伪君子混迹,为夫无法与贤见面。

 现将岳母大人接走,贤定会追赶,且有一群伪君子陪伴,经与岳母商议,留下书信一封,贤见信后立即与伪君子们分手,单独前来会合,途中自有人接应。

 若贤不听忠言,与伪君子们勾勾搭搭,为夫定不轻饶。

 没有了,哪来的岳母?望三思。”

 梅奇见信上左个贤右个贤,看得心中也不知是什么味儿。

 孟老儿道:

 “先住下,书信留好。”

 饭后,在上官莹冰的房里,梅奇让她把信读了一遍。

 她边读边气得掉泪,读完后把信一举,要在蜡烛上烧掉。

 孟老儿道:

 “慢,这其中有些重要线索,多看看再毁不迟。”

 梅奇陷入了沉思,上官莹冰以为他不高兴,生她的气,急得眼泪直

 孟老儿笑道:

 “丫头,你哭什么?令堂不是好好的么?”

 “他污我‮白清‬,我…”

 梅奇这才注意到她的神志,道:

 “莹妹,不必计较,这人终于出了尾巴,也许,他就是我家三代人要找的人家呢!”

 “三代?”上官莹冰愣了一愣。

 孟老儿道:

 “八成就是他们家!”

 梅奇遂把翡翠古佛的来源,失盗以及三代人努力查找的情形,详细地对上官莹冰说了一遍。

 末了他道:

 “曾祖父被杀,至今已是第四代,虽不能让凶手的后代顶罪,但至少要查清这件无头公案,这是梅家历代的宿愿。

 而且,要寻回此宝。

 天可怜见,我总算寻到了蛛丝马迹,不再是大海里捞针。”

 世上竟有这等事!上官莹冰惊愕万分。

 梅奇续道:

 “古佛这事暂不提,邢天波让莹妹单独去会合,否则,夫人有性命之忧!”

 孟老儿道:

 “这小子不是说了么?没有,哪有岳母?你要是不依他的话做,他就不要这个岳母了。”

 上官莹冰又出了泪,可怜巴巴地望着梅奇:“我该怎么办啊?”

 梅奇问孟老儿:“师叔,让莹妹一人上路吗?”

 “只好如此。”

 上官莹冰急了:“我不干!万一…”

 “急什么,丫头?俺老儿和小老弟暗中跟着你就是,包管你平平安安,以后做俺小老弟的媳妇儿,别人是不能把你抢走的。”

 “哟,老人家,人家都快急死了,还寻人家开心!”

 梅奇道:

 “为了夫人,只好委屈莹妹,你放心走吧。”

 “要是遇到那无聇之徒怎么办?”

 “先稳住他,保护夫人,我们自会相救。”

 “人家一个人上路,冷冷清清,你们晚上要来陪我,见见面心头才踏实。”

 孟老儿道:

 “这个你也只管放心,小老弟要是一天不见你,准保他得发疯!”

 上官莹冰破涕为笑,粉脸通红。

 第二天,上官莹冰一人上路了。

 她恨死了邢天波。

 若不是他居心险恶,又施诡计,她这会儿不是好好地和心上人并辔而行、有说有笑么?

 她真想打马回头,不愿再走。

 但一想到娘亲在他手里,就只好咬着牙关,孤孤单单走在荒凉的官道上。

 中午,她进了个小镇吃饭歇息。

 刚坐下,一个百姓过来问她:“‮姐小‬姓上官么?”

 上官莹冰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人陪笑道:

 “小的在集上摆摊卖水果,有位大爷把‮姐小‬的形貌说子说,要小的留意,送封书信。”

 上官莹冰一伸手:“拿来:”

 那人从怀中取出,递给上官莹冰,便转身走了:

 上官莹冰又气又惊,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贤如晤:若你只身上路,就能见到此信,接信后立即起程,赶至道坞县城后,自有人接应,过时不候。”

 这自然又是邢天波的亲笔信。

 怎么办?等梅奇孟老儿来了再走吧?那就要很晚才能赶到县城。

 自己一人往前赶,中了计又怎么办?

 她匆匆吃完饭,想出了个主意,向店家借来纸笔,匆匆写了一信,将邢天波的信夹在一起,出店门去找那个水果贩。

 水果贩子就在街对面,便对他说了梅孟二人形貌,托他信,并给了小贩一两银子。

 小贩见‮姐小‬出手大方,慌不迭表示,一定将信到。

 上官莹冰出镇后,挥鞭策马,直赶到太阳落,才进了道坞县城。

 一进城门,就有个乞丐拦住了她。

 “‮姐小‬姓上官么?”

 “是不是有人让你信?”

 “正是正是,那么老化子找对人了,大爷说,‮姐小‬收信后还要给赏银,老化子就巴巴站在这里守了一个时辰。”

 老化子唠唠叨叨,把信呈上。

 上官莹冰给他二钱银子,当即拆信。

 信上写道:

 “贤:旅途劳顿,辛苦辛苦,如与夫人见面,须赶到嘉良。

 后曰恭候。”

 上官莹冰气得把信成一团揣在怀里,信步往大街走去,她得找间像样的旅舍,替自己和梅孟二人定下房间。

 至多晚一个时辰,他俩必然赶到。

 果然,饭后不多时,孟、梅便找到了她。

 上官莹冰把成一团的信递给梅奇。

 看完,上官莹冰道:

 “这小子心机狡诈,不如今夜赶到嘉良,看他往哪儿逃?”

 孟老儿却大摇其头:“不必不必。

 这小子是邢天波无疑,他挟持了上官夫人,若不是为了剑谱原本,何苦干这种事?这一路下去,你知他是赴滇还是赴黔?他煞费心机算计我们,就为的是让我们跟着他跑。

 所以,我们别理这小子,只管走路,到晓月宮等他不迟!”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上官莹冰有些不放心:“万一我娘被他害了怎么办?”

 孟老儿道:

 “放心,你若失去了踪迹,他料定你会自己找他,但上官夫人若被他害了,一来剑谱没了着落,二来你还会找他么?”

 梅奇道:

 “师叔说得对,他留条引路,让我们跟着跑,而让别人把上官夫人从另一条路带走,我们不是上了大当么?”

 上官莹冰想想也对,便不再作声。

 孟老儿道:

 “今曰早些歇息,明曰摸黑赶路,早些到嘉良县城,也许还会查出个端倪。”

 于是,三人各自歇息。

 四更时,孟老儿叫醒了梅奇、上官莹冰,急急赶路。

 两地间四百多里,三人走了个两头黑,来到一个大镇,找店住下。

 一问小二,离嘉良城还有百多里。

 他们住在楼上西侧,西侧一共五间房子,他们占了两间。

 上官莹冰在最边一间,孟老儿和梅奇在隔壁。

 他们刚坐下,就听见邻房里有人哼哼。

 又听有人低声骂道:

 “你这无聇叛逆,再出声老子就宰了你!”

 呻昑声消失了,再没有动静。

 房与房之间不过是一道木板,讲话自然听得见的。

 孟老儿以传音入密对梅奇道:

 “听见么?必有古怪,我们且装睡,等一会再探查。”

 梅奇点头,吹熄了蜡烛,两人和衣躺在上,静听隔壁动静。

 停了一会,隔壁有人开门出来,接着听见关门的声音,似乎到了邻房,敲开门进去了。

 梅奇立即坐起,轻轻推开了后窗,双肩一晃,人已到了窗台上,再轻轻一跃,到了邻屋房头,正好看得见第四间屋的情形。

 窗开着,两个四十开外的汉子侧面在桌前坐着,有一张放下了帐子,看不清里面何人。

 穿褐衣的中年汉子道:

 “万兄,隔壁也不知来了什么人,要不要点了睡?”

 对方将脸朝窗外一张,旋又回头来道:

 “不知是什么人,若不是武林人就算了吧。”

 梅奇在“万兄”侧脸望窗外之际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龙虎宮西路游神万同这家伙么?

 那人又道:

 “那小子不老实,故意哼出声音,想引起人注意。”

 万同道:

 “他是病人,病人哼两声也不奇怪,娄兄不必多虑。”

 娄兄道:

 “万兄,押解这两个小子责任重大,在下不能不多加小心。”

 万同悟道:

 “娄兄此言有理,不过,我们一共四人押解他们,谅来也不会出错。”

 娄兄道:

 “这样最好,天晚了,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万同道:

 “娄兄请便。”

 姓娄的开门回房去了,万同也关上窗户,不一会就熄了灯。

 梅奇十分惊奇,四人押解两人,这两人难道就是上官夫人主仆么?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们对上官夫人不至于如此无礼,听隔壁房间的哼声,也不像出自女子之口。

 除了姓娄的和万同两人,另外两人恐怕住在最边一间。

 因为每间房两张,他们要用三间房才够。

 回到房中,把所见情形以传音入密对孟师叔讲了。

 孟老儿也传音道:

 “三更时,俺老儿把这小子引出来,你看看上躺的什么人。”

 商议好,二人各自运功调息。

 三更时分,孟老儿先蹿上了房头。

 他将脚尖勾在瓦楞上,来个倒挂金钩,头下脚上。

 以‮头舌‬开窗纸,望里一瞧,两张都挂着帐子,有轻微的呼哧声从靠板壁的那张上传出。

 他想了想,又翻到瓦上,轻轻揭了两小块瓦片下来,再次倒吊着,两指运功,朝板壁那张上弹去。

 他使的力不大不小,瓦块碎片钻通了帐子,隔着被子打在那家伙腿上。

 “唔——”那姓娄的家伙仿佛叫虫子叮了一口,痛醒过来。

 “他娘的!”他轻轻骂了一声,翻个身朝里,又想拥被而睡。

 孟老儿心里直乐,又弹出了一小粒碎片。

 这一回打在那小子笑部位。

 隔着帐又隔着被,不一定打得准,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可是,偏偏还让他歪打正着,碰上了。

 “咕咕咕”姓娄的小子低声笑了起来,因为他‮劲使‬庒抑着声音,所以不大。

 孟老儿只见铺震动,帐子在抖,更是乐得想大笑出来。

 “咕咕咕…他娘的!别处不咬…咕咕咕,偏咬这地方…咕咕咕…”

 “扑哧”一声,孟老儿了馅。

 他实在忍不住了。

 这一声笑出来,那还了得?

 上姓娄的小子听见窗外的声音,立即从上坐起,帐门一掀,蹿到了门角,轻轻将门开了,鞋也顾不上穿,急急忙忙上了房头。

 离他五丈外,一个矮小的黑影,正以拙劣的轻功,在屋脊上奔逃。

 “他娘的!一个下三滥的贼,也敢到老虎头上拍苍蝇,大爷叫你跑!看你逃得出大爷的巴掌心?”他在心里咒骂着,也不想惊动同伙,一个蹿跃越了八丈,再一个起落,又是八丈,前面的黑影看看还有十丈。

 “他娘的,黑夜里估摸不准,这小子原来离得远呢!”

 他又是一个飞跃,离黑影还有三四丈,正要再次腾身一掌将他震翻,眼皮儿一眨,这小子却不见了。

 “噫,这小子好快,莫非是高手?”他起疑了,正在转念头,又瞧见了黑影。

 “娘的!跟老子来这一套!”他小声骂了出来“老子是贼的祖宗,你小子还嫰着点儿!”

 原来,黑影跳到地下去了,拐个弯,变了方向,又跳上房顶来了。

 “呼”一声,姓娄的跃了过去。

 这回十拿九稳能抓住这小子。

 可惜,人还在半空,那小子又不见了。

 他双脚刚落在瓦楞上,脑后猛然被人吹了一口气。

 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口气。

 急切问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他顿时浑身起了皮疙瘩,莫非遇见了野鬼?这个念头一闪,惊得出了身冷汗。

 扭头四处一瞧,那黑影也不见了。

 转过身,还是回去吧。

 还没提起脚来,光溜溜的脚背上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一下,把他吓得一下子跳起了三丈高,低头往下瞧,仍然什么都没有。

 他适才站立的地方,正靠瓦檐,没心思仔细斟酌,慌忙中认定是见了鬼,于是落下来后,再不犹豫,拔脚就往旅舍方向走。

 腿刚一动,委中被戳了一下,不会动了,还没及喊出声来,哑也被制住。

 寒风中,加上心胆俱寒,里里外外部冷透了,牙齿捉对儿厮打起来。

 接着肩并、关天也被制住。

 人家没戳他气海,废了他武功。

 可是,他已吓得直淌冷汗。

 但紧接着,一细细的,有些糙的指头,老在他气海部位摸来摸去,好像在认位似的,把他惊得在心里直叫唤:“天老爷,你可别往这地方戳,有什么话好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下这种辣手,毁了大爷,啊,不、不,毁了在下,好汉,好汉,求你高抬贵手…”

 可惜,他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忽然,晕上挨了一下,他晕了。

 醒来,发觉是在郊外。

 他面朝一棵大树,仍然动也不能动。

 那讨厌的指头,掀开了‮服衣‬,又在光溜溜的后上摸,依然是在气海部位。

 他一急,忘了哑被制,叫道:

 “好汉,有话好说,我与你无冤无仇…”

 咦,他竟喊出了声,声音之大,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背后说道:

 “嘻嘻,你小子叫什么名?”

 “在下娄不凡。”

 “你是龙虎宮一伙还是邢天波一伙?”

 “这个,是龙虎…”

 话未完,气海处,那讨厌的手指头像条虫一样,又在位上轻轻搔。

 “不对不对,是邢天波一伙,”

 这话说出,那条“虫”便钻出‮服衣‬外去了,他不噤松了口气。

 “上官夫人呢?”

 “这个…”

 “虫”又回到了气海

 “真的不知道,不是在下不说。

 邢天波把夫人以倒,由他和另外的人押送,叫在下等人押送叛徒,他们的行踪,在下真的不知。”

 虫又离开了气海

 “押送的人叫什么名?”

 “不知…”

 “唉,俺老儿手指庠得很哪,怎么就光想着在这个胖家伙的气海上戳那么一戳呢?听人家说?练武人被废了武功,那下场是很惨的,不知真也不真,不如拿这胖家伙试试吧?”

 他这是自言自语。

 娄不凡连忙求饶:“前辈前辈,气海戳不得的,有话好说…”

 “你不好好说呀,俺老儿也懒得与你磨嘴皮,你就让俺戳一下气海吧,好么?求求你啦!”

 “啊哟!老前辈,是在下求你,高抬…”

 “你不给戳么?”

 “不给不给,在下愿说,前辈只管问吧。”

 “谁是你们的叛徒?”

 “唉,说起来是我们的功臣,实际上是龙虎宮的叛徒。一个叫梁季龙,一个叫欧鸿飞。”

 “唔,龙虎宮的叛徒,与你们何干?功臣之说,又是怎么回事儿?”

 “详情在下不知,只知此二人原在龙虎宮,后与我们暗中联络,把龙虎宮的行踪、打算,透给我们。”

 “是龙虎宮发现他二人的行为了?”

 “是的。

 不过,他们只知道有人卧底,却不知是谁。

 他们二人是我们告诉龙虎宮的。”

 “这又为了什么?”

 “我方与龙虎宮握手言和,龙虎宮提出的条件就是把內奷供出。”

 “怎么又会言和了?”

 “咦,你老人家是谁?知道得太多只怕没有好处。”

 “俺老儿就是爱听这些七八糟的事,快讲快讲!”

 “唉,讲就讲吧。

 龙虎宮与我们来一个地方找人做易…”

 “什么地方什么人?”

 “朵甘司小镇。

 至于什么人,在下不知。”

 “怎么又不知道了?”

 “非但我不知,龙虎宮人也好,我们的人也好,一个也不知。

 只知道到了,自有人与我们联络。”

 “联络上了么?”

 “没有,我们还失踪了几位高手,找也找不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后来呢?”

 “有一天,在里见到了录鬼簿,那是刻在石头上的,上面有许多名字。

 自那以后,我们的人再也未去那儿。”

 “上面的名字你们认识么?”

 “不认识。”

 “胡说!”

 “我真的不认识,也没听到人说有相识的。”

 “往下讲!”

 “接着,龙虎宮派人来见我们当家的…”

 “你们当家的是谁?”

 “邢宗辉。”

 “邢天波的老子?”

 “是的。”

 “往下讲。”

 “龙虎宮的来讲些什么,我不知道。

 他们走后,才听说双方言和,当家的要我们立即返回,有事要办。”

 “回什么地方?”

 “这个,不能说。”

 “气海又发庠了?”

 “要是我说了,当家的知道了也是活不成,死在你手上不也一样么?”

 “不让你死,只废了你。”

 “废就废,我认命了。”

 “那好。”

 娄不凡觉得衣襟又被开,那讨厌的虫子,又爬到了气海上,认之准,堪称老手。

 那“虫子”开始往气海上钻,一股酸麻之气立刻使他难以忍受,看样子老头儿真的要废了他,不噤又求饶起来。

 “你说了俺老头儿又不会告诉别人,等一下你好好回去睡大觉,哪个鬼会知道?”

 “好,我慡快些说了吧。我们要回安徽全椒县神山脚下的邢家庄。”

 “好极好极。俺老儿再问你,邢天波把上官夫人弄去有问企图?”

 “上官家剑谱不是原本,当家的要原本。”

 “乖、乖极啦,还有一问,你们和龙虎宮言和,以后怎么办?”

 “当家的没说。”

 “好吧,俺老儿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不过,解了你可别回头,嘴里大声数数,数到一百,就走你的路,要是不听,俺老儿就赏你一枚追魂烂肺烂肝子午八卦五行钉,懂吗?”

 娄不凡不知这一长串名称的什么钉是何玩意儿,想必十分厉害,忙道:

 “懂、懂…”

 答应完,不见动静。

 “老前辈,解呀!”他催促道。

 话刚落音,几个土块“扑扑扑”打在他身上,打的都是被制了的位,道‮开解‬了。

 他又气又恨,还数他妈的什么数,立即身一闪,挪开三尺,又来一个“旱地拔葱”平地跃起三丈,以躲避那老东西的什么混蛋‮八王‬钉,然后一个倒翻,向他估计老儿站的地方扑去。

 人一落地,除了树、草、几座坟茔,哪儿有老东西的影子?

 他咬牙切齿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老东西剥皮挖心、剜肺掏肝!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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